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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山重水复 何处相逢
给谭非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窗外下着细雨,落地无声,只有打在伞面上才发出嘈嘈切切的声响。我看一眼手机,2012年2月13日的晚上十一点半。再过十几个小时就是他的订婚仪式了。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手里来来回回摆弄着手机盖,犹豫着应不应该给他打这个电话,打了又要怎么开口呢?头顶纵深的一排白炽灯在这个逼仄的走廊里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脚下的乳白色大理石地面被灯光直射得明晃晃的,无数的光反射到我的视网膜上。我恍惚地抬起头靠在椅背上,揉一揉疲惫的太阳穴。
打,还是不打?真是个问题。都这个点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那是一个人呢还是和隋缦姿一起呢?可是除了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想想就可笑,活了二十多年,遇上这种事居然只能求助自己的前夫,我还真是失败得紧。
还未下定决心,耳畔又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这已经是十五分钟内第三次出现了,紧随其后的抱怨从头顶传来,“钱到底到没到啊,你还动不动手术啦?”她有些不耐烦了,圆珠笔一下一下敲着手里的钢板夹。夜晚的急诊室里人不多,偶有几个也是昏昏欲睡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安静的气氛里她的话让我的脸止不住地发烫。
“我、我马上就打……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我轻声应着,怕惹怒她。本就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再加上这个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联想起电视里的刽子手。
她又不耐烦的白我一眼,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我咬咬下唇内的唇肉,按下他的名字。
响了好多下,多到我的心跳都不那么刺耳了他还是没有接。我把脸贴在手机屏幕上,咧开嘴苦笑,还期待他会接受我的主动来电吗,他或许连我的号码都删了。
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我的心跳又轰轰直响。
“喂?”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抿一抿唇,“是我。”混杂着些许颤音。
“我知道,有事吗?”他耐心地询问。可能是夜晚的关系,他的嗓音听着有股糯糯的柔软,像暖暖的棉花。
“是这样的……我……我……”要怎么开口?我抠着腿上的衣摆,手心里冒出冷汗,就是不知要怎么张这个嘴。
他似是听出我的紧张,“没事,慢慢说,我在听。”
我突然鼻子发酸,却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呼出一口气,道:“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
说完那头就安静下来了,我清晰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猜不出电话那头的他会是什么表情。本来借钱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发生在我们这样的关系上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好一会他才开口:“要多少?”
我小心翼翼地答:“一万。”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好,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说完好像就要挂。
我连忙阻止,“不是!不是明天……你能不能现在就送过来?”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我现在医院急诊室里。”
谭非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的时候才不过用了十五分钟,上回他说搬了家,也不知是搬到了哪里,大约离这家医院挺近。我见他穿一身运动休闲服,看上去和我第一次见谭是的时候他穿的那套是一个style的。可我的印象里他从不穿运动衣裤。
愣神间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见我独自蔫蔫地坐着,眉峰不自觉蹙起,不断用眼神上下打量我,“怎么回事儿?”
我指一指自己已经打不了弯的右脚,像打架打输了又不幸挂彩的孩子那样可怜巴巴地说:“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医生说折了。”
他听后双手叉腰,抬头望了眼天花板,有点气急败坏,“真是败给你,你多大了啊?洗澡都会摔!”说完就在我身边坐下,作势匀一匀气。
我也气了,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病号,不安慰两句也就算了还来讽刺我,是啊是啊,我就是衰嘛!
我转过头瞪他,“刚刚医生都说这算好的了,前几天有个老人也是洗澡的时候摔了,来医院一查结果是肋骨断了,要躺好几个月呢!”见他还是气熏熏的样子,只好软下来,“再说,我不是不习惯在那里洗澡嘛,比在家的时候麻烦多了……”
他好像完全无视我后面的话,假惺惺地问:“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啊,只折了一条腿而已?”
我不想跟他吵,前面询问处的值班护士已经看了我们好几次了,要是在这儿吵起来丢人丢大发了。
我忽然想起找他的初衷,摊出一只手:“钱呢?”
他好像想起什么,脸色微变:“来得急,忘了。“
什么!没钱叫你来干嘛啊!要不是我的脚不好使,真想踹他一脚,就算没这胆跺一跺地也好啊。
“你急什么?一会儿叫人送来不完了吗?”他说完又看我一眼,“你出门都不带钱的吗?”
我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带了……不够……谁知道要做手术……”
“你的社保卡呢?怎么也不带?”
“不是在你家吗,你又没给我……”
这时那个医生又走了出来,她看到是两个人以为可以动手术了,刚要开口,谭非已经起身道:“大夫,钱一会就到,您看能不能先动手术?”
那个医生看着谭非明亮的笑颜居然点头答应了!我好说歹说半天都不管用,这个男人略施美男计就搞定了,实在是太……太令人发指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轻微骨裂,一个小手术而已。”她客气地冲谭非微笑,又转过头来扶我,“先跟我去手术室吧。”
我被她扶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脚下一拐一拐地回头看站在原地的谭非,他竟然还有脸笑,什么世道啊!?
手术时间不长,由于现在病房紧,我的腿也没必要住院,护士就把我扶回急诊室门口,等麻药过了再看看情况如何。
我没想到谭非还等在那儿,他低着头打电话,语气里有些疲倦和无奈,“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睡不着就数羊,乖,别闹……明天就有好吃的了……”他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我提着一只鞋,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他身边,直到我挨着他坐下了他都浑然不觉。
等他挂完电话我已经愣了好一会儿了,他对着黑屏兀自笑了笑,这完全是热恋中的人才会有的表情和心情啊。
他放下电话才看见一旁的我,倒也不尴尬,“好了?感觉怎么样?噢,刚助手已经把钱送来了,我替你付了,这是剩下的几千块。”说罢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接过来放到腿上,垂眸道,“谢谢。我没事儿了,你先回去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我闷闷地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泛起的氤氲。
他陪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渊渊。”
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他举起手机又说一遍:“刚才打电话的是渊渊,你应该见过他吧。”
“哦。”奇怪了,我又没问你,干吗跟我解释啊?
“他……怎么在你那儿啊?”
谭非一边起身一边说:“不是他在我那儿,是我在他那儿。”
“啥?”我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他手里已经拿着两个拐棍转过身,“你试试看习不习惯,如果不习惯我让他们把高度改一改。”
我怔愣地看着这两个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东西,以前只在电视和街上看见别人用过,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用上它。是他买的吗?想得还挺周到,想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想很久了吧!
我扶着椅子站起来,因为右脚绑了厚厚的石膏和绷带,麻药也没过,只好腾空着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左腿上,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谭非抓住我左手的胳膊,另一只手把拐棍递给我,我回想别人一般是怎么用它们的,一边把它们夹在胳膊下。
等我把架势摆好,他慢慢松开手,满意地点了点头,估计觉得我的领悟能力还不错,至少看着还算专业。可见我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忍不住道:“走起来啊,趁现在没什么人练习一下。”
我脸上的温度已经烫得能煎荷包蛋了,看着他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又不好发作。不远处的几个护士好像也很感兴趣,时不时地看我两眼,她们一定很好奇我这个都市女性能把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家伙事儿摆弄成什么样儿。
我就在万众瞩目下别别扭扭地用双手撑住拐棍,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生怕出了岔子。走了几步之后感觉还不错,没有想得那么困难,我得意忘形了,微笑着抬头看一眼谭非,正碰上他也微微地朝我浅笑,那感觉就像一个看自己呀呀学步的孩子的父亲一样宠溺。这一看我彻底晕了,手里的拐棍一打滑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向前冲,我尖叫一声已经做好“以头抢地”的思想准备了。
迎接我的却不是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而是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我睁开眼,发现自已被谭非拢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抚着我的背,哄道:“没事,没事。”
越过他的胳膊,我看见那几个护士微微颔首,捂着嘴边笑边窃窃私语。笑得我的脸颊越发的烫,赶紧抽身出来,却又一次对上他的眼眸。
☆、27芙蓉绕发 咫尺天涯
谭非把我扶回椅子上,侧身将拐棍靠在墙上,之后在我身边坐定。见我微微低着头,伸手撩起我挡住侧脸的披肩发,小声感叹:“笨死了。”
我愣一愣,耳畔微微发痒,拨开他的手,随手抓起椅子上的信封,无声地把玩。
他锲而不舍,手指顺着我脖子的弧度向后移动半寸,发凉的指尖时轻时重地揉捏我的耳垂,“怎么没戴?”语调温和,隐隐又萌出一缕嗔怪。深夜里,他的声线显得分外蛊惑人心。
他应该是问那副耳环吧。我抬眸,却被他莹莹的眼睛凛到,“忘了……”
开玩笑,我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走秀的,再说又是大晚上的,出门前还化妆打扮不成?看来谭少爷自从生病住院之后智商也跟着走下坡路了。
我继续低头装淑女,夜更深了,之前那几个值班护士好像去查房了,整个走廊就只剩下我们俩,偶尔会有钢珠坠地的声音从头顶的天花板传来。我暗自祈祷:麻药麻药你快快走啊,走了我就好回家了,现在这样的低气压我都快窒息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都不说话,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缓缓地侧过脸探一眼,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眼底有淡淡的血丝,唇边围绕着一层浅浅的青色胡渣。我欲言又止,他就挑一挑眉示意我有话就说。
我润一润嗓子,客客气气地说:“那个……拐杖多少钱啊?我先还给你吧……”边说边从信封里抽出两张红艳艳的主席。
他一定想不到我会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往日傲慢的神情跃然脸上,又好笑我居然用他的钱还他付的钱,就调戏说:“算了,就当是你冒着被我传染的风险向我索吻的补偿吧。”
“我哪有索吻……”我红着脸反驳。那天明明是你烧糊涂了不放我走好不好!我是被自愿的好不好!
我觉得热,脸烫得估计能煮第二颗鸡蛋了。他不是答应渊渊很快就回去的吗,怎么还不走啊?
我们这对前度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自打结婚后就排着队往医院挤,再这样下去我俩就能联袂给医院代言了。
我幻想着眼前的这个时尚达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微笑着给医院做广告的画面就“噗”地笑出声,谭非被我弄得一头雾水。我连忙尴尬地敛起笑,他视线转动,一把抓过我手里的信封在手里一掂,“小手术,用得着借一万块吗?你很缺钱?”
看样子他又被我惹毛了,这个男人一生气就有把所有的肯定句用反问句的口吻说出来的本事,据有关专家鉴定,这是所有夫妻开战的致命导火线。
于是我战战兢兢地说:“你没听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白天吗?我这个样子肯定上不了班了,上不了班就没工资,没工资我怎么付房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