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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殊 作者:下加一线(晋江2012.8.27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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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峻洄微弱的气息近在耳侧。她的梦魇尚未退去,她还在痛苦地呜咽着。泪水接二连三地从眼里涌出来,止也止不住。汤宝珺屏住呼吸,再贴近了些。这一次,她终于听清这个病着的女人究竟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那么小,虚弱而颤抖着,却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妈妈……难受。”
  ——————————————————
  接到小斌的电话是凌晨四点,石蟠松这一宿都没合眼。他在做一桩权衡,在两个艰难里,抉择出其一。一个晚上太短暂,却又太漫长。他果断了那么久,却在这个时候里犹豫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这个电话。
  “邵小姐醒了,不过状态不是很好,石哥要不要过来?”
  于是,没有犹豫,直接拿来车钥匙便往净穗一院赶。他甚至忘记,今天要和傅寿眉约好去挑婚戒。路途那么长,凌晨四点的净穗,整个城市都在沉睡,穿越昏黄的路灯,一路向北。街景飞闪,他把车子开得很快,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回到过去,就能让时间停摆。东边有铅白的一抹淡光,裹着隆隆的云,墨色的天有了亮色,象牙白月斜斜挂在一隅,偶有繁星几点。世界安静极了,而他的世界却狂躁不安。
  小斌和尉迟泰来就站在病房门口,两个人垂着双手,大眼瞪小眼,看石蟠松来如见救星。
  “半夜就醒了,一直在哭。什么都听不进,刚打了镇静剂。”尉迟泰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这个老朋友。一夜未睡的憔悴脸孔,黑眼圈很重,衬衣扣子解了几颗,袖子挽上手臂,他还穿着订婚式上的衣服,那么一个严谨苛刻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毫不顾忌形象。仿佛抽掉一半的灵魂,另一半在行尸走肉。尉迟泰来的眼神在这样的注视里不由地意味深长起来。他身边总有这样的人,过去是陆虞坡(详见《胆小鬼》),现在是石蟠松。感情这样的祸端,害人不浅。
  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推门而入。
  病房里是昏暗的空间,百叶窗里隐隐透进天光。一盏壁灯挂在床头,照亮病床上那个人。石蟠松慢慢走近,他小心地迈出一步接着一步,那么多情绪一直在努力控制着,不让它们喷涌,更不允许溃堤。
  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从那么远的地方传过来,邵峻洄似乎已经猜到究竟是谁来看他。
  世界那么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天仿佛永远都不会亮,她焦躁,甚至无理取闹。邵峻洄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一点光,仿佛掉进一个黑洞里,再挣扎都是永无天日。
  那么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了,可邵峻洄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那么多眼泪,像泉涌绵延不绝地喷薄出来,流进鬓发里,渗进枕头里。能够很明显得感觉到床边浅浅地凹进去一块。他竟然坐下来。
  石蟠松沉默了好久,像是做最后的挣扎。那个两难抉择他终于有答案了。而他终于还是要辜负别人。石蟠松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眼角的泪。夏夜那么温热,他却手指冰凉,仿佛晨间的露,冷冷一滴。
  邵峻洄哭得更加厉害了,那么多泪水他都来不及擦了,一滴连着一滴,仿佛滴蜡,流到他心里。石蟠松觉得心疼,疼的连呼吸都会难受。他擦不走她的眼泪,他给不了她光明。停顿了几秒,他终于俯□,用冰凉的嘴唇封住她的眼睛。泪水有一点咸,一粒一粒如同珍珠,被他耐心地吻掉。
  石蟠松动作轻柔,生怕吓坏她,他的唇很柔软,会让人不自觉沉迷在那样的温柔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千言万语似乎都融进那些吻里。
  或许是起了药效,或许是他的吻有了些作用。邵峻洄终于安静下来,她终于不哭了,像个睡美人,沉稳地睡去。
  而石蟠松的吻一路绵延,最终停在她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多收藏多撒花多留言~
话说富二代,军二代,官二代有点写腻歪了,
下面的文,不是黑帮就是娱乐圈,
其实我更倾向凤凰男~




☆、【叁陆】

  客厅里沉闷地气氛,连媛媛都感受深刻。
  傅寿眉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石蟠松,她的眼神像水一样冰凉,带着失望和不信任。时间静止,挂钟咔塔咔塔地来回轻响,屋外蝉声鼎沸,热浪滚滚。石蟠松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只可坦然面对。总之,怎么算他都要辜负人的。
  “到底什么意思?”傅寿眉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她再也看不懂了。他的陌生让她觉得可怕。八年她一直守护着他,却还是没能守住他的心。
  石蟠松直直地对她对视,“邵峻洄因为车祸失明,所以我不能马上和你结婚。”
  多莫名其妙的话呀,傅寿眉都觉得发笑,她扯了扯嘴角,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你因为那么一个不相关的人,要跟我延迟婚期?”傅寿眉不可思议,甚至难以置信,她侧头好好打量眼前这个人。他还是石蟠松吗?
  “说到底事故是因我而起。”
  “可这妨碍我们结婚吗?她要多少医药费,我出也可以。”傅寿眉声音都在颤抖,她匆忙地去翻钱包,把银行卡,支票,现金统统倒在玻璃茶几上。石蟠松看着女人有些近乎疯狂的举动,不由地微微皱了皱眉头。末了,他才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腕。
  “眉眉,别找了。”声音里有疲惫,石蟠松的手轻轻扣住傅寿眉的,指尖的温度再也传不到心里去。
  傅寿眉愣愣地看着石蟠松,她应该哭,应该闹,甚至要狠命甩他一个巴掌。这个冷酷的男人,蹂躏掉她八年来的希望,他说结婚便结婚,说不结就真的不结。过了那么多年,傅寿眉还是没长记性啊。她居然还相信他,她居然还是上了他的当。情绪濒临歇斯底里,可她咬牙都要坚持。
  “好,既然要推迟,那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连到傅寿眉都要说出这样的话。她好痛苦,五脏六腑都挤到一块儿了,难受的连话都说不连贯。
  石蟠松松开她的手,他陷入沉默里,那么漫长而可怕的沉默。仿佛在酝酿一场伤害,他必然是在琢磨着如何才能给她致命一击。
  “治好她以后,我就和你结婚。”
  傅寿眉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耐了性子地问,“如果治不好呢?”
  对啊,治不好呢?如果治不好,那他这辈子都要和她纠缠在一起。石蟠松的犹豫不过半分钟,“会治好的。”他说的那么笃定,甚至不让傅寿眉有一丁点反驳的机会。
  
  傅石两家延迟婚期的消息一周之后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条。有数十家媒体记者争相围堵在长明和协丞小区门口,妄图采访到当事人。婚期延迟对于这种带有商业联姻性质的婚姻来说,并不是一桩明智的选择。道林格雷的销售状况的确有大不如前的趋势,傅氏虽然注入了资金,但是依现在的情况看,也随时会有撤资的可能性。人们对于如今石蟠松的立场有太多的好奇,不亲自采访一下本人,似乎不善罢甘休。
  然而,公众是不会知道,此刻他们苦苦守在协丞已经没有用了,石蟠松早在三天前便离开净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却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了傅寿眉。
  “石先生,傅小姐下午会做一个记者招待会,就这次婚期延迟做一定的说明。而且,到时候小小姐也会到现场。”
  一听到媛媛也要参加记者会,石蟠松不禁皱了眉头,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挂断阿峰的电话,怀里的人也似乎渐渐醒转过来。
  “这……哪里?这是哪里?”邵峻洄挣扎着脱开石蟠松的怀抱,她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用力地伸出手去,可周围太黑了,她什么也摸不到。那种虚无与不安足以让她崩溃。邵峻洄挥舞着手,甚至一不小心打在石蟠松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还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邵峻洄一遍一遍地问,那么浓重的黑暗紧紧地裹住她,压抑到快要窒息的程度。她苦苦忍受,却才发现这样无望的黑是不会有尽头了。她拼命搓揉着自己的脑袋,那种委屈,以及比委屈更重的怨恨折磨着她,她用力地去撞车窗,拼命地一下接着一下。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神空洞不再有灵性,人瘦了一些,似乎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这个女人渐渐陷入绝望的疯狂里。面孔那么狰狞,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她从未这样歇斯底里,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里,她都选择了隐忍,这么多年学会努力吞咽,再难熬都会咽进肚子里。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泄气,邵峻洄应该自始至终都是蜉蝣,虽然命贱,却能苦苦匍匐于底层,独享她固有的平凡与渺小。可是,原来她早就被踢到深渊里,伸手不见五指,今生今世永不见天日。原来,她连蜉蝣都算不上。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声,折磨得并不只是邵峻洄,看在眼里的石蟠松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揽过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
  “别这样”他声音低沉而疲惫,这一个礼拜他一直守护在邵峻洄身边,因为失明的缘故,她的脾气比过去要难伺候太多太多了。不愿意吃饭,不愿意说话,可即便这样,却还要四处乱走。石蟠松一刻都不敢离开她身边,这个女人有糟践自己性命的嫌疑,倘若他稍稍一个闪失,她或许就真的会消失不见。开始的几天,总是要靠镇静剂,她谁的话都不听,什么话都听不进。邵峻洄很难受,所以石蟠松必须陪在她身边。他能做的,只好和她一同分担,可即便这样,瞎的人不是他,他依然不可感同身受。
  “会看见的,一切都会好的。”石蟠松把她拥进怀里,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像在哄孩子入睡。他从未这样温柔过。邵峻洄依偎在他的怀里,她能听见胸口的心跳,他的心跳,紧紧贴着耳郭。他温热的体温包裹着她,他的胸膛宽实,邵峻洄放纵自己融进他蜜桃般清甜的气息里,那样焦躁得让人发狂的情绪终于能够得到一点点平复。她抵着他的肩膀,眼泪涌进他的衣服里,那么多委屈夹杂着恐惧,被她肆意宣泄。她不再矜持,不再怯懦,在这个男人面前,疯狂袒露那些不堪的自己。她明白,他能一并接受。她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心跳,这么相信着。
  ——————————————
  骆定琛一早便侯在机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潮湿却带着土腥味。天空晴亮了很多。
  他带了差不多20个人手来接石蟠松,七八辆车子在成田机场外边排成长龙。清一色黑捷豹和一辆白色加长劳斯莱斯房车,骆定琛就站在车边,他等待了多时,才看见石蟠松推着一个女人过安检。
  也不过几个月不见,骆定琛差一点认不出石蟠松来。人因为瘦而越发显得高,脸色很憔悴,眼里还有血丝。他神色安定地推着轮椅出了航站楼。骆定琛一见着他,连忙走上前去。
  “哥”他简单打了招呼,倒没有当初的吊儿郎当,身后几个小弟纷纷上前替他拎包推轮椅,石蟠松委婉地拒绝了执意要推轮椅的小弟。骆定琛眼睛很尖,他看了看邵峻洄,她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神呆滞无光,涣散没有交点,心下便早猜出七八分。
  “车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能过去,住处离医院并不远。”他边说着,已走到房车边。石蟠松停下轮椅,把邵峻洄小心翼翼地抱送进车里,动作轻柔而熟练。骆定琛细细打量了邵峻洄一番,姿色中平,浑身并无注目的亮色。脸色灰败,头发枯黄,人很瘦很瘦,像一朵早早枯萎的花,风一吹便零落了一地。骆定琛在葬礼上见过傅寿眉,石蟠松的未婚妻比眼前这个女人强过一百倍,可他宁愿延迟婚约,竟飞到日本不惜一切地要治好这个不起眼的女人。骆定琛觉得真正有病的应该是他。
  ————————————————
  骆定琛安排的住处和东大医院只隔了一条街。那是一幢独栋别墅,周围密密地种上了一排矮松,把外界阻隔在外。
  这个城市比净穗安静太多了,夏夜的院子里,只能听到蝉鸣和着竹取水声。风席席吹过,叶子簌簌乱响。石蟠松坐在外廊上,手边的冰啤早已褪去凉意。他盯着虚空发呆。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不惜丢下酒店,丢下媛媛,丢下净穗的一切,带着这个女人奔赴海外求医。从东大医院出来的时候,夏日的炽热刚刚褪去,他缓慢而安静地推着邵峻洄在街上走。这个场景很熟悉,有那么几秒钟,石蟠松好像看到很多年前,那时候骆知遥已经生病了,石常宁带着她四处求医,有一次,她忽然心血来潮要去英国看他。于是,同样的炎炎夏日里,那个男人推着她在道路的尽头静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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