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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振作除弊之心,却正是我等新进升发之时啊!赵显吾颇为感慨,若是按照朝廷旧制,自己是什么也不算,但却因朱永兴而有了人生的根本改变。
“大人。”赵显吾正想着,一个随从进来通报,“土官岑泽前来拜见。”
赵显吾收起思绪,整了整衣服,走出门去,脸上又挂起了和熙的笑容。
思明州(崇左),广西战区指挥部。
汝阳王马宝踱到地图前,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不时伸出手指量着距离。
进取广西的计划目前来说,进行得很顺利,虽然不能放手施为,直取南宁,或者向南进攻,但这是服从大局的决策,他对此也是认同的。
“暂不猛攻直取广西重镇,使广西清军产生麻痹心理,形势宽松则内斗,形势紧迫则团结,我们先不要给孙延龄和马雄这个机会。只是远远威胁南宁,而在滇桂安南这三境边缘先行发展,站稳脚跟,再图大举。能够就近支援南宁的是柳州的马雄,但他初期可能不会倾巢而出,因为身后有桂林孙延龄。如果趁虚被孙延龄占了柳州,马雄在桂西进退失据,就只能被逼无奈与咱们死磕硬碰,这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对于朱永兴的分析,马宝深以为然。按照朱永兴所说的换位思考,他也觉得如果自己是马雄,是否出兵,出兵多少,也是一个很困惑的问题。出兵吧,很可能损兵折将,日后便不能与孙延龄分庭抗礼;不出兵吧,这失地之责,该由谁负呢?出的兵多,则担心柳州被孙延龄吞掉;出的兵少,也恐解决不了问题。
给我点时间,半年就够了。马宝也希望能拖延些时间,只要自己能够拥有三万人马,便可以大展拳脚。他知道,朱永兴能够拔给他一万部队,并且尽量保证物资,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发展壮大,必须要靠自己,靠自己在广西的打拼和积累。
从目前来看,田地、盐巴这两个武器是行之有效的,根据最新的统计,已经有三千多新兵入伍。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半年,三万兵马不在话下,甚至连训练时间都可能包括在内。
但这只是预想,还没有考虑其他各种意外因素。这里面不光有广西的变数,还有滇省、安南,大局势影响小气候,西南抗清形势已是一体。比如现在,滇省清军似有异动,朱永兴便写来书信详告。同时,滇东南友军东进广西。与其会师的计划便不得不向后拖延了。
不,马宝不认为这个计划能够拖后。滇东南明军在备战。可广西这面呢,他如果率军继续向西北攻掠,同样能实现会师的目的。到时候,两大战区联成一片,后面又有安南基地的支持,军队可机动使用,也就不必再单方面依靠扩充训练来增加实力了。
计议已定,马宝将目光移注到地图上。手指从龙州划起,安平州、思城州、归顺州,便与滇东南的富宁县联结起来了。扫平三州,未必便是不能完成的任务。而自己不需滇东南出兵配合,便能独力完成预定计划,无疑又是大功一件。
“王爷。”一个亲卫进来报告,“教导三中队到了。还跟随押运了一批武器。”
“来得正好。”
汝阳王马宝展颜一笑,新兵补充太快,而且多是少数民族,语言便是个问题,只能突击提拔一些在云南招收的少数民族老兵,他们的素质显然是不够的。而教导三中队被岷殿下派来。正好解决了这个困难,可使这些低级军官得到轮训和提高。
如此,向西北用兵,打通与滇东南的联系,又多了一些把握。马宝心中喜悦。迈步而出,亲自迎接教导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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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悄悄的。杨彦迪却并不觉得心静身凉,他跪在地上,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后背也变得潮湿,直觉得一道目光正象利剑似的射在他的身上。但坐在上面的朱永兴却还是一言不发,甚至连动都没动。
气势形象要具有权威性,一定要让对方感觉居高临下,让他还没有说话前就有恐惧感。朱永兴在后世不是刑侦人员,也不是什么审讯专家,他的专业比较另类和鸡肋,这是在当时的中国来说的。心理学,在外国相当的热门,在国内却并不引人重视。
但朱永兴并没有因此而荒废学业,即便后来的工作并不是很如意,即便他也喜欢四处旅游。后来,《读心神探》的热播,又使他对微表情学产生了兴趣,阅读了很多这方面的中外书籍。当然,他没有那么的厉害,能轻松地看透周遭发生的人与事,勘破一个人的真伪,洞悉他人内心深处潜藏的玄机,可却比平常人更善于观察,更擅长从体态上辨认其性格,从谈吐中推断其修养,从习惯中观察其心机,从细微处洞悉气质高低,从而揣摸别人的心理。
这种无形的威压,是朱永兴故意为之。不给杨彦迪一个下马威,岂不是被其轻视,又岂能收服于他。
朱永兴早已知道杨彦迪今天会抵达蒙自,所以他早早便躲了出去,先晾了杨彦迪半天,然后才顶盔贯甲,带着亲卫鲜衣怒马地出现,以收先声夺人之效。现在,则是第二步,无声的威压和慑服。
随着威望的升高,以及几次胜利后部下的崇敬和恭谨,朱永兴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再有朝廷留守,皇家宗室的身份,且又是在朱永兴的一亩三分地上,杨彦迪不过是个普通的将军,生杀予夺的权力全握在朱永兴手上。经过了一番布置后,杨彦迪岂能不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永历七年二月,晋王李定国率部从广西出发,师出广东,进抵肇庆城下。”朱永兴的声音低沉有力地在屋内响起,“此前,晋王已派密使约延平王出兵,东西夹击,使广州清军势难两顾,收复全粤颇有把握。然,围城数月,援兵不至,清军已集,只能黯然撤退。”
杨彦迪心中一震,赶紧向下伏低了身子,继续倾听。
“永历八年二月,晋王领兵数万,由广西柳州而出,再取广东。晋王英武,势如破竹,直至新会城下。然,新会战役由六月始至十二月终,长达半年之久,却未有一船一兵来援,终至功败垂成,惨败而回。”
朱永兴又沉默了下去,杨彦迪额头上的汗珠掉落于地,他却不敢抬头,亦不敢出言。
“攻克广东则全局皆活,福建、浙江、南直隶(指江苏、安徽)可势如破竹,从此中兴有望。”朱永兴再度出声,语气已经变得激愤,“何致清军三路南下,形势危如累卵,圣驾巡狩缅甸,西南几陷翻覆之地?”
啪!朱永兴一拍桌案,愤然而起,靴声响亮,已在杨彦迪面前急走,本是演戏,他却真的动了怒。大好形势之下,却为个人私心所误,功亏一篑,遗尸数万,血流成河。
内讧,分裂,分帮结派,各自为战南明不是毁于外敌,实是毁于自身,毁于那些私心自用的将领和官员。
“吾是何人?”朱永兴突然自嘲地说道:“一个旁系宗亲,幸得朝廷留守,年纪既轻,又无威望,岂能轻易号令汝等海上诸雄?呵呵,杨将军请起,是吾不识好歹,错看人心。杨将军闻令不至,方使吾知道自身几斤几两,何德何能,实是大功一件啊!”
第六十八章 以诚待人,执着进谏
威势慑人,言语诛心。
广东之役,或是南明中兴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因为郑成功的舟师“逗遛”、“依违不前”,终至晋王李定国在新会失败,两广义师亦损失惨重。大好良机付之东流,曷胜浩叹。
如果不是朱永兴这个穿越者的到来,惮心竭虑、整合残军,更依靠自己的先知先觉,将危如累卵的西南形势逐渐扭转,华夏的历史又会重现那惨痛的一幕。一想到此,朱永兴岂能不激愤满胸,痛彻心扉。
“末将,末将违令不遵,私心自用,死罪,死罪。”杨彦迪重重地叩下头去,汗出如浆,这话他是万万担不起的,“然末将万死不敢藐视朝廷,万死不敢轻看殿下,殿下诛心之语,末将,末将只能以死明之。”
“汝是有罪。”朱永兴断然说道:“既不能先期会师,亦无书信说明,领封而不奉令,是为虚应故事。汝当吾是有求于人,便可自抬身价,索爵求财否?汝当无汝水师,吾便不能成事,屈尊纡贵,软语相求乎?”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杨彦迪的行为便是如此,虽心中不是此念,但却再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
朱永兴在杨彦迪面前停下脚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杨彦迪,汝是吾大明忠臣否?”
“末将忠于大明,决无二心。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杨彦迪伏于地上,却看不见朱永兴嘴角闪过的一丝笑意。
朱永兴不再说话。转身走回座位。杨彦迪心中惶恐,伏地不起。静候裁决。
“起来吧!”朱永兴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汝能奋图后援,可见尚有知错补过之心,吾亦不是心胸狭隘、刻薄苛刻之人。这罪嘛,暂且寄下。”
“谢殿下恩典。”杨彦迪再次叩头,慢慢起身,只觉膝腿酸软,晃了晃。勉强站稳,垂头躬身,听候指示。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只听见朱永兴沙沙的翻纸声,杨彦迪偷眼去看,只见朱永兴表情峻峭,忙又低下头来。
“当日吾对邓耀、陈上川有言——”朱永兴抬起头。开口说道:“黄进头生反骨,必克上。汝知这上所指何人?”
杨彦迪心中大惊,愕然抬头,正迎上朱永兴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微垂下眼睑。试探着答道:“难道,难道是末将?”
朱永兴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吾知黄进为汝副将,甚得信重。今虽察其将来,然亦不问无名之罪。讲武堂尚缺熟习水战之教官。便将黄进留下,汝意如何?”
“殿下拳拳爱护之意。末将感激涕零,敢不遵命。”杨彦迪躬身答道。
朱永兴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桌案,语气也和缓了许多,“杨将军,且近前来坐。”
杨彦迪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一副恭谨的姿态。
朱永兴指了指桌上的地图,说道:“杨将军熟习海战,又刚从海上回来,便与吾介绍一下目前南海舰队的作战情况吧!”
杨彦迪赶忙打起精神,借着介绍情况,显示自己的才能,力争补救在朱永兴心目中的形象。
朱永兴也放松了神情,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插几句嘴,一边又是含笑颌首,赞赏几句。
杨彦迪这才发现这位岷世子不仅威严,也有温和的一面,而且肚子里有东西,所问都在点上,还偶尔有几句惊人之语。
“清军水师似不擅远海作战?然施琅、苏利之辈亦不可小觑。”朱永兴思索着说道:“清军水师大集于东南沿海,欲进攻金厦,却是必败无疑。若是提前得悉其何日进攻,南海舰队或可悄然出动,在海上截杀其溃败之军。”
杨彦迪略一迟疑,委婉地说道:“殿下奇思妙策。只是这大海茫茫,要将时间掐算得不差,却不容易。”
是啊,朱永兴也感到遗憾。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器材,无法准确掌握敌人的动向;船速靠风,也是充满变数。这个设想虽好,但实现却极难,也只能暂且放下了。
“吾欲购买西夷舰船,杨将军有何建议啊?”
朱永兴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只是钱财紧张,未能实施。再过个把月,等镜子制造成功,他便可以销往东南亚诸国,以及中国大陆,暴利可唾手而得。而且他已经派使者与暹罗接洽购船事宜,价格可以相当优惠。
“西夷舰船吃水深,最适远海航行,火炮多且犀利,确是很好的。”杨彦迪话锋一转,说道:“然吃水深则难近岸,是为小弊。”
是啊,现在远海航行或作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沿岸袭扰,近岸航行移民。而且吃水深的海船,进入长江便有些行动缓慢,调转不灵,郑成功攻打南京时便吃了这样的亏。
朱永兴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实力要一点一点的积攒。先是对付清军,然后才是爪子越伸越长的西夷。
“说得有理,舰船可买,却当以中型为主。”朱永兴纳谏如流,点头称是,“水浅处亦可航行,于目前所施战术方是最为合适。”
杨彦迪为钦州人,海盗出身,原为谢昌手下,谢昌亡后,便“代领其众,为暴钦廉之境,官兵莫敢谁何”。虽然出身不正,但却有别于见利忘义的海盗苏利之流,能够在复兴无望的情况下义不事清,宁肯率部投奔安南作前明遗民,成为湄公河三角洲的开发者,便是值得称道的。
何况杨彦迪亲来请罪,并把部下交给陈上川指挥,可见其心。朱永兴威风使够了。便又换上了温柔的手段。
谈至傍晚,朱永兴叫来饭菜。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