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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端穆眼看着萧展如这些日子形容憔悴,神思不属,却仍顾及他心情不好,举动时小心翼翼,怕惊扰了他,这般情态,实在是可怜可爱。他这么想着,便自床上站了起来,握住萧展如的双手,躬下身与他平平对视,眼中满是温情爱意,说道:“展如,你……你可还记得我说过,待回去禀明师父,便要与你结为道侣,合藉双修之事?如今咱们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也不必再多迁延,望空祝告了他老人家,便行婚礼吧?”
萧展如脸上从惊到喜,又由喜到悲,到重新现出笑容来,不知变了几个来回,最后渐渐平静下来,也看着林端穆双眼,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反手握紧了林端穆的手腕,才觉着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地从天上落到了实地。他腹中有千言万语待要诉说,到真出口时,却只化作“师兄”二字。林端穆也轻轻叫了一声“展如”,便跪坐在床边上,将他揽入怀中,细细吻上了他的嘴唇。两人唇舌相接,耳鬓厮磨,均觉着与眼前这人厮守才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倒把不得归乡的烦恼暂都丢在了一边。
转过天来,两人便拿了几块晶石到外边大城市换钱,并采买香烛、金箔及皮革、布料等物,准备行婚礼。两人虽都是神仙,但成婚是人生大事,不能只凭法术障眼,匆促行事,便先向天问卜,定下了吉日良辰,随即整治衣衫,布置洞府,又将海底采来的明珠炼成珠灯,照得洞中亮如白昼。
到了成亲当日,两人又买了三牲羊酒,将三牲煮得烂熟,摆在外间大厅里祭天,两人都穿上大红礼服,拜过天地,又对拜了一拜。回到内室后,双双坐在床上,取了两杯酒来对饮,先各饮了半杯后,又换了喝对方的,后又将酒杯掷于床下,方算是礼成。
两人又望空祝告了师父和历代掌门,将自己兄弟合藉双修,只为身陷异世,不能回先禀告师长再行礼等苦衷诉说一遍。说罢才互相搀扶着起了身,又相对平叙了一礼,自此以后便合为一体,不再讲长幼之序,尊卑之分。
林端穆此时与萧展如并坐,也不急着解衣脱履,而是满面柔情地看着他道:“展如,如今你我已行了婚礼,合了仙藉,此后不必再行兄弟之礼,你可直呼我名,不须再叫师兄了。”
萧展如听了,便要说“谨遵师兄之命”,未出口时便悟出自己错了,改口道:“端穆所言极是,你我以后便为一体,正该行夫妻之礼。我虽非女子,也愿执妇礼,尊你如夫。”
林端穆笑叹道:“谁教你守那些俗礼。咱们都是男子,又已得道成仙,我岂能将你当作妇人?只是你平时对我尊敬太过,不似人家,才叫你改口的,你莫要乱想,以后便将我当作……咳,咱们已成为一体,以后不要再讲高下尊卑便是了。”
萧展如哪里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平日一向以兄长之礼待他,如今两人不分尊卑,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口中虽是答应了,心中却想着:不管怎么说,我总是尊敬师兄,总把他看得比我高些才是正理,以后虽为一体,也不可恃宠而骄,失了本分。便学着人家妻子的模样,替林端穆去了衣冠。林端穆见他温柔殷勤,心里也十分满足,趁他解衣时将床铺铺好,灯烛吹灭,与他一同躺下就寝。
重归异世
此后两人便日日在洞中修行,祭炼法宝。林端穆自运元功祭炼,萧展如则在一旁搭个下手。林端穆先是花了九九八十一日功夫将他们从海底收集来的寒铁之精铸成一对雌雄宝剑,将雄剑给了萧展如,自留下威力稍逊的雌剑来;又将两只珊瑚枝铸成了两把攻守兼备的玄光如意尺,这尺乃是合用之宝,单用时威力便已不凡,合起来时更能增数倍之功。
他们因从前受过光明圣殿偷袭,深觉手中欠缺防身法宝,便将早先化为薄片,刻了海上风光景物的几只龟壳也将来重亲祭炼,耗了数年心血方才炼成一副寰天宝册。这副宝册不仅能护便周身,刀剑难侵,且注入法力运用时,即可任意将册上所刻之景化为真实,困住敌人,又能将其上鸟兽鱼虫化成实物攻击敌人,端的是威力无比。
法宝炼成后,那宝光直冲入云端,惊得林中飞鸟四散,走兽凄惶,都知道原先霸住这魔兽森林的那只妖魔又回来了。林端穆原来设下阵式,封闭魔兽森林时,几乎无人进来打猎,林中魔兽也少受了许多磨难,故此野兽们都感他们的恩情,聚拢到独角兽谷外向他们行礼以示欢迎。谷中独角兽早已聚集全族,将自己族中所存的晶石等宝物收拢到一起,准备等二人下到谷中时就酬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可惜那对师兄弟自法宝炼成后一直忙着试其功效,无暇顾及其它,并不知那些魔兽的好意。直到两人将法宝全数试过几遍,看看威力竟不差于当初师父所赐至宝,才欣慰不已地收拾起来,回到洞府中。那些魔兽见恩人不出来受他们叩拜,就都将自己收集来的各色魔晶法宝堆在离他们不远之处,各自散去了。
法宝炼得这么快,也与他们当初造的聚灵阵有关。林端穆身处阵中,吸取阴阳二气,祭炼时便事半功倍,既省了自己的内元,炼出的法宝功用又极强。他虽连炼了数件法宝,却丝毫不见疲态,功力反觉比从前更强,神光内莹、宝相外宣,相貌也比从前更加俊美清华。萧展如看得也羡慕不已,自己也越发努力修行,只怕将来有一日林端穆成了天仙,他却无此福份,两人便要天人永隔了。
他与林端穆本也无话不说,有一日便提起这番担忧。林端穆先是坐在一旁石凳上仔细听着,听完便安慰道:“你想得太多了。咱们如今元阳已破,天仙早已无分,但照这样修行下去,地仙实在意料之中。只要下次度劫时不出什么意外,成了地仙之后,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天仙无分?难道……都是我误了你修行!”萧展如本心虽不愿林端穆离开自己,但听到他亲口说出不能成天仙,心里却只觉十分难受,替他可惜,后悔当初执意与他双修,倒误了他成仙之机。“可是我以前听说过几对夫妻都是双双成天仙的,难道咱们就不能也,也成天仙么?”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我福缘不够,天仙无分,但能成地仙,博个与地同寿,双宿又栖不就成了,何必强求天仙?”
“可是,地仙总不如天仙,每过两千年,还要完一次天劫……”萧展如越说声音越小,一时觉着只要两人长在一起便好,一时又觉着说什么也该想个法子让林端穆修为再上一步,奔个天仙位业,自己胡思乱想,眉头紧皱,十分严肃。
他这般烦恼模样落入林端穆眼中,自然又觉着可爱可怜。林端穆便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忘了,咱们已不是在中原,如今怎样修行,怎样结果,只能自己一步步摸索着来。在家乡时,固然能成天仙为好,可是到了这里却不一定了。”
“怎么?”萧展如把他的手从头上拉了下来,紧贴在自己胸前,略抬着头问道。林端穆便顺势跪坐在他身边,双目平视着他道:“你可别忘了,此地之人信奉的那些光明神、黑暗神什么的都是自天上来的。若咱们飞升上了天,说不定就要飞到那些神居住之处了。你听那些人说起神族之事,虽都刻意加以美化,从字句之中,岂听不出那些神仙都是些不容人之辈?你我在地上尚被凡人追杀,若是飞升后孤身入了那些神之中,说不定才成天仙便被杀了。”
萧展如听他说得真切,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又想起将来还需担心天劫,又有些烦恼,感慨道:“咱们从前一心修炼,外功积修不多,而我又是畜类出身,天劫较重,若不能飞升,日后端穆你难免还要受我连累。”
林端穆却不在意,接口道:“你我本为一体,说什么连累。说起来,咱们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杀了些人,恐怕有损功德,最好还是去做些善事,多积外功,将来度劫时才容易些。再说,你我如今再也不能回乡,总该收些个弟子,好传下道统。”
“正是,如今你元神已凝练,咱们离渡劫又还有二、三百年,若能收些资质好的弟子,也好在此地光大南明派的门庭。”
两人商商量量,打算过些日子便下山收徒去。林端穆自幼照顾师弟,有时也代师傅传些功法,萧展如离开洞府之前也教过那尔逊和肯迪,因此都是信心满满,觉着收徒不过是小事,只要他们经心教导,能在此地重建一个如南明派一般兴盛的大派也非难事。只是如今洞府太小,只能先收两个亲传弟子,待将来重寻名山,再建一座仙府,才好广收弟子,振兴本派。
他们一想到自己将有徒弟,心里十分激动。刚刚想出要先收两个弟子来,一人教导一个,就趁还未正式下山便替将来的弟子整理好了居处,摆设家什,又缝制了衣冠鞋袜,供他们入门后换下。因林端穆忙着缝纫,萧展如便自己打了长条供桌,摆上香烛,画了师父和开山祖师的画像供在墙上,预备着弟子入门后先拜师长,再正式行拜师礼。
这回出山,他们不再像初入此世时,只把这里当作与自己无关的外邦异域,而是欲在这里站稳脚跟,开宗立派。他们对那光明圣殿也不能再处处忍让,只求寸土立足,而要从他们手中抢出根骨神福缘上佳的徒弟,好将大道传播至此地,使我道门正宗也在此世发扬光大,教那些民众不至再被圣殿神殿之流迷惑,信仰邪神。
他们手中有了飞剑法宝,又早已探明了那光明圣殿的深浅,底气十足,立意要与光明圣殿敌对,故而不再假装成洛安达大陆之人,而是换上道家服色,格外着意打扮了。萧展如原想穿红色经衣,又想起当初被人当作女神,全是那一身装束所致,便要找深色衣裳来穿。林端穆也曾被肯迪当作女子,知道萧展如的苦衷,只备了两身一样的素色道袍,也不再备裳和蔽膝。
二人装束停当,头戴上清芙蓉冠,身穿青色得罗,外罩鹤氅,系玄色大带,足缠白袜,纳黑色道靴。待到一应住所器物都准备完毕,便背起法宝,驾着雌雄双剑往魔兽森林外飞去。
这是他二人头回收弟子,故此格外慎重,千挑万选,定要捡一个资质根骨都属上乘,将来前徒无可限量的佳儿。然而根脚纯正,算着将来能有天仙之份的幼儿极难找到。在各国找了小半年后仍无结果,两人都有些心焦,回想起当年自己在山上时,那些师弟师侄之类的哪有这么难找?多是家人带领,或自己便有大毅力,想法找到山上来了。而他们这回收徒时,不仅无人自己送上门,就连他们亲自寻找时都找不到与他们有师徒之缘的。
萧展如叹了口气,又想起那尔逊和肯迪来。这两人虽然年纪大了些,根骨资质也不算上佳,但好歹经自己教导了许久,也算是记名弟子了,若那两人年纪再小些,资禀再纯粹些,干脆就收了他们当入室弟子也好,省得这么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
他把自己这番想法和林端穆一说,林端穆却不大赞同,只嫌那两人不如人意。“若说那尔逊、肯迪这两人,倒也不是不可造就之材,只是不知他们如今还是童贞之身不是。咱们若实在找不到好弟子,不妨再去带他们百十年,待筑好根基后,再替他们兵解,转过几世后根骨不就好了?只是我觉得这两个人稍有些固执,将来修行时易生魔障。”
萧展如答道:“确实有些固执。当年我教他们的时候,硬扳了七、八年才让他们把什么光明神的教诲不再奉若圭皋,开始懂得万物生生之理。若能寻个根骨上佳,又不曾受光明圣殿愚弄的幼童,自己从头教起自是最好。但那两人如今也懂得些礼数,有了些基础,若寻不到好的,便再把他们收入门下倒也可以。”
林端穆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方道:“罢了,咱们是头一次收徒,还应再慎重些,选个佳弟子。待日后门庭扩大了,将我玉清至道传遍这片大陆后,再学人家有教无类,使众人都有入道之机吧。不然咱们两人要教导资质差的弟子,护持他们度劫,只怕力不从心。”
萧展如便点头称善,又说起该到何处收徒之事。本来收弟子最讲机缘,他们因打算寻一个与他们有缘,天生命数便该修仙的幼童,一向是在荒郊野岭、大街小巷随意走到,好碰见个有缘之人。但他们自坦斯出来,仗着飞剑速度极快,已将各国城镇乡野,将及寻遍,都不曾见一个有仙缘之人,没奈何,只得先把“缘法”二字放下,只论禀赋,到人家家里去度个好资质的孩子来。
收徒
两人说起要到凡人家中度化徒弟,心里总有些惴惴,怕被人直接拒之门外。毕竟这里不比前世时,多有那好道爱贤之人,听说孩子有成仙之机,便抢着要把孩子送上山的。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