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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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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所以,请你一定保佑我们母子这次能渡过难关。

上天却像跟我开着玩笑,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我和蔺翟云对视一眼,变了脸色,隐隐听见有人说:“禀告将军,有婴儿的哭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抱着那幼小的躯体,近似哀求道:“我的乖孩子,快别哭了,娘求你!”

像听懂话儿似的,小娃儿真的就不哭了,挥舞着短短肥胖的小手拍着我的脸蛋,漆黑闪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我。

蔺翟云搀起我,借着高耸的芦苇蔽身隐走,不下半会,便见一条河流挡住去路,忽闻马蹄踩踏泥土的声音传来——就在身后!

坐骑甩动铁甲包裹的马首,发出冰冷的碰撞声,我心中一阵发凛,僵硬着脖子缓慢抬头看去,马背上的那男人逆着蔼蔼夜色,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一身漆黑冰冷的黑狼铠甲,衬着一张冷诺冰霜的刚毅面孔,正俯首冷冷看我。

是萧晚月的副将路遥!我痛苦地闭上双眼,天要亡我!

却听见路遥用一种四平八稳的声音说道:“这里没有人,再去那边搜搜。”我诧异地睁眼看去,对上他一丝复杂的神色。

高耸杂乱密集的芦苇丛果真是藏身的好地方,除了马背上居高临下的路遥,其余步兵近卫都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在路遥下令之后,众人悉数叩首唱遵命,便以极为快速敏捷的身法散开,朝四处搜捕而去。

“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

路遥随手抚着马鬃,面无表情道:“主公昏迷不醒前曾嘱咐我,在你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的时候,别让二爷找到你。二爷这次是故意引你出来的,虽然你这段时日的表现还算不错,但仍不是二爷的对手,所以,你走吧。”

喉咙滑动,我沙哑地问:“你家主公……现在还好么?”虽然对箫晚风的近况早已从军情中了解到,仍是忍不住关心询问。

说到箫晚风,路遥眼底流露出一种狂热的崇拜,随后淡漠扫了我一眼:“我家主公天生贵胄,自有皇天庇佑,不劳鲁国公夫人挂心。”

对于路遥毫不掩饰的反感,我并不在意。他对箫晚风有多尊敬,对我就有多厌恶,认为箫晚风所有的不幸,都是遇见我才开始的。是的,如果箫晚风没有动情,如果他能清心寡欲,便可护住命脉,如果他当初乖乖呆在长川养病,便可平安地渡过生命的那道坎,可他偏偏为了见我一面,服下那种自损生命力的还魂丹,千里迢迢跑来皇都,寻找一个选择嫁给他的敌人在以后也会成为他敌人的女人。倾尽所有地对那个女人好,而那个女人居然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回到自己丈夫的身边——如此无情无义践踏自家主公真心的人,路遥自然恨之入骨。

没再多言,多言也掩饰不了彼此敌对的尴尬局面,我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让蔺翟云扶我离开。

路遥又对蔺翟云道:“先生,云盖先生有言相托。”蔺翟云身子一僵,回道:“请说。”路遥道:“云盖先生相劝,先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执迷不悟,必受万劫之苦,日后战场相见,便无亲情。”蔺翟云道:“也劳烦阁下替在下向叔叔传达,战场无父子,各为其主,日后无需为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愧疚地看向蔺翟云,是我当初一时私心,让他陷入今日忠义两难之地。他仿佛明白我的心意,微微一笑,扶着我说:“夫人,我们走吧。”

“走?你们能去哪?”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半空传来,带着温和笑意,却教我瞬间入坠冰窖。

便见那人雪衣白马,踏碎满地芦苇悠悠行来,身后甲士林立,旌旗猎猎,巨大的红体“月”字迎风翻滚。

自他到来之后,清澈的眸子紧紧锁在我的身上,指骨分明的修長双手紧握缰绳,像要捏碎满腔的愤怒和痛苦,又像在强忍席卷而来的狂喜。许久许久,才缓缓松开手,复杂地看了我怀中孩子一眼,脸上仍旧缀着惯有的平淡儒雅的微笑,又眉眼不眨地一直看我,哪怕是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

“路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路遥翻身下马,跪地请罪。

萧晚月淡淡道:“下去领三十军棍,记住,你现在的主子是我。”

路遥半垂眉眼:“是,二爷。”起身无奈看我,便在将士的扣押下无声离开了。

风吹芦苇,窸窸窣窣,江河流水,叮叮咚咚,疑似乱人心跳的频率。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们竟像好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异口同声地互问:“最近过得好么?”两人各自一怔,又纷纷笑开。我说:“我很好。”他笑着:“可我并不好。”我礼节性地问为什么,他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最后那次分开时你唱的那首歌,‘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然后我睁开双眼看向窗外,月色越是美丽,越是觉得难过,我在想,如果我心上的人能在我身旁那该多好。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悦容。”

带着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地来找我?

看着他执着的眼睛,我一阵晃神。

那双清澈的眸子,曾经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曾因为他爱上了这双眼睛,又因这双眼睛爱上了另一个人,以至于现在,我再也分不清,究竟自己爱的,是眼睛,还是人 ?'炫书…3uww'

我慌乱地转移视线,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言于表的感情,不再是儿时记忆那样温和平淡,转而变得直接浓烈而炽热?

是了,就是在最后那次见面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他说,他爱我。

现在,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你嫁去金陵,嫁给司空长卿,是我最大的错误,我对自己发过誓,不能再让别人带走你,就算追到江北,追到金陵,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带回来。”

我问:“我嫁来金陵,你何错之有?”

他没有回答,柔和目光近似悲哀:“这一次,我是来纠正自己犯下的这个可笑又愚蠢的错误。”

“你要怎么纠正?”

“踏破金陵,杀了司空长卿。”

我双腿一软,蔺翟云赶忙将我扶住,我抬头看向那个曾给过我感动,又离我越来越远的男人,说:“如果你敢伤他性命,我一定会恨你恨到老恨到死恨到灰飞烟灭!”

他没说话,微微笑着,很痛很扎眼的那种笑,就像最初的一种苍老。

翻身下了马车,一步步朝我走来:“那么,就让你恨我恨到老恨到死恨到灰飞烟灭吧。”他的视线穿过我的肩膀,落在了河的对岸。

马蹄如擂鼓,司空长卿率大军赶来了,喊着我的名字一马当先踏入河水中。

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马儿竟然悲惨嘶鸣,然后疯狂在水中颠簸闹腾。周逸在身后大喊:“主公,此乃百越毒泉,不仅河水有毒,河底尚有水兽,快弃马回来!”话音才刚落下,那坐骑便轰然倒在水中,浑身冒起紫烟,河里传来怪响,似有什么东西在撕咬马的身体。幸得司空长卿手持银枪,落水前以枪杆往水底撑起,凌空一跃退了回去,枪头扎着一只遍体红麟兽头鱼身的怪状物体,流出的血是恶心的绿色液体,正拼命挣扎着露初尖牙利齿,很快摊死下去。

众人见此纷纷吓住了,好毒的河水,好诡异凶悍的水兽!

司空长卿愤然将那头水兽甩出枪头,红着眼睛看向彼岸:“悦容!”情不自禁又往前冲来,被周逸死命夹着胳膊往河岸后头拖去,却不得罢休,反被司空长卿往前拖去一丈,又有三个健壮的将士前来拖拉,仍是无果,我急忙喊道:“长卿,你冷静下来,别过来!”他才制住动作,痴痴地看着我,竟落泪了。

隔着一条河,却像隔着一个世界。

他在哭,萧晚月却在笑:“悦容,这次他再也无法带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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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祝大家端午节快乐^_^

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萧晚月打着油纸伞牵着小小的我走在绵绵春雨的小路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说:“没有幻想没有期望,就如同鸟儿被捆住了翅膀;过多的幻想过高的期望,就像鸟儿不知飞向何方。”又说:“人们希望的总不会发生,命运往往另有安排。”

我觉得他说的话像是在预言今日的自己,他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巨鸟,不再陷入天穹迷途,也在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际,命运给了他一个背道而驰的安排——他只将司空长卿当做敌人,没料一直默不作声的蔺翟云趁他志得意满时将我横抱起身,二话不说朝河中跃去。

萧晚月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伸手阻挠,却为时已晚,只拉住我一片衣袖。我回头看去,看到他满脸慌张,几近哀求的眼神,又见他翻滚的宽大雪袖下,手腕缠绕着白色绷带。他受伤了?那时,我本能地往他受伤的手腕扼去。本想迫他放手,没想还没碰到他的袖角,他便大惊失色,连忙将手抽回放在背后牢牢护着,似乎在害怕什么。就这么一个空挡,蔺翟云和我彻底脱离他的掌控踏入河中。萧晚月茫然站在岸边,懊恼沮丧,像只受伤的野兽喊道:“悦容,别走!”

我心中凄然,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喊出竟是这么撕心裂肺。不敢回头看他,不忍内心最柔软最美丽的角落,蒙上苍白的色彩,害怕再多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

仰面对蔺翟云担忧道:“先生,你……”蔺翟云的脸色有点苍白,俯首对我笑笑:“夫人,把孩子抱好了,其他的都别担心,别忘记我服过九转丹。”我暗暗舒气,是的,早前他服下九转丹本想诈死离开金陵,但我的那杯毒酒他没喝,现在的他百毒不侵,根本不用害怕毒泉。

很快我又想到,河中还有凶狠的水兽啊!便见鲜血从水底溢出,血腥味渐渐弥漫在空气中。蔺翟云的双唇已毫无血色,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溅在我的脸,带着痛苦地麻痹感,他却面不改色,亦步亦趋地走着。

这条河,很浅,只到膝盖,却如万丈深渊;这条河,不长,只有十丈,却如千山万水。他就这么抱着我,一步步走向司空长卿。

两岸千军万马,旌旗凛冽,弓箭手和盾手早已严守以待,隔着一条河剑拔弩张。长川军中,不知是哪个士兵承受不住当时压抑的气氛,手一抖射出了一支狼箭,径直刺穿蔺翟云的胸膛,尖锐的箭头横亘在我眼前,带着扎眼的血红,鲜血和他的冷汗一同落在我脸庞,滑进我的嘴角,咸的,苦的,腥的,冷的,热的……口腔中满是复杂的滋味。蔺翟云吃痛闷哼出声,脚步趑趄,几欲将我跌下毒泉,司空长卿和萧晚月齐声惊呼:“悦容——”蔺翟云牙关一咬,拼死又将我横抱起身。

我看着蔺翟云,神情茫然,瞳孔剧烈收缩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只因为他曾发誓,至死为我效忠?

听见他呓语似的低喃:“你值得让更好的男人保护……”

那一刻,眼睛彻底模糊了,被泪水阻挡着看不清他的面容。

天地嘈杂纷纷,怀中的孩子惊醒,纵声啼哭起来,呜呜哇哇分外凄厉。两岸已人仰马翻,金陵军被那一箭刺激得暴怒浮躁起来,已然拉弓开弦蠢蠢欲动,战争一触即发。司空长卿厉声将部下喝止住,那错手射箭的士兵也被萧晚月当场就地正法,两人同时下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雷厉风行地稳住了局面,唯恐混乱中伤我性命。

席天卷地的夜风,倾轧两岸芦苇丛,簌簌响个不止,吵杂过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死寂。

蔺翟云一走到对岸便轰然倒地昏死过去,司空长卿赶忙将我和孩子接过怀里,周逸锵然拔出宝剑,将无数只在蔺翟云腿部嗜咬的水兽悉数斩杀,绿色的液体溅了满地,散发浓浓的恶臭。

我早已虚弱不堪,紧绷的神经埋身在司空长卿怀中后瞬间松懈下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气若游丝道:“救他,长卿,快救先生……”眼睛一闭没了意识。

※※※

醒来时,已过两日,我已回到金陵,躺在自己的寝宫中,而司空长卿仍留在百越,战争还没有结束。

听说那晚金陵军和长川军隔岸打了一仗,都是弓弩掷石火箭之类远距离攻击的仗势,死伤不大,两家主帅把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完得差不多了,才草草收了兵,第二天又打得如火如荼。

与我一同送回金陵的还有蔺翟云,司空明鞍说,他比我早一日醒来,胸口上的伤不重,狼箭射偏了没伤到心脏,倒是脚上的伤不轻,水兽的唾液含有剧毒,幸得他早前服下过九转丹,但膝盖以下的肌膚差不多被咬得面目全非,需要好些时日才能康复。

我见司空明鞍言辞闪烁,便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逼问之下才知,蔺翟云左脚脚筋被咬断了,太医正以宫中秘藏的断续膏为他治疗,就算痊愈后也只能平地行走,不能再像普通人那样跑步。简而言之,只差一步他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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