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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和王妃现下的心思,花羡鱼自然是瞧不出来的,但越是如此花羡鱼越是为姐姐揪心了。
再看众人中已有不少人向花玄鱼露出不善的眼色,花羡鱼恨不得求韩太夫人当即打道回府的。
待道贺之人散去了,花羡鱼携花玄鱼到一处僻静之地,问道:“姐姐,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也生了这样的心思?”
花玄鱼见花羡鱼直言道破她的心思,忙掩饰道:“我……我是什么心思了?”
花羡鱼道:“姐姐,你以为这《帘外雨潺潺》若不是你说起,果然就没人能认得出来?我敢说王妃先就知道不妥了,当她念出第一句我也认出了,可她和我为何都不当场揭穿?等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出头,省得得罪人。你看,果不其然你就先冒头了。”
花玄鱼没想到这般深远,“我……这不是为你吗?”
花羡鱼看着姐姐道:“那这诗词又是一个说法?这也是为了我不成?若我们家是她们那样的人家就罢了,可我们家又是这样一个出身,你这样一而再的出风头露锋芒,只怕会引来多少事端。”
听说到此,花玄鱼一时难以自控,冷笑道:“知道你一心求个平平安安,可你那里能知道我的苦处。母亲待我虽如你一般,可我到底不是母亲肚肠里养出来的,这样的出身日后配个地主老财也就顶天了。我可不甘,除了出身我到底哪一处不如她们的。我今年已十六了,你说我生不该有的心思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我也不敢奢求能得王府青眼,不过是想借此搏上一搏,让今日到来的人知道有我这样一人,盼里头能有慧眼明目之人,是不念出身的。”
花羡鱼知道近几年花玄鱼的姻缘十分艰难,而在前世之时,花玄鱼嫁的的确只是一届商人,但到底也是正室。
而王府设下这诗会的目的真不为什么好事,所以花羡鱼必须让姐姐看清楚瞧明白了。
“既然如此,你跟我来,我就让你听听你所期盼的那些人中,到底是一个什么说法。”说着,花羡鱼拉着花玄鱼直往外头去的。
花玄鱼虽有这样的决心,但还不敢做出太过于惊世骇俗的事儿,所以见花羡鱼一路将她带往留香阁时,自然吓得不轻。
“你这是要做什么?前头再去不得的,仔细让人瞧见了。”花玄鱼忙不迭地拉住花羡鱼。
“嘘。”花羡鱼道,“你不是盼能有慧眼识你之人吗?只管随我就是了。”
花玄鱼不敢声张,又拗不过花羡鱼,只得随花羡鱼一路到离留香阁不远一簇茂密竹林来。
花羡鱼用手比画着让姐姐别做声,用心听。
起先不过是多少人在留香阁中高谈阔论,评断从水音轩送来的和他们自己所作的诗词,花玄鱼自然不明白妹妹到底要她听什么。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后,就听有人脱离里头的喧闹,至留香阁窗下说话了。
就听其中一人声调略深沉,道:“这《柳坞》厚重有余,而春色明媚不足。”
少时,就听有声音略稚嫩的少年者答道:“我却以为极好,女子自当如此,如若不然便显得轻佻了。”稍顿片刻后,“你可听说了,这《柳坞》所作者,正是花公子之妹。”
前头说话的人道:“那又如何,今日只评诗,不论人。还是你有意于这位姑娘了?”
少年者道:“人生难得一志趣相投者,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不远处的花玄鱼面上一阵熏红。
就听另一人道:“我劝你还是打住的好。若纳作偏房还尚可,若是娶作正室,这样的女子万万不可。”
少年者问道:“为何?”
只听那人又道:“你方才未听说?这姑娘当场驳斥将军府千金的脸面,让其下不得台面。如今他们家客居将军府,她还敢如此,可见是如何一个不知进退的,真真是我家连一个婢女都不如。可见‘小家女不如大家婢’这样的话,并非没道理的。”
此时不用看花玄鱼,花羡鱼也知姐姐是怎样的脸色。
这样的话,她花羡鱼在前世不知听过多少了,这便是非高攀门第的结果。
待说话的那两人走后,花羡鱼方拉着姐姐往回走。
“如今姐姐可明白了?不止是你,我们这样出身的,在他们眼中都不过如此,‘小家女不如大家婢’。”花羡鱼道。
事到如今,花玄鱼除了止不住的滚落泪珠,她也无话可答了。
行至小径路边,水音轩已在眼前,花羡鱼姊妹两同坐于一处假山石上。
花羡鱼看了看四周,轻声道:“王府这回设下诗会,并非如外头传说的那样,他们实在是不安好心,所以在家时,我便一再告诉你莫要出风头。”
花玄鱼只顾着哭,自然不接话。
“你可知道,他们王府的子嗣必得有一人去北都为质的?而如今在北都为质子的王府公子,已于月头病故了。”花羡鱼叹了一气,又道:“而如今王府中,除了长子和县主,便再无子嗣了。长子日后承袭郡王府,自然不可去为质子,所以只有县主了。”
花玄鱼总算将妹妹的话听出味儿来了,止住啼哭听花羡鱼说。
花羡鱼接着道:“你知道县主她是以何名头进都中去的吗?以赞善之名,面上是充当都中公主或郡主的陪侍,实则冲当今圣上而去的。而王府此番诗会,要选的就是给县主进都后的陪侍。若县主有幸得入后宫,那随行之人也需得入宫去了。”
讶异到底是难免的了,但花玄鱼心中却又起了希望,“果真?”
花羡鱼点点头,“错不了。”
花玄鱼思思默默了好一会子,道:“若是如此,我倒愿意跟去。”
闻言,瞪目结舌已不足以形容花羡鱼了,“你……你说……什么?”
花玄鱼揩拭了下眼角,道:“与其如此不情不愿地嫁一个地主老财,不若豁出性命去见一番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花玄鱼的命运大转折了。
☆、第105章 05
第十二回柳依依几弄小巧,玄鱼寻春拔头筹(九)
好半晌;花羡鱼才能流畅道:“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这一去便永生永生不能与家人团聚了。”
花玄鱼慢慢垂下头来,“倘若我今生不曾到过这鼎盛繁华之都;风流富贵之乡;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什么‘小家女不如大家婢’;你看她们这些朱门千金;绣户之女都不过如此。什么进退有度;今日若不是为了锋芒尽露,我又何曾不识好歹过了。且母亲每每为我的亲事百般周全;受尽多少冷眼;我何尝是不知道的。如此种种;我为何就不能自己挣出一个前程来?”
看着姐姐这般斩钉截铁,花羡鱼惊诧遂渐渐退去,左右权衡起花玄鱼的话来。
花羡鱼知道她这个姐姐,看似最默无所争,无所作为,其实不过是姐姐的谦让,和处处容忍。
若不是她花羡鱼经历过前世,占尽先机,花羡鱼自认是不如花玄鱼的。
“可是姐姐,你可曾想清楚了,将军府都尚且如此是非不断,更遑论那个极是尊荣之地了。”花羡鱼忧心道。
花玄鱼笑道:“你傻了不成?在前头争宠斗艳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是服侍人的。若是县主有朝一日能得宠,我只会越发无虞,就算县主不能如愿以偿,谁又敢拿她如何了去?县主到底是去为质子的,就怕是皇上都要将她小心对待。你想,在她前头到底是刚没了个王府公子的,她再出事,朝廷下上都怕激怒了王府的。”
花羡鱼知道姐姐说的是道理,只是到底从此再不能相见了的,多少不舍的。
花玄鱼见妹妹默不言语,转念一想便明白她的顾虑了,伸手握住花羡鱼的手道:“我此番去定会尽心服侍县主,让县主视我为心腹,我有了前程,家里也就能好些了,勿用再因寄人篱下而看人脸色了。”
花玄鱼这话真是歪打正着了,说中了花羡鱼的心事。
记得前世这位县主最终还是位列后宫,若是姐姐能追随县主左右,家中若再有难,的确能就能求县主从旁周全了。
“就是不知这位县主到底是不是好相与的。”不论花羡鱼的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见过这位县主。
说来今日这位县主是应该略露金面的,只是北上日子在即,多少规矩要学的,故而未到。
花玄鱼笑道:“看太妃与王妃,便可知这位县主定也不差,至少非愚笨之人。”
花羡鱼道:“罢,罢,罢了,事到如今就是让你再随分从时也不可能了,太妃和王妃早留心你了。既然你一心要朝那条路上走去,我劝你还要小心一些人。此番王府给县主选陪侍,到底不会在韩涵她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中选,以她们的出身就说不过去了,不过是想借她们这些人考验考验入选之人罢了。可知一会子会因她们生出多少刁难你的事儿来,你眼下便要小心了。所以王府要选人自然就要从我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中选,这里头以珍娘为首,她会是你最大的敌手。”
“我省得。”花玄鱼蛾眉微颦,郑重道。
说话间,从水音轩里走出一位衣饰不俗的丫鬟来。
见到花羡鱼和花玄鱼,丫鬟上前蹲福,“原来两位姑娘在此,如今留香阁中王爷提议较射,说是方能让不擅诗词风雅的公子,一展武艺才公平。太妃也说,我们女孩儿家的自然不能同作诗赋词一般,也上场去同他们男子一争高下了,但若是姑娘们若是猜中他们中谁得魁,也有赏。”
花羡鱼和花玄鱼一看这位丫鬟,便知定是主子跟前得用的大丫头,自然不敢受她的礼,侧过身去又答了礼,道:“我们姊妹见园中景致甚好,一时竟忘了回去。有劳这位姐姐出来找了。”
她们姊妹在今日这些姑娘当中,算不得什么,此时却让这么一个体面的大丫头出来找她们,花玄鱼知道妹妹真是说中了,她真是入了太妃和王妃的眼了,此时想再打退堂鼓也是不能够了。
三人一面笑谈,一面往水音轩去了。
这会子水音轩四周镂空雕花的槅子已卸下,落下了珠帘绣幕,隔着一池碧水,在离留香阁一箭之地外便是开阔处,内立着几个鹄子,还有不少兵器,可见这是素日里府中男主子骑马较射的习武场了。
此时只见一位身负金盔金甲的将帅领着一队亦是身着甲胄的将士,往习武场去。
韩束在其中那是理所当然的,让花羡鱼最是没想到的是,傅泽明竟然也在当中。
“傅公子他擅长骑射?”花玄鱼问道。
花羡鱼也是才知道,十分惊喜道:“我也是头一回见。”
那金盔金甲的将帅自然就是裕郡王了。
郡王令众人先熟悉下场地,后再比试。
花羡鱼回头看柳依依一眼,见她果然聚精会神在计算什么。花羡鱼知道她一会子打算做什么,自然也不甘落后,将每个人的箭法高低记了个详细。
其实骑马较射的规则不算繁复,只因场有限所以每场只能定三人为一组。
三个果子就悬于场地正中,用红绿蓝三色布料包裹,比试者先选颜色,定下后其余两色便为敌方,那个颜色的果子留到最后,便是谁胜。
首轮比试抓阄,分别有臬台家的公子,就是魏芸的哥哥——魏琦;府尹长子张德光,最后一人正是傅泽明。
太妃道:“就这么看着到底单调乏味了,不若我就来作这局主立个罚约,我们中若有说中的,也好有利物彩头了。”
众人皆道好。
王府下人将三张桌案摆设在当中,也是分别是按红绿蓝三色布置。
魏芸从头上摘下一支步摇道:“我自然是要选我哥哥的。”说着将步摇放中间绿色桌案处。
其余人也开始纷纷选择。
花羡鱼也不急,待看到柳依依往韩涵身边去了,这才走到桌案前脱下手上一个实打实的金镯子,放属于傅泽明的红色桌案上。
太妃见了笑道:“这镯子分量可不轻,可见她不是十拿九稳也不敢下的。”
韩太夫人也笑道:“她那里知道这里头的深浅,不过是三人中她只认得傅公子罢了。”
花羡鱼听了过来道:“才不是呢。选傅哥哥我可是有道理的。”
韩太夫人不信,道:“哦?你还能有什么道理?”
花羡鱼道:“姨祖母可真是小瞧人了。方才我和姐姐都是认真算计过了的。这魏公子是这三人中箭法最好的,十箭能中八箭。张公子次些,但十箭也能有六箭。最后是傅哥哥,十箭就只有四箭了。”
太妃道:“那就越发应该是魏公子会赢才对,你怎么还压傅公子?”
花羡鱼摇头道:“我姐姐说,越是这样越发不能压魏公子。只因张公子和傅哥哥都知道魏公子的箭法最好,只有一举先将魏公子射落,他们两人才能有胜算。”
王妃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张公子定会先和傅公子一并对付魏公子的?说不准张公子头一个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