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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殇一丢酒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的心情可算是糟糕透了,苏染染自进门起,就没朝他看上一眼!
他一语既出,满殿的女人的笑意都僵住了,乐滋滋地过来,不就是为了能博取他的一眼一笑吗?
别人先没怎么样,妙妃先委屈地红了眼眶,退到一边不敢出声。
慕宸殇看看她们,又看苏染染,她倒是淡定,起身就走。
“你给朕站住!”
慕宸殇出声就吼。
苏染染的脚步顿住,飞快扭头看他。
慕宸殇被她冷漠的视线刺痛了,猛地起身,大步走向了她。手掌用力拉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外拖去。
“走,朕现在就让你走,永远别回来了!”
众女子大惊失色,都顾不上叶皇后了,涌到门口去看。
满大殿中,只有三个人未动。
叶皇后面如死灰,燕十三气定神闲,甚至还喝了两杯酒,才姗姗起身,对着叶皇后慢吞吞地说: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这漫漫长夜的,臣妾还真得靠这酒才能睡着呢。这可都成了篱妃的地儿了……”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似是醉了,却刺得叶皇后脸色惨白。
夏柳站在叶皇后身边,长睫轻垂,轻轻地扶住她的手,轻声说:
“皇后娘娘不要上当,燕妃想借刀杀人……切莫动气。”
叶皇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说:
“摆驾,本宫回将军府。”
“忍忍,千万忍着,谁忍到最后,谁才赢。”
夏柳轻摁住她的肩,晃了晃。
叶皇后咬紧了下唇,深深地呼吸几次,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后殿走去,连头上的步摇被帘子挂掉了,她也未管……
她能忍住今晚,只怕忍不到明晚——她明日回将军府,就得让父兄想办法,除掉苏沫篱,这个女人,她实在不想再看到她!
满殿酒香,夏柳站在凤椅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宽大的殿门,表情木然,可眼中却涌出难言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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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殇气急败坏,拖她的力气就用得大了些。
苏染染紧抿着唇,竭力跟着他的脚步,可实在是跟不上呵,他的长腿,又带了怒气,每迈一步,就跨出好远,她得一溜小跑才行。
渐渐靠近高大的城门,慕宸殇平静了一些,他放缓了脚步,转眼看她,不由得猛然怔住。
苏染染满脸的泪珠,眼中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染染……”
他有些慌了,连忙伸手在她脸上抹。
“我走,阡陌……再见不着了……”
苏染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非要这个和他生下的孩子。可阡陌、阡陌……没当过娘的人,怎么会了解那种感受?
她渐渐的,开始嚎啕起来。
慕宸殇的双手松开,看着她蹲下去,抱着双膝,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停地摇晃着。凌乱的短发下,那双墨瞳就像两片无底的小湖,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要给淌出来……
“染染……”他的喉头动了动,低声说:“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你把他找回来,我什么都不想计较了……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那样的嘴脸,让人恶心……明明不爱,还要大声呻|吟……真恶心……”
苏染染仰起头来,分明想说得气势汹汹一些,奈何哭得厉害,让声音不成形状。
慕宸殇蹲了下来,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手掌在她的背上用力揉着。
“天下这么大,我不信找不到容身的地方,我不信人人都会为难我,要诅咒我的幸福,我不信我就这样讨人嫌恶……”
苏染染窝在他的怀里,喘得透不过气。
月光笼罩着两个人的身影,她小小的影子已经完全嵌进了他的影子里,融成了一团。
慕宸殇用袖子擦着她的泪,很快,泪就浸透了衣袖。
“染染……”他除了叫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可以这样犟,性子烈得可以与他玉石俱焚。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不哭了,情不自禁地就俯下身,亲吻住了她的眼睛,舌尖舔过她的泪水,感觉到她的身子猛地一僵,立刻就环紧她的身子,把唇贴到了她的唇上……
他竭力做得温柔一些。
苏染染却不领情,迅速反咬住他的舌尖,用力地一下……能咬|断他!
慕宸殇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在弥散,浓眉紧锁了,也犟到不肯松开这个吻。
苏染染想,若他的舌头掉在自己的嘴里,太腻心了……所以她先松了,用力推开了他,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
慕宸殇抹了一下嘴,苦笑。
这守城的士兵们只怕全看进去了,这皇帝可威风扫地了!
“走了,出去走走。”
他向她伸手。
苏染染拍开他的手,扭开了头。
“走了,我们去可能藏着阡陌的地方看看。”
他固执地把手又伸来。
“骗子。”
苏染染愤然看他。
“朕一言九鼎。”
慕宸殇凝视着她,手还伸在半空。
苏染染抹掉眼泪,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又用袖子抹了一把流出来的鼻涕,这脏东西沾在了袖子上,这一连串的动作着实没形象、没礼仪、不像个女人!
可她还是不让他碰到自己的手,一前一后地出了皇宫城门。
身后朱漆大门缓缓关上,苏染染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逃脱的感觉,反觉得心里更压抑,因为,阡陌一天未回,她还得走进去。
长长的大街上,清寂无人。
打更的更夫拎着灯晃悠走过。
二人在青石的路上,快步走着,慕宸殇漫无目的,又不愿意告诉她实话,只能带着她在城中绕圈。
“慕宸殇你耍我吧。”
突然,苏染染抬头,怒斥一声。这是她第二次经过这个小胭脂水粉铺子了!
尽管在伤心,观察力还挺强。慕宸殇转头看她一眼,指着南方拐角处,那里有家小店还未关门,卖馄饨米面。
“我们去那里等,会有我的暗探前来会合……方才,我只是在迷惑对手。”
苏染染半信半疑,可他微抬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暂时选择进去坐坐。
☆、13】两男一女
掌柜的下了两碗素肉馄饨,热汽腾腾地端了上来。
苏染染没动筷子,漠然地盯着热汽。
慕宸殇把却抓起了筷子,虽然面对的是苏染染的冷脸,可还是觉得想吃点什么,让自己热乎起来,不要被苏染染的冷漠给冻伤了。
苏染染听着这声音,愈加觉得厌恶,忍不住就恶声恶气地讽刺道:
“原来皇帝吃东西也像猪。”
掌柜猛的抬头,朝二人看了过来,一脸惶恐,拔算盘的手都在发抖。
“胡说。”
慕宸殇却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继续埋头大吃。
“你说的手下呢?”
苏染染站起来,碰动了桌椅,一阵钝响。她应该知道的,慕宸殇嘴里没有真话,会说真话的人,当不了皇帝!起码当不了长命的皇帝!
“就到了,你最好表现得平常一点。”
慕宸殇不露声色,吃掉最后一只馄饨,慢悠悠放下筷子,掏出碧色锦帕擦手擦嘴。
苏染染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再忍耐一会儿。
小饭馆的后门处,土色布帘晃动了一下,黑云匆匆出来,快步走到慕宸殇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苏染染立起耳朵,想听到只字片语,可惜啥也没听着。
“是不是阡陌有消息?”
她连忙往前一俯,手扳着桌子边儿,焦急地问。
“染染,有人先送你回去,我去办点事。”
慕宸殇起身,大步往外走。
“骗子,你怎么能这样?你的一言九鼎呢?”
苏染染失望极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嚷。
“我是去找他,带着你不方便。”
慕宸殇扭头,深深地看她一眼。两名高大的男子从门外进来,恭敬地请苏染染起身。
苏染染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也要去,我不相信你。”
如果是以前,慕宸殇大可以掉头走掉,管她信谁不信谁?可现在他只深深凝望着她,好半天才低声说:
“苏染染,和我赌气没用,你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若想阡陌回来,就老实地回去,我会把他带回来。”
苏染染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死咬住了下唇。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坐在家里等待……她甚至可以想像到自己妈妈失去她时的泪脸……
慕宸殇,你懂吗?
可她没有再坚持,她知道自己确实会成为累赘,她要阡陌好好的,在他的强有力的羽翼下,安然回到她的身边。
月光把慕宸殇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染染跟着两名侍卫走出来,小染正在外面卧着,见她出来,便站了起来,大脑袋在她的腿上蹭了几下,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苏染染似乎又回到在冷宫中相依相偎的那段日子,小染每次咧嘴,都像是在笑话她,如今想想,是不是笑她生下孩子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可她历经寒冷饥饿病痛,阡陌都顽强地挺过来了,她又怎么能放弃?
骑在小染的身上,小染驮着她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行走着。风拂动她凌乱的乱发,也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她仰头看月亮,吴刚还在砍那棵桂花树,千万年不曾歇过,它见证了她的前生今世……可是月亮呵,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突然,一柄寒亮刺过了风,扎向了她的胸,小染咆哮一声,爪子飞扬,将飞刀击开,稳稳扎进了路边小店的廊柱。
侍卫立刻拔出刀,护在了她的面前。苏染染却从小染的背上跳下来,快步走向那把飞刀,从飞刀上取下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阡陌在普慈庵。”
可是普慈庵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若他被带上去,一定有人知道,怎会无声无息?
“去普慈庵。”
苏染染不愿意放弃一丁点机会,坐上小染的背,拍拍它的头,对着它的耳朵说。
“娘娘,千万不可,没有皇上允许,任何人不能出城的。”
侍卫连忙拦到了小染前面,苦苦劝她。
“我有小染,哪里都能去,二位,我不想为难你们,烦请回宫给素执报个信,让她来找我。”
苏染染淡淡地说了一句,抱紧了小染的脖子,小染立刻飞跃起来,往城门的方向奔去。
风在苏染染的耳畔呼啸不止,蓝色水袖被风灌满,裙摆如蝶翅一样翻飞……
眼看着就到了城门边上,守城的侍卫们一见一人一豹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阻拦。
“闪开,本宫是篱妃,不许拦本宫的路。”
苏染染坐直身体,小染猛地跳起,豹尾在空中甩直,直接从那些人的头顶掠了过去。
“站住,无旨不得出城!”
士兵们大呼起来,又有好几队从城楼上涌过来。
只见小染扑上了高高的城墙,就用四爪扣住了青石砖缝,往上飞快地攀爬,如履平地……
城楼上的士兵举起了箭,弓弦绷出威胁的声音。
“不许放箭,不许伤篱妃娘娘。”
两名侍卫已经高举慕宸殇近侍的黄金虎形令牌,大声呼喝。
弓弦放松的时候,小染已经跃上了城楼,又以最矫健的姿势跃了下去,直扑向城楼下!
像黑色闪电,一气呵成!
士兵们惊呼着,只以为自己眼花了,涌到另一侧去看,小染已经驮着苏染染跑远了。
“那就是篱妃?”
“哇,真美!”
“不会是狐仙吧?”
“女人怎么能骑个黑豹?”
男人们也有忍不住八卦的时候,两名追上来的侍卫却因为他们去八卦了,没有来得及打开城门,跟丢了苏染染。
“糟糕,我去追,你赶紧向皇上禀报!”
两个侍卫满脸铁青,分头行动,一个快马加鞭,急追苏染染,另一个迅速去找慕宸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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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暗的角落里,一道身影匆匆钻出来,走向拐角的大槐树下。
“主子,信送给苏沫篱了,可是……”
“可是什么?”清丽的女声幽幽地响起,从树后绕出一个戴着面纱的清瘦女子。
“可是她立刻就骑着黑豹跑了,我们的人没追上她,也没看清她走了哪条路,总之,没走官道。”那人迟疑了一下,低声说。
“什么?她一个人去了普慈庵?”女子反问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说:“倒是算漏了她火爆的性子和那头黑豹。也罢,你速速传信,让人在所有通往普慈庵的路上拦截,一定要杀掉她,绝不能让她活着回来,我回去安排后面的事。”男人抱拳领命,刚要走,那女人又叫住了他。
“慢着,那字条在谁手中?”
“在苏沫篱手里。”男人低声说。
“她可给别人看了?”女人沉吟一下
“她只自己拿着看了一眼,没让侍卫看。”
“去吧,不管什么办法,三日之后,我一定要听到她的死讯。”女人轻挥挥手,中指上一枚绿幽石戒指,闪着幽冷的光。
男人立刻转身就走,女人这才转过身,快速往槐树后走去,揭开枝叶遮盖的密道,猫腰走了进去,悉索几声,枝叶回到原位,往上看,是在月光下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