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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士兵,到中下层军官,都念着岷殿下的好处,谁管那个“巡狩”的永历?纵观领军的高级将领,海军就不用说了,邓耀、陈上川、杨彥迪皆是岷殿下一手提拔,受恩深重;而陆军中的赵王白文选、魏王马宝、叙国公马惟兴、翼国公马自德等人或早或晚都投效于岷殿下,就连自己的儿子李嗣兴,在来往的书信中也对岷殿下推崇、钦佩。
晋王李定国想到这里,心中情绪很复杂。南明有了领导核心,各部军队合力作战,形势大好,这是值得欣慰喜悦的事情;而那些失意官员所说的也不全是诋毁,大权独揽,改制更张,确实已超越了朝廷留守的权限。其实,自己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退让既是为大局着想,也是以此换取将来皇位更替后岷殿下能善待永历吗?
“王爷。”高应雷轻轻唤了一声,待李定国回转过头,开口说道:“王爷当写书信一封,向岷殿下表明态度。这不是示弱讨好,而是顾全大局,且公义道理昭然,亦无人敢有非议。”
李定国点了点头,目光移到墙上的大地图上,标志着各部明军动向的小旗显示出现在的敌我形势,清廷的统治区虽然还是广大,但明军的战略主动还是能看得明显。
“只要能控遏长江,光复江南指日可待啊!”李定国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此时万不能乱。孤这便写信,请岷殿下放心,以便专注于军事,及早完成兴复大业。”
“王爷深明大义,卑职给您磨墨铺纸。”高应雷无声地舒了口气,紧着忙活。
“呵呵。”李定国被高应雷急不可待、手忙脚乱的样子逗乐了,笑道:“急什么?情报局、军法司派人来捕拿,怕也来不了那么快的。”
高应雷自失地一笑,说道:“派人捕拿勋爵,岷殿下岂会如此愚笨?王爷没看到军制改革?岷殿下欲重设大都督府,总节海陆军事,以协调各军行动。到时候。岷殿下授王爷大都督一职,位高权重,王爷也是实至名归。然——嘿嘿。”
“大都督府职权过大,嗯,此府非彼府,若是萧规曹随。便不是岷殿下了。”李定国醒悟过来,点头微笑道:“算了,孤对大都督不感兴趣,还是在外征战更合心意。”
福州光复,耿逆投水死。加急战报摆到朱永兴案头时,他正在新一轮的战争公债发行报告上签字盖章。债多不愁,朱永兴似乎已经习惯了负债经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长江水师出动,海路增兵向北。都需要大批的钱财物资供应,一下子掏空了政府的积蓄。朱永兴不得不又借钱维持,商团倒是很踊跃,还有无偿捐输的,只为了民爵名衔,日后在明军控制的东南沿海能够方便行走。但朱永兴对于民爵的颁封还是比较谨慎,而向民间发行公债,则还有发动民众的意思。
朱永兴粗粗看过战斗经过。却专心寻找缴获的数字。然后,他笑得畅快起来。“这耿逆倒是个搂钱的好手,可惜落了暴敛的恶名,最后还得给咱们送上份大礼。”
耿精忠袭封王爵后,纵使属下“苛派夫役,勒索银米”,并夺农商之业。“以税敛暴于闽”。不仅民愤极大,更聚敛了巨额财富,却让明军既得了为民除害、解民倒悬的好名声,还得到了不下二百万银子的财物。
“皆赖殿下洪福,方得此大胜。”易成笑着恭维了一句。伸手指了指发行公债的文书,问道:“那这公债是否可缓行?”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还是照计划发行,让民众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共同参与到这场国战之中。嗯,昆明光复,减免滇省赋税一年;广州光复,亦是如此;这福州,还是照旧例,不可厚此薄彼。”
一面借钱,一面减免,看似有些矛盾,但性质却不同。有借有还,民众没有损失,还能赚些利息。可要是明军败了,清军再卷土重来,那可就收回无望了。减免则有战争红利的意思,让百姓感受到战争胜利所带来的好处,感觉到自己的支持拥护是值得的。
“福州一下,闽省可定,我军径可直取江浙,进而光复江南。”易成说着说着,显得有些激动,克南京,拜孝陵,朱永兴便完成了皇位攀登的重要一步。
“江浙乃钱粮赋税之地,怕是要经过一番苦战吧?”朱永兴并没有马上决定,神情也平静下来,低头开始重新细读战报。
旁人都说朱永兴用兵谨慎,其实却不全面。朱永兴毕竟不是军事专业,缺乏真正的军人那种精确的判断,对由燧发枪、刺刀装备的明军到底能有多大的优势,他的心里也没有数。所以,每次战役的计划,他总是尽量以多打少,只有在兵力在优势的情况下,他才觉得把握。
如果从实际上来讲,明军现在具有的优势是很大的,既有火器的远程,又有刺刀的肉搏,战术愈加完善,且粮饷足额,士气不堕。但朱永兴却还是停留在以往的思维当中,不把部队装备齐全,弹药不够充足,他便不冒险。
闽省大半光复,最直接的想法便是易成所说的攻击江浙。有水师配合助攻,虽然清廷必然为保财赋之地而增兵,但明军取胜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当然,明军还有两个选择。一是由广东兵入江西,二是迫降孙延龄,由桂林攻入湖南。这两套方案的重点便是攻至长江,尽快与长江水师与讨朔军会合,使其得到武器装备的补充加强,从而使各部明军联成一片。
相对来讲,朱永兴更倾向于兵进江西的计划。因为江西清兵的战力不强,也因为江西是瓷器产地,可以大量出口,海贸收入可观。而且闽省既下,攻击江西便不只是赣州一路,闽省明军可以从闽西北进兵,距离江西省会南昌更近,也更容易与讨朔军会合。
“灭朔军已经收降俘虏了两万多降兵,接下来扫荡闽省其他州县,这个数字还要增加。”朱永兴边读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加上新兵,应该有三万人马可以入赣作战。征朔军由南向北,灭朔军由东向西,江西清军哪里抵挡得住?”
“殿下,赣省与江浙相比,孰轻孰重?”易成不死心地劝说道:“财赋之地,得之则立于不败之地。又有南京,中外之望,一旦光复,殿下便建不世奇功,谁人能与争锋?”
朱永兴抬起头,含笑看了易成一眼,然后将战报收好,指点着桌上的地图说道:“易长史来看,由江浙到南京,或由南昌、九江顺流而下,哪个更快,更方便呢?清军若集结于江浙,不正好是个聚而歼之,奠定完全胜势的机会?”
“殿下,您——”易成欲言又止,突然明白了朱永兴的心思。
(未完待续。。)u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志在天下,吴、孙反应
着眼点不同,看法和思路则两异。易成是想让朱永兴早些奠定正大位的政治影响和资本,而朱永兴则着眼于全国,而不是江南一地。全国一盘棋,在江南歼灭满蒙八旗,总要比在江北容易。朱永兴曾不只一次露出过话头儿,看来他也是准备这样去做。
“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易成钦佩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之心思广阔无边,格局大于天地,非属下所及。但使中外合力,文武同心,北征建功,指日清廓。中原士民,必椎牛洒酒,以待王师之至,皇明中兴自非晋、宋可拟也。”
“一寸山河一寸金?”朱永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其中意思,叹息道:“若十几年前便有此认识,又何曾濒于危境,几欲覆亡?嗯,孤也是有此议,还需经参谋部商议通过。”
“殿下,这大都督府——”易成欲言又止,望着朱永兴。
“且等一等。”朱永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勋爵坐镇,孤自封自当,这总归不象话。要是晋王——”
易成明白了,也便不再多问,转而向朱永兴提起暹罗来使的事情。
“暹罗国内部闹得越来越凶了。”朱永兴前番已经接见了帕碧罗阇的秘使,此次则是真正的国使,如何表态让他好生为难。
暹罗国两派的争斗愈加激烈,一派以帕碧罗阇和那莱王的兄弟为主的亲王派,坚决反对外来殖民者的步步渗透,顺便也反对暹罗现在的门户开放政策;一派则是以那莱王的儿子亚派耶脱为首的亲法派,亚派耶脱不仅信奉了天主教,还极为宠信希腊冒险家华尔康。使华尔康能够专横弄权。
一面是自己的奶兄和兄弟,一面是自己的儿子,那莱王身染重病,无力压制。又不想见到两派刀兵相见。无奈之下便想到了曾经的宗主国。如今日益强势且又与法人交好的南明政府,希望南明政府能够出面调和国内矛盾。
从帕碧罗阇的秘使口中。朱永兴已经知道暹罗国的亲王派是占有优势的。其实这也是朱永兴能想到的,在佛教占统治地位的国家,皇太子信奉天主教必然引起拥有很大势力的佛教僧侣的反对。殖民者的渗透入侵又使普通民众身受双重压迫,反抗的怒火蕴育其中。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也就是说,帕碧罗阇为首的亲王派从上层到下层,都具有很大的优势。朱永兴是肯定要站到胜利者的一边,但现实的考虑,既要考虑法国人的反应,又不能太过拒绝那莱王的请求。
“殿下可虚以委蛇,等那莱王不在了。再作计较。”易成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永兴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让亲王派坐视国家利益受损,会招致怨恨;让法国人停止侵入。也不可能得到结果。嗯,现在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晋王李定国的书信送出去没几天,朱永兴的信件便到了。信中还附有清谍和部分官员的口供,朱永兴客气地征询着晋王的处理意见。
“卖国叛贼,人人得而诛之。”李定国看过之后,几乎不假思索地写了简短回信。
与清谍有勾结的可能只是少数官员,多数官员都被蒙在鼓里,只是为一己之私,或者真的是忠于皇上。李定国很清楚,但却不能,也不想为某些人开脱辩护。毕竟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大体相同,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看这时间,很难说不是岷殿下有意为之。”高应雷看了落款的日期,又算了算,才有些庆幸地说道:“参与其中的官员尽皆落网,却唯独跑了向王爷游说的,这有些说不过去吧?且这么大的事情,邸报竟无一丝风声?嗯,岷殿下也算仁厚了,虽有疑心,却也未妄加罪名,大兴牢狱。其实,牵累王爷的,正是这忠臣之名啊!”
晋王李定国轻轻叹了口气,朱永兴虽然还不放心于他,征询自己的意见,也是一次考验,但还是表现得很委婉,很客气。说起来,这也是给了他面子。而自己的表现应该是没有问题吧,不致影响到以后的川中作战,也不致影响到儿子的前途吧?
“王爷领一军,世子领一军,岷殿下的心胸不可谓不宽广,纵使有些相疑,也情有可原。”高应雷委婉地劝解道:“关于战局的推想,岷殿下亦向王爷问策,可见还是倚重王爷的。”
李定国点了点头,这算是投其所好,论战略眼光,正是其自傲之处。其时福州尚未攻克,但兵围福州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依据明军的兵力和火力,再有水师助战,攻取福州当无问题。朱永兴也是对以后的战略走向拿捏不准,方向李定国进行征询。
“福州攻克,闽省可定。”李定国收拾情绪,走到墙前,手在地图上缓缓划动,思索着说道:“岷殿下不欲急攻江浙——嗯,倒是布的好大一个陷阱。由此可见岷殿下志在天下,江南已是小棋耳。”
“卑职不太懂军事。”高应雷在旁配合着说道:“但我军趁大胜之威,正该取江浙财赋之地,如此江南大势可定。”
“孤所说江南已是小棋,便在于此。”李定国用手指了指长江以北,说道:“殿下压根没有偏安之想,将清军吸引至江南而歼之,则可定天下大势,江南又岂在话下?清廷现能调之兵,不过山东、河南、甘陕。甘陕凋弊,在滇省已折损大半甘陕之兵,很难再调出太多兵力;山东亦是再次抽调,也不足虑;可战之清兵只剩下河南一地。”
“八旗呢,在直隶和京师可是还有不少。”高应雷不解地问道。
“八旗若下江南,骑射之威大打折扣,恐无用武之地。”李定国凝视着地图,缓缓说道:“这怕是正中殿下之计。一来可将敌吸引至江南。地形、地势、气候皆于敌不利;二来若京师空虚,水师便可袭攻天津,或攻掠地方,或直捣北京。”
“清军集结江浙。若反攻闽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