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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客廖清说得头头是道,连旁边站立的三个江湖汉子,亦深感意外地颔首称是。
掌柜的听梁上客廖清想出这办法,感激的嗯了一声,道:“客官爷,多蒙你照顾,小的只有照你的法子做啦。”
酒店掌柜的,敢情亦是一种人性的性格,从他脸肌神情。举止形相看来,是个极刁谲阴险的人,可是一旦他感自己无法逞能时,他会变得比别人更卑鄙而可怜。
掌柜的说这话,转首朝三个虎视眈眈江湖汉看了眼,急忙吩咐店伙道:“曹四,李三,赶快把这柜台移出来,抬到金老头当铺去赎当。”
两个店伙应喏声落,卷起衣袖,把柜台移向处,哎哟哎哟声中,那掌柜的犹若送殡孝子似的跟在后面,直往那家当铺而去。
这边桌座的彭宗铭,看他廖叔父损人缺德的演出这出戏,心里迷惘、困惑之下,却是暗暗惊奇不已。
不禁暗暗思忖道:“廖叔父不愧天下无双的神偷,不知他下的哪门手脚,居然从江湖汉子身边盗取三口长剑,又把长剑换了钱,将当票贴在柜台,把掌柜搞得七荤八素,发荤十一章。”
不多时,那掌柜的气喘喘地,捧了三口长剑,从外边进来,向三个江湖汉子,千万赔罪后,才把他们打发走。
至于梁上客廖清趁着这般顺水人情,又占了个便宜,酒店掌柜破财消灾,他跟彭宗铭吃的这份酒菜,亦算掌柜的请客了。
粱上客廖清一抹嘴唇上一撮短须,笑吟吟地同了彭宗铭,离开这家酒店。
路上,彭宗铭不由惊奇,带了一份埋怨的口吻,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叔父,你在这家酒店里,使的什么手脚,把掌柜的害得够惨了。”
梁上客廖清嘻的笑了声,却显得平淡无奇的缓缓道:“你廖叔父三百六十行中,脱不了他的本行。”
彭宗铭微感一愣的问道:“廖叔父,你本行是什么呀?”
梁上客廖清耸耸肩,道:“你廖叔父的本行,脱不了一个偷字,方才酒店里,咱顺手牵羊把三个汉子的三把长剑取走,往街上当铺一放,换了几钱碎银,回来的时候,略使手脚,把当票黏贴在掌柜柜台的算盘下,这么一来,咱们不但吃喝有啦,口袋里还有几块碎银子花花,岂不是一举两得。”
彭宗铭听得不禁肚里暗暗骂了声缺德,嘴上却是深感惊奇地又问道:“廖叔父,照铭ㄦ看来,你这套偷的手法,可说是盖世无双,江湖称绝啦。”
梁上客廖清听彭宗铭说出这话,侧首微微一笑,摇头稍作沉睁,接着才道:“小娃儿,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廖叔父区区雕虫小技,岂敢称上这盖世无双四字。”
彭宗铭听到这里,不由檄起兴趣;紧接着追问道:“廖叔父,依你这么说来,江湖有比你更绝的偷的能手不成?”
梁上客廖清轻晤了声,仿佛脑海里追忆起一段昔年往事,半响,才缓缓的向彭宗铭道:“远在数十年前,武林上有位莫不婆婆,以她老人家的能耐;跟今日你廖叔父来比,真有大巫小巫之别。”
彭宗铭听得微微一怔,深感诧异地道:莫不婆婆,廖叔父,怎地有这么一个怪名字?”
梁上客廖清轻轻嗯了声,接着道:“这位老人家才配称武林近百年来,偷字的鼻祖,因她双手万能,容颜千变,在她手里的事,没有不成功的,所以江湖上送她个莫不婆婆的怪号,最近十年来,武林上少听到她的动静,可能这位老人家已经证道归天啦!”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不胜嗟吁之状。这时彭宗铭突然问道:“照这样说来,可能这位莫不婆婆,该是你廖师叔的师父啦?”
梁上客廖清惘然轻哦了声,朝彭宗铭看了眼,却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答。
两人边说边走,已把方才喝酒的小镇抛后老远,袁宗铭朝四周看了眼,显得诧异、不安道:“廖叔父,咱们现在走的,是不是往西倾山百拉岭去的路程?”
彭宗铭蓦地说出这话,仿佛打断了梁上客廖清悠远的沉思,是以,显出不耐烦而带有一份恼怒的神情,大声道:“走错了路,难道不能掉头走回来。”
彭宗铭错愕一怔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自己觉得没有说错话的地方。
突然,梁上客廖清转首又带了一份歉意的神情,看了彭宗铭一眼,柔和的接着又道:“小娃儿,咱们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啦!”
彭宗铭与梁上客廖清两人,离开小镇后,沿着崎岖的曲折的山道,又走了不知多少路,这时已临冬天,昼长夜短,似乎就像在眨眨眼间,已是崦嵫日落,傍晚时分。
梁上客廖清走走息息,不时的前后看顾,嘴里喃喃抱怨的道:“奇怪,走了这么多路,竟遇不着一个山樵路人,敢情都被山狼大虫吃掉啦!”
彭宗铭侧首朝他看了眼,听来像顺口的回答,却含了一份揶揄似的口吻,一边走一边漫声应道:“山狼大虫吃人总不会吃掉肉,连骨都吞进肚里去。”
梁上客廖清听得狠瞪了他一眼,怒冲冲的道:“小娃ㄦ?说话愈来愈放肆;竟敢顶撞你廖叔父起来啦。”
彭宗铭转首嘻的笑了笑,道:“廖叔父,路上不开腔说话,多难受,要是谈谈说说,就会把时间很快打发过去。
梁上客廖清颔首轻嗯了声。
这时,夕阳西倾,山天尽处,溶金披银,彩霞朵朵,偶尔归鸟吱吱,掠过两人的顶空而过。
彭宗铭无意中抬眼过处,只见山弯—角,升起炊烟袅袅,倏地惊喜地道:“廖叔父,你看前面有炊烟升起,谅是山庄小村所在,咱们有打尖地方啦!”
梁上客廖清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下,颔首道:“咱们脚程赶快,乡村农家都休息得早,别尝了闭门羹,才惨呢!”
言落,牵了彭宗铭,展起轻功,驰往炊烟升处而去。
两人几个纵跃起落,已到一个山弯平地处,遥目看去,士墙茅屋衔连数幢,原来是处十分荒凉的小村集。
这处村集虽然落居百来户乡民土著,在这条狭窄的小巷里,居然还有一家极简陋的酒肆食铺。
两人进入小村后,就在这间小食铺里息下,吩咐店家随便端上几碟荤素,和一壶暖酒。 端菜上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老太龙钟,满头霜发,一双枯瘪的手,微微发抖的把酒菜放在桌上。
梁上客廖清一看桌上的菜,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因着吸进的这口冷气,填饱了辘辘饥肠。
原来老头儿端上的莱,最前一碟,是装了霉腥刺鼻的干鱼,一碟是盐水煮的疏菜,剩下两蝶却是乌黑黑,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老汉把酒菜端上桌后,鸡皮疙瘩的老脸上,露出一缕笑容,显得十分郑重的向梁上客道:“客官爷,这些吃的莱,本来老汉留着过年吃的,现在两位贵客来此,店小找不出吃的,小老儿就把这些煮了端出来啦。”
彭宗铭听得不禁暗暗一怔,心道:“这些莱还是留着过年才吃的。”
梁上客廖清脸肌十分用力的挤出一缕笑意,道谢道:“多谢老丈盛意,在下叔侄两人,在此耽留一晚,明晨酒菜等费用,加倍送上就是。”
老汉听得十分满意的哈腰道谢退下去。
梁上客廖清眨眨眼,轻声的向彭宗铭道:“小娃儿,这些菜你能吃得下肚?”
他问出此话,彭宗铭倏地记起昔年尚未遇着师叔紫云羽士萧大尹,自己流浪求乞的情形,是以,很快的接着回答道:“店家能吃的,咱们当然亦能吃得。”
说着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梁上客廖清碰上彭宗铭一个软钉子,气得怪眼直瞪。
两人在这家小食铺里耽留一宿,次日清晨;彭宗铭被梁上客廖清叫醒过来,大声道:“小娃儿,年轻人这么爱睡,快起来啦!”
两人洗漱一番后,梁上客廖清叫过店家老头儿,准备付给他昨晚酒莱与留宿的用费。
梁上客抽手伸进袋里,半晌拔不出来,怪眼眨眨向彭宗铭道:“小娃儿,昨日白天在小镇那家酒店里,付帐后用剩下来的银两,是不放在你的身边?”
彭宗铭听得一怔,急忙分辩道:“铭儿跟你廖叔父出来,你从未把银两交给铭儿一次过。”
粱上客廖清一声惊哦,一面拼命地掏挖身上各处口袋,嘴里喃喃自语似的道:“这就奇怪啦,咱廖清从未丢过东西,怎地这次会把银两掉了。”
店东老汉直眼看着他们两人,敢情他亦想到这么两位衣衫整齐的客官,绝不会到这里贫困的小店来骗吃一顿,是以,心里亦暗暗替他们两人焦急。
梁上客廖清在身边各处掏了半天,最后证实自己是把这些银两丢了,他只有拉长了脸,朝店东老汉苦笑了下,道:“老掌柜,在下不慎把银两丢了。”
说到这里,脱下自己一件黑色的外衣长袍,红了脸,递给老汉道:“老人家,在下这件衣衫,谅可抵得昨晚酒菜和宿费……你……”
你收了吧!
乡民土著浑厚朴实,他见梁上客把衣衫抵作酒莱等费用,竟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梁上客廖清这袭长袍剥掉后,里面只剩下一套短衫袄裤,他把身上掸了掸,转首朝彭宗铭瞪了眼,大声道:“小娃儿,还呆在这里干吗?走吧!”
彭宗铭见他剥掉长褂一付狼狈相,看了想笑不敢笑,勉强忍住了笑意,轻轻嗯了声,凑上应声道:“走吧。”
两人走出这处小村,彭宗铭突然抱怨自己似的道:“该死,廖叔父,刚才铭儿忘了问店东家,这里是什么所在。”
粱上客廖清清晨出来,陡地少穿了一袭长袍,虽在冬日暖阳下,亦未免感到一阵寒意,是以,一边走一边嘘嘘轻呼之际,突然听彭宗铭说出这话,倏地怪眼一翻,大声怒叫道:“小娃儿目无尊长,问不问在你自己,怎地说是该死廖叔父。”
彭宗铭嘻嘻笑了道:“廖叔父,人家说多穿了衣衫太热,会肝火旺升,你刚才脱掉一件长袍,怎地还有这么盛的肝火,铭儿是骂自己该死,可不是骂你廖叔父。”
梁上客廖清低了头不开腔,并没回答彭宗铭,似乎在沉思着一件事情,半晌,喃喃自语地道;“奇怪,咱梁上客廖清,生平行走江湖,就是占便宜捡东西,自己可从没有丢掉过东西。”
彭宗铭听得忍不住的又道:“廖叔父,要是都像你占便宜,那么剩下吃亏的是谁呢?”
梁上客侧首瞪眼哼了声。 这时,天色突然转阴,堆堆乌云的浓云,涌现出天空,冷风呼呼的从山壑深谷扫过来,梁上客廖清用手把一件短褂,紧紧的扣束了下,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
彭宗铭看得心里不忍,关怀不安地道:“廖叔父,你冷了吧,早知道如此,咱们不该吃了这顿酒菜,和留了一宿,却把你长袍押了下来。”
彭宗铭说出这话,诚然是绝无心机,怀了一片好意,可是听到梁上客廖清耳里,仿佛含了一份揶揄的口吻,感到满不是味道,不乐意的责备道:“小娃儿,你敢嘲笑你廖叔父。”
彭宗铭听得抱屈不迭的道:“廖叔父,铭儿哪敢嘲笑你,这是铭儿一番好意嘛!”
这时,梁上客廖清忽地道:“小娃儿,廖叔父身上不明一文,连长袍都押给酒店老头儿,怎么还有脸见人,咱们赶快脚程,找个财路才是。”
说着,跃身一纵,劲使飞行轻功,直往山野小径的尽头扑去,彭宗铭唔声应诺,衔尾急随而去。
两人展起轻功疾驰飞行,经有半个时辰,看到前面一片扶疏树木,及高低起伏的山陵土丘,彭宗铭正欲闻言问话时,前面隐隐传来一阵咪咪吗吗笙笛锣鼓的声音,梁上客似乎骤然精神一振,侧首向彭宗铭道:“小娃儿,前面财路到啦!”
彭宗铭听得不禁一怔,倏地凝神听去,他已很快解出,这是人家送殡出丧的声音,须知,彭宗铭精研琼楼十二曲,辨音审律有他一绝,是以,很快能分别出来。
他星眸眨眨,惊奇地向梁上客道:“廖叔父,这是人家在送演出丧,怎地说是财路呢?”
梁上客廖清听得仿佛意外的一声轻哦,倏地接上道:“小娃儿,别理会这么多,有声响就有人在,有人出现就是你叔父的财路到啦!”
接着,两手在一套短衫袄裤口袋一阵摸索,半晌,带了一份急迫的希望,朝向彭宗铭道:“小娃儿,上次廖叔父给你的易容粉,有没带在身边?”
彭宗铭诧异、纳罕的微微颔首,道:“易容粉和飞龙游虹剑放在一边,还带在身边,你用这易容粉干吗?”
梁上客廖清微微蹙眉,催促地道:“小娃儿,别问得这么多,快拿出来吧!”
梁上客廖清接过彭宗铭掏出的一包易容粉,指着前面一带的树林,道:“小娃儿,你在前面树林隐僻处等着,待廖叔父事情办妥后,会来找你的。”
话说到此,双肩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