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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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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还是伪宗室,不仅极有蛊惑能力,还是抗清斗争新的号召和旗帜,更有诡异之谋和
    吴三桂不得不收起思路,强作笑颜,接待前来拜年的将领和官员。只是,熟悉的面孔少了几个,又让他心生酸楚。
    但过年就是过年,众将不管心中如何想,今日却都笑语喧哗,上前拜贺,然后进入筵席。
    吴三桂在檐廊中央台阶上举杯而立,环顾一周。席中众人都知他将要祝赞宣讲,便正襟危坐,鸦雀无声。
    诸位前来给吾拜年,吾心中十分高兴。与出生入死、追随本王的弟兄们共度佳节,乃人生第一快事。吴三桂振作精神,朗声说道:俗话说:‘年酒一醉,一年欢乐’。但本王今日只敬诸位三杯酒,因汝等妻小皆在家翘首以待,吾又怎好耽误诸位回去享天伦之乐?待到扫平乱贼,本王再选宽广场地,与诸位及家眷尽醉方休。
    吴三桂端杯瞻视顾盼。威严而又不失亲切。见众将都敬仰崇拜地望着自己,不禁畅然而笑,随后又神情郑重起来,高声说道:第一杯酒,敬天,敬地。并告慰战阵殉难的弟兄!
    众将应声而起,学着吴三桂的样子,以指弹酒向天,又举杯遥祝,将酒洒向地上泼尽。
    第二杯酒,为诸位弟兄阖家平安有福,干杯!
    第三杯酒,祝弟兄们前程似锦,干杯!
    吴三桂每次举杯。众将都是一阵欢呼,发出大声的祝赞。
    酒筵只是个过场,吴三桂既说只敬三杯酒,又说要众将尽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便没有哪个不识趣的狂喝烂饮。不到午时,宴会结束,吴三桂笑得亲切,将众将送至门外。
    献廷。玄初,你二人就留下与本王畅饮如何?吴三桂独独叫住了方光琛和刘玄初。二人盛情难却,便重回府内。
    三人才进二门,就听到身后大门外有一片嘈杂之声,象是嬉戏逗乐,又象争辩吵闹。
    吴三桂皱了皱眉,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带些碎银出去看看。是何人何事喧哗?若是狮龙灯舞上门祝贺,便打发些利市赏银;若是乞丐难民——嗯,今日佳节,也散些钱财食品图个吉利。
    方光琛和刘玄初陪着吴三桂重入厅堂,下人已经又摆上一桌细致酒席。三人还未端杯酌饮,刚刚那个侍卫又进来禀告。
    王爷,外面来一唱‘贺春调’的老头儿,给他银两却是不走。说他千里迢迢,打从南面而来,有赏无赏俱不在乎,定要见王爷一面,将吉祥献上,才算了却心愿。
    从南边来?方光琛皱着眉头想了想,哂笑道:此人不是奸细,便是说客,拣这个日子前来,是想保得一命吗?
    吴三桂冷笑颌首,却一时没想好如何处置,是请是赶,是抓是杀,他眨着眼睛在思索。
    要请请不来,要躲躲不开。刘玄初在旁笑道:王爷身经百战,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岂会怕一个奸细说客?不如传他进来,会他一会。
    方光琛对此也表示赞同,说道:听他说辞,再作定夺,却是稳妥之法。
    吴三桂见两位谋士都是一样的意见,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令侍卫把来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来人便出现在三人面前。须发杂白,神清气爽,飘然不群,一走进来便敲着檀板,手舞足蹈地唱起来,春催千山秀,花开万里香,玉石祥光满,古人福寿长。
    吴三桂心中警觉,却不动声色,唤人打赏。方光琛和刘玄初也含笑不语,以静制动,只打量着这个老者。
    小老儿虽贫贱,今日却不是为讨赏而来。老头儿不接赏钱,摇着手说道。
    刘玄初嘿嘿一笑,揶揄道:故弄玄虚。你为何而来,王爷料事如神,岂不知晓?大年初一遇奸细,你倒是会挑时候。
    小老儿不是奸细——
    那便是说客了,定是伪宗室所派喽!方光琛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小老儿既不是奸细,亦不是说客。老头儿不慌不忙地说道:我闻王爷好士轻财,人有一技之长,即收录无弃。孟尝君有食客三千,鸡鸣狗盗者各有其用。小老儿无能,或又与王爷有缘,是以想在王爷身旁混碗残羹剩饭。
    银钱酒食不过小事一桩。吴三桂并未被言辞所动,淡淡地说道:然本王身在军中,不能收容来历不明之人。你究竟为何而来?所谓与本王有缘,缘从何来?你又有何本领,能有何作为?
    小老儿姓张名维翰,字广仁,云南大理白人。张维翰从容镇定,侃侃而谈,王爷大名妇孺皆知,小人敬慕之至。然传闻鱼目混珠,真假难辨
    你要为王爷树碑立传?方光琛猜测着问道。
    非也!张维翰摇头道:树碑立传当在盖棺论定之后。小老儿比王爷痴长十岁,只能由后人为王爷立传青史。小老儿此番面见王爷,实是出于一片至诚。若说是说客,小老儿也非人所派,乃是自己要来,为良心而来。也为王爷而来。
    吴三桂仔细观察张维翰,倒觉得意态诚恳,不似作伪,便吩咐看座,又屏退了外人,方才问道:老先生有何高论。本王洗耳恭听。
    张维翰沉吟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小老儿在大理曾与皇明宗室岷殿下有过言谈——
    是伪宗室。方光琛纠正道:窃据一隅,苟延残喘之辈,何敢称皇明?
    你说他是伪宗室,他说你是汉奸、国贼,恶语相向,有何实际意义?张维翰不以为意地说道:王爷气量宏大,请恕小老儿失言之罪。
    与人论事。必尽其意,剖尽胸中荆棘以便人我往来。吴三桂倒显得很沉稳,说道:先生尽可直言。
    谢王爷。张维翰在凳子上弯了弯身子,又故作吞吐之态,还是不说也罢。若以假话讨好是欺瞒王爷,若以真情相告必招来怒恼,有负春光佳节——
    先生不必多虑。本王历经人间磨难屈辱,自有面对流言之气度。先生可畅所欲言。
    既然王爷要听,小老儿便直言相告。只是小人申明在先。人众议论,非我张某见解。张维翰又留下一个宽宥的理由,方才开口说道:王爷身经百战,功绩赫赫,是为汉人中之大英雄;岷世子天纵之才,谋深虑远。亦是翘楚人杰。然何汉汉相争,不能相容?王爷以剿平其为己任,岷世子亦定三项大罪,要与王爷不死不休。
    三项大罪?嘿嘿,不多嘛。且说来听听。吴三桂的目光阴沉下来,语气不善。
    刘玄初皱起眉头,注目于张维翰,示意他住口,但张维翰视若不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其一,国难当头,屈膝事虏;其二,反复无常,三姓家奴;其三,屠戮同胞,数典忘祖。金钱鼠尾、甘为鞑虏奴狗,使千万同胞死于马前刀下,以汉人鲜血换取自身富贵,天下汉人恨不能食肉寝皮
    一派胡言。方光琛大声呵斥,此乃伪宗室胡诌恶语,你怎敢宣之明目?
    方学士谓此胡诌恶语,,却不尽然。张维翰淡淡地说道:云南妇孺皆云,积毁蚀骨,众唾成河。小老儿一介草民,年过半百,闲云野鹤,周游于穷乡僻壤,又何苦为他人传谣?
    吴三桂的眼神变得冷酷,轻摸着自己的鼻子。三鬼的鼻梁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痕,每当他心中不悦或怒发时便有这样的动作。
    张维翰见吴三桂轻抚鼻梁,心中顿有所感,说道:小老儿今日初识王爷,一见您鼻上伤痕,便想起王爷孤胆救父的英勇事迹。万马军中纵横自如,带伤厮杀令敌胆寒,何其英勇、壮烈。王爷当时尚年轻,伤口恢复也好,今伤痕只隐约可见。此乃光荣印记,忠孝明证。
    吴三桂神情稍缓,口中却不无嘲讽地说道:先生既来,想必是精心准备,要为本王安排日后的戏该如何唱了?
    张维翰拱了拱手,说道:天下动荡,江山易主,金玉瓦土,瞬息万。功过是非,来日方长。小老儿不必再多言,以免自讨无趣。然今之形势已不同,王爷如何自处,当慎之思之。俗语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万里晴空,何处不可翱翔,何如飞蛾续投夜烛。
    吴三桂眼里闪出了凶光,冷笑着咬牙道:看来张先生是来教本王如何做人的了?
    小人不敢。张维翰脸不变色,微微躬身,说道:其实王爷心明眼亮,草民只是点破王爷心中犹疑,提醒王爷勿失良机。自‘剃发令’以来,汉人反清浪潮不断,降叛无常。满洲八旗又有几万,加上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亦不过二十余万,如何征服中国如此宽广的地面?滇省周围的封疆大吏、汉官汉将,谁不以王爷马首是瞻?只要王爷重举义旗,将满人逐出中华大地,以前苦衷何劳口舌解释,莫须有的罪名自然亦烟消云散。
    觉人之诈,不形于色;受人之侮,不动于容。方是真英雄。吴三桂突然记起自己常常暗自谨记并遵守的话,强压怒火讥诮道:本王已三易其主,汝今要与吾指点第四位主子喽?
    不待张维翰回答,吴三桂已经激动地说道:弘光,隆武,永历?哪个不是奸贼当道,自我倾轧,争权夺利,皆是自取灭亡之辈。
    王爷误会了。张维翰再次解释自己的来意,小老儿绝不是为永历来当说客,实在是敬佩王爷,为王爷谋身后事而来。王爷若举反清义旗,一可拒守一方,静待英主;二可细辨忠奸贤愚,细观天下;三可自成一家,号令天下。只要王爷因势利导,何愁天下人不拥戴您成就千秋功业?
    吴三桂吃了一惊,盯着张维翰出不得声,半晌,才沉声说道:当今圣上年少英明,宽厚慈善,且精通汉学,是为明主。待天下平定,圣上贯彻满汉一体,开明政治,开科取士,建礼仪之邦,方乃拯救民生最佳之法。(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乱汝心智,海上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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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厚慈善?王爷言过其实吧?”张维翰颇为鄙视地一笑,说道:“多尔衮虽专横,却于清朝有巨功,亦未有取代顺治之意。死后仅两月,便遭清算,且掘墓鞭尸。天性凉薄至此,实令人发指。岷世子断言一语中的,一个疯子岂有作为,一个在多尔衮生前对其秽乱宫廷视而不见,跪地呼多尔衮为‘亲爸爸’,待其死后便挫骨扬灰、近支屠戮一空的阴鸷之人何称明主?况且——”
    张维翰对已处于暴发边缘的吴三桂微微一笑,说道:“顺治十八终,王爷还要为这只剩一年的短命之君卖力效忠否?”
    在很多民间文学中,大肆渲染顺治与董鄂妃的爱情故事,把顺治描写了一个多情的皇帝。其实,顺治的性格和人品是值得警惕的。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和崇祯有些相像,至少在他对多尔衮这件事上,天性凉薄到令人发指。不禁令人想起明朝的万历皇帝,他就曾经以这样的方式对待过自己的恩师张居正。顺治受汉人影响很大,在阴鸷整人方面也“受益匪浅”。
    而血债累累的多尔衮可谓是得了报应。他死后的命运很悲惨。家产被全部没收,所有荣誉全部收回,王位被剥夺,子女或被杀或被充军,连给他申辩的人,也都被流放充军了。顺治并不罢休,还掘开了他的墓穴,鞭打他的尸体。
    “危言耸听。”刘玄初突然面露不屑地喝斥道:“生死有命。汝岂有问天之能?”
    吴三桂觉得接待张维翰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心中已然起了杀机,而刘玄初这一声斥喝却让他暂且压下了念头,要看张维翰如何作答。
    “小老儿只略知皮毛。”张维翰摇了摇头,说道:“岷世子倒是精通此术,且有异能之士在旁襄助。”他向刘玄初投以感激的目光,继续说道:“所料之事十中七八。令人惊愕钦佩。王爷为汉人英豪,纵横南北,战功彪柄;岷世子亦得上天眷顾,谋深虑远,中外仰望。两位汉人翘楚,何苦要拼个你死我死。让满人得利。”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方光琛冷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天问之术渺茫难证。汝欲以此乱人心智否?”
    “渺茫难证倒不见得。”张维翰微微一笑,说道:“若大学士以为一年太长。便以今年年内之事为佐证如何?”
    吴三桂也起了兴趣,紧盯着张维翰,说道:“且说来。”
    “董鄂妃今年必亡。”张维翰脸色郑重,异常笃定地说道。
    董鄂妃,可谓“长信宫中,三千第一”、“昭阳殿里,八百无双”,集顺治专宠于一身。入宫不足一年,便晋封为皇贵妃,顺治帝还为董鄂妃举行了十分隆重的册妃典礼,并颁诏大赦天下。在有清一代的历史上,因为册立皇后妃嫔而大赦天下的,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这样的朝廷大事,吴三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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