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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放心,老奴一直使人盯着,王庶妃补汤每日三顿都按时喝了个干净,就是那些药汤,她好像有些抗拒,许是年纪还轻,吃不得苦味。”李嬷嬷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眼缝中流露出的精光让人瞧了便胆颤心惊。
豫王妃微微蹙眉,说道:“不知道又想玩些什么花样,药汤万万不能断了,早先李太医嘱咐过的,还有,让大厨房的人把补汤熬的在浓些,这有孕初期,自是该好好滋补才是。”
“只怕到时候滋补过了,对胎儿不见得有益处。”李嬷嬷想了下,轻声说道,王妃到底是没有生养过,这胎儿若是滋补太盛,生出来便会过分肥大,虽说如此,生产时会造成王庶妃难产,可对同样对胎儿也无益处,弄不好会一尸两命,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豫王妃却是冷笑起来,微眯起了眼眸,阴沉沉的道:“无碍,只要能把孩子生出便可,若不是父亲执意要送然娘入府,我尚且还能等上一等,现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她若是能生下小郎君,我便赏了她体面,把孩子先抱过来养着,至于记名一事,日后在议就是了。”豫王妃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真的生不出孩子,虽是打着抱养的念头,可却不代表她会轻易让一个庶子占了嫡长子的名头。
李嬷嬷打小伺候豫王妃,细一琢磨,便知了她的意,却也觉得如此甚好,毕竟若是真记名在了王妃身下,将来王妃生了嫡子,可就失了先机。
“如此老奴就让人把补汤干料加重。”
娇娘养病在别庄的事情终究没有掀起多少风浪,毕竟前有太子被斥闭门思过,后有豫亲王称病谢客,这二件事对于京都的官员来说似乎都透着古怪,加之联想起中秋宫宴太子爷与豫亲王的冲突,这事便越发的透出离奇,让沉浸朝堂的文武官员都摸不出头脑来。
作为官场中人,不是没有人把豫亲王府魏侧妃休养一事与太子闭门思过一事联想在一起,只是细细一琢磨,不免觉得可笑,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便是豫亲王的侧妃又能如何,皇上总不会因此而斥责太子爷的,更何况,真若是牵扯了那魏侧妃,如今便不是养病,而是悄然病逝了。
娇娘自戚望之离开别庄后一直处于昏睡中。
一日,二日,三日……直到第五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脑子里一片混乱,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她并不在坠玉阁。
银宝四人因不放心让旁人守在娇娘身边,便分了二组守夜,白日正好轮到了同贵与同喜二个。
“我渴了。”娇娘嗓子干涩的发疼,舔了舔嘴唇,娇娘轻轻的说道,声音几乎低至不可闻。
同喜却是个警醒的,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看,惊得一个趔趄,之后稳住身形,忙道:“主子,您可算醒了。”说着,原就红肿的眼睛又冒出两汪泪泡来。
“水。”娇娘嘴角轻轻动着。
“主子您等着。”同喜慌忙的点着头,又退了惊住的同贵一把,慌慌张张的倒了一碗温水,又试了试水温,这才端了过去。
同贵小心翼翼的扶着娇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主子,您吓死奴婢了。”
娇娘近乎贪婪的喝着碗里的水,足足喝了半碗才摇了下头,秀长的娥眉轻蹙:“我睡了几天?”
“算上中秋节那日,足足有六天了,若不是太医说您退了热便不会有大碍,奴婢当真……当真不活了。”同喜哭道,一抽一抽的,险些倒不过气儿来。
娇娘阖了阖眼,依旧发干的嘴唇勾了勾,问道:“这是在哪?”
“这是郊区的别庄,主子,中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您说是被宫女冲撞了,可奴婢瞧着,这哪里是冲撞了,分明是想要了您的命。”同贵皱着眉头,声音冷冷的。
娇娘轻呼出一口气,黑眸中冷凝一片,如深水寒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声音亦轻而冷:“爷怎么说就怎么是,此事不要在议了。”红唇轻弯,扯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她居然没有死,居然还有太医来诊治她……果然是上苍垂怜,看不得她活活冤死,娇柔的眉目之间染上几分阴霾,娇娘缓缓勾起了苍白的唇,配上那无一丝血色的娇颜,呈现出一抹脆弱的笑容,却妖娆的诡异。
☆、第60章
得知魏侧妃已经清醒过来,被戚望之留在别庄的陈三忙打马回了王府,禀告豫王这个喜讯。
被通传入书房,陈三正要请安,脚下却一滞,只因意外的在豫王严重看见了一闪而过孤寂,这让陈三微微一愣,心里一紧。
戚望之侧着身子,右手张开五指侧支着脑袋,身姿并未呈现该有的慵懒,反而是一种紧崩感,目光如寒冰一般冰冷,咬字分明的道:“醒过来了是吗?”话里透着几分古怪的阴森,可眼底却隐隐掠过一抹温情。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已经醒过来了,奴才走时王太医正在熬新药,您可要过别庄一趟?”陈三自小跟在戚望之身边,不敢说对其多了解,却也能瞧出王爷心里是在意着魏侧妃的,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夜的守候。
“让她安心养着吧!”戚望之沉默了许久,才道了这么一句,微倾的身子朝后一仰,阖上了眼睛。
陈三无声行了告退礼,倒着身子退了出去,出了房门转过身时却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豫王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面无表情的脸下再一次呈现出了孤寂之色。
听了陈三传来的话,娇娘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嗓音没有往日的娇柔嗔糯,带着几分嘶哑:“我听同贵说,这几日都是你代替爷守在这里,倒是让你受累了,可惜如今没在坠玉阁,便是想赏你些什么,也不方便。”
“奴才不敢当,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陈三低着头,不敢越过纱帐朝床上看去。
娇娘微勾嘴角:“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这情我记下了,若是能回了坠玉阁,必定重赏于你。”
陈三脸色微变,只因娇娘那句‘若是能回了坠玉阁’,这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自嘲与哀伤,让陈三颇为意外,在他眼里,魏侧妃是那种有几分小傲慢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的主子,毕竟美人总会有一些特权,尤其是魏侧妃这样的绝色美人,倨傲并不会让她失了风采,反而更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引人遐想。
娇娘也没指望能从陈三口中得了只言片语,不过是想着,若是戚望之问起,她这句话会被传进他的耳中罢了。
陈三离去后,娇娘紧皱着眉头喝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连着吃了三个蜜饯也不曾掩盖口中的苦味,皱成一团的煞白小脸让同喜瞧了便心疼不已。
“主子,给您冲一碗蜂蜜水可好?”同喜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娇娘摆了摆手,侧卧着床上,笑的讥讽:“不必,苦些才好,免得日后得了些甜头便让我忘记了今日之苦。”
同喜眼睛一红,想到了自打进了豫王府,主子就受了两次伤,说不定当真跟王府犯冲,如此才这般倒霉。
“主子,等您好了,就跟王爷求个恩典,奴婢陪着您去庙里拜拜,多捐些香火钱,好好冲冲这晦气。”
娇娘嘴角微弯,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哪里是什么晦气,不过是某人故意为之罢了,只是不知,她如今是否已成为了一枚弃子,或者,她也可以奢望一下,戚望之留下了一命,是因为有几分不舍?如此想法,莫说旁人,便是她自己亦觉得可笑。
娇娘在别庄休养了小半个月,如今已能起身在花园里逛上小半个时辰,戚望之却始终未曾露面,若不是三不五时从豫王府中送来的珠宝华服,她还只当早已被人遗忘,想到这里,娇娘不由笑了笑,却见戚望之身边另一个随侍高贤领着四个丫鬟朝这边走来。
高贤上前给娇娘见了礼,见她面色已渐红润,笑的见牙不见眼,口中说道:“奴才给魏侧妃请安了,见您大好,奴才可得回府和王爷讨个彩头才是。”说着,身子一侧,打了个手势,让丫鬟把捧在手里的匣子打开,又躬着身与娇娘道:“宫里前儿赏下了一小匣子的黑珍珠,王爷过了眼就说这黑珍珠得给您留下来,今儿便让奴才送来给您瞧瞧,若是要打造首饰奴才便让人送了图纸过来您慢慢挑,王爷说不拘如何,您喜欢就好。”
娇娘看了一眼那匣子里的黑珍珠,微微颔首:“让爷费心了,我很喜欢。”
高贤眉开眼笑的说道:“得了您一句喜欢,奴才可好交差了。”
娇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凤目轻弯,问道:“王爷可还说了其它?”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高贤窥见了那抹期待,心里一叹,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顿了顿,才道:“王爷嘱咐您安心休养,说得了空便来瞧您。”高贤也较不准王爷的心思,若说不看重,这些价值千金的珍宝首饰流水似的送进别庄里,末了王爷还得问上一句,魏侧妃可喜欢,可若说看重,这都小半个月了,也不见王爷过来瞧上一眼。
娇娘脸色一暗,长而翘的睫毛微微低垂,掩灭了那顾盼生辉的水眸,轻柔的嗓音亦沾了几丝黯然:“这都多久了,每一次都说得空便开,可也不见哪一次得了空,小贤子,你与我说句实话,爷可是有了新人?”
“哎呦,您可不能胡思乱想,王爷哪里有什么新人,王爷的性子您还不晓得不成,除了您,可再也没有哪个能让王爷如此上心的了。”高贤拔高了嗓音说道,脸上倒真带了几分急色。
娇娘凤目轻挑,问道:“当真?”
“奴才哪里敢骗您,王爷是真抽不开身来。”高贤信誓旦旦的说道,就差举手起誓了。
娇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到似真信了他的话一般,娇声说道:“那你回去可记得与爷说,让他早点来瞧我,还有,我自打进了王府遭了两次罪了,说不得是犯了煞,如今我也好了,想着去庙里拜拜,免得真被煞气缠身,总犯这血光之灾。”说道最后,娇娘含咬住下唇,眉目间的神韵呈现出一种天真的娇憨之态。
高贤是被断了子孙根的男人,对女人不可能有什么心动,可在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有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快的似乎要从体内蹦出来。
作为从小就伺候在豫亲王身边的奴才,他自然是见过罗家那位大娘子,在他看来,魏侧妃与那罗家大娘子不过是形似神不似,那罗家大娘子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美态,而魏侧妃,却是那种只要她微微蹙眉,无需做出捧心状便可让男人心生怜惜,展颜一笑,又极尽鲜活妍态的动人,作为半个男人的高贤,他认为容貌上的美罗家大娘子与魏侧妃不相上下,然神韵上,却是魏侧妃更胜一筹。
回府复命,果不其然,高贤又从戚望之口中听到了那让他耳朵都起了茧子的问话。
“魏侧妃可喜欢那些东西?”
“回王爷的话,魏侧妃很是喜欢,就是又问起了您何时会去别庄,还向奴才打听您身边可是有了新人。”高贤小心翼翼的回道,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见他神色间并无不悦的表情,才继续道:“魏侧妃说想去庙里拜拜佛,因为前后受了两次的伤,觉得是犯了血光之灾。”
戚望之薄唇微勾,眼底染了几分笑意,说道:“既然她想去就让张管事去安排一下吧!”
高贤轻应一声,又道:“刚奴才回府的时候,遇见了王妃身边的秋杏,她与奴才问起了魏侧妃如今的近况,说王妃很是惦记。”
戚望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贤,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是如何说的?”
高贤嘿嘿一笑,说道:“奴才什么也没说。”
戚望之轻笑一声,面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把盖碗重重一撂,冷声道:“这府里越发的没有了规矩,主子的事也是一个下人可以打听的。”说着,站起了身冷着一张脸朝外而出。
高贤跟在戚望之身后,心尖一震,王爷这是想要迁怒王妃,拿秋杏开刀?
因这小半个月里戚望之都不曾踏足后院,这忽儿的一来颐和轩,倒是让豫王妃惊了一下,脸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迎了过去,又亲手奉了一杯茶,犹豫了一下,便把双手搭在了戚望之的肩上,轻轻的揉捏着,试探的开口道:“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膳了?”
戚望之阖着眼,把手覆在了豫王妃的手上,后又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她拽到了面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这话,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眼底更流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豫王妃许久不曾听到戚望之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由一愣,脸上染上一层霞光,微垂着眼眸,温声道:“怎会,爷能过来我自是欢喜的。”
戚望之轻笑一声,掩去眼底的冷色,目光轻轻一扫,落在站在门旁处的秋杏身上,忽儿的皱起了眉头,拍着豫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