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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如同遭遇强盗一般,家具门都大敞四开,抽屉全部拉出,里面被彻底翻过。衣被被胡乱地丢在地上,桌椅翻倒,厨房里也是一片杯盘狼籍。房内各处落满了尘埃,显是久已无人居住。却不知苏鲁特等人是逃了,还是已被官府处斩了。
屋中既找不到沸血佣兵团的线索,他便找了一块无人之地,现出身形,到街上去打听那六人的行踪。一路走来,凡听他开口问一声“沸血”的,无不摇头,大多连话都不说转身就走,只有一个老人看他问得情切,悄声告诉他:“这些人勾结妖魔,别再提他们了,要是让人知道,是要把你抓起来的。”
萧展如好容易得了一个肯和他说这事的人,怎能放他离去,于是更加诚恳地求那老人,还把自己身上带的金银也都塞给他,低声问道:“老大爷,你如果知道他们的下落就告诉我一声吧,那个沸血佣兵团的团长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听说他们出了事,好容易才从乡下赶来的。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而已,反正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没人能知道咱们说这些事的。”
那老人有些惶恐,推拒了几次,最后看了看左右无人,才收起了萧展如塞过来的钱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那群人倒没死,好像跑了几个。我听说他们当中有个兽人,家里有势力,把他保下来了,你去问问他吧。实在打听不到,就到精灵城布里林去,那个团里有个精灵就是出身那里的,他们精灵犯了罪也不会被处罚,最多就是赶回原藉而已。”
萧展如听了,不断点头致谢,也不管老人讶异,施展轻功就往王宫附近奔去。他住在海拉时得知,贵族都住在宫城外不远处,想来加布的格局应当也差不多,可惜的是他当初只知道奇亚拉的名字,不曾问过他家住何方,找起来就要费些力气了。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只有几队士兵举着长矛巡逻,萧展如独自走在路上,正好碰上一队士兵,就被那群士兵叫住要盘问他的身份。他怕被查出问题来,只好施展轻功,扭身跳到了一旁的小楼楼顶上,遁住身形等那些士兵离开。
士兵们互相呼喊,在外面搜了一会儿,就听有人高声喊到:“宵禁时间到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巡逻?”那些士兵终于渐渐散去了,萧展如向街上一看,除了还在巡逻的士兵外,已是空无一人。他用心音传讯林端穆,让他在城外多等一会儿,自己要挨家挨户地去找人,林端穆答应下来,又问他天色已晚,需不需自己进去帮他。
萧展如一来怕那些龙还在城中巡视,二来想到林端穆也不认得奇亚拉,便告诉他自己一人便可找到,不需他同来,叫他放心等待便是。说罢便依次潜入街上各家宅邸,看那家中主人与奇亚拉长得是否相似。
也是他运气极好,找了不上七八家,便找到了一户兽人家里。那家装饰和富丽堂皇,显是非富即贵,一家四口正在客厅中喝茶聊天,都是遍体黑毛,身材高大,若非毛是黑的,倒像是哪处仙府里的毛儿女了。
萧展如在窗外隐约听到了一声“奇亚拉”,却不大清楚,便身与剑合,化作一道银光穿入窗户缝隙,藏身在长椅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正在说话的是个男兽人,长发间已夹杂着许多银丝,额头上也看得出有些皱纹,但眼神仍是极明亮,透着一股锐气,应当便是这家的男主人了。他心情似乎十分不悦,说一句话竟要叹三四次气,正在为坦斯的国政操心。
“不只拜耶,全坦斯都有光明圣殿和其它十二国的驻军,坦斯已经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都怪奇亚拉这个逆子,还有他结交的那个什么佣兵团的人!”
“别生气了,连国王都管不了他们,你生气有什么用呢?再说这也不能全怪奇亚拉,他还太小,只是被那些狡诈的佣兵骗了。”另一个身穿长裙的兽人给他端了杯水递过去,她长相虽粗,声音却温和婉转,听起来十分慈爱。
奇亚拉的父亲仍在生气,啪地把杯子放在了案上,冲着妻子怒斥道:“是啊,国王都管不了他们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从驻军变成分割坦斯的领土,我们就要连国家都没有了!光明圣殿,哼,光明圣殿!坦斯怎么会遇到这种妖魔,光明神殿的领祭司亲口承认那个妖魔是女神,国王才会……我才不信,这背后没有……”
“父亲!”坐在长椅上的男兽人大声打断了他的话,“父亲,请您小声些,外面有人……”
“是啊父亲,我们必须要谨慎些,再谨慎些,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您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求您,别再提这种事了。”离父亲更近些的男兽人站起身来,扶住了他的父亲,让兄弟陪自己一起送父亲回房,他们的母亲也一起跟去,顺便熄灭了客厅的灯光。
既然确定了这是奇亚拉的家,萧展如便挨个房间细细地搜过,终于在阁楼中见到了奇亚拉。他还没睡着,正坐在一张小床上,呆呆地看着烛火想事情。床前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盘面包和肉菜,还有一杯水,都已经冷了,看来却一点也没动过。
萧展如见到是他,便从空中突然现形,在他叫出声前一指点了他的哑穴,低声说道:“奇亚拉,我是萧展如。”
奇亚拉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里面充满了怨恨和愤怒,站起身来就要去抓萧展如。萧展如一手接住了他的手臂,稍一用力,把他推回床上,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能安静地听自己说话。
“听我说奇亚拉,我不是妖魔,也从未说过自己是女神。我只骑着一只独角兽找回到我家乡的路,中途遇到了你们罢了。我是听说了光明圣殿召集各国军队进驻坦斯,才知道我们离开后坦斯出了事,所以回来看看你们现在怎样。”
奇亚拉本来闭着眼睛不肯听他说话,后来又慢慢睁开看着他,眼中的愤恨也渐渐退下。萧展如见状,便给他解了身上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如果你信任我,就点点头,只要你不叫喊,我可以让你说出话来。”
奇亚拉听了,果然慢慢点了点头,萧展如便解了他的哑穴,问他:“苏鲁特他们在哪里,有没有性命之忧?”
奇亚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盯着他的双手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归去
萧展如见他已相信自己的说法,心中便是一松,温言道:“这也是为了方便打听你们的行踪。若以我的本来面目现身,只怕早已被巡城士兵发现了。”
奇亚拉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房里,就好像,你会隐身一样?”
“我确实会隐身之法,我本非洛安达大陆之人,隐身术也是我的老师教授的魔法之一。”
萧展如说得很平淡,奇亚拉的脸却扭曲了,低声咆哮起来:“你不是洛安达大陆的人?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只有洛安达大陆一块陆地而已,其它的地方除了海洋,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是个兽人,就可以说这种谎话来愚弄吗?”
“我并没有愚弄你的意思,这些全是真话。我来到洛安达大陆后首次遇到的人就是沸血佣兵团,你们待我也很好,我能与师兄重逢,其中也有你们的功劳。所以我听说坦斯出了事后,便想回来看看你们是否受了连累……”
“住口!住口!你这个妖魔,还想用这些话迷惑我吗?”奇亚拉冲过来抓住萧展如的领子,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忘记了要控制自己的音量,整个房间中都充满了回声,这时从楼下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奇亚拉,怎么了,你在喊什么?”
“没什么,哥哥,我只是想起被那个恶魔欺骗的事,实在太愤怒了!”
“好了,别再闹了,安静睡会儿吧。”楼下的人又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出声了。
萧展如本以为奇亚拉要引兄长上来,没想到他反而替自己做掩护,将兄长的疑问岔了过去,便问他:“你相信我是来救你们的了?”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位魔力高强的魔法师,求求你,别在玩弄我们这些普通的佣兵了,我们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他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而一双眼睛仍是闪着幽光,死死盯着萧展如,仿佛要将他活活吞入腹中。
“沸血已经解散了,我们都成了勾结妖魔的罪人。团长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光明圣殿悬赏捉拿的通缉犯,国王陛下也宣布他们犯了叛国罪!都是你,要不是遇到了你这个妖魔,沸血怎么会被解散,坦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奇亚拉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萧展如对他的控诉一句也不能辩驳,若非当初遇到了他,他们本该过着平凡和乐的生活。坦斯的民众也不会受到这次风波连累,生活在光明圣殿的控制之下,更不必忍受外国军队的骚扰。
“此事确是我对不起你们,只怪我当初未能早些澄清误会,才使得坦斯触怒光明圣殿,更牵累了坦斯的百姓受此磨难。只是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立即去光明圣殿坦承此事,担下责罚,实在抱歉了。”
“说一句道歉有什么用?你如果知道道歉的话,为什么之前要冒充女神呢?”奇亚拉气极反笑,泪珠犹然自脸上不断滚落,心中却不停思考:这个妖魔何必对自己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他急着找到团长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越想越觉得萧展如此来必有深意,觉不会是为了救人而来,便咬定牙关,对他说:“你不用再说废话了,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告诉你团长他们的行踪的。这楼外面到处都是光明圣殿的圣兵,你要再逼我,我就叫人进来了。就算你魔法高,不怕这些圣兵,但你的行踪一旦暴露,光明圣殿决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萧展如知道他误会已深,急切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救他们,如果他们现在处境有危险,我有法子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奇亚拉,请你相信我,一切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
不等他说完,奇亚拉已“嚯”地拉开窗子,冷冷地看着他说:“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快走,不然的话,我就叫人了。”
“好……我走就是,我只想问你最后一句,他们当真没有性命危险么?”萧展如虽有满腔心腹之言待要分辩,面对着奇亚拉痛苦而又艰定的神色却又都说不出来,几次张口,最后也只问出这么一句来。
奇亚拉的头撇了过去,连看也不看他,只催促道:“快走!”
萧展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侧脸,动也不动,只等他答复。两人僵持了许久,奇亚拉终于坚持不住,丢下了一句:“只要你不去伤害他们,他们还不会死。”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话,萧展如却已放下了心头大结。就算奇亚拉不肯告诉自己他们的行踪,但只要人还未死,就总有机会找到他们,到时再好好看顾他们生活,以补偿自己给他们带来的诸多危难。
至于坦斯之事,待师兄修成正果,元神脱体后,两人再向那光明圣殿好好解释,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太过不讲道理,只要开诚布公地说清此事,总能找到解决之道。
他心里想着此事容易解决,脸上便带了些轻松之意,对着奇亚拉拱手称谢,又道了叨扰,便祭起飞剑,化作一道白光冲入空中。奇亚拉见他这样本领,想到自己对他态度粗鲁,也有些后怕;一时又想起他害了沸血佣兵团所有的人,却又恨自己没能杀了他,竟也没叫人来抓他。心中一时惊一时恨,呆立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风。
出城之后,萧展如便找到林端穆,将夜间所见所闻细说与他知道。林端穆听后,觉得他心思太重,不该揽的过错竟也揽到了身上,便劝他道:“若说此事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将你我的身份告诉龙谷之人,并不是你的错。何况你又没有假扮女神,是他们那些人自己认错,你又何必将这些罪过揽上己身呢?”
“再说,神仙不管凡间事,那些国王、神殿之间的争斗,又岂是真的为了你我两个外来的道人?为的不过是自己的权势私欲罢了。沸血佣兵团的人不论怎样说,于你是有好处的,你要救,师兄陪你去;但那些国事纷争,不是我等修道人该管的,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由他们自去便罢。”
萧展如也知林端穆说得在理,只是他心里始终觉得此事是由自己而起,若撒手不管,心中总过意不去。林端穆见他仍是愁眉不展,心思郁结,知道他还没想通,却也不管他,任由他自己琢磨。
此时东方天空已转为紫红色,远处林间传来了阵阵鸟声,林端穆便问他:“明天还要上课,既是那沸血的人并无大碍,我们不如先回学校去,待到放了暑假再去找那个精灵问问他们的下落吧。到时候你我闲暇也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