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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羡鱼忙命人打水来给秦夫人洗脸,就在秦夫人挽袖卸了钏镯,捧水盥洗时,丫头来回说:“大爷来了。”
韩太夫人一听,顿时又揪心道:“束哥儿怎么来了?那个黑了心肝的碎嘴到他耳朵里了?就这么巴不得他有一时是能安心养伤的。”
这时就听秦夫人悻悻道:“我们娘儿们几个到底不好到外头去的,所以我这才叫来束哥儿打听打听。”
韩太夫人气道:“这不是老大已经去了吗?这里你又叫来束哥儿来,又能做什么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还能打听什么。”
秦夫人再不敢分辨了,又哭了起来。
少时,就见韩束被丽娘小心搀扶着进来,花羡鱼忙过去搭手。
韩太夫人气还未消,道:“你又来做什么?”
韩束是坐着竹舆过来的,到了上房门前才走了几步,所以还不相干,就回韩太夫人道:“涵妹妹出事儿,我做哥哥的还如何能坐得住?”
韩太夫人道:“可看你如今这样子,坐不住又能如何,别一个勉强事后又倒下了,这才让上下不得安宁了。”
韩束道:“我自然是知道自己身子的,所以已打发长河去探听探听。这小子机灵着呢,这时候应该就有信儿报回来了。”
秦夫人这才止住眼泪,忙不迭地点头,“我就是这意思。”
长河果然是时不时地来回,可都是些不得用的信儿,但也总算是让他们知道个进展了。
几人在上房食不知味,翘首以盼,只见韩悼滑总算是打发人回来报信儿了。
就见韩悼滑的长随宫观跪拜在福康堂上房外回道:“那些贼子是早有预谋的,又是极熟悉那处的街头巷尾,抢了人就只管往人多处逃,没两三下便没影儿了。”
韩太夫人和秦夫人那里要听这些的,连忙道:“少说废话,只说现如今搜查得怎样了?”
宫观又道:“已挨家挨户地查过,也确实是有些眉目了。只是唯恐打草惊蛇,现今只王爷和大老爷知道内情,但王爷说了在日落之前定有结果。”
听罢,秦夫人忙念了声佛。
韩夫人也稍稍放下心来。
花羡鱼和韩束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眼。
就在柳夫人和柳依依终于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让她们姑侄幸灾乐祸之时,韩涵的下落也有了。
只是这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劫走的韩涵的,竟然是裕郡王长子徐司。
如此家丑,裕郡王太妃知道后当场便气得病了。
秦夫人一听,亦傻眼了。
韩太夫人纵然经历过不少事了,可这样的事她也是头一遭,一时便没了主意。
只花羡鱼悄声对韩束道:“涵妹妹的真心倒是没白付了。”
韩束抬头看看花羡鱼,伸手偷携着花羡鱼的手,再没放。
而今日这事情闹到如今这般田地,不知怎么一个了局才好。
徐司出此下策,虽不明智,但到底也表明了决心。
韩涵也是一个心向着徐司的。
然,就算这二人如此坚决,韩涵到底是坏了名声的,就是裕郡王他兄弟家松口,韩涵亦不能为正室了。
想到这些,似乎越发愁人了。
在掌灯之时,韩悼滑才将韩涵接了回来。
秦夫人抱着女儿就是一顿大哭,口里只顾着,“我苦命的儿,可怜的儿。”
韩太夫人问道:“如今王府是如何一个说法?”
韩悼滑面色如蜡道:“此事到底是他们家理亏,自然没有再害了我们家闺女的道理。王爷已说了,自然是按婚约而行的为上。”
秦夫人一听欢喜道:“他们家果然还认这门亲事?别是哄着我们把涵儿给他们家做小的去了。”
只韩太夫人、花羡鱼和韩束听了,觉着并非是好事儿。
抢亲的可是徐唐的堂兄徐司,就是韩涵做小了,徐唐再大度也是有限的心里指不定早埋了刺儿了,更别说如今还要逼着徐唐继续娶韩涵做正室内,可想而知以后韩涵的日子了。
自然让韩涵去给徐司做小,更不是将军府这样的人家做得事儿。
为今之计,借王府之名给韩涵另说一门亲事,把韩涵远远地嫁了,才能圆满了。
这时,就听韩涵执意道:“除了长子,我谁都不嫁,若不能我一头碰死了干净。”
秦夫人一惊,道:“涵儿你说什么浑话。”
那里韩悼滑已乍然跳起,“混账东西,既如此那我今日就一气把你打死了,省得出个给人做小老婆的玩意,丢尽了家里的脸面。”
韩悼滑是一面骂,一面冲过去抬头就打。
秦夫人自然是不能让女儿受罪的,挺身当在韩涵面前,“老爷你我夫妻一场,老爷许还有儿女的后福,可我都这把年纪了是再不会有了,只能以这孽障为法。老爷若要打死她去,就先打死我吧。”
韩悼滑道:“你这是在胁迫我不成?”
韩涵也早哭得不成个样子了,可嘴上却还不知道死活,倔强道:“爹的心思是再清楚不过了。我虽是他亲生,却到底是不能承继香火的,爹他如何会疼顾我。也亏得先前绕篱那个贱婢坐不住身子,不然等那杂种出世,爹他还不知道怎么刻薄我们母女呢。”
倘若韩悼滑方才不过只七分的火气,现下便是十二分的雷霆之怒了。
“还不快住口。”韩束只来得及断喝一句,就被韩悼滑推开。
韩悼滑举手连同秦夫人一块打了,“这样不孝不悌的玩意,留着也没颜面见列祖列宗了,一气打死了才能干净。”
花羡鱼只顾得上扶韩束了,一块跪在地上。
韩太夫人则满面阴沉地端坐在上。
秦夫人和韩涵哭嚎着,被韩悼滑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韩涵想护着秦夫人,秦夫人想护着女儿,最后韩涵被韩悼滑一个心窝脚给踹得昏了过去。
“好了。”韩太夫人厉声道。
韩悼滑这才停手了。
秦夫人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儿,唤了几声,见韩涵依旧不回应,顿时心都碎了,顶着乱发和青肿的脸,就像韩悼滑撞去,“我和你拼了。”撕咬抓挠无所不用,却也不过蚍蜉撼树。
韩悼滑只一甩手,秦夫人便摔在地上再起不来了。
就在不可开交之时,有婆子来回,说:“裕郡王爷和长子来了。”
将军府对王府虽怨怼,但到底不敢不见。
韩悼滑只得整衣去迎。
花羡鱼则赶紧去请来莫大夫,来给秦夫人和韩涵诊治。
那里韩悼滑一道正院南厅,就见徐司脸上也是肿得老高的。
韩悼滑才要依国礼上前去拜见裕郡王和长子,就见长子一掀衣袍下摆,向韩悼滑跪道:“求大人成全。”
韩悼滑忙侧身避开,“王爷,这……到底何意?”
裕郡王是羞愧难当,有口难开,只是为了儿子,到底张口了,“本王父子此番前来,是为领着这畜生来请罪,只要孟良一句,本王定往死里惩治他。”
韩悼滑才要说话,就见裕郡王一抬手,又道:“孟良不必推脱。今日之事到底是本王教子无方,在家时本王便教训过他了,可这畜生是死不悔改了。这也是儿女的债。若只今日之事,本王没有不成全了的,可前番娘娘在宫中已给这畜生指了一门亲事,想来圣旨不日便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国庆开始放假了,祝各位请假期愉快。
再有就是明天休更一天,(*^__^*) 嘻嘻……
☆、第174章 03
第十九回泽明再尚得公主;林家起复入内阁(八)
“你可知娘娘所指的是哪一家?”裕郡王问道。
只是韩悼滑思思默默,对答无言。
裕郡王虽问了,却也不是真的让韩悼滑答话,道:“不是旁人,正是孟良连襟的外甥女——魏家的长女。”
韩悼滑面上这才有些恍惚。
论起连襟来;他韩悼滑只有一人,那便是林蕊初的父亲。
林父的确有一庶出的妹妹嫁了魏家;做老魏阁老儿子的填房。
如今老魏阁老已不在了;长子如今虽亦在内阁;但却都知道不过是个“墙头草,顺风倒”的;最是不能依仗的人。
为何王府在都中的那位娘娘却要给娘家兄弟指这么一门的亲事儿的?
像是知道韩悼滑心中所疑一般;裕郡王道:“奉劝孟良一句;明年开春北都中就要有大变故了。趁着你同林家有这层干系,赶紧修补修补,你那位连襟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韩悼滑眉头一皱,“王爷可是听得什么风声了?”
裕郡王却又摇头了,道:“孟良听本王一句却,这林家你断不得。”
韩悼滑一时又暗自忖度了起来。
裕郡王又道:“长子虽不能给令千金,夫人的名分,但本王在此敢给孟良立下军令状,他日我儿承袭本王的爵位,令千金只在王妃之下,乃其他妃妾之首。”
徐司亦忙道:“我将依足六礼,三媒六聘地将涵儿妹妹抬进门,绝不让旁人说涵儿半句不是。”
裕郡王父子说得十分动人,给足了将军府体面,可面上再光鲜亦掩盖不了堂堂将军府把女儿送王府做人小老婆的不知羞耻。
这还是其一。
其二,当初裕郡王的兄弟——徐广,有意让其三子徐唐娶韩涵,得的正是太妃的意思。
南都城中也是无人不知的,太妃对徐广这个早年被送入都为质的儿子十分有愧,所以那怕这个儿子不过是一介一事无成的纨绔,亦百依百顺
倘若韩涵真为徐司的妃妾,岂不是明晃晃地打了太妃和徐广的耳光?
这让韩涵进王府去怎么处?
韩涵虽不得韩悼滑的喜爱,可到底还是他韩悼滑的骨肉,怎好让人作践了去的。
裕郡王知道韩悼滑的顾虑,又道:“太妃与我兄弟那里,孟良不必担心。唉,不怕孟良看笑话。”说着一指地上还跪着的徐司,道:“这个畜生打死不愿悔改,本王那侄儿也是个被太妃和本王那兄弟给溺爱惯了的,受不得半分委屈。”
话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唐是不愿再娶韩涵了。
徐司那里还在求韩悼滑成全。
可好好的女儿却这般被毁了,韩悼滑心中自然也有了气,只说要再三思量,便打发了裕郡王父子。
裕郡王父子亦知道不可太过强人所难了,所以暂且去了。
韩悼滑往福康堂去给韩太夫人回话。
韩太夫人大怒道:“我们虽及不上他们王府,却也是将相之家,他们这般实在欺人太甚了。”
秦夫人亦心底发凉。
澜庭阁中,正打发韩束歇息的花羡鱼听封大娘来回这事,心中却起了疑惑。
花羡鱼把侍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一面喂韩束吃汤药,一面道:“徐唐和涵妹妹的亲事,又不是今日才有的,当初他徐司可还未曾得他们家娘娘的指婚,那时候做什么去了?现今又说什么‘没有不成全’的,没得恶心人。”
韩束亦是这意思,“只怕这里头有门道。”
这里头当然是有门道的。
以徐广的能耐和在外的名声,按理怎么都说不上将军府这门亲的,不过是太妃所虑。
只因太妃知道,如今她还有命在时,裕郡王看在她的面上到底还能为这个兄弟打算打算。
一旦太妃她百年之后,徐广分出王府去,裕郡王是绝对不会再护持这个将他所有愧疚之心都磨灭的兄弟和侄儿了,所以太妃就想给孙儿寻一门不高不低,却又可依靠的妻族。
那时候,又正好秦夫人自己送上们来,太妃便定了韩涵。
先时,裕郡王以为就算自家和这个无什大能耐,但野心却不小的兄弟和将军府结成姻亲,也算不得威胁,说到底韩悼滑也是他麾下的一员,翻不起大浪来,便依了太妃的意思。
可到了前些时日,北都中的女儿忽然给徐司指了魏家的一门亲事,让裕郡王十分不解。
裕郡王也知道女儿不好说明缘故,但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暗中一查,这才知道了这里头的门道。
林家要东山再起,且大有入住内阁之势,将军府与之有亲,日后定水涨船高。
韩涵若嫁徐唐,徐广难免不会借将军府又生出多少妄想和野心来。
什么妄想野心?
自然是取他裕郡王而代之了。
所以徐司的抢亲,裕郡王并非事先不知的,只是装聋作哑。
待事情一出,裕郡王面上大义灭亲,却暗中撺掇徐唐不愿再娶坏了名声的韩涵,再反将韩涵归他所用。
虽说韩悼滑野心是不小,但也不想女儿给去人做小的,那怕人日后将是郡王。
可王府这般低声下气地来求了,将军府也实在不好推辞,所以韩悼滑和韩太夫人商议的结果,是在族中挑选一个偏远旁支的侄女,代替韩涵送进王府去。
一则全了裕郡王府的脸面。
二则在王府也有了能为将军府说得上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