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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差不多接近正午,烈阳高照,即便是头顶上有遮阳的顶棚,她也热得额头沁出了几滴汗水,小手在脸庞扇着风,期望能凉快一些。
沿途都是贩卖商品的小摊子,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男有女,她曾听伊斯说过,在赫梯,妇女享有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妇女所享受不到的权力和自由,赫梯法律充许妇女和男子一样拥有职业,这点她到颇为欣赏,可见赫梯并非是个视女人为无物的国家,还没封建到像中国古代那种女人大门不出的境地,否则,她也休想大摇大摆在街上闲逛。
丽莎自然是跟随在一边,细心地为她做观光导游,她感到稀奇的东西,她也会特地买来给她看,服务之周到,如果在现代,她肯定写表扬信。
其实,她对身边的几个侍女都挺喜欢的,没次逛完街回去,都会给她们带点小玩意,这些女孩的身份,有些是贵族,也有些是平民,一旦做了侍女,出外的机会少之又少,听说也不能随意见家人,一辈子都只能呆在皇宫度过余生,即使嫁人了也如此。
恻隐之心总是有的,她的个性也是天生的见不得人吃苦,就是当在这个时代做件好事。
视线四处流转着,暗暗记下沿途城门的兵力配置情况,一圈转悠下来,收获到是不小,对于逃跑的计划,更是信心百倍。
市集里,一路上都有叫卖的喊声,天气酷热,可是人却不少,御辇所到之处,平民们都很好奇,但顾及着所乘之人必定是贵族,身份高贵,也不敢太过表露,只能低头行礼,偶尔也只是抬起头,对着御辇上的纱幔张望几眼,也算打发了好奇心。
隔着朦胧的纱幔,阿尔缇妮斯蹙眉看着这些俯首跪地的人,不止一次想开口阻止他们行礼,但想着即便是开口了,他们也未必会照做,这个时代对于身份的观念已是根深蒂固,她要是拒绝,反而会被人当成异类看待。
更何况……她斜睨了一眼和丽莎走在一起的高大男人,他的身材和塔卡有得一拼,足足有两米的身高,魁梧得像棵大树,裸露在外的双腿像两根树桩,肤色黝黑,五官刚硬,手臂上的肌肉也纠结得硬如石块,怎么样也想不通这时代的营养条件,怎么能培育出这种像熊一样的人类来。
他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副长官,也是步兵队队长——卡鲁伊将军,奉皇帝的命令来保护她,说是保护,也是监视,他的存在就是代替皇帝的眼睛,对她一举一动都颇为留心,如果她开口阻止那些平民行礼,不用多久,皇帝必会来找她聊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紧要关头,容不得她半点差错,环视了一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酷热难挡,觉得自己多半是中暑了,有点虚脱,便开口吩咐丽莎可以回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市长宫殿行进。
回程中,几名士兵模样的人柱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御辇时便想下跪,本来她不是很在意,但他们身上的绷带有些触目惊心,定是伤的很重,且衣衫褴褛,不忍心见他们带伤下跪,便出口道,“不用跪了。”
惊闻她的声音,他们显得有些愕然,半曲的腿也就僵住了。
突兀的,其中一名吐出了几口鲜血后,竟厥了过去,她一惊,立刻叫道,“喂,大熊,快叫医生。”
谁也不知道他叫得是谁,但她的视线是看向卡鲁伊的。
卡鲁伊愕然,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您是在叫我吗?”
“快叫医生,他吐血了!”她示意抬辇的人停下,轻巧的跳了下来。
她坐在御辇上还不觉得,双脚着地,才惊觉他高得象座山,不禁轻笑了几声,完全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这种非人类的骨骼构架,不是熊还能是什么。
他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一下,他是贵族出生的将军,曾几何时被人这么叫过,当下认为她是在侮辱他,脸色瞬间铁青,“请小姐坐回御辇,他们是下等士兵,不需要您费心。”
下等士兵!?见他完全没有唤医生的打算,神情也是出乎人意料的不在乎,几乎是淡漠,或者说是见惯了,“士兵也有分下等、中等、高等的吗?都是为国打仗的军人,受伤了,不该叫医生吗?”
“他们是奴隶,还称不上是军人!”他冷硬的回答,招来几个侍卫,下令将受伤的人拖走。
眼看着吐血的人就这么被拖走,她感到惊异,这是对受伤的人该有的行为吗,回首看向他,见到的却是他脸上的厌恶。
身为将军,竟然对受伤的士兵这种态度,略微中暑的虚脱瞬间被怒火所取代,“等一下!”她喝声制止拖人的侍卫。
他见状,怒目以对,觉得她太过放肆,他是将军,而她充其量是个俘虏,是一个毫无地位的女人,尽管贵气逼人,他也不会有任何尊重,在他眼里,她不过是陪陛下睡觉的女人,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丢弃的妓女。
看出他的鄙视和厌恶,她怒火满涨,双眸更是窜起两把火焰,这个男人,让她有扁他的冲动。
“听着,我不管你是不是将军,现在,我要你马上叫医生,立刻去叫。”不自觉地,她霸气的一面又展现了出来,她跟他卯上了。
“除了陛下,没有人可以命令我。”他完全没有移动的迹象。
“我现在就是在命令你。”对于他的行为,她鄙视到底。
视线交汇,卡鲁伊莫名地打了冷颤,她的眼神凛冽而森冷,明明是怒火朝天的瞪视,却让他惊颤,一阵寒冷窜上背脊,他竟然联想到了皇帝陛下。
见他不语,她冲上前去,怒喝那些拖人的士兵,而后者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通通战战兢兢的侧立于一旁。
“你们住在哪儿?”她询问另两名被卡鲁伊称为下等士兵的人。
没人敢搭话,惊摄于她身上的霸气,他们不敢抬头看她。
“说话!你们住哪?”她吼了一声。
“最左边的木屋!”其中一个被她吼得吓了一跳,急忙答道。
“带我去,你扶着他。”
“是!!小姐!”不自觉的他们用了敬语,惊颤的扶起倒下的人领她前去。
一踏入下等士兵的区域,她被眼前的情景给震呆了,怒火在被这凄惨的一片狼藉中给熄灭了。
她看的是什么?这是士兵的待遇吗?他们还是人吗?
入目所见的只有残破不堪的木屋,虽说是木屋,也不过是几片木板搭建起来的窝棚而已,只要刮一阵风就能全数吹跑,连渣子都可能不会留下来。
这里的人和她看见的几名士兵没什么区别,同样的衣衫破烂,大部分都因为受伤而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只有少数几个正拿着肮脏的棉布擦拭着伤员的伤口,地上到处都是破杯烂碗,还有一些吃剩下的米糠和腐烂的菜叶。
中央有一个火篝,上面放着一个有缺口的青铜大盆,里面煮的是糜烂的土豆,不远处有一个大缸,而里面本该是清澈的水,但却是黄色漂浮着灰尘和木屑的泥水。
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就连军队的马厩都比这好上百倍。
而他们更不是人,他们活得比骡子更惨,个个面黄肌瘦,神色虚晃,伤口也在高温的暴晒下开始溃烂流脓,而她看不见象是医生的人存在。
杰夫爷爷曾告诉过她,公元前十四世纪时期,奴隶比动物还要低贱,可以被买卖,可以被虐待,可以随意杀死,没有任何的权力,在打仗时候,他们就是征召的下等士兵,武器只有石茅,甚至没有盔甲和鞋子,征途上也只能跟着将领们的马儿跑,没有体力倒地的就会被杀死,一天只供应一餐,用米糠熬成的粥,水也是最脏的泥水,生病或是受伤通常都是自生自灭,在攻城的时候,最先上阵的却是他们,跟人肉盾没什么区别,没有正式入籍士兵的待遇,如果死在异乡也没有人会把他们运回来执行国葬,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可以牺牲的命。
待遇之差令人发指,是现代人类无法想象的。
当时,她只是一笑了之,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而现今,她亲眼看到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紧拳头,任由指甲戳刺着手掌心。
shit!!这个时代简直猪狗不如。
就在她为眼前的情景愕然时,卡鲁伊已带着侍卫走了过来,“他们是奴隶,是最下等的奴隶,为国捐躯是他们的光荣,您不需要操心。”
他无情的言语顺间让她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
同一时刻,身处牢笼正在休养生息的卡尔,猛然间双手抱住臂膀,打了个冷颤。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二 宿命的邂逅篇 适合
烈日被一大片乌云遮住,连带着隐去了刺眼灼热的光芒,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霎时间空气中多了一份诡异之气,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渗着一丝危险。
虚弱不堪的奴隶们都不自觉地吞咽着口里干涩的唾沫,瞠目结舌地看着和这里极不相衬的少女,她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凌厉得几乎冻结了空气。
卡鲁伊正一脸不耐烦让士兵将御辇抬过来,猛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冰寒的刺痛,身为军人的第六感传达着一个讯息——危险。
喉结无意识的上下起伏着,回首看向伫立于中央的阿尔缇妮斯,只是一眼,他的心脏象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而猛地纠紧,冷汗沿着他的鬓角滑落。
她美丽的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面无表情的表象下却透着一股煞气,悚动而骇人,娇小的身子,仿佛瞬间巨大了几百倍,有种必须仰视才能看到的感觉。
静谧的空间里无人敢说话,只能静立于一旁承受着突来的巨变,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抚摸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还好,他们还活着。
“他们不过……是奴隶,没什么军功,奴隶……而已……没资格……没资格……”卡鲁伊想打破这份压迫,怎料却语不成句,全身如坐针毡,冷得发毛。
她哼了一句,犹如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吸进去的空气,都无法吐出来。
“将军,请问你有什么伟大军功,可否说来听听!”冷然吐出一句,她问。
他张大了嘴想回答,却被她利如刃的目光给压了回去,抖动着唇皮,无法说出一个字。
“怎么,说不出来吗?”她嗤鼻一笑,勾起的嘴角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你……”她眼里的鄙视,令他怒由心生,壮硕的身子颤抖着,握紧双拳,灰眸冒出火花,她太过目中无人了,不再顾及那份颤意,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俯视说道,“我战功彪炳,不是你们女人可以了解得。”
从他懂事开始就随父征战沙场,如今的地位都是用血和汗拼来的,这份军人的骄傲容不得她半点的侮辱。
“战功彪炳,不见得你的能力和其成正比,在我眼里,你连这些奴隶都不如。”一个视士兵为无物的将领,战功辉煌又如何,不过是个草菅人命的蠢才而已。
“我力大如牛,杀敌无数,在军中无人能比!”
她抬首视之,噗哧笑出声,“无人能比是吗?那我和你就比一场。”
闻言,他瞠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狂笑出声,仿若她说的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不敢吗?”她冷眼瞅着他,挑衅的说道。
他怒目瞪视,脸部的肌肉抖动着,“你别欺人太甚。”
她未理睬,径自走到那口破烂的铜锅前,舀出一碗土豆汤,而后又走到泥水旁,用地上残破的器皿倒了一碗泥浆,双手端起,走到他面前,微眯双目,寒意瑟瑟的说道,“如果我赢了,你得喝下这些东西,而且要撤下将军的身份,在这里过上一个月。”
众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视线落在她娇小倨傲的身影上,刚才领她过来的奴隶更是惊惧万分,看得出她所说所作都是真心想帮他们,但卡鲁伊的威名在军人里,如雷贯耳,他是御封的赫梯第一勇士,不由心生担忧,挪动着伤残的腿,来到她跟前,“小姐……您……”
她冷目一瞪,刹时令他的嘴闭上,垂首视地,又退了回去。
“如何?”她脸上露出笑意,眼中却无笑,端举着器皿朝他眼前一放。
卡鲁伊怒火更炙,他彻底被她的言行给激怒了,如果她不是太过愚蠢,就应该明白她根本赢不了,先不论性别,光是体型,他们就差了不止两、三倍,他的胳膊甚至比她的腰还粗,她竟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猖狂至极的话来,简直就是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但不管如何,她是陛下的女人,如若伤了她,他可是难辞其咎。
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将手中的器皿放在地上,她冷笑道,“如果你担心皇帝的话,大可不必,这场比试,与他无关,如果不敢,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我是男人!!”她极尽能事的在挑衅他的理智,他几乎被激得喷出火来,理智也被烧个精光,“好,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