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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如此缜密的计划，多年的苦心经营，眼看胜利在望，竟被朝廷摧于一旦。
难怪褚云明知大势已去仍不甘心，不顾一切地垂死挣扎，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突然一名少将疾跑过来，朝凤夜麟和朗善参拜后，速报：“殿下，大人，刚刚收到求救信号，初步判断位置在二十里外的玉明江附近。”
“能判断出是何人求助吗？”
不知为何，凤夜麟听到这个消息，心脏骤然剧烈跳动，直觉这又与褚云有关。
少将如实回道：“无法判断！”
朗善也看出凤夜麟的忧心，立即对少将下令道：“速点五千铁骑前往救援。”
“我一同去！”
凤夜麟当机立断，与朗善亲率铁骑，火速前往玉明江。
……
天边晚霞灿烂，，徐徐西行的落日已将天空染红半边。
金灿灿的火红是世间最瑰丽的色彩，映照在广袤的大地上，连大地洒满金色，如热烈的火焰，与那队奔驰而来的马队一同蔓延，燃烧。
灼热了人的眼目，也让人的心情沸腾起来。
逃至江边的褚云，眼望着横档在他面前的滔滔江水，和身后追赶而至的凤夜麟，他绷紧得脸上忽然扬起诡异的笑。
凤夜麟目光如炬，远远便看见褚云被所剩无几的手下围护着。
他们虽手执刀剑，严阵以待，但怎么看，都没有穷途末路时一搏生死的迹象。
与其说他们在准备战斗，不如说在列队等候自己的到来。
任性的代价【2】
这诡异的想法令凤夜麟顿时提高警觉，下令全速前进，一举将其歼灭。
眼看着烟尘中席卷而来的追兵，褚云笑容愈发灿烂。
直到凤夜麟与他只有云百步之遥时，突然一声令下，一大一小被人从队伍的后面推搡出来。
“停！”
凤夜麟时刻关注褚云，将他的一举一动纳入眼中，当认出褚云身边的女子和少年时，心猛地收紧，急速勒马，命令疾驰的队伍强制停下。
勒马太急，烟尘四起，连对面五十步开外的敌人也被冲击的沙尘吹得须发迅速向后飞张。
烟尘尚未全部消退，凤夜麟冷如冰的声音已经横空传来：“褚云，放了他们，本太子可以饶你不死。”
听到凤夜麟交换的筹码，褚云瞟了眼被俘的龙羽轻絮和虎头，哈哈狂笑道：“老夫真走运，竟然半路捡了一道救命符。”
褚云的话音里饱含浓浓的讥讽之味，任谁都听得出这含义与字面上截然相反，显然对凤夜麟的提议不屑至极。
凤夜麟的脸色阴沉的骇人，端坐在马上看似泰然沉稳，手掌下凤翼刀已是蓄势待发。
这时又听褚云挑衅道：“凤夜麟是吧？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想不到竟在你这小泥鳅上看走了眼。想救他们，就拿你自己来换！”
这咬牙切齿的狠劲儿清晰地表达出他内心对凤夜麟的憎恨。
“北蒙皇，果真是你！”
随烟尘消散，褚云看见一名面容冷肃的中年握缰提马，从队伍中缓缓走出。
“朗善！”认出是凤朝歌的心腹，褚云惊讶之余，过往的记忆也被揭开。
“哈哈哈！”突然，褚云仰天狂笑。
滔滔江水，瑟瑟风声都无法掩盖他震耳欲聋的笑声。
二十年前，他被凤朝歌算计，国破家亡。
二十年后，他被凤朝歌的儿子算计，穷途末路。
想他一代枭雄，一方霸主，竟几次三番栽在姓凤父子的手中！
任性的代价【3】
这滔天的仇恨就是历经千世的轮回也消弭不了。
龙羽轻絮趁所有人都被褚云的狂笑吸引目光，对身边同样被绑住上身的虎头，悄悄交代道：“虎头，听我信号，我说跑，你就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你大哥。不要怕，他一定能保护你！”
虎头一听，扬起小脸，倔强的目光里带着懊悔。
全因为他自己放不下仇恨，不肯听大嫂的劝告，私自跟随大军跑回北冥城；又报仇心切妄想手刃仇人，擅自追击褚云，最终害得大嫂被连累。
他真是该死！
看出虎头的沮丧和后悔，龙羽轻絮给他一记微笑，安慰他不要自责。
在大军攻城时，她发现虎头竟然独自追赶遁逃的褚云，心中骇然，来不及通知凤夜麟，紧追虎头，希望能拦住他。
不想还是被褚云发现，将他们一并擒获。
龙羽轻絮清楚虎头在凤夜麟心中的份量，她发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住凤夜麟想要保护的。
所以，她绝不能让虎头出事。
定了心思，龙羽轻絮迎上虎头泛起水光的黑眼，低低的声音毋庸置疑：“准备！”
虎头难过的扁扁嘴，单薄的小唇线紧紧地抿在一起。
尽管不情愿让大嫂为自己涉险，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再任性。
小小的孩子终于艰难又坚定地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承诺，龙羽轻絮笑了，温柔的目光又望了眼对面不远处的凤夜麟。
那英挺的身姿，妖冶的容颜，此时正因担心她的安危而紧绷着。
凤夜麟时刻关注着他们，刹那，与她的目光隔空相接。
恍然，叫嚣的世界在彼此的眼目中安静了下来，仿佛这喧嚣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彼此二人！
从她温柔缱绻的眼神里，他清晰地读到她缠绵的爱恋，悱恻的柔情……
让他蓦然会意：自己就是她的世界，她的全部！守护他所珍惜的，就是守护了他。
真正的千刀万剐【1】
龙羽轻絮朝远处的人微微一笑，想留给他一个最美的笑容。
可惜，随微笑而牵动的眼角却不争气地淌泄下两串泪珠，为她绝美的笑容染了心碎的哀伤，犹如一朵在风雨露中绽放的红蔷，艳丽得令人心醉神迷，又凄美得令人肝肠寸断！
“不要，不要离开我！”凤夜麟翕阖的唇瓣，无声地颤抖着，深邃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忧伤和祈望。
龙羽轻絮不敢多看，转眸的瞬间突然大喊一声：“跑！”与此同时，一个扫堂腿将看守他们的人扫翻在地。
瞥见虎头疯狂地跑向凤夜麟……
凤夜麟的凤翼刀出手斩断了褚云追杀的剑……
她笑了，不等褚云的人再拿她的性命要挟凤夜麟，一纵身，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身后咆哮翻滚的玉明江！
“絮！”
凤夜麟绝望的呼喊直冲云霄，目眦欲裂地在马上腾身而起，如电如光，手执凤翼刀冲杀而至。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褚云的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眼前已经扬起血色，脖颈一痛，所剩不多的士兵全被人割喉斩杀，无声无息地死于凤翼刀下。
褚云也被凤夜麟的疯狂惊骇，一个驴打滚在地上连番几个跟头躲过一招，一身狼狈地与凤夜麟对决。
此时的凤夜麟俨然是地狱里的死神，浑身散发了噬魂的煞气，凤目里血光大盛，犹如盈满鲜血，殷红妖冶，瞧上一眼心脏骤跳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生生爆裂。
这魔鬼的嗜杀，即使经过无数风浪的北蒙皇也难免不惊心，握紧的拳头，率先发起攻击，企图先下手杀了他。
凤夜麟睨视他，微微勾唇，似笑非笑。
明明他没有说话，可是一瞬间，北蒙皇却恍然听到他在说，要把自己千刀万剐。
刹那，北蒙皇冷硬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抖，拳下的攻击也停顿一瞬。
然而，在下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一片刀光在眼中交织开。
真正的千刀万剐【2】
一道道冰凉如蘸了冷墨的笔在他周身扫过，遂即是一丝丝剧痛从表皮渗透全身，蔓延至心脏……
疼痛如爆炸的烟火瞬间砰然在体内炸开，撕心裂肺，连灵魂也被撕成碎片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他惊悸，诧异，低头一看，浑身已是血肉模糊。
一片片血肉从身体上飞溅，眨眼之间只剩森森白骨，连五脏六腑也随着血肉被削飞掉了一地。
此时自己的身上已远远不止三千刀，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因为这极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即使全身只剩森森白骨，褚云还有感官。
清晰地听到骨架崩裂的声音，他却笑了，很悲怆。
他不是在为如此惨烈的结束生命而悲愤，他在为追逐一生而不得的霸业悲哀。
他不应该在这里狼狈的离去，他应该是站在世界顶端，俯瞰渺小苍生。
纵使要死也该是他热爱的沙场，与战士们一同抛头颅洒热血的战死，带着他的荣耀离开。
不应该这样，不应该！
带着无限的不甘，随着一声骨骼散裂声，北蒙皇在一堆枯骨中结束了他的一生。
斩杀了仇人，眼望着滚滚激流，凤夜麟突然跪倒在玉明江边，如绝望的巨兽悲恸地仰天长啸：“龙羽轻絮！！”
落叶飘落在翻滚的江面上，顷刻无影无踪。
冰冷的江水如奔腾的野马，转瞬已是千里。
带走了她，也带走了他的一切！
苍天无眼！他不分日夜的筹划部署，时时刻刻盼望着早日回到她的身边，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怎知，千辛万苦换来的竟是这番凄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是不是我伤你太重，所以你宁愿走也不要留在我身边？”
悲伤的泪划过脸庞，无声无息。
浓郁的悲伤随风飘扬，感染了天地。
面前的江水越来越湍急，哗哗泛响的水声听在悲伤的人们耳中也似如诉如泣的呜咽……
真真假假，扑朔迷离【1】
朗善带人搜寻半天，也没有找到龙羽轻絮的踪影。
眼看夜幕在悲伤中黯淡落下，黑暗即将笼罩大地，朗善不得不上前禀报结果。
然而，他尚未开口，耳边已经传来凤夜麟决绝的声音：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你从阎王的手里抢回来！”
蓦地凤夜麟站起身，悲戚的面容是绷得冷峻如冰，对朗善下令道：
“命人沿下游一寸一寸搜，就是把玉明江淘干也必须找到她！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
“遵命！”
朗善肃然领命，一句劝说也没有。
因为他最清楚，无论是凤朝歌，还是凤夜麟，只要他们想要的，便是不达目的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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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转眼已是一个月。
凤夜麟与朗善几乎把玉明江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龙羽轻絮的痕迹。
随着时间的流逝，凤夜麟愈发沉默寡言，经常站在江边怔怔出神。
看到他这副沧桑的模样，虎头更加愧疚，默默随行，也日渐憔悴和沉默。
“太子，这已是最后一段支流！”尽管事实很残酷，朗善也不得不汇报。
其实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已经没希望了。
虎头呜咽落泪，懊悔万千……
“太子，皇上已经连发三道急昭，要不然您先回京，臣带人继续找？”
朗善终不忍见他太失望，上前谏言道。
凤夜麟没有回答，负手站在船头，久久不动。
听着潺潺流水在脚下流淌，望着两岸春色烂漫的山涧，他布满风霜的眼目渐渐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
似乎这满山迎风微笑的花儿就是她如花的笑靥！
让他迷了眼，连声音也缥缈得化成一缕清风，徐徐围绕着她，轻轻诉说：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每次有事总是先推开你！——其实是我太自私！”
真真假假，扑朔迷离【2】
“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因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因为……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
“——也许，你的离开正是上天对我自私的惩罚！轻絮，对不起！把你一个人孤单地留在这里，对不起！”
“大哥！……”虎头突然握住他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泪流满面地哽咽。
“太子！——”朗善也被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触动，面染悲戚，哽哽喉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凤夜麟敛尽情思。
再抬首时，他凄伤的面容又是平静地没有涟漪，果决的声音依旧，完美地掩藏住内心的忧伤，下令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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