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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宗铭含笑点头的道:“廖叔父有此雅兴,铭儿末座恭陪就是。”
二人来到酒肆前,抬眼见大门上方,用红纸写有“太白居”三字,这时,已有店伙出来殷殷张罗,招呼道:“二位爷,里面有空座ㄦ。”
彭宗铭举目朝店铺里一看,里面猜拳豁令,高朋满座,生意兴隆非凡,二人随着店伙,占了一张偌大的店铺里,仅剩下的一个座头。
梁上客廖清吩咐店伙端上荤素数碟,一壶烧酒。就在这时候,他顺便朝向店铺食容,环顾了一匝。
彭宗铭一边接上应声道:“这家太白居酒店,食客可不少。”
梁上客廖清漫声吟嗯了—下,似乎他眼神过去,找到一个新的意外发现,而在沉思一个问题。
这时,店伙已端上酒菜,彭宗铭在梁上客廖清杯里,斟了满杯酒,自己亦倒了一杯酒,喃喃仿佛自语似地道(可能他不愿打扰粱上客的思潮):“这么一家简陋的小酒店里,居然僧尼丐道,贩夫走卒,—应俱全,倒是难得的事。”
他自语声刚说到这里,沉思中的梁上客,突然咧嘴噗的一笑,仿佛想到一桩极有趣事似的,朝向彭宗铭道:“小娃儿,你想不想看戏?”
彭宗铭迷惘地轻哦了声,半晌,似乎领得个中之意而点头笑道:“廖叔父,铭儿就看你的啦!”
梁上客廖清从坐凳站起,转首朝向彭宗铭,含蓄而带了一份神秘的神情,嘻的笑了下。 他穿梭似的走在酒肆食客的桌座间隙处,态度显出煞有其事,郑重非凡的样子。
如果不有人注意到他的话,会认为他是在寻找酒肆里,遗失掉的一件东西,或者是在这家酒店里,无意中遇见了一位朋友,急急地要去会见他,所以在人堆里,急促的行走着。
不多时,梁上客廖清笑吟吟地回到自己桌座处,朝彭宗铭看了眼,几乎夸耀似的向他道:“小娃儿,好戏就要上场啦,你看着吧!”
彭宗铭报之一笑,心里却是暗暗嘀咕思忖道:“不知廖叔父又在变什么把戏?”
他一缕意念,刚刚想到这里,三个衙门巡捕打扮的人物,膳食已毕,来到柜台会帐。
头前的一个,解下随身背包,准备算帐付银,当他解开看时,脸肤顿时变色,青一块,红一块,瞠目陡然怔住。
原来背包里,藏着一件千孔百孔的百衲衣,二只长短不齐的筷子,和一只缺口凸凹的破碗,这些行头,显然一看就知是行乞要饭用的东西。
老掌柜看了背包里一些东西,又朝这位衙门巡捕看了看,拉长了脸,敢怒而不敢言似地喃喃道:“我的爷,小店今儿新开张,你们三位的酒菜,就挂小老儿的帐是啦,又……又何必再掏出这些东西出来呢?”
这三位衙门巡捕小官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被这位做买卖的老掌柜挖苦,气得呼呼连喘,这份难堪之昧,恨不得地上裂开一缝钻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蓬头垢脸,身穿油腻淋漓,褴楼不堪衣衫,手执一支打狗棒,年有七十余岁的老要饭,敢情在酒醉饭饱之下,摇摇摆摆,显出一份舒意自得的样,从店铺里出来,走向柜台处,嘴里括出一阵击打碎破铜锣似的声音,在嚷着道:“酒醉心不醉,人穷志不穷。”
说到这里,解开腰兜袋子,大声向老掌柜,道:“喂,老头儿,一共多少钱,把帐算来。咱老要饭挨家挨户求布施,可不会上你这里白吃白喝。”
老要饭解开腰兜,在场众人看得,莫不骇然变化,原来腰兜里,俱是藏着块块白花花的锭银。
敢情这老要饭,突然见自己腰兜里藏着这么一锭锭大块银子,亦不禁猛地吓了一跳。
这时,这位正被老掌柜挖苦一顿,一口乌气还没咽下肚里的衙门巡捕,一见这老要饭腰兜藏的,正是自己银两,不由无明怒火激起三丈,大声怒吼的道:“好哇,你这老要饭,原来是偷窃银两的惯贼。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捋须,竟在咱们衙门官儿身上下手,看你胆子亦忒以大了。”
话说到这里,呛啷啷声响,一根锁练套在老要饭头上。
这边桌上的梁上客廖清,笑吟吟地向彭宗铭道:“小娃儿,这出戏你看得可过瘾?”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酒肆门口,被衙门巡捕锁练套住的老要饭,满显出一份悠悠自得之色。
彭宗铭感到一份不安似的嘀咕思忖道:“廖叔父亦未免太以损人缺德,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要饭冤枉作贼。”
彭宗铭在沉思时,一对星眸因着自然的趋势,亦朝门外这要饭的老人家看去,老要饭被这三个衙门巡捕用锁练扭住,准备要把他带往附近官厅。
这时三个巡捕中的一个,把老要饭的一包赃物银两,又包扎起来,随着锁链,扣在他身上,另一包被掉换破衣破碗,一手紧紧拿着。
老要饭看他这副神情,显得惊奇之下,一股莫可奈何的样子,他拉开破锣的嗓子,大声分辩的道:“喂,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咱老要饭人穷志不穷,怎会偷你等银两。”
这老要饭,虽然衣衫褴褛,满脸油垢,却是精神矍乐,一对眼睛凌芒闪射,如果多份注意的话,可能怀疑他还不是真正要饭的。
他被衙门巡捕锁链扣住,要拖往近处官厅,从他微妙的神情上看来,可能他很容易脱走他们的缠绕,可是他莫可奈何的情形下,好像如何要洗刷这桩不白的耻辱。
三个衙门巡捕,推推拉拉,正要把老要饭施走时,梁上客廖清同彭宗铭会了酒帐,从铺子里出来。
梁上客廖清显得十分神秘,而感到意外地向老要饭道:“老要饭,偷东西要偷得干净利落,偏偏你年纪这么大,干了小偷儿一行,却还阵上失风,说来你还是贼子贼孙,贼祖宗的重孙呢!”
老要饭的被梁上客廖清莫名其妙的一顿痛骂,气得怪眼圆睁,狠狠的瞪着他,大声怒喝道:“你这厮,俺老要饭爷爷的事,干吗要你插嘴?”
梁上客廖清并不生气,摇头喟然轻叹了口气,道:“年纪这么大,火气还是这么盛,难怪做小偷儿会阵上失风,要是你求贼祖宗保佑,说这一逢凶化吉,转祸变福。”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挤在围看热闹的人堆里,在老要饭腰兜处碰了下,身子又向手提一包破衣破碗的衙门巡捕撞了下,咧嘴嘻嘻笑了笑,突然替之求情似地道:“你等三位爷,放了这老要饭吧,你们看他虽然是贼祖宗的重孙,可是年迈苍苍,亦够可怜啦!”
三个衙门巡捕,见这个人无端搭腔,竟替偷银的老要饭求情不由盛怒的呵责道:“你这人少噜嗦,要不然你家大爷,亦把你拿见官,说你与贼同伙。”
奇怪,几乎从未激动元明怒火的梁上客廖清,这时居然大动火,大声激动地道:“你等可不能仗了官家官势,欺侮老要饭的。”
梁上客廖清有持无恐似地大声接着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你等平白无故,冤枉老要饭做贼,有什么证据?”
梁上客廖清大声说出这话,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同老要饭在内,几乎都怀疑他是一个疯子,否则怎会无缘无故,把这桩已落的是非,揽在自己身上。
其中一个衙门巡捕,似乎感到这人虽然无理歪缠,却很有趣是以,嗤的冷冷笑了声,激将似地向梁上客廖清道:“你既有意替老要饭护短,要咱们拿出老要饭贼赃证据,咱大爷将就你一次,老要饭贼赃给你看后,你可要负上连锁同坐之罪。”
梁上客廖清点头不迭的应声道:“行,行,行,你等三位爷捉老要饭贼赃,咱宁愿连同坐监……要不然……”
他说到这里,突然手摸嘴唇上端一撮短须,咧嘴嘻的笑了声接着又道:“如果三位爷在老要爷身上拿不出贼赃,不但把这要要饭释放,而且……还要向老要饭赔礼不是。”
三个衙门巡捕,虽然对梁上客廖清插足歪缠,感到痛恨至极可是他们十分有把握的要把这人严恁一下,是以,不厌其烦地替要饭解下腰兜。
其中一个巡捕,替老要饭解开腰兜,就在这眨眼刹那间,在众人莫不骇然称奇。
敢情,这是一桩令人无法思议的怪事,老要饭腰兜里,何尝有半点银两,明明放的是一件褴褛破衣,二只长短不齐的筷子,有一只破碗。
就在这桩骇然惊奇的刹那过后,那手提一包破衣物的衙门巡捕,打开袋囊一看,里面块块银锭,分毫未短的藏在里面。
梁上客廖清对眼前演出的一幕,并没感到太意外,却是替老要饭抱冤叫屈般地,撇开怔怔发愣的三个巡捕,大声朝向围观的众人,显出满怀不平的大声说着道:“官逼民反,这……这还得了……
这三位衙门爷,平自无故的冤枉这老要饭是小偷……”
梁上客廖清理直气壮说出这话,在场众人莫不啧啧称奇,自然的情势下,亦趋向同情了这老要饭。
这时,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要饭,对眼前演出的一幕,深深感到骇奇愕然至极,他十分注意梁上客廖清的言调动作,似乎在他脑海里,追忆起一个曾吃过他亏,而犹未谋面相识的人。
这时,梁上客廖清明嘴朝老要饭嘻嘻笑了笑,仿佛慰抚,又若揶揄般地向他道:“老要饭,这年头改行可真不容易,百行百业都有他们祖师爷,你老要饭改行小偷儿,亦该先跪拜过贼祖宗,才配做他的重孙,老要饭这次要不是贼祖宗保佑你,这下你才真惨哪!”
老要饭圆瞪了一对怪眼,盯看着梁上客廖清,听来莫名其妙,却是满肚子不是味道。
梁上客廖清煞有其事的接着又道:“老要饭,人穷志不穷,酒醉心不醉,咱们再干一杯如何?”
说到这里,梁上客廖清重又邀客进入这家酒肆,老要饭一听对方提说酒字,脸肤稍霁,轻嗯了声,跟他进入酒肆里。
店伙端上酒菜后,彭宗铭在他们二人跟前斟了满杯酒,这时,梁上客廖清举酒邀客后,又向老要饭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又若曾相识,此番你老要饭改行做了贼祖宗的重孙,咱们的关系,可更不见外啦!”
老要饭听得满肚子的别扭,猛把满杯酒咕噜声灌进肚里,—对怪眼朝梁上客廖清滴溜溜看了半晌,酒意浓浓的大声问道:“尊驾究竟何人?”
梁上客廖清一摸嘴唇上一撮短须,颔首噗的笑了声,显得一份宛惜似地道:“老要饭贵人多忙,你不认识咱,你手上这根打狗棒,可跟咱结过一段渊源呢!”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老要饭一对精光喷吐的双眸,突然圆睁得像二颗滚圆的胡桃,敢情,梁上客廖清这么一说,他才记起,引为自己本身奇耻大辱的一段随身打狗棒被盗的事。
老要饭哇哇哇一阵怪叫,接着大声激怒的道:“好啊,原来就是尔这贼偷,瘟偷,小偷儿的梁上客廖清,你还想做咱老要饭的祖宗爷爷!”
梁上客廖清微微欠身,倏地在老要饭空酒杯里,斟了满杯酒,显出一份受宠若惊似的神情,含笑的应声道:“不敢,不敢,区区梁上客廖清,这是多蒙你酒丐康武抬爱了。”
彭宗铭旁边听得不禁骇然一怔,原来被廖叔父作弄的老要饭,就是名震天下武林烟酒茶客痴癫僧中酒丐康武。
酒丐康武气得呼呼直吼,颔下乱虬根根直竖,带了一份怀疑而盛怒的神情,暴躁地大声道:“小偷儿,方才酒肆里掉换银包,敢情亦是你耍的鬼名堂?”
梁上客廖清举杯喝了一口酒,轻描淡写的缓缓道:“这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接着解释分辩似的又道:“解铃人还是系铃人,咱廖清生平行事,悲天悯人,最讲天理良心,可没有叫你老要饭抓去关进土牢里。”
说到这里,向老要饭殷殷劝酒地道:“老要饭,别发这么大火气,常动无明肝火,最容易伤身体。”
说着举起酒杯,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劝酒相邀,亲切倍至酒丐康武一股无明盛怒,被梁上客廖清抑下一半,杯里酒香缕缕四播,刺得喉咙奇痒难熬,显得十分不乐意下,把这杯酒倒进嘴里。
还是余怒未熄的大声问道:“小偷儿,你干吗这等损人缺德,害老要饭,来个人赃两获,丢这么一个脸?梁上客廖清一摸嘴唇上端一撮短须,嘻嘻笑了笑,道:“咱廖清要不是这么一来,怎能把你这个神行无踪的酒丐康武留下?”
酒丐康武听梁上客廖清说来,原来他想出这个损人缺德的主意,为的是要留下自己,是以不由惊奇、诧异的瞪眼问道:“小偷儿,你留下咱老要饭,有哪桩贵干?”
梁上客廖清怪眼一眨,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老要饭,你暂且别问这事,咱先问你,你远道来到此地白云山麓小镇,有什么事?”
酒丐康武听梁上客廖清问出这话,不由擦起几份怒意,猛喝了大口酒,不服气地大声道:“小偷儿,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