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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让人鞭打好像很流行,难道就是有人爱这调调儿?”
村中无赖们嘻哈指点着,随手取起挂在一旁的鞭子,道:“不知道你是真的爱让人打,还是装装样子,哼,我就打打看!”
那人其实还有点怯怯的,只是装装样子,不料身边其他几个恶少一见,就乐了,纷纷道:
“对啊,打给我们瞧瞧!”
“看看被打有多舒服,快打啊!”
在众人呼喝叫好之下,那人只好硬起头皮,道:“小子,是你要让人打,可不是我找你的麻烦,你可别又怪我。”
说完,一挥长鞭,啪地一声,便在年轻人雪白的背部打出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那年轻人动也不动,一声不吭。
“咦?好样的,再来一鞭!”
那人胆子大了,这一鞭挥得更用力,那年轻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硬气!很好,看你多有耐性!”
那人正要再打,一个低沉的声音已然响起:“这样就够了,换别人吧。”
众人一呆,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树下,坐着一名青年,容颜也是端正俊秀,一头长发随便的束在脑后,似笑非笑,但眼神冰冷得教人不寒而慄。不知他坐在此地多久了,居然没人注意到他。但是他一开口,那气势便教人的眼睛无法自他身上移开。
“你是什么东西,管爷们打人?”
那人依然冷冷地说道:“以你们几人加起来的份量,只够在他身上挂三四鞭,超过这个份量,恐怕就要折寿了。”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我们的份量多重,要你来评估?”
“我们打他,轮得到你心疼?”
“打谁还要你管?”
那群地痞无赖见他只有一人,而这边却是人多势众,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青年缓缓地说道:“这个人正是我管的。”
他正是一钱一命。解了金少爷的毒之后,在金少爷的苦苦哀求下,他终于让金少爷在赎罪岩赎罪,以三万鞭为限,如果金少爷能挨过三万鞭,就收他为徒。
一钱一命提出这样的要求,并非刻意凌辱金少爷,而是用心良苦。如果金少爷熬得过三万鞭,不但可以藉着运功抵抗鞭打的力量而增加内力,更可以动心忍性,磨去他的傲气,如此方有可能在剑术上进步。
当金少爷来到赎罪岩时,在此长跪的流星君一见到他,也十分惊讶。
但是流星君记得金少爷说过:对于所做所为,绝不后悔,那么为何金少爷会和自己跪在一起,他就想不通了。
就在这群人正要与一钱一命动手之时,一个带着极重的鼻音倏地打断了众人喧闹:
“等一下!呵呵,若要相杀和我!”
众人一见,都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
那人的红齆鼻躲不去就算了,身上穿的衣裳质料虽是上好的丝绸,但花花绿绿,极尽俗艳之能事;背后背着不知哪里捡来的剑,套在不相配的剑鞘上,一看就知道剑鞘上,一看就知道剑是从死人身上捡来的,才会连剑鞘都没有,而随便找一个充数。
相比之下,他身后的小跟班虽然风尘仆仆,至少还正常。
“哈哈哈……秦假仙。你以为你这样打扮,我们就不认识你吗?”
“衰尾道人再怎么样还是衰尾道人!还带着更衰的跟班,衰上加衰,还能衰到什么地步去啊?”
秦假仙怒道:“好啊,不让你们见识见识,不知道我的厉害!”
秦假仙一掌打去,凭空轰地一声,顿时只见万尘翻飞,将众人吓了好大一跳。
“这……这是什么?”
“这一招叫快手三百六,也就是说:在一秒钟之内,可以发出三百六十刀!方才如果我要杀你,你已经变成蒜泥白肉,一片一片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据说秦假仙曾得到素还真的真传,就算他荒废了,但哪天突然想起来,又复习了一遍,可就不一定了。
“哼,不跟你这种人计较,走!”
那群人急忙弃鞭而逃,秦假仙得意洋洋地叉手大笑:“哈哈哈……知道跑就好!”
说完,又看着跪在地上的金少爷,道:
“金少爷,你比这个跪在这里赎罪的汉子更可恶,他只不过是一时失去理智,你却是多年以来,为恶无数,不但帮欧阳世家杀人,还曾经杀死抚养你成人的恩人,像你这种没救的害虫,罪恶涛天,至少该打你五千鞭,才能消我满腹的怒火!荫尸人!”
“在。”荫尸人连忙应道。
“把鞭子拣起来给我!”
“鞭子不是在你面前?你自己弯腰捡就可以了。”
秦假仙一个大白眼送了过去:“我是什么身份,怎能在众人面前弯腰?”
“是、是。”荫尸人弯了腰捡起鞭子,恭恭敬敬地捧到秦假仙面前。
秦假仙凌空挥了几鞭,发出锐利的破空之声,才笑道:
“呵呵呵……金少爷,你也有今天,鞭打你,我可是不会手软的。”
他一鞭正要挥下,一钱一命已发话了:
“秦假仙,你不够资格鞭打金少爷。”
“我听你在放屁!”
秦假仙根本不理,一鞭才要挥下,眼前一花,嗤地一声,手上居然已经被剑气打中,痛得弃鞭,抱着手大叫不已。
“呜呀!我的手,我的手啊……”
只见手腕鲜血长流,不知断了没有。一钱一命根本连动也没动一下,依然双手抱胸,态度冷漠:
“第二次断的,就是你的人头。”
秦假仙痛得差点哭了出来,强行咬牙忍住,吸了好几口气,才道:
“金、金少爷,既然……一钱一命出面说情,我就做个面子给你,走吧!荫尸人。”
“是。”荫尸人也恨不得快溜。
秦假仙要离开之前,却又被一钱一命叫了住:
“等一下。”
“还……还有什么事?”
“如果你遇见叶小钗,就叫他来一趟赎罪岩。”
秦假仙一听,登时大喜:“哈哈……多谢你提醒我,请!”
秦假仙与荫尸人急急忙忙快步而去,一直到跑出数里,秦假仙才停了下来,惊魂不定。
手上的伤血还流个不停,他急忙撕了块衣角包住手,怒道:“这个一钱一命,看你还有多久的命好跩!”
荫尸人道:“老大,一钱一命扣留金少爷,是什么意思?这我怎么看不懂?”
秦假仙道:“我看,他是存心要叶小钗难看。”
“要叶小钗难看?这怎么说的?”
“武林中有种传言,说金少爷是叶小钗的儿子。如果金少爷被人鞭打,不就等于是叶小钗被打一样吗?”
“嘿嘿……这也没错。那你去打金少爷,就等于你打了叶小钗。老大,你真是太伟大了!”
“呸呸!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打叶小钗?你给我闭嘴。”秦假仙还敢惹一钱一命,却不敢惹叶小钗。
秦假仙低头想了一回,越想越觉得其中必有文章,一钱一命就算是为了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报仇,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那么他这样做的理由,恐怕就是别有深意了。
秦假仙知道自己拿不了什么主意,眼前只有先找到半驼废,证明了叶小钗与金少爷的关系,再做决定。秦假仙想通了这一层,便急忙带着荫尸人往天南山而去。至于秦假仙为何会突然注意起叶小钗父子的动静,那可自然是有原因的。
秦假仙很快地赶到天南山,一见到半驼废,劈头就问:
“我问你,金少爷是不是萧竹盈和叶小钗的后代?”
半驼废反问道:“为何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有某种用途。”
“什么用途?”
“这个嘛……”
“哼!”
半驼废一见秦假仙出现犹豫之色,就不想多问多理,转身就要进入草茅。他料定秦假仙这个武林包打听,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才来的。
“不要这样嘛!”秦假仙连忙一把拉住了半驼废,赔笑道:“脾气这么大,其实我问你这个问题,是为了要救金少爷呢!”
半驼废一愣:“救金少爷?”
“金少爷现在跪在赎罪岩赎罪。”
“赎罪?”乍听之下是有点奇怪,但是半驼废也不愿多想,不屑地说道,“哼,他是该赎罪了。”
秦假仙道:“你想金少爷那种个性,会赎罪吗?他才不是真心的,而是有着可怕的目的!”
“什么目的?”
秦假仙随便掰了个理由,道:“金少爷是为了得到一钱一命的真传!一钱一命要金少爷受鞭子,然后他才肯把自己的武功教给他,让他去对付仇人,制造更多仇家!”
难为了秦假仙,他随便乱说,居然给他说对了。虽然秦假仙鸿福齐天,但是,这未始不是因为他心底深处,其实有了这个想法,所以脱口而出,
一听这样的说法,倒真的令半驼废心头一震,暗自沉思:
“金少爷艺成之后,头一个目标必定是我……为了让金少爷回太阳盟,我曾经折辱他的傲性,他绝对吞隐不下这口气。”
就在他沉吟不语之际,秦假仙又锲而不舍地追问:“我问你,金少爷到底是不是叶小钗的儿子?”
半驼废也不隐瞒了,其实这早就是半公开的秘密:“是。你问这件事有何用意?”
“那就好办了,只要将金少爷受辱的事告诉叶小钗,叶小钗爱子情深,一定会手刃一钱一命,救出金少爷。”
半驼废道:“哼,恐怕你想得太完美了,萧竹盈可以为金少爷做任何牺牲,但是叶小钗就不一定。”
秦假仙道:“我可不信,父子是天生至亲,叶小钗怎么会忍心让金少爷被人修理?”
半驼废冷淡地说道:“你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我就要试,走吧!”
秦假仙一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马上带着荫尸人离开天南山草茅。
但是,留在原地的半驼废,却心中沉重,他默默夺考虑着,脚步也缓缓地移向赎罪岩。
他实在不相信金少爷这样傲性的人,会愿意跪在赎罪岩,让人鞭打羞辱。就算是为了学武功,应该也不至于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不但是自己的危机,更是叶小钗的大麻烦。
而秦假仙不愧是个福将,他四处寻找,众人百寻不着的叶小钗,居然就给他找到了。
离开照世明灯之后,叶小钗一直在找寻欧阳上智的下落。他不知道素还真把欧阳上智藏在何处,因此这几天总是在素还真藏身之处附近徘徊,想找出一点线索。秦假仙便是从这个地方找到了叶小钗。
秦假仙还在一里之外,叶小钗就知道有人接近,一个不值得他注意的人。
秦假仙和荫尸人追上了叶小钗,连忙挡在他面前,道:
“叶小钗啊!你好好地听我讲几句话,几句话就好……”
叶小钗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秦假仙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挡他的路,连忙侧过身子,让他走过去,追在他身后道:
“那么三句?两句……”
叶小钗的背影无言,可是秦假仙是何等乖觉之人?万一惹火了叶小钗,那他不必回头,自己先要断头。
秦假仙的口气极为卑微,以免惹火叶小钗,道:
“就最后底线,一句话:‘你儿子金少爷现在在赎罪岩落难了’!”
谁知叶小钗连停都没有停一秒,依然直直走。
秦假仙也傻了眼,距离叶小钗有十步之远,高声道:“儿子是你的呢,你一点都不难过?不紧张?就算他受苦你不会痛好了,不过至少面子是你的,你儿子被打被羞辱,你也不在乎吗?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怕一钱一命,对不对?”
一钱一命?叶小钗突然停步,像是陷入了沉思。
见到他停下来了,秦假仙暗喜激将之法奏效,话就有如连珠炮一般打了出来:
“哈哈,果然没错,你就是怕一钱一命的买命钱,会买下你的命,所以不敢去找他!怕死是人的本性啦,反正儿子死了再生就有……叶小钗啊,我要说的就说到这里为止,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啦!再见!”
秦假仙与荫尸人说完了话,果然一溜烟就不见了。
当然他们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人,而是躲在远处,观察着叶小钗的反应。
只见叶小钗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动也不动,有如一尊石像。
躲在暗处看的秦假仙喃喃道:“他妈的,这小子在想什么?动也不动,他是吓傻了吗?”
“老大,我们要等多久?”
“当然是等到叶小钗离开为止!”
秦假仙与荫尸人本以为:叶小钗再想,也不会想多久。谁知道这回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了,此后他们若要封全武林最会站的高手,不是别人,那正是叶小钗!
叶小钗就这样笔直地从午时站到天黑,连动也不动一下。
荫尸人或坐或蹲,都已经快受不了了,忍不住道:“老大,叶小钗是不是变成石像了?”
秦假仙斥道:“明明是个人,什么石像?好啊,叶小钗,你很厉害,老子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会站的,我跟你卯上了!”
秦假仙火上心头,就是不离开,坐在石上盯着动也不动的叶小钗。
不过,叶小钗究竟在想什么、想干什么?这才是让秦假仙最想不通的。
眼见着月亮高挂,秦假仙越来越撑不住,索性把荫尸人绑在树枝高处,还以牙签撑大了他的眼皮,道:
“你给我好好盯着叶小钗!老子就不信他还站得住!”
荫尸人叫道:“老……老大,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鬼叫什么?我是怕你睡着,所以才用牙签把你的眼皮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