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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的时候,同时也将邪气吸入了体内。
被侵蚀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徐磊眼眸迅速地变成纯黑,冷笑着,忽然间将手往下猛切,试图将她的身体一举劈开成两半!加百利忍住了刺心的疼痛,举起了右手,念了一句。瞬间,只听扑簌簌一声,那只梦黛再度从她手背上飞出,在空中一个盘旋,尖利的长喙准确地啄来,唰的一声,居然硬生生将徐磊的舌头啄下来了一半!
鲜血飞溅。在对方痛呼着后退的瞬间,加百利顾不得保护自己,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掌心的那颗巨大蓝钻捏碎,对天大呼:“献祭在此!光荣归于我主!”——一瞬间,那个黑雾笼罩的小区被盛大的光芒包围,无数闪电从天而降,将方圆三里内照得有如白昼!
那是最后的一击,也是舍命的一击。
剧烈的光在掌心绽放,她死死地握住,然凭自己的双眼在耀眼的光芒里瞎掉,变成了两个深深的黑洞。那是献祭——是使用最高秘术,向上帝奉献的代价!
暗之结界被瞬间摧毁,里面无数恶灵发出了哀号,在白色的光芒里融化。然而,却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直冲上了天宇,背后展开了漆黑的翅膀,高高飞去。那面容,赫然是欧阳芷青!
仿佛听到了半空中离开的声音,加百利喘了一口气,不顾一切地想要追上去。然而背后的翅膀刚展开,挥动了几下,便软弱无力地从半空里跌落了下来。加百利坚持着没有昏过去,那只梦鸢飞过来,重新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去……把这个东西,带给神父。”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两张薄薄的纸,塞进了梦鸢的嘴里。
梦鸢发出了一声低鸣,扑扇翅膀绕着她飞舞,却不离开。“别管我了!”她焦躁地说,“我的这个身体已经废了,再也无法让你寄居……送完了信后,咳咳,你可以去寻找下一个主人了。”
然而梦鸢不肯走,哀鸣着,不停地用长喙托起她的头和手放到自己的背上,用翅膀拢住,试图将她带走。加百利的手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一次一次从它的翅膀上滑落。
“笨蛋啊……自己走吧。”她苦笑着,看着伴随自己多年的式神,渐渐陷入昏迷。仿佛知道主人的生命力即将流失殆尽,梦鸢尖利的哀鸣起来。加百利的眼睛慢慢合起。眩晕之前的恍惚里,她仿佛看到了天上有一束光落下,光芒里居然浮现出那一张从少女时就日思夜想的脸!
“米迦勒……是你么?”她惊喜万分,对着那道光伸出手去,喃喃,“你来接我了?我尽力了……如今,我可以到你身边来了。带我走吧。”
“薇薇安,”光芒里那个黑发黑眸的东方男子温柔地微笑着,俯下身将她拉起,“起来,不要在这里停下呀!”
他的怀抱温暖而包容,有一种可以安然沉溺其中的气息——那是少女时代才有过的遥远记忆。加百利咳嗽着,恍惚露出一丝微弱的苦笑,摇着头;“不行……我没有力气了……我一个人走了太久。再也、再也走不动了……”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同伴还在战斗,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那个声音温柔地说,“薇薇安,路还长呢……终点在哪里。看到了么?”
垂死的人抬起头,茫茫然得随着他的手看去。那一刻,漆黑一片的视野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幕梦幻般的场景——世界在倾覆,大海在沸腾,火和巨石从天而降,仿佛无数流星。然而,在天和地的尽头,居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门!又不知从何而来的钟声回荡在天宇,低沉、肃穆,宛如丧钟。钟声里那道门在缓缓打开,从中射出耀眼的光芒,坍塌的世界朝着那里飞速流逝,被吸入、消融,再也不见。
“那才是终点啊,薇薇安。坚持住,走到那里去吧!”
“——在那里,我们必然会重新相遇。”
Chapter 25 空城
北纬46°14′00″,东经6°03′00″,欧洲,瑞士和法国交界处的黑暗地带。底下100米深处,巨大的机械仿佛魔兽一样蛰伏着,直径27公里的圆形轨道缓缓展开,通向不可见的彼端。LHC(Large Hadron Collider,大型强子对撞机)的通道中放置着两个质子束管,被超导磁铁和液态氮包围着,管中运转着高速的质子流,每一次环绕时间为75纳秒。
“现在预热还没完成,我们将在轨道中放入较少的粒子团,然后渐渐提升到目标。”黑暗的实验室里,有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数字,对身边的人开口,“到时候,两束质子将分别被加速到7TeV(7万亿电子伏特)的极高能量状态,对撞时产生的能量几乎可以媲美宇宙大爆炸后的状态。”
“在日内瓦地底出现一次宇宙大爆炸?听起来很像末日的传说。”另一个人笑了笑,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以人类的力量去挑战上帝的领域,太不敬了。”
“科学也是一种信仰,神父。”那个人耸了耸肩。那是一个英国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模样,有些发福,然而眼神却闪亮,显得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欲望。机器开始缓慢地运行,在这个寂静的地下实验室里听上去仿佛是遥远的地方下着细雨,沙沙地响。
“听啊,”他喃喃,“多么美妙,那是物质被加速和分解的声音!”
“氦气已经注入完成了么?埃文斯博士?”龚格尔神父却煞风景地打断了这个诗意的抒情,“密钥已经插入,LHC在启动后多久可以完成预热?”
埃文斯博士停止了抒情,想了想,皱眉道:“三个月吧。上次用了四个月,这次应该可以快一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不能有什么意外!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必须要在12月21日之前完成第一次对撞!”那个声音严肃而凌厉,“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别给我耍什么鬼主意。”
“我比你还急呢!”埃文斯博士嘀咕,搓着双手,“虽然天野站在我们一边,但要瞒住委员会那帮家伙可不容易。如果不能顺利快速启动,我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要知道,已经有三位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答应提名我参评下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呵,”龚格尔神父冷笑了一声,“末日到了的话,诺贝尔奖还有什么用?”
“你真的相信有末日呀?”科学家忍不住诧异起来,“这是你们宗教界人士的迷信吧?居然还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把触手都伸到我们这边来了。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呀?启动LHC,可是会出大事的!”
“愚蠢的人啊……算了,”龚格尔神父摇头叹息,“看在我给了你两千万欧元的支票的份上,博士,麻烦你闭嘴不要多问了,可以么?”
埃文斯博士脸上显出尴尬之色,嘀咕着什么,便不再问了。然而说到这里,屏幕上的数字突然出现了异常。粒子束波动剧烈,显示着有外来的能量进入。通过监控仪器,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暗的轨道内部忽然有一缕光出现,从及其远的彼端摇曳而来。
“天啊,”埃文斯博士吃惊地叫了起来,“难道又是氦气泄露了?”
他连忙拉下手动控制闸,然而那一束光的速度却是惊人的快,唰地一下子便穿透了质子束管,朝着他们所在的控制室飞来!
“小心!”龚格尔神父长身而起,一把将博士拉到了身后,用右手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低低祈祷,平推出去——十字光芒从中四射而出,仿佛一道屏障迅速展开,唰的一声将闯入的东西拦截。
那东西发出了一声悲鸣,如受重击,颓然落在了地上。原来那是一只白色的鸟,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在地底的黑暗里宛如神灵。它不知从何而来,就这样穿透了CERN地面的实验室,沿着LHC巨大的集束管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埃文斯博士被方才那一瞬间的变故吓住了,这还是这个科学家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超自然现象。他瘫坐在地,看着那只飞入控制室的奇怪的白鸟,半晌,才说出话来:“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飞进来的?”
那只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鸟瞳居然是淡紫色的,仿佛人一样通灵。
“是Dream Bird,梦鸢。”龚格尔神父低声道,仿佛认识那个东西,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垂落的脑袋,“怎么啦?为什么忽然来到这里?出什么事了?”
梦鸢低鸣了一声,将合拢在背上的翅膀吃力地打开,身体倾斜向地面。那一瞬,鸟背上仿佛有一个结界打开了,一个人瞬间滑落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控制室的地面上,气息奄奄,满头美丽的长发如同纯金般铺开。
“天啊……它、它还带来了一个美女!”埃文斯博士不可思议的惊呼。那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个日本人天野对眼前这个神父的敬畏是有理由的——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超出定律之外的东西存在。
埃文斯博士好奇地上前,刚看了一眼,却如遇鬼魅般地倒退,发出一声惊呼。地上的那个美女忽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两行鲜血来!
“神、神父……”她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对着他伸出手来。
“加百列!是你?”龚格尔神父惊呼起来,上前一步抱住她,将手按在她的后心上托起,连声道,“我的孩子!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美女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努力地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她只能用尽了全力,将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了神父的手里:那是一张被揉皱的旧相片,残缺不全,依稀看得出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女婴,微笑着站在蔷薇花下。
龚格尔神父认得其中的那个年轻女子:那个叫欧阳芷青的中国女人,是米迦勒的爱人。他昔年最钟爱的大天使长曾经为了这个女人罔顾社团规定,秘密和她结婚并生下了孩子。当时,身为社团的最高领袖,他自然无法无视,只是还没来得及为此事惩罚米迦勒,他就战死在了洪都拉斯的蓝洞里,再也无法回来。
很多年来,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四大天使长是社团的砥柱,他们都曾经在圣殿宣誓将弃绝人世凡俗之爱,全身心侍奉上帝。而米迦勒违背了誓约,结缔了世俗的婚约,所以他受到了神的惩罚,失去一部分的灵力。
在那一战里,米迦勒的力量明显削弱,以至于无法及时通过瞬间打开的黑洞返回人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估计也不会战死在异世界里吧?
龚格尔神父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心潮起伏。
那个中国女人是美丽而安静的,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她怀里的孩童在花下微笑,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歧义的光芒,竟然令他猛然一阵恍惚。照片里那个女婴,是米迦勒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么?这次让白之月的人大动干戈的,也是这个女孩?
在米迦勒死后,这一对母女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平凡地生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甚至连社团都在十年的保密期过后不再跟踪她们——而白之月为何会关注她们?并且牵动了异世界如此大的力量?
“看……看看……那里……”加百列说不出话来,用染满了血的手指用力地指着照片背后,眼神里满是焦急。
龚格尔神父翻过这张照片,发现后面还附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社团内部采用的密文,依稀是米迦勒的字迹——然而已经被血迹浸透,又被火烧灼,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龚格尔神父看着加百列拼死带回来的两张纸,将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读取着这个无法说话的人的内心。然而,她喘息着,还是拼尽全力地开口说出来了——“神父,夏微蓝……她、她不是米迦勒的孩子!”
“什么?”神父失声。
“知道么?她、她居然是——”加百列开启着满是鲜血的嘴唇,在神父耳边喃喃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那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当她失去知觉地倒下后,龚格尔神父的眼神变了。
“不会吧……怎么会是这样?”老人在黑暗的地下实验室里抬起头,喃喃自语,脸上有多年来罕见的震惊。他盯着空虚中的某一处看,眼神里渐渐有一点光亮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几乎转为燃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沉稳冷静的老人忽然间大笑起来,震惊而狂喜地低下头,不停亲吻着手里的十字架,虔诚而感激,语无伦次,“感谢上帝……感谢上帝!……米迦勒,我的孩子,你是好样的!”
神父眸子里燃烧的光吓到了一边的埃文斯博士,他看着这两个人,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龚格尔抱起昏迷的女子,头也不回地对那个英国人道,“LHC的启动交给你了,事情紧急,我要立刻去一趟中国。预热完成后立即通知我。”
“啊?”埃文斯博士目瞪口呆,看着他将加百列放在梦鸢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由得失声,“喂,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L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