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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重和马自德等人便考虑到了陆军步行与海上运兵的速度差别。经过估算,他们认为要实现在抚宁县的夹击,在时间上可能要拖延,这会加重破朔军阻击的压力。
所以。破朔军在抚宁附近堵截,剿朔军则把目标定在迁安,争取形成两道堵截线,削减攻击抚宁破朔军的清军数量。而剿朔军在迁安既能阻截住从京师东逃的满人,又可以与破朔军夹击抚宁和迁安之间的清军。
也就是说。破朔军和剿朔军是象两把钢刀,一前一后横拦在京师、蓟州、玉门、迁安、抚宁、山海关这条满清的东退之路上,把这条跟上的满人截成三段。这样一来,每个军所面对的敌人的数量便不会太多,压力也不致太大。
从天津乘船至戴河、洋河口按照三天计算,而剿朔军从天津赶到迁安则计划用四至六天时间。二百六十多里。迁安至抚宁有一百多里,如果都按时到达的话,至少这段大道上的满人是逃不掉了。抚宁又是先开战,会吸引相当多的清军,这场歼灭战取得的战果或许能够更大。
数里外隐隐传来了枪声。侦骑策马而回,大声叫着:“整队,整队前进,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疾行的步兵开始放缓速度,士兵们纷纷向着自己本部的旗帜集结,一个总旗的方阵形成了,在官道上当先前进;一个总旗的兵力完成整队。紧随其后;另两个总旗的士兵下了大道,在原野中行进,以较为疏散的阵形护卫着友军的两翼。
喷出一股浓重的白雾。熟悉的战场感觉又回到了杨金鑫的身上,但他心中却很平静。现在对他而言,战斗似乎是一种平常的工作,若是久了不做,反而有点不自在。而且,克服疲累、坚持战斗。因为这是达成他人生目标的唯一手段。
脚步声在耳旁响着,前后左右涌动着他的战友。他的袍泽,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枪声越来越近。肃杀的气氛越来越浓,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凝重和严肃。
从南打到北,这些士兵中的大多都经历了数次战斗。在严苛的军纪下,在严酷的训练中,以及在残酷的战斗中,经验加纪律,荣誉和希望,待遇与地位,胜利的鼓舞,正使他们逐渐成为运行精密的杀人机器。
在前方,首先接战的是龙骑兵。他们本来落后于骠骑兵,但骠骑兵侦察到敌情后,立刻稍微退却以休养马力,并派侦骑通知了其后的龙骑兵。一千名龙骑兵在官道南侧三里外下马整队,留下“马桩”(看守马匹的士兵)后,以总旗为单位,布成三个方阵,成品字形杀向官道。
显然,清军在得到南海营败兵的消息后,已经有所防备。只是附近没有成建制的大股军队,只是沿途负责巡逻和警戒的小股人马。他们放出传令兵,通知其他部队赶来会合,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明军的来势如此凶猛快速。
在发现明军哨骑后,仓促集结起来的千余骑八旗士兵便迎头而来,在原野中布阵而待,准备先行拦阻明军的逼进。尽管他们人数不多,但都是骑兵,而且身后的官道上长长的都是大车小辆,都是要撤回关外的满人的家眷、包衣,甚至还有官员在内。
“检查弹药,前排挺刺刀,准备战斗。”明军的步兵方阵放缓了速度,做着最后的准备。
天空中阴沉沉的,八旗官兵的身后一里外传来的是哭喊之声,他们不能再退。
“前队下马披甲,准备步战冲阵。”甲喇额真大声吼叫着,下着命令。
“缓步前进!”明军也在鼓声中作出调整,前排刺刀伸出,后排斜向上举,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清军旗号一动,从两翼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各自奔出一百多骑兵,往对面冲过去,进到一百步,对面明军仍是毫无反应。八旗骑兵漫射出一阵箭雨,然后从明军阵前掠过。
甲喇额真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明军的沉着令他感到些许的意外。作为禁旅八旗的军官,自打二十年前入关之后,他便驻防京师,战斗经验还停留在以前的认识上。在他的印象中,明军火器不少,但却喜欢离着老远就开枪放炮。打得十分热闹,可却有机会趁他们再次装填或者没有弹药后,用锐兵或精骑冲阵而被击垮。
尽管第一轮试探没有什么结果,甲喇额真虽然觉得对面的军队比他以前见过的明军强,但也不认为有明军能抵挡住大清勇士的肉搏冲击。
命令接连而下,掠过明军阵前的骑兵又集结起来,前队下马披甲步战的清兵则向前压去,准备近战攻击。
先是用少量骑兵在更近的距离冲阵,引诱明军火枪打放后,披甲步兵上前,在七八十步漫射,再抵近四五十步平射,之后手持长枪大刀的甲兵肉搏破阵。甲喇额真的战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他很有信心,因为这是屡战屡胜的打法。
明军方阵的后面出现了骑兵,一排一排,开始列阵。甲喇额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必须尽快击败面前的敌人,因为敌人的援军正不断开来,越拖越不利。
济尔哈跟着其他轻甲弓手来到最前面,他排在轻甲弓手第二列,然后是几层甲兵。最后由甲喇额真亲自率领的精锐巴牙喇,将在最重要的时刻投入战斗,给敌人致命一击。
鼓声响起,济尔哈左手拿着合力弓,和伙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等他们走出一段后,后排的甲兵开始前进,响起铁甲甲叶互相碰撞的叮叮声。
马蹄声轰隆,一百骑兵纵马奔驰,向着明军方阵斜向冲去。这回,他们准备冲到五十步的距离再横向掠过,并用漫射引诱明军开火。
鼓声连响,沉闷而急促。明军方阵停了下来,前排蹲,后排立,两排明晃晃的刺刀向前伸出。在清军骑兵接近到五十步距离,开始转向时,一声天鹅音响起,然后便是轰鸣声大作,完全淹没了弓弦振动的嗡嗡声。
轻箭尚在空中飞翔,清军骑兵已经是惨叫声、马嘶声响成了一片。明军的方阵前火光连成了一片,伴着爆响发出浓重的白烟,从空中看去,犹如凭空变出一条白色烟龙。铅弹从白烟中激射而出,一轮接着一轮,在人和马身上爆出无数的血花。
明军开火了!在听到枪响的时候,甲喇额真便命令鼓手猛敲,并挥动旗帜,催促步兵快步上前,抓住这机会。但这并不是什么机会,对于清军的冲阵步兵来说,他们的喜悦转瞬即逝。
明军的火枪攒射凶狠猛烈,一百多骑兵被打倒了将近一半,当幸存者掠过明军阵前后,清军的步兵刚刚跑步进入百步。
尸体横陈在明军阵前,使冲阵的步兵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在战鼓的催促声中,他们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前冲。
济尔哈向前小跑着,并熟练的拿起一根锐头轻箭,将箭尾夹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着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压在拇指上,左手抬高,箭头斜斜指向空中,右手开始缓缓的拉开弓弦,周围的其他轻甲弓手也同样姿势,复合弓身的竹胎发出连绵的咯吱咯吱声音
七、八十步,济尔哈估算着距离,侧着耳朵,就等着那苍凉的号角声。然后,他可以想见密密麻麻的箭支升上天空,又在明军阵中落下,引起阵阵混乱但是他听到的却是——
天鹅音鸣响,明军战阵前火光闪动,白烟升腾。面对着更多更密集的冲阵步兵,明军第一轮攒射竟是两排齐发,比刚才更猛烈,弹雨更密集。
八十步外的清军轻甲弓手被密集的射击打得伤亡惨重,铅弹瞬间飞越七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他们的轻甲,在他们身体中变形解体,形成空腔效应,伤者的血液顺着那些孔道向体外激喷而出,化为一股股血箭。(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接战(二)
飞在空中的羽箭稀疏,很多轻甲弓手还没来得及开弓放箭便被迎面而来的枪弹击中。
如果清军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明军中央方阵与以往稍有不同。其实这是一种空心方阵的小变化,即在没有侧翼和后翼威胁的时候,会在正面投入更多的火枪兵,发射出更密集、持续性更强的攒射。空心还是空心,但却不是方方正正,而是一个长方形。
明军中央方阵的左右两翼有友军护卫,间隔很近,几乎不用担心清军从侧翼来攻击。而有骠骑兵在后掠阵,也排除了清军从后面来袭的可能性。
爆响声连绵不绝,火枪兵不停地轮转齐射,每次齐射都有很多清兵被击中,弓箭的还击也越来越微弱。
清军的鼓声一变,幸存的轻甲弓手纷纷退后,重甲兵开始出现在前面,第一排是密集的盾牌手,他们踩着鼓点开始前进,盾牌线如一堵墙般直压过来。
济尔哈如蒙大赦,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逃脱一死的,无数同伴或死或伤,惨叫哀嚎还在响着。
明军鼓号也变了,火枪射击逐渐稀疏,各级军官在督促着士兵做着调整。远程威胁已经解除,稍微整顿一下,他们要迎击这盔甲盾牌的冲击。
左右两翼的方阵突然开始向前移动,眼见着要形成一个凹形阵,将冲阵的清军半包围起来。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天鹅音响起,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光点点闪现,清兵纷纷象是被重锤击中。全身一抖后向前扑倒。
随着哨子和军官的吼叫,明军的第三排火枪兵站起,端枪瞄准,刚刚齐射完的第四排开始直立装弹,前两排士兵则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这种轮射方式能让先射击的士兵在最方便的姿态下装填。
在五十步的距离。廉价的铅弹破开了甲胄,击穿或震裂了盾牌,打死打伤着悍勇善战的八旗锐卒。
“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这句话有些言过其实,但科技的力量却不可低估。有了火枪,一个农夫稍加训练,也能在战场上击杀征战经年、武艺娴熟的勇士,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一排一排的铅弹争先射来,如密集的雨点般撞入一面面盾牌。射穿一副副甲胄。牛皮、木板,乃至盔甲,都无法抵挡这疾飞而至的死亡。
清兵前排如同被大风吹过的草丛,齐刷刷的倒下一片,无数血箭从他们身体中喷出,同时响起无数的惨叫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其他的甲兵乱成一团,完整的盾牌线有支离破碎的迹象。
济尔哈大张着嘴。耳中尖锐的鸣响让他听不清周围慌乱的嚎叫,他惶恐的看着前面血泊中挣扎的甲兵。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竟然在廉价的铅子面前如此虚弱,眼前的一切已经将他建立的信念全部打碎,周围其他甲兵同样受到这巨大打击的影响,阵列已经停滞下来。
耳中的轰鸣声仿佛永远也不消失,对面又传来喇叭的长音天鹅声,济尔哈对这个火枪齐射前的声音印象深刻。下意识的低了低身子。
闪现的火光,腾起的白烟,使济尔哈的视线变得模糊,飞溅的血雾洒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及去擦拭。头脑似乎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茫然的看着对面,那道浓重的白烟之后,无数的妖魔鬼怪行将呼啸而出。
甲喇额真催动战鼓,督促甲兵奋勇上前,近战,近战,只有这一个破敌的办法了。
远处传来的哭嚎尖叫让甲喇额真和很多清兵不由得回过头去,他们愕然发现一股明军骑兵不知何时偷偷地绕到了官道上。马蹄声急骤,这百余名骑兵挥舞着马刀,沿着官道奔驰杀戮。
血肉横飞,人叫马嘶,官道上已经一片混乱。被杀得措手不及的满人乱叫乱跑,更多的则倒毙在挥舞的马刀之下。
甲喇额真的眼睛都红了,这伙明军骑兵毫不留情,个个象杀神转世,在他们首领,一个手执铁枪的家伙的率领下,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砍,见人就刺。如同一股旋风般,呼啸着从官道上从东向西杀去,留下一路血污狼籍。
清军的阵势出现了骚动,这一招儿所带来的心理打击是沉重的。前面在激战保护族人,后面却在肆无忌惮地杀戮,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幸存的满人跌跌撞撞地跑下官道,奔着这股清军而来。在他们眼中,离得近才能得到保护。
“杜什,你率两百骑兵去追杀敌人。”甲喇额真眼中喷着火,沉声下着命令,又让鼓手加紧敲擂,力争尽快击败当面明军。
牛录杜什率领着两百骑兵奔驰而去,追击王辅臣所率领的明军骠骑。战场上,战鼓隆隆,清军全部压上,开始了倾力地一击。
“开火!”“开火!”军官声嘶力竭地叫着,哨声一阵紧着一阵,明军用持续的火力压制着冲阵的敌人,两翼友军加快了转向合拢的速度,并向清军射击,以支援中路方阵。
“杀,杀!”明军四百骠骑也休息完马力,披挂整齐,从右翼迂回过来,冲击清军的后阵。
枪声如爆豆般响个不停,损失惨重的清军甲兵终于冲到明军阵列前。
“虎,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