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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来得及看,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只怕会落到有心人手里去,那就又出了乱子。
要以这样的方式给我,至少是不便当众说出的话,但……能是什么话呢?
绝不可能是说要带我走,我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他也不傻。何况朵颀公主有了身孕,于情于理都不会是这事。
只是我也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翌日宏晅起榻离开明玉殿后,我几是半刻不敢耽搁地也起身了,急叫来婉然,问她:“长乐宫那日我的衣物呢?”
婉然很是一怔:“为了做得像……衣裙上沾了血,自是拿出去丢了。”
“那荷包呢?”我焦急又问,“也丢了?”
“是……”婉然茫然地望着我点了点头,“不过我听林晋提了一句,说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烧了为好……不过我也没有多问。”
我便又叫来林晋,问他是如何处理的。林晋答说:“臣想着到底还是谨慎些好,那天娘娘的所有衣物都找了个地方烧了,有人问起来,便说是小产沾了血的不吉利,不会有岔子。”
他确实谨慎。我大是松了一口气,虽则还不知那字条上写的什么,但至少也不必担心会落人话柄节外生枝了。
我在晨省之后把芷寒叫到了明玉殿,告诉她晏家沉冤昭雪了。
“真的?!”她惊喜不已,猛地喊了出来反是吓了我一跳。我握着她的手缓然点头:“真的,陛下亲口告诉我的。还说晏府和宗祠也在修葺了,过些日子,咱们就可以回去看看。”
“真的……”她面上笑意幽然飘渺,直是高兴得有些失神,“真没想到……真没想到!长姐……”她连话也说不全了,震惊到不相信,缓了良久,才又笑了出来,笑声一声明显过一声,“晏家沉冤昭雪了……爹娘……宗祠……”
“是,都会好的。”我莞尔颌首,“陛下早在找兄长了。若兄长回来,自可以住回晏府去,晏家日后也有了着落。”
短短几句话便是晏家今后大概的路子,殊不知这些年,我、芷寒甚至还有不知所踪的兄长和芷容,都是怎样的疲惫。
芷寒是想不到还能有这样的一天,在宫里的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可这一天就是这么来了。
宏晅亲自下了圣旨,命人着意去寻兄长和芷容,知会了各州、县、郡的官员,如寻得此二人踪影,立刻护送回锦都,不得有误。
团圆的日子大概不会太远了,却越发地让人觉得心焦。我无可克制地去想重逢的场景,兄长一定还记得我,可是芷容……当年晏家获罪的时候,她还那么小,她可还在意这个家么?
我也再竭力说服自己兄长纵使充了军,也一定未有不测,我一定还能见到他。
这实在是悲喜相加的想法。
庄聆听闻了此事后专程来向我道了贺,笑说:“好嘛,熬了这么多年可算苦尽甘来。日后再没人敢拿你在奴籍的那些日子说事,陛下亲下旨平的反,谁也得承认你是御史大夫晏大人的嫡长女。”
是啊,除却父母的名誉,这大概是平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影响了。
我因为那八年的奴籍身份遭了许多的白眼,册封宫嫔后体现得尤为明显。就是同为宫女出身的愉妃,在昔年处得不好时亦借此恶语相向,瑶妃、和贵嫔、馨贵嫔更是如此,以后……应该都不会了。
御史大夫晏大人的嫡长女。这是我在初入太子府时不肯忘记的身份,我不愿向人低头、不愿承认家里有罪,哪怕我知道太子就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帝定的罪。后来……不知怎么就接受了身在奴籍的事实,“晏家嫡长女”这五个字反倒被我小心地藏了起来,只在偶尔一想间掀起一阵强烈的不甘。
如果没有过那一遭罪,如果晏家始终是当年的晏家。那么在及笄之年,我也许会参加采选,就会是以这个“晏家嫡长女”的身份……哦,父母一定不会让我参选的,虽然他们在我记忆中只有那么几年,但我很清楚,他们是不会让我做任何人的妾室的,天子也不行。
是以在晏家刚修葺完工的时候,我向宏晅请了旨,欲独自一人先行回去看一看。不要芷寒相随,亦不要他陪伴。
十一年,我该以这个嫡长女的身份去祠堂拜一拜父母了。
我踏进修葺一新的祠堂,一股香火气息袭面,可见是他早先安排了人来照料此处、来先行供奉着香火。
我净手焚香,在父母的灵位前的蒲团上跪下,隔过檀香缭绕的烟雾,望着牌位上的字,内心缓慢而郑重地道:“父亲、母亲,阿宸不孝,时隔十一载才得以回家一拜。这些年,阿宸久在深宫,未敢忘父母教导,纵有诸多无奈,亦不曾主动去行恶事以求荣华富贵。虽有血债沾手,亦自问扪心无愧。唯一事心知愧对父母亲教诲,阿宸已为陛下妃嫔妾室,实乃当年身在奴籍不由己,陛下亦是为护阿宸而为,但求父母亲体谅……”
作者有话要说:愉快地周末过去了……_(:з」∠)_
祝大家在新的一周里学习顺利工作顺利_(:з」∠)_
明天的更新恢复到晚七点~工作忙碌的菇凉直接攒一攒周末一起看也是不错滴!【因为阿箫一周更新的总字数有三万字呐!那天算了一下我都觉得我好勤快呀!什么概念捏?一般的榜单任务字数是一万五一周,量最大的榜单也不过是两万一……(自拍肩膀)很是带感!继续努力!】
正文 126
这是个微妙的情境。皇太后薨逝不久,国丧三月;举国上下都在为其哀悼。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得以长跪父母灵位前,一点点将这些年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我与芷寒重逢、告诉他们晏家已得以平反、告诉他们姜家倒了。
我相信他们是能听得到我的话的,故而事无巨细;都想一件不落地告诉他们。直到婉然在祠堂外催了又催:“娘娘,时候不早了;回吧。”
听得出她也不想打扰我;但又不得不回宫。我转头望去;原来已是夕阳西斜。
又向灵位拜了三拜;我低低道:“父亲、母亲;阿宸已与芷寒相聚;然兄长与小妹仍不知所踪。陛下已派人去找,求父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兄长小妹平安回锦都。”
站起身,我又换了新香插上,方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不需要如此不舍,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我这样劝慰着自己,远眺着天边那一轮橙红色的圆盘怅然一叹:“摆驾回宫。”
虽是没备婕妤仪仗,但仅是随侍宫人与侍卫加起来也已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长队。我透过马车窗口的纱帘看着沿街纷纷避让的人们,因是国丧期间,多穿得颜色清素,看不到前两次宏晅带我出宫时在街头见到的五颜六色。
呵,他们是大燕的子民,当然是要为皇太后戴孝的,无论姜家对大燕做过什么、是如何的臭名昭著。莫说是他们,就是宏晅,目下也是在为她服丧的,尽管在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已是形如水火。
手抚上腕上的一条南红钏子,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的大红色,颜色正得灼目。这当然是不符国丧的规矩,我特意装在随身荷包中带出来了,进了晏家才带上。
沉冤昭雪,这是我晏家大喜的日子,我才不管皇太后如何、姜家又如何。晏家萧条了这么多年,该见点儿喜气的时候必须要见到。
驾车的宦官一喝,马车骤然一停。我微微一愣,未动声色地兀自端坐着。片刻,林晋在外道:“娘娘,是骠骑将军车驾。”
乍然听到这个人,我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但想来并不是有意挡下,只是坊间的道路不够宽敞罢了。微一沉气,吩咐道:“退到巷口去,让将军先过。”
“岂敢让娘娘让路。”霍宁语中带笑,远远传来,转而听他吩咐车夫道,“速退出去,让婕妤娘娘先走。”
那边车夫应了一声“诺”,我便笑道:“另夫人有着身孕,将军快回府照顾着好,本宫不急于这一刻的。”
安静了一瞬,那边才道:“那……多谢娘娘。”
马车缓缓向后退着,我轻挑开帘子看了一眼,见他马车边跟着的人并不多,除了驾车的车夫以外就只有一个小厮了。当下一思量,告诉婉然说:“你去和将军说一声,宫宴那日,垫剑之物不慎遗失,问他是和材质,本宫再为皇次子寻一个。”
“垫剑之物?”婉然疑惑不已,我淡然点头:“是,将军交给我时,我摸着剑鞘底下是有个东西的,后来再看却没有了。咱们又都不懂这些,若是要紧的东西,还是赶紧问明白了备齐了好。”
婉然便依言下了车去询问,须臾,那边一声郎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有无皆可,娘娘安心就是。”
不是要紧的东西?那干什么非要在那样的场合、以那样的法子交给我?
我遂笑道:“若缺不得,无论价值几何,本宫总要寻回来的,将军可莫要敷衍本宫。”
又是一阵子的安静,那声音再想起来时显是已在我车前,听得我一惊:“我有话要同娘娘说,你们先退下。”
“这……将军……”林晋不敢应,我道:“隔着帘子不逾矩,你们远远看着就是了。”
他这才应了,带着众人一起退到远处。
霍宁在外一声低笑:“当真不是打紧事了,你不必在意。”
“到底是什么事?”我知他看不到我的神色仍不免蹙了眉头,“如若不是打紧事,将军何故那样给我?”
“当初是要紧的,现在不是了。”他轻一笑,缓然道,“彼时姜家动向颇多,似是要做什么大事,我想着你有着孩子,又和姜家有宿怨,怕是对你不利提醒你在宫里多加小心罢了。”话语一顿,又言道,“不过陛下的动作更快了些,现在姜家已除,就无碍了。”
我估摸着宫人们定是在车后远处看着,能看到霍宁却看不到我的轻微举动。伸手将帘子挑开了个窄缝,诚恳而道:“多谢将军。”
“不必。”他微笑,身形未动,远处必定瞧不出什么。他目光微移,停在我手腕上,即了然道:“这是刚从晏府出来?”
我难免有些不自然,伸手握住那大红的手钏:“是,晏家平反,于我而言是大喜。”
“你还是当心些,别争这一时之气。”他又笑了笑,“我走了。”
我浅浅颌首:“将军慢走。”
他行了两步复驻了足,轻轻道:“已接到陛下旨意,在各军中寻找令兄长,想来相聚之日不远矣。”
他挺拔的背影激起了我一阵莫名的心绪,良久才平复下来,只沉然感激道:“多谢。”
有这么个人为我着想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肯为我注意着外面世家的动静自然好,可我又不得不担心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他连要带我走这样的话都敢说,且听着还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回到宫中,不一刻芷寒便到了明玉殿来,快语如珠地丢下一连串的问题:“家里现在怎么样?祠堂可修得好么?有人在那儿照顾着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去?”
我被她问得忍着笑握住她的手:“好,一切都好,有人时常打扫着,必是陛下安排的不敢怠慢。陛下本就有让你我都回去看看的意思,过些日子你请旨去就是。”
“太好了!”芷寒笑得很是开心,“一切都好就好……现在就只要盼着大哥和小妹回来,晏家也就真有个家的样子了。”。
不同于先前宏晅偷偷摸摸带我出宫,我此番回家探望并没有瞒人。昏定之时,皇后也问起此事,很是关切:“为晏大人平反之事,陛下上心得很。婕妤你既是回家看过了,若是瞧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定要直言说出来才是,别憋着不言。那样你委屈的不是自己,是晏大人和晏夫人的在天之灵。”
我恭谨一福,道:“诺,臣妾晓得轻重。可此番回去,确是没看出哪里不妥,一切都是依照着晏家从前的样子重修的,直让臣妾感慨万千。”
“如此就好。”皇后欣慰点头,“再者,元沂也快三岁了,陛下的意思,带他也去拜一拜外祖父母。他虽不是你亲生的,但这两年都是你照顾着,视若己出,旁人比不得,他理应将晏家视作自己的母族。”
我心下一凛。这显是话里有话,却不是对我。忍耐着没有立即去看方氏姐妹的神色,温婉福道:“诺,陛下也同臣妾提过此事,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妾对元沂和皇后娘娘对待皇长子是同样的,都是做母亲的心,两个孩子也都孝顺,臣妾欣慰,皇后娘娘大约也是一样吧?”
皇后略有诧异,和颜而笑:“是,元汲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退出长秋宫,婉然吩咐旁的宫人跟远着些,拉着我低声急问:“姐姐何必这样急着表明态度?岂不是直接与方家那两位树了敌?”
“我若不表明态度,得罪的就是皇后。这几年她帮衬我的地方不少,绝不会容我在这样的时候含含糊糊去做墙头草。”我轻叹道,“再者,让方家姊妹知道我是帮着皇后的也好,她们做事时便要多一分思量,我委实不愿一个孩子跟个物件似的被人争来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