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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向春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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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侧立的仙娥见天后如此慌忙,温言对天后相劝:“天后,您已经在此走了多时,不如先停下来歇息一下,要么您的身子也会不大受用,天帝已经差仙童来过,说是一会儿便会亲自到来。”
“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这一会儿是要多久?难不成还要等天儿冻死在这千年寒石上面?”从来面色端庄的天后突然面露愠色,眉间的金蝶羽翅交合飞展,似欲震翅高飞之时遇到狂风暴雨,将绝美的蝶翅皆尽沾湿,身不由己的坠落雨中,痛苦的蜷缩一团。
天后对天界中大大小小的司职仙童与仙娥一直仁慈善待,此时凌眉展怒,也着实望之生畏,那劝说的仙娥见了此情此景,也不敢再多言语,立即低眉敛目,轻轻的移动脚步,向后退了数步。
天后走了多时,终于不再左右踱步,停在了法天面前,拂去法天额角上的冰霜,嘴中念念不休,责备的语气中其实是更多的担忧:“你这孩子怎么就如此倔强?天帝对你留遥汀在幽冥司中已是为难默许,如今怎么又要生这是非?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像死去的姐姐交代?”
血液似被严寒冻住一般,身子也早已没有知觉,任凭他数万年的神元,也仍是抵挡不了上古传下来的万年寒石,法天并不接话,只是十分老实的原地跪着,面上则是极为少见的恬淡忍隐。
“他愿意送死,你也不必理会,”仙娥与仙童纵分两列,立在天帝身后,簇拥着英武威严的天帝,只听天帝冰冷无情的说道:“他既然自己寻死,也没谁能拦得了他。
几步走到天帝身侧,天后虽然心中着急,却仍旧不失礼数,给天帝福了一礼,这才对天帝说道:“无论如何是天帝令天儿跪着,怎能说是天儿自己寻思?要是如此下去,天儿非全身冻结而死不可,你们父子间天大的事情也要顾及骨肉血情,何必让其他仙家看这笑话?”
天法既有,冥司亦同,幽冥司中自殿王以下归属幽冥主全权委派,但各处殿王一职,则是需要天帝金色图印,殿王乃一殿执事,不仅统辖殿中一应琐碎事务,且关涉幽冥身份,因此对生前几世品行都有详细规范,且并非只是品行优渥即能任职。
正如天后所说,天帝虽然不喜法天,但法天毕竟也是他亲生骨肉,楚河汉界相争不休,也难保不是两败俱伤的一场棋局。
“天帝,”天后语气极为恳求:“世人皆知人情二字,你又何必与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较真?伤了彼此和气,就是天帝所愿?”
“天后的意思,我应该放了这逆子,还要许了他的要求?”面色霜冷的天帝实在可怕,说话间也是一副全不肯让的架势。
面相俊美确实不凡,连横眉冷对的时候,都有颠魂倒魄的本事,天后身边的仙娥见了都是心跳加速,面颊上现出两抹红晕,形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都羞赧的低下头去。
碎花金叶衣袖繁枝相接,花朵嫣红连成一线轻烟,只是一晃眼之间,殿外除了法天父子,一众司职的仙童与仙娥,都惊讶的面面相觑。
“天后,你这是做什么?”微蹙眉头看着与法天一同跪在万年寒石上的天后,天帝语气颇有不快,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法天捅出多大篓子,天后总是不遗余力的站在法天一旁,庇护的甚至有些过分。
“本后身为姨母,毕竟也有教导不严的责任,只盼天帝虽不念父子夫妻情分,也想想天儿作为幽冥主的功绩,”天后毕竟是娇生惯养这张大,双膝虽然只是贴着万年寒石跪着,身子却是抖得不行,好像她才是跪在寒石正中的那个。
回身,踏步,登级,置身帝座。
殿外万年寒石,冰凝水结,天帝觉得眼前时而模糊,又是时而清晰,鲜血,嫣容,如今何处笑春风?
多年的多年以前,当天帝从痛苦中转过一丝精神时候,却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不能了解自己唯一的嫡子,他们骨血相连,骨肉至亲,却是千般疏离,恍如敌手。
亲手杀死那个人界女子,天帝的内心中竟然会有一丝残忍的畅快,看着自己儿子形销骨立熬过的数十个年头,天帝终于开始有些痛恨自己,可惜那一点点的翻悔,已是他的极限。
他从未教过法天任何常识,法天认识的第一个字,法天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的第一个女子,法天第一次跌倒,第一次喜悦,这些普通的事情平常的遭遇,天帝作为一个父亲,却是有着太多过分的不理不睬。
当年将法天抛到幽冥执掌大局,不过因为三弟灰飞烟灭幽冥混乱,至于法天的死活不易,他根本就从未考虑,当他终于稍微良心发现时候,竟然惊奇的被告知,幽冥司中一切如常,被法天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没问过法天如何做到,或许是他不太关心,亦或许是他不敢关心,如果法天质问他有何德何能插手过问,他又将如何自处?
可能天后说得很对,即使不看在法天是他亲生骨血的份上,这么多年来他统帅幽冥,执掌地府经纬,如今这他用性命为自己心爱女子相求的这件事情,也实在不是一件过分之事。
沉沉的靠在帝座椅背,身后养身的暖玉竟然吐出丝丝寒凉,沁入天帝肌肤纹理,将他的心况点染得无尽寒凉,天帝左手扶着额头,青丝垂落鬓边数许,眼眸投落于面前帝案之上,看着不知何时又被重新放到帝案上的那本文折。
十天前他亲手将这本文折摔落云端,大概是手劲用得太狠,文折尽管材质坚韧,直接磕在云霄上的那边仍是裂了几寸,裂痕有些刺眼的狰狞,撕扯出一抹嘲笑,与天帝对视。
缓缓抬起右手,又轻轻放落在帝印上方,手上微微一经用力,帝印下方的泥金印泥即重重的陷落几分,将帝印的边缘层层裹挟,犹如涂上了一层厚重的金粉。
抬起拿着帝印的右手,带落着泥金簌簌滑落,顺着天帝右手路径形成一道金线,最终手腕定住,滞留在文折上方,久久不能落下。
荆衣含笑的容颜韵雅从容,死前仍旧噙着温润的气度,用心的叮嘱天帝照顾他们唯一的孩子,无论是非过错,诸般不堪,有些事情总是无法改变。
那个谪仙般的女子笑着和他打着商量,他是你的儿子,请你不要忘记。
手落印成,金色帝印闪着嶙峋亮光,耳边呼啸着北国春风,席卷风沙,肆虐无边,渐渐吞噬天帝内心广际旷野,漫天飞舞。
像是经过一场弥漫血腥的搏斗,再次来到法天面前的天帝,神色之中是无尽的疲惫与萧索,将手中只握住一角的文折放开任其垂落,没再多说一字,独行而去。
天后已经冻得冰冷苍白,身子不住的抖动,见到天帝走远,刚才劝说的仙娥连忙来到天后身边,将冰一样冷的天后扶了起来,接过身旁另一个仙娥递过来的火狐毛皮外袍,立即紧紧的围在天后身上。
冷得说不出来话,天后只是颤抖着手指,指了指仍旧跪着的法天,仙娥揣摩着天后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帝子起身,便立刻来到法天身旁,俯下身子,轻轻的唤道:“帝子,天帝已经准了文折,您请起来吧。”
墨色的羽睫已经凝成白霜,法天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睫,万年寒石四周寒气可怕,仙娥并不敢冒然靠近,只是在外围呼唤法天,却是束手无策。
隔了有一会儿,没有跪上多久的天后终于恢复如常,能够说出话来,这才快语吩咐仙娥去恒君处取来暖身丹药,给法天服下,此药是墨训无聊时随意炼制,没成想会有如此奇特的功效,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作。
服过了特质丹药,法天血脉终于开始如常流转,四肢百骸中血液渐渐贯通,直达心脉,肺腑也舒畅不少,便开始试着用元神纯气运法暖身,不消一盏茶时分,身上逐渐温暖,连衣衫上的冰霜雪粒也消散不见,干燥清爽。
“天儿,你好些了么?”见法天已经起身离开万年寒石之上,天后连忙踱到法天身旁,关切的问起法天身体状况。
眉梢上还缀着一点尚未拂去的细细雪屑,法天不是是否因为冻得太久,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连说出的话都是冷冰冰的:“多谢姨母关心,已经没什么事了,姨母也要多加保重身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侄儿这就告辞了。”
像是没有听出法天话中的冷漠,天后笑得仍是雍容如常:“没有事情就好,既然你着急回去,姨母也就不多留你,记得喝些暖身的汤水,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浅淡的笑笑,法天点点头颅,表示已经听到,稍微矮身给天后行了个辞礼,捡起天帝扔下的文折,用手抹平文折上的褶皱,转身离去。
身侧一直立着的仙娥小声说道:“帝子最近好像特别冷漠,也不许蝶雨宫中的司职仙娥与仙童去幽冥司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右手四指拖着左手小指,拇指抚过左手小指上的丹蔻流彩,天后不以为然,神色中是无所谓的了然:“天儿自然有他的道理,蝶雨宫中的仙娥在幽冥司出了不小的事情,也确实不应该再多走动,要是再出个一点半点的事情,本后也不好交代。”
蝶雨宫中的仙娥与仙童近日来胡乱猜测,不见迎儿回来,又不能再去幽冥司中走动,不免都有些心中好奇难耐,听天后话中虽是平淡,却又有着不详的警告意味,立时压下话头不提,谨慎的排成銮驾,伴着天后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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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别情 
南天门的守门天将张凡,近日迷上了唱山歌,门将每隔三个时辰轮值一次,每次到张凡当值时候,只要是经过南天门附近,便能很容易的听到南腔北调的山歌声声。
这日亥时又该当张凡轮值,一同轮值的天将闹肚子去了茅厕,张凡找不到谁和他聊天,便又来了兴致,开始扯着嗓子开始唱山歌。
将几十支唱过的山歌杂糅改编,经过自创自编自改自更的演绎融汇,创生了一支集天地之污气,日月之浊华的黔山吟,在南天门门首唱得自得其乐,手舞足蹈。
刚从茅厕出来的天将捂着耳朵,头被震得发昏,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到南天门继续当值,还是借着茅厕遁走,没成想正见一抹玄色影子往南天门去,顿时对这抹影子肃然起敬,毕竟张凡唱歌万兽遁走,怎么还有谁敢迎头直上,不由自主的便跟了过去想要看看。
还离着南天门挺远,跟着过去的天将便觉得有些不对,那抹玄色身影愈看愈向帝子,便不敢再跟过去,定定的站住了脚步,免得被寻上麻烦,放轻脚步转过身去,惦着脚尖走远。
唱着山歌挥着手臂的张凡沉浸得不行,摇头晃脑欢喜非凡,却冷不丁听到一声‘让开’,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张凡的山歌虽然唱得可怕,但品性忠厚老实,又乐于帮助困苦,所以交好的天将平日中都是违心的猛夸狂赞,时间一长,就把张凡捧得有些飘飘然,所以张凡一旦唱起歌来,就养成了最烦被打断的习惯。
本是想要回头怒斥来者,没想到方一回头,便吓得魂不附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要昏倒过去,口中嗫嚅紧张:“帝子,小将……”
伸出一根手指,法天将张凡弹到一边,好能从天门正中走出去,根本也不想听张凡有什么话要解释,转身便离了南天门而去。
几乎要被吓死的张凡跌倒到地上,匍匐着不知所措,双腿发软,腿肚子不止的抖动,嘴唇也是微微发颤,好半天也站不起来,那去了茅厕的天将掐着差不多方好的时候回来,见张凡这副样子,便知道帝子已经走了,也就放心的跑到张凡身边。
怕被说成不讲义气,那个颠颠跑过去的天将一边将张凡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假装不知的疑惑问道:“张凡,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见到帝子了,帝子的脸色白得可怕,吓了我一大跳,好像鬼一样,”张凡嘴唇还有些哆嗦,说话也不那么利索。
“你可别胡说,听说是在天殿外的万年寒石上跪了十天,帝子可是实打实的天界上仙,你竟然说帝子像鬼,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有几条命敢这么瞎说。”
张凡捂着嘴巴点了点头,虽然脸色仍旧吓得苍白,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在南天门云柱边寻了快地方略坐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始兢兢业业的轮守天门,却是再也没有胆子大唱山歌,生怕再凭空出现一位不好惹的上仙来。
离了天界南天门,御风驾云行了一会儿,由南折东落转云头,即离开了天界范围,因在万年寒石上跪了足足十天,身子其实虚弱漂浮,使不上一点力气,刚才用手指弹开那守门的天将,其实没使一点法力,不过是那天将惧他声名,躲得过急,才差点跌倒而已。
天界是永恒白昼,幽冥司内却已是晚暮深露,守在幽冥门各处的鬼差只知道幽冥主暂时不在幽冥司内,却不知道幽冥主何时归来,因此一个个瞪大双眼身立笔直,都表现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皆怕因为惫懒而被抓个现形。
当法天从一重重幽冥门走入幽冥司内时候,守在门旁鬼差的内心深处,都感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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