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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连忙回礼,应道:「祖宾向翩王问好!」
他见凤雅烟的目光再次游栘向那古老的挂画,忍不住好奇的问:「翩王,这画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他心中一动,忽然压低了声音,「难道……是一个太古时代的宝藏?」
话出口,阿伦就觉一阵热血上涌,民间故事里的奇遇常常就是在这毫无意识中获得,一幅平凡无奇的挂画竟隐藏惊人秘密,一个太古宝藏重见天日,传说中的重金属武器再临人间,对准兽人大军,「轰——」的一下巨响,兽人灰飞烟灭,整个世界清静,战争也结束,人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对於阿伦这个忽然而来的奇怪问题,凤雅烟忍不住笑了笑,说:「当然不是,这是千年前贤皇帝亲笔所画的画卷罢了……」
阿伦失望的「哦」了一声,也细心的看了看,认同道:「怪不得那主人翁那么英伟,原来是贤皇帝他老人家自己画的……」
第二章
凤雅烟不禁又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正容道:「摄政王,你觉得贤皇帝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阿伦心想,千军万马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兵败成仁,他还一马当先的杀进敌军深处,当然是万分後悔一时热血的冲动,接著就该想著如何活命了……
但这个想法实在有点亵渎先贤,所以他也正容道:「当时贤皇帝应该正心怀苍生,以大无畏的精神,插入敌军的咽喉,以一身热血,以阿兰斯的英魂,震慑卑劣兽人那可耻的灵魂……」
他大义凛然的说著说著,发觉凤雅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实心态,他也自觉说得有点过火,讪然一笑,说:「那个……还是请翩王赐教吧!」
凤雅烟又是无意识的摇了摇头,说:「我个人看来,贤皇帝当时最大的感受,应该是那份大时代当中的无奈感,知道吗?贤皇帝生平最爱的是画画和园林工艺,但为时代所迫,最後不得不披挂上阵,成就了千年英名,但却没有成就他自己一生的梦想……」
「叮」的一声,阿伦发觉自己的心弦也被弹动了一下,大时代之中,贤人为了世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了吗……
他有点意兴阑珊的点头道:「原来这挂画是为了表达贤王郁郁的情怀,嗯,了解,意境不错……」
凤雅烟似乎感应到了阿伦刹那的落寞,微笑道:「摄政王,这仅仅是我一己之见,说不定贤皇帝从战争中才真正挖掘出自己的特长和喜好,这画正是他兑现宏愿时所抒发的激情。」
如果凤雅玲也在此地,定会升起一份异样的情绪,她妹妹凤雅烟今天可是罕见的多了几分笑容,也罕见的出言安慰别人。
但阿伦似乎并没有将後面几句安慰的言辞听进去,「哦,哦」的敷衍了两声,便转移话题,说:「对了,翩王前来,所为何事呢?」
凤雅烟慢慢在会议桌一侧的座位上坐下,以淡淡的语气,平静的问:「摄政王,我闻近日军情处收集人类叛徒的资料中,有一人极像光海庭,可有此事?」
阿伦心中一动,没想到凤雅烟竟然是为此事而来,平日看她仿佛什么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光海庭在她心中倒也有一席之地……
但他叛国一事,恐怕已天下尽知,他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阿伦走出门外,命令他的近卫队长马上把相关的调查报告取来,回头在凤雅烟的对面坐下,说:「翩王,请稍候片刻。」
凤雅烟点点头,问:「摄政王,假设光海庭真的叛国了,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阿伦心想,现在几乎已可肯定光海庭已经叛国了,神龙外交辞令使用假设,仅仅是在维护光氏一族的颜面,他淡淡一笑,说:「翩王,假设光海庭将军已经叛国,那他就是我们神龙、我们所有人类的敌人,因为他熟悉人类国土的地理,所以到必要时,他将成为我们的重点暗杀对象。」
「……」
这时,近卫队长已将相关文件送到,凤雅烟十分仔细地阅读完毕後,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上的烟云似乎更为迷离了。
阿伦暗暗陪她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光海庭确实是个人才,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如何与人相处,凤雅烟与他相交多年,但上一次的见面恐怕已是最後的永诀,确实令人曦嘘。
凤雅烟默然了一会,才轻轻的问:「摄政王,假如你身处於光海庭的位置,被敌人俘虏,逼你出卖国家、出卖人类,你将如何面对呢?」
阿伦眨了眨眼,乾咳了两声,才挺身而起,正义凛然道:「男儿生於世上,自当勇於承担肩负的重任,岂能做出违背大义之事!生死关头,自然从容面对,不然哪能傲然立足於天地之间……」
凤雅烟托起了腮,看著阿伦慷慨陈词。被这样一双充满疑惑的美目盯著,阿伦说著说著,不好意思再表演下去,呵呵一笑,又坐了下去。
凤雅烟才道:「摄政王大人最近在士兵面前的演说,一定都十分精彩。」
阿伦「嘿嘿」乾笑几声,既然被人家看穿了自己这番话的表演性质,口中只好用「哪里哪里」来应对了。
凤雅烟轻轻道:「摄政王,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假如真让你碰上那样情形,你将如何自处呢?」
阿伦苦涩一笑,假如不用死,谁愿意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忠烈呢……他坦然说:「假如真有这么糟糕的情况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假装投降,以表现换取兽人的信任,在适当的时机再倒戈相向,用兽人的鲜血,来洗刷我曾经受过的耻辱。」
凤雅烟眼眸上的烟云仿佛在这刹那也被驱散了不少,她微微一笑,说:「或许,光海庭心中,也是一般想法呢!」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原来凤雅烟绕个圈子,是在替光海庭说话呢,可见光海庭在她心中的份量……但不得不承认,光海庭投敌一事,确实存在伪降的可能性,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他认为这个可能性实在不高就是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回望这位无论美貌还是智慧,都不在凤雅玲之下的翩王,其实她本来离神龙皇座仅有一步之遥,许多像怜云飞、光悦影这样的大人物,都以为她仅仅是一颗可供随意操纵的棋子,但最後他们都死了,凤雅烟依旧好好的坐在自己对面……
另外,她还可能拥有与自己一样的亡灵恶魔血统,可能是阿兰斯最强的幻术师……
这样一个被神秘光环围绕的人物,本该是个冷酷无情、俯瞰棋盘的狠角色,此刻却被自己见证了她有情有义的一面,她正替一个全人类为之痛恨的叛徒说话。
阿伦淡然一笑,衷心感叹道:「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光海庭一定得感激命运之神,令他曾遇见过像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凤雅烟尚未答话,门外通报官已高声唱响,「女皇陛下驾到!」
两人连忙起立迎接,当今神龙女皇凤雅玲一身皇室正装,翩然而至,为了凸显皇权,更为了令士兵们感到女皇的重视,凤雅玲不得不每次都以女皇的盛装出现在暴风城楼上。
她们姐妹仍如往日般隔膜,仅仅相互客套几句,凤雅烟便先行告退了。
凤雅玲见阿伦若有所思注视著凤雅烟的背影,微笑道:「摄政王阁下,你该不会是与朕的妹妹有了暧昧情怀吧?你若有意,朕可替你做主,将她许配予你!」
阿伦苦笑道:「女皇陛下不用逗我了,对於雅烟,我只是觉得她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雅烟?什么时候开始叫得这么亲密了……」女皇的语气中泛过一丝轻微的醋意,日益清减的绝色容颜上流露出一份淡淡的笑意。
但凤雅玲似乎对她妹妹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仅仅与阿伦苦中作乐的调侃了几句,便转入正题,问:「今天情况如何?」
「暴风城外还是老样子,天天以叫骂开始,也以叫骂结束。」阿伦沉吟道:「贺兰山那边,有地势之利,又有唐氏亲自坐镇,今天收到的情报,现在情况还算乐观……」
他顿了顿,沉声道:「但,雅玲,我个人估计,兽人和黑夜人联军源源不断的从沉寂之海涌来,我们神龙虽然也有募兵,但新兵要磨练成长起来,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此消彼长,唐氏恐怕撑不了多久!」
凤雅玲皱眉问:「你估计可以撑多久呢?」
「半年……或者更短!」阿伦苦笑回应。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答案,气氛顿时默然了下来。
阿伦仍如往日般,轻轻拍著凤雅玲的手背,以示安慰,他酝酿了一下心情,才沉声道:「雅玲,我有一个计划,既能打乱目前被动的局势,又能令兽人受到真正有威胁的牵制!」
「哦?愿闻其详。」凤雅玲眼睛一亮,望向阿伦。
阿伦迎上凤雅玲的目光,说:「我要亲自出使疾风家族,然後顺道访问雷诺、影月部落,甚至矮人王国,达成联盟。」
「……」
乱世中的每—次离别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相见,所以凤雅玲亲自将阿伦的使节团送到十里之外,惜别间,没有世俗的眼泪,也没有忘情的拥吻,两人的目光轻轻的相撞在一起,炽热的火花已在刹那熊熊点燃,凤雅玲的眼睛里除了写满海洋般的深情,还写满了寄托,有她本人的,也有整个神龙的……
阿伦细心的发现,凤雅玲眉宇间已经有了一道淡淡的阴霾,他心中不由得悸动了一下,记得初次见到先皇凤慕雪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眉宇深处那深深的阴霾气息,凤雅玲现在已经走上了和凤慕雪同样的道路,难道也要迎上同样的明天吗……
他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为那开始聚而不散的阴霾注入一道阳光,他柔声道:「雅玲,我远行在即,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譬如说,在大约五个月前,我曾在蓝河畔提出过的建议……」
凤雅玲终於笑了笑,不舍的情怀自然而然在嘴角边流露而出,她轻轻道:「等你平安归来,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声音如此轻柔,假如不注意倾听的话,可能根本听不出她正在说些什么。
阿伦上身微微前倾,来到她咫尺之间,用很轻但也很坚定的声音,说:「雅玲,我忽然间有了一个决定,无论明天如何、将来世情如何变化,我当天的建议,都将成为最後的事实!」
凤雅玲的脸罕见的红了,就像车厢外天际的夕阳为她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困脂,眉宇间的阴霾在这一个刹那被驱赶得了无踪迹。
爱情,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能为生命带来最强烈的一道阳光。
更何况,是一段经过了时间考验的爱情。
阿伦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深深一躬,说:「陛下,臣定不负你所托,完成出使使命,助陛下早日将兽人驱赶出人类国土!」
话毕,他转身离开了女皇的御驾,回到使节团的行列。
凤雅玲缓缓抬头,注视著使节团的队列慢慢驶向夕阳的深处。这一刻,她的眼眸深处,填满了希望,写满了明天。
贺兰山,神龙国土内面对兽人的第一前线。
阿伦使节团的出使路线本是从贺兰山的背後穿过,但他命令队伍在附近暂驻,自己不带随从护卫,只以一骑轻骑,前往贺兰山视察。
贺兰山位处神龙中部,山势雄奇,地势险要,唐氏正是借助此处的地利人和,对整个唐氏家族的子弟兵进行总动员,由家主唐璜亲率,在此硬是打断了兽人和黑夜人联军前进的步伐,将他们阻挡在贺兰山外。
阿伦见到唐璜时,不由得心生感触,不过是半年时间没见这位唐氏家主,他现在已是满脸风霜,深刻的皱纹爬上了他那张本来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脸庞,当他脱帽向阿伦致敬时,更是露出了满头花白的头发,与上一次相见时比较,他仿佛苍老了十年。
阿伦心想,唐璜一生都以经济和贸易为主,对於战争,他拥有的仅仅是唐氏的优良传统和先辈代代相传的经验,现在大规模战事爆发,他可以有如此惊人夫现,甚至营造出力挽狂澜的势头,可真是不容易了……在这段日子里,他大概心力交瘁了吧!
当阿伦的手与唐璜紧紧相握时,阿伦无需伪装,便十分衷心的说了句,「唐璜大人,你辛苦了!」
唐璜厚实一笑,也不邀功,以十分平和的语句应对著阿伦的夸奖。
他亲自带阿伦巡察一遍整个贺兰山要塞的防御,看得阿伦暗暗点头,唐氏不负千年盛名,整个防御系统布置得有板有眼,但他内心深处仍是深深叹息,尽管如此,恐怕还是无法改变贺兰山要塞的结局,兽人和黑夜人大军後援源源不断,但神龙恐怕能给这里的支援已经不多了。
因昨天的战况实在惨重,今天兽人暂停了攻坚战,从堡垒高点眺望,可以看到他们的营地里正飘出袅袅青烟,告诉著贺兰山上的人们,兽人和黑夜人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同样要吃饭,同样会死亡。
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急奔而至,报告道:「大人,我们在侧翼捕获了一个兽人侦察兵!」
唐璜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