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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葑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两年前罢,就在她刚刚同重鸾在清源镇安顿下来之时。阿全颓废憔悴地下山来找大夫,却意外遇上了她。瞒了重鸾,趁这个最牵挂她的男人出诊之际,她应下了阿全,勉力动用体内残存未被封印的灵力,将霜佳的命盘重写。
“你既是先知,那就告诉我,这是我前世造的孽障今世来偿么?可前世的那人与我何干?前世今生,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没有任何重叠的记忆,即便元神相同,又怎会是同一个人?我……我只想单纯地好好过这辈子,这辈子还没活够,还有很多未竟之事,我如何甘心就此撒手?”
怀葑怔怔地听着她的话,原本昏暗的世界里蓦地飘过一丝光亮,她跟着飞奔起来,越跑越快,直到握住了它,看着那时隐时现的光在手指间缠绕,突然之间圈上了她的臂膀她的身体,迸发出闪亮的火光来。
是啊,走过黄泉路,渡过忘川河,跨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来世的他姻缘又会如何在三生石上刻写?来世的他不会记得自己的音容形貌,即便是忆起前尘旧事,也只会觉得是大梦一场罢?她并非对他没有信心,换做是她,也宁可违了地界界规,拼尽几世轮回留住这记忆,好来生再来找寻对方。
只是她不敢,不愿,不能也不忍连累他至此!
只是何必,一定要陷他于两难,逼他无能为力地走至无可挽回的一步?而自己,又何必约定俗成往着既定的终点义无反顾?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而那个方法对她来说却是……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这辈子遇到重鸾,是此生最美丽的事。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这次也该换成她了,让她撑开保护伞,做一次庇护神罢。
直至今日,她才擦亮了原先蒙雾的双眼,看清了下来要走的路。原来这便是自己寻求已久的答案,而刹那的顿悟,一切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她将思绪拉回,抚了抚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霜佳一眼,“霜佳之睿智,世间少有。而霜佳之执念……你那时是感激我的罢,但却对我喜欢不起来,只因为我所拥有的能力,不是么?”
霜佳不屑地哼出声,咬牙说道:“非神非仙,凭什么你有窥探天机的能力?就算是神仙,又有什么资格定论人之生死命运?更何况是你,一介凡人,竟也能修改命盘,翻云覆雨!”
怀葑心中一痛,想起自己的养兄来。幼时与吴洵归亲密无间,于父母膝下共享天伦,后来竟与其反目成仇,只因他救了自己一命,便要以命抵命,折损寿数阴德为母亲续命,这与定论他人生死有何区别。
“霜佳,那么在你心里,我救了你,到底是对是错?”她又抚了抚袖子,动作温和轻柔。
“……我不知道。”她愤愤地扭过头去,痛恨自己的矛盾。
“我也并不在乎这些,只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任何让大哥烦心的事。”怀葑的面庞柔和了下来,“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大哥,也是怀葑这辈子最爱的人,所以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伤害他,一点点都不可以。”
那一霎那,霜佳仿佛从她颜色黯淡的眸子里看到了磐石一样的坚定,是那样的耀眼明亮,从她娇小的身体里如此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那一刻,她被无言地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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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还余些晚霞,折射着未尽的光辉。身后的云中村华灯初上,在树林的遮盖中明明点点,若隐若现,这般景致真如蓬莱仙境般令人陶醉与沉沦。
山崖边的女子素衣无华,绝尘脱俗,静静地立于风中,似乎陷入了沉思。她一手横于胸前,另一手正一遍遍轻抚衣袖,好似里面装了十分心爱之物。
良久过后才听她叹了口气闭上双眼,抬手之间有什么黑色的烟雾抖落出来,轻飘飘地悬浮在她面前。她右手画圈左手结印,双手合十时一团金光从指缝中析出,散开,缓慢地围绕住那团黑色,渐渐与之融合……
再度睁开双眸时,那物体已经变成浅白色,淡淡地和早晨的薄雾一般。
“我已为你度化,如今魂魄齐集,意识增强,已可自行去寻鬼门关。”见那白雾不动,她无奈摇了摇头,“此生虽未做得一日他们的孩儿,但也算了却了同阿全夫妇的这段因缘。你方才可听见了么,前世的缘不要带到今世来还。我不知你对他们有何眷恋,但他们已不是你曾认识的人了……放弃轮回,落为荒魂……你不悔,当真不悔?”
白雾犹豫良久,终于依依不舍地散去,与那山林溪涧中夜晚升起的雾气融为一体,再也不能辨认。
远处的曲笛声传来,宛转悠扬,闻之忘忧。那调子十分地温柔,节奏时快时慢,淡淡地却带着一股殷殷期盼。怀葑想起了儿时在夫子爹爹的书中看到的故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霎那间,热泪滑落脸庞。
——是的,我情愿放弃轮回,落为荒魂,即便永不超生亦无怨无悔,只要……此生此世能伴你身侧,吾愿足矣。
第十七章 心声
他们并肩回到阿全家时已过亥时,长平提着个小灯笼从村子那头走来,准备着接两人回去过夜。重鸾刚进村子那会儿关家父子便得了消息,遂立即差人捎口信来,直道定要他们留宿关家。他们未曾准备于云中村久呆,再来重鸾与阿全之间总有些芥蒂,夜宿关家倒是可以和老朋友叙叙旧,重鸾便却之不恭了。阿全挠着头皮微微红了脸,语带歉意:“真是对不住先生和怀葑了,家里实在太乱,连客房都没收拾出来……”
“哪里的话,是我们此次来的太过仓促,未能提前修书通知。再者上回来云中村也是寄住于长平家,倒也是熟稔了。”重鸾笑说,一旁的长平也点头应和着,只是眼睛时不时瞟向身边的怀葑,面上一片掩饰不住的狐疑之色。
怀葑朝着阿全招了招手叫他过来,又凑着耳朵细细说了会儿话。阿全原本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颓废了许久的憔悴容颜陡然有了些光彩与生机。他抬头瞧着她,竟有些哽咽了:“总算是送走了么,一桩冤孽已了,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怀葑抿了抿唇,颊边的笑涡淡淡,她侧首扫了眼不远处倚门而望的霜佳,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始终摇首不语。感应到了重鸾关怀的目光,她仰起脸绽出灿烂笑靥,挽起他的手转身走了。
长平已有三年未曾见过怀葑,印象中也只是其幼时唯唯诺诺的模糊样子,如今面貌大变,举手投足间竟和以前判若两人,唬得他不由得用袖子将双眼揉了再揉,虽然明知道如此举动甚是徒劳无功。长平细细看来,她五官精致无暇,绝尘脱俗,却掩不住苍白的形容,尤其双眸黯然,透出淡淡的哀伤忧愁,隐约带着一种死寂,任他这般的俗人也摸出了些许不对劲之处,不免地脊上微寒。
怀葑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颔首而笑,顿时一股熠熠神采从骨子里渗透而出,整个人突然鲜明生动了起来。长平未曾想到她会回头,乍地打了照面,忽觉祥和之气迎面扑来,周身被一圈圈绚烂柔和的光笼住,心中也逐渐宁静下来。
这样的人怎会是妖孽?长平如是想,当年许真的是错怪她了罢。心中叨念着,不知不觉便落后了那两人一截路。他提着灯笼怔怔地凝视着眼前人成双的背影,第一次发觉怀葑走在重鸾的身边竟是如此和谐相衬。
他左思右想,忍不住喃喃起来:“定然是和小谢先生日夜相伴,处得久了便沾了他的‘仙气’罢……”
“长平,可又是发呆了?”重鸾在前头停下,瞧着他的眉眼带笑,唇角也微微地翘着。
长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哂然道:“就来就来,害先生等了!”脚下步伐加快,口中却依旧嗫嚅着:“染了仙气啊!定是这样……定是了……”
云中村夜路并不难走,再加上天边依然有些余光,关家院子离村口的阿全家亦不很远,一行三人少时便到了家。关老爹早就候在了大门口,远远地见是他们来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迎了出来,满心满眼的喜悦,开心地似乎年轻了十岁。
重鸾几年前救过关老爹一命,知晓他身体受过重创,如今又上了年纪,人衰老得快些也在情理之中,但亲见之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他心中难受自责,却又不得不克制住起伏的心绪,赶紧上前扶住关老爹:“一别三载,老爹别来无恙?重鸾未能多加探望,实是愧疚。”
“不打紧不打紧,我这糟老头子能与先生再见上一面便已知足!”关老爹呵呵笑着将他们领进门,桌上早已预备好了各色茶点,想来是关家父子费心准备许久。“这山里头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可招待的,我只怕先生晚间饿着,索性准备了些家常小点,先生可别客气了。”
关老爹瞥见他身后的怀葑,那反应与长平如出一辙,直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没有挪开眼。怀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裣襟福了福,轻声道:“关爷爷,我是怀葑哪。”'霸气书库…www。87book。com'
“怀葑……你真是怀葑?可都长这么大了……傍晚村子里人来人往,好生热闹,连我坐在自家院里休息,耳边都是邻居们议论你们来云中村的事情。我起先还不信,如今亲见了才知道,你这女娃儿果真变化太大了。”怀葑闻言略微有些失神,朝他淡淡一笑便又低下头去。长平在一旁看在眼里,只觉得那笑容无比地扎眼,幽幽地透出一股苦涩来。
互相又寒暄了几句后关老爹才领他们入了里间,围着厅中的榆木圆桌坐了一圈,长平体贴地为每人斟上些当地的土茶,重鸾一尝之下大为赞赏,几人便品着茶聊开了。怀葑虽对关家父子并不陌生,只是从小因村中的流言蜚语而与众人生分,席间并无甚可说,不过她似乎十分满足于倾听重鸾与他们的对话,即便靠在重鸾身边静而不语倒也不显得尴尬。
重鸾避重就轻地讲述了怀葑容颜变化的原因,关家父子乍听之下都觉得匪夷所思,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随便的话题一聊而过。闲聊之间重鸾为关老爹把脉问诊,又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些药材递与长平:“关老爹的旧伤经这几年的调养已无大碍,不过年岁上去自然有些小毛病显山露水,且先将这几味药与之前的方子合用,慢慢调理自然会强身健体。”
关家父子连连称谢,老爹更是吩咐长平取来自家预备的土产赠与。重鸾顽笑着推辞:“老爹客气了。明日还要同怀葑早起祭拜吴夫子,包裹里准备了好些物什,都快重地背不过来了。老爹就当重鸾暂时寄放在你那儿的,何时再得空来探望时必会向你们索要,这样可好?”
长平望了一眼椅子上的布包,果真是结结实实都鼓出来了,不由好奇心大增,问道:“先生和怀葑祭拜先人,香烛纸钱之类村中皆可寻得,又何必要从山下带来?”
关老爹虽年纪大,脑筋却十分清楚,他叹了口气道:“瞧着这副光景,待祭拜完了先祖便要直接下山去了?”长平听罢“咦”了一声,更加好奇,“难道布包里头是为远行准备的衣物?小谢先生此行为何如此之赶?”
重鸾眨了眨眼,眸中的忧心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在怀葑身上拂过一圈,神色越发柔和了许多,缓缓沉吟道:“我与怀葑打算离开清源镇处理一些急事,尚不知归期,遂来与诸位道个别,待日后再来探望。”关老爹听他话中越发有一去不返之意,略略有些心惊,岂料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面色骤变:“此外我们还有一事相告,明日亦是要在祭奠时禀明吴夫子的,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定要长相护佑……老爹、长平,怀葑已经答应下嫁于我,我们明日会在夫子牌位前结拜天地。”
“咳……咳咳……”长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桌上被溅得到处都是,“你们……俩成亲?!可你们是兄妹啊,虽无血缘,却有名分,这无论如何也是有违人伦纲常之举,先生可要三思啊!”
“人伦纲常么?”重鸾默默念着,修长的指轮流敲打着粗瓷茶杯,关老爹的心也跟着那一下下的“叮叮”声吊了起来。
长平愈发心急,又劝道:“先生此事可有告之令尊令堂?谢墨夫妇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作风正直,定不会赞成此举,若他们闻之而对先生发难,这该如何是好?先生,长平知道此话不好听,可是……”他因着急羞窘而脸色泛红,但抬头与重鸾清泠的眼神相遇,脑中便是轰隆一下,直觉就是不吐不快,定要一骨碌将话说个明白。他实在是不忍如此善良温和的先生犯下大错,受世人非议诽谤。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怀葑,继续道:“先生已经因为……她而付出许多,三年前竟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了,如今却不能再因娶她而身败名裂啊!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先生和怀葑山下同居之事,很多人表示……十分憎恶。如今这事要是传出去,对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