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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爪孙对他真有些莫测高深,看他说话语气,分明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但他方才对付铁
笔钢爪要命贩子二人的手法,干净俐落,不着痕迹,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虎爪孙能当上江湖黑道巨孽黑虎神的左右字,自然并不简单,今晚他是奉命来“请”竺
秋兰的,但如果不能制住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岳相公,竺秋兰自然也“请”不去了。
自己此次出手,能制住岳相公自然好,万一制不住他,至少也要摸清楚他的师门来历,
才能去回报,要摸清他底细,自然不能在一两招之间,就分出胜负。
虎爪孙心里早已暗暗定了个谱儿,这一场交手,出手几招,必须全力施为,不论生死,
以能把他制住为最好,一旦出手无功,那就要和他缠斗,好歹也要查出他的拳脚路数来。
虎爪孙呵呵一笑道:“岳相公这是不肯沾小老儿的光,小老儿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只好
先出手了。”
话声一落,脚下倏地后退半步,身形一弓,双手随着缩回,当胸前提,五指勾屈,严然
虎蹲。
你别看他个子瘦小,这一作势,就可看出他功夫者到,双手未发,但十个指尖,每一指
尖,都笼罩着敌人胸前一处穴道,辛辣凶毒之极。
岳少俊一点也看不出对方凝神蓄势的字势,十分厉害,他脸上竟然流露出茫然之色!
原来他自幼跟一位教书老夫子学的武功,并不是整套拳剑,只是许多剑法、掌法的散
手。
所谓散手,就是从人家整套剑法,拳法中拆散出来的招术。
故而凡是散手,即是这套武学的精华所在,也是克敌制胜,最实用的手法,但散手必须
灵活使用,应用得法,即可一招破敌,如果用的不得当,就会为敌人所乘。因此在对方还没
有出手之前,他不知用那一招才好。
虎爪孙可丝毫没敢小觑了这位年轻相公,双爪当胸,没有立即发难;目注岳少俊,徐徐
喝道:“岳相公小心了。”
他话声听来那般迂缓,但等到最后一个字出口,双脚猛然一顿,一个人虎跃而起,爪先
人后,迅如电射,朝岳少俊当头扑来。
钢爪何伯通也以“爪”成名,但目睹虎爪孙这一扑之势,虎然生风,威猛绝伦,也自叹
不如远甚。
岳少俊只是静静的站着,连门户也未立,直等对方当头扑来,左脚忽然横跨一步,身形
半蹲,双手化掌,朝上托起。
虎爪孙这一扑,正是他成名的厉害杀着,十指笼罩数尺方圆,任你如何闪避,都极难逃
得出他双爪之下。
在他想来,这一扑之下,岳少俊纵然不当场重伤而死,亦必然会被自己掌心涌出的内力
震昏,倒在地上。
那知事实却大谬不然,自己堪堪扑到,岳少俊不但没有躲闪,身子一蹲,双掌往上托
来,随着他一托之势,突觉一股暗劲,直逼上来。
不!暗劲力道并不强,但却隐含反震之力,那是内家“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只觉那暗
劲一震,居然把自己凌空扑来的人,往上托起!
“海蟾托天!这是道家南宗衡山派的手法!”
虎爪孙心头暗暗吃了一惊,但他毕竟久经大敌之人,就在身形往上腾起之际,猛吸一口
真气,藉势朝前扑起。
这一记有如天马腾空,去势更快,越过岳少俊头顶,飞出去足有三丈多远,才落到地
上,转身呵呵一笑道:“岳相公再接小老儿几招。”
他这一转身,快捷如风,瞬间已到了岳少俊面前,右臂一探,双方相距还有六七尺远
近,五指如钩,已然抓到肩头,不知他手臂何以会长出这么多来?
岳少俊似是对招式并不十分熟悉,每一招出手,都必须思索着对方这一招该如何化解,
因此出手就不如虎爪孙的侠迅。
眼看爪势快要抓本肩头,他才斜退了半步,左手掌指伸张,朝上翻起,扣拿虎爪孙的右
手关节。
这一招出手虽迟,但恰似虎爪孙把手肘凑上去的一般。
“手缚龙爪,这是少林绝技十八式‘擒龙手’!”
虎爪孙心念闪电一动,右手一缩,左手又快速向岳少俊腰际去抓。
他一伸一缩,奇快无比,最奇的还是他手臂会突然暴长,一探之间,几乎比平常要长出
三分之二,手法古怪,江湖罕见。
这一记岳少俊根本来不及化解,他“手缚龙爪”,堪堪使到一半,只得中途变招,本来
扣拿虎爪孙右腕翻节的左手,五指一松,反手用手背朝虎爪孙左手拍下。
虎爪孙又是一惊,付这:“他这记手法,明明是昔年少林寺怪杰反手如来‘反手八掌’
了,莫非他是少林弟子!”
他究竟临敌经验丰富,心念转动之际,岂肯让岳少俊反手拍中,左手一缩、右爪又疾然
探出,抓向岳少俊左臂。
他果然不愧虎爪孙之名,双手箕张,一缩一探,倏忽来去,连拍带抓,专攻敌人要害大
穴,变化奇奥,快速逾电。
岳少俊吃亏在招式不熟,出手之前,往往须经过思索,再行发招,出手虽比虎爪孙要迟
上半招,但使出来的招式,却极为精妙。
不论虎爪孙双手攻势,如何凌历,均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无遗,尤其化解之中,
暗寓攻势,一招出手,往往把虎爪孙逼得收招不迭。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十四五个回合,虎爪孙本来认定岳少俊是少林弟子,那知在这
十几个回合之中,他发现岳少俊使出了衡山、少林、华山,武当、八卦、形意、和关外长
白、云贵点苍等派的武学。简直就像大杂烩,你休想从他拳掌指爪之间。看得出他的路数
来。
最使虎爪孙感到惊异的,还是这些各门各派豹武功,本来有些招式,极为普通,但这些
普通招式,一旦从他手中施展出来、就显得威力惊人。
生似这些招式,在某门某派中,一直未被发现,到了他手上,才取精用宏,去芜存菁,
变成含蕴着极为神奇的绝招。
虎爪孙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从未遇上过这等奇怪的对手,他越打越觉不对,本来岳
少俊每一招出好,还要加以思索。
这一阵工夫下来,他似乎渐渐熟练了,出手反应,也比方才快得多了,好像他一个人身
兼天下各派之长奇招绝学,源源不绝的搬了出来,自己岂不成了在给他喂招?
虎爪孙突然沉笑一声:“好!”
身形连着急扑猛攫,攻势突然凌厉,忽爪忽掌,交相击出,每一爪掌,都挟起呼啸劲
风,一条条的臂影,此起彼落,一个人好像生出十几条胳膊来,这份攻势,当真切恶惊人!
这才是虎爪孙真正的看家本领。
岳少俊在对方凌厉爪掌的逼攻之下,展开步法,一个人忽左忽右,看似躲闪虎爪孙的攻
势,但虎爪孙空自爪掌挥舞得漫天臂影,根本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碰上。
他出手虽快,但每次都等岳少俊闪出去之后,他的掌势才到,就像专门找岳少俊的空隙
处下手,才记记都落了空。
岳少俊其实游走的并不快,而且有时也还手反击,只要他一出手,虎爪孙就有被迫的施
展不开的感觉。
这一回,因为双方势道均快,搏斗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双方少说也打了三十招左右。
虎爪孙心头愈打愈惊。疾攻三掌之后,就喝了声:“住手!”
突然往后跃退出去。
岳少俊依言收势,问道:“老丈可是看出在下来历来了么?”
虎爪孙者脸一红,陪笑道:“岳相公果然高明,小老儿不是岳相公的对手,自认输
了。”
竺秋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这场搏斗,先前她还替岳相公暗暗担心,但看到后来。连岳
少俊的掌法都看不清了,虎爪孙好像也打不着他,心头也就渐渐定了下来。
这时两人人影乍分,虎爪孙居然自承落败,这下,听得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虎爪孙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是少有敌手,他会认输?但这话出自虎爪孙之口,那是千
真万确的事了!
她喜得一双秋波,闪着异样的光采,娇滴滴叫道:“岳相公,你真的赢了!”
岳少俊含笑拱手道:“老丈好说,老丈功力深厚,在下望尘莫及。”
他说的也是实话,在虎爪孙来说,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被迫得施展不开手来。
但在岳少俊来说,他是第一次和人动手过招,从对方一招出手,就要思索如何才能破解
对方反击,自己该选用那一招最为恰当,等他想到,对方手掌业已迫在眉睫,他必须以极快
手法,出手封解,是以打来也十分吃力。
虎爪孙看了竺秋兰一眼,回身道:“咱们走!”
三条人影,走得很快,转眼就在黑暗中消失。
竺秋兰秋波一转,盈盈笑道:“虎爪孙,真的被你吓跑了,你武功这么高,方才为什么
还一直瞒着我?”
岳少俊道:“在下真的从没和人动过手,方才是第一次和人动手。”
“哦!”她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师傅真的叫无名老人?”
“是的。”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竺秋兰抿抿嘴道:“这不是废活,他传你武功,自然是授业恩师了。”
岳少俊道:“不,在下是说,他老人家是在下启蒙的老夫子。”
“教书先生。”
竺秋兰好奇的道:“他是教你爷的老夫子,也传了你武功?那你怎么不知道他的姓名
呢?”
岳少俊脸微微一红,说道:“也许家父知道、在下从小就叫他老夫子,不知他老人家姓
甚名谁,后来,在下年事梢长,也问过他,他老人家只是笑着说:‘老夫已有多年不用姓
名,孩子,你一定要问,老夫一向自号无名老人,你就称老夫无名老人好了。’”
竺秋兰眨着眼睛,说道:“他一定很怪。”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十分慈祥,一点也不怪。”
竺秋兰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哦,岳相公,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瓜州是
做什么来的?”
岳少俊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渡江到镇江去的。”
竺秋兰问道:“你是镇江人?”她很关切。
岳少俊道:“不,在下到镇江有事去的。”
竺秋兰道:“自从贞姑剑消息传开之后,许多武林高手闻风赶来,齐集瓜州,你武功虽
高,只怕也不是黑虎神的对手,如果光是为了渡江,那就不用回瓜州去的好。”
岳少俊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
他脸上流露为难之色。
竺秋兰看他面有难色,登时想到他一定初次出门路径不熟,不觉嫣然一笑道:“这里离
真州已经不远,那边也有渡江码头,渡过江,对岸就是下蜀,到镇江也很近呀!”
岳少俊抱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
竺秋兰抿抿嘴,笑道:“你这人酸礼真多,走,我陪你去。”
岳少俊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竺秋兰嫣然而笑,接着道:“瞧,我刚说你酸礼多,你又来了,你不认识路,我陪你
去,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好啦,相公,请吧!”
她“相公”二字出口,黑里俏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
鼓词几上,“相公”、“娘子”,不是两口子互相称呼对方的称呼么?
她没敢抬眼看他,低头就走。
岳少俊跟在她身后,奔行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竺姑娘,这里离真州还远不远?”
竺秋兰抬手向前面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了,那黑压压,就是城墙,要渡江,就不用进
城,渡江码头、就在城外。”
她指的地方,果然隐隐有着灯光。
竺秋兰脚下忽然一停,回过身来,脉脉的凝注着他,说道:“从这里去,不过三里来
路,就是码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还要找我娘去,不送你了。”
岳少俊作了个长揖道:“多谢姑娘相送,在下……”
竺秋兰截着他话头,嗔道:“瞧你,又来了,我送你就是为了你这声谢么?”
岳少俊一怔,口中“啊”了两声,一时答不上话去。
竺秋兰又是嫣然一笑,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但却咬着嘴唇,也没说话,过了半晌,才
抬眼道:“岳相公,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岳少俊看她神色有些不同寻常,蹑嚅道:“姑娘……”
竺秋兰已从左手挽着的竹篮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小铁珠,低低的道:“就是这个,你
方才使过的软剑,我看你身上并没带剑,你是读书相公,自然不佩剑的好。如果身上佩了
剑,就会引人注意。但你有一身武功,应该佩剑的,这柄软剑,虽然不是名剑,但它是缅铁
制的,寻常刀剑,一削即断,不用时,可以圈成一转,也可以束在腰间,携带方便,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