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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立即替他们介绍:“阿凤,这位是高老弟。”
阿凤向他抛了个娇妩的媚眼,嗲声嗲气地叫了声:“高先生。”
高振飞自惭形秽,只向他微微点了下头,窘得把要问的话全忘了。
老吴确有一套手腕,对他就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拍拍他的臂膀,笑着说:“老弟,别呆在门口,我们进去吧!”
高振飞只好进入了门里,发现这所谓的招待所,楼下这一层整个的就是一个酒吧。与一般酒吧有所不同的,是它附带有个小舞池,大约可供十来对婆娑起舞,另外尚有个半圆型的小舞台,后面的部分供乐队演奏,前面可供舞娘表演脱衣舞助兴。
这时候不过凌晨八点多钟,酒吧里尚未开始营业,椅凳全架在桌面上,四脚朝天,只有两个小厮在打扫。
老吴向阿凤吩咐说:“送瓶酒到我办公室来!”
然后带着高振飞登上二楼,走过一排像旅馆似的房间,来到甬道的尽头,才是老吴的办公室,门上的毛玻璃居然是“经理室”三个字。
他这间办公室,房间并不大,摆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便已显得很挤,所余的空间有限。但在墙上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挂满了各式各样姿态的美女照片,最妙的是,全部都是裸体的!
老吴招呼高振飞在沙发上坐下,先取了筒“茄立克”香烟敬客,然后笑笑说:“高老弟,你觉得我这间办公室如何?”
“很好,只是令人有点眼花缭乱。”高振飞实话实说,毫不懂得恭维。
老吴却是洋洋自得地大笑说:“老弟可是指的墙上这些照片?哈哈,这算得了什么,最近我正计划,准备开一次别开生面的‘天体舞会’,墙上这些妞儿还不够充场面的呢!”
高振飞对他的“天体舞会”并不发生兴趣,急于想知道把他带来这里的用意,即说:“吴先生,我们的话现在可以谈了吗?”
老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老弟急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正说之间,那叫阿凤的女郎,已推门而入,送来了一瓶XO白兰地酒,和两只高脚酒杯,放在茶几上,替他们各人面前注满了一杯。
“来!高老弟,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高振飞此刻正需要一杯酒提提精神,也就毫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
酒杯刚放下,阿凤又替他斟满了。
老吴暗使了个眼色,示意叫她坐在高振飞的旁边,然后才笑笑说:“高老弟现在是在哪里得意?”
“得意?”高振飞哈哈大笑说:“吴先生,你这话不是存心挖苦人吗?不说别的,就看看我这一身叫化子相,像不像个得意的人!”
老吴故作关怀他说:“那么说,高老弟的景况并不太好啰?”
高振飞哼了一声,愤慨说:“一日三餐都混不到口,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崔胖子没给你一点油水?”老吴表示诧异。
高振飞听出老吴的口气,完全跟苏丽文一样,仍然以为他是什么崔胖子的人,不由地忿声说:“吴先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从来不喜欢说假话,可是那位苏小姐偏偏不相信,现在我再说最后一遍,信不信由你,我根本不认识谁是崔胖子!”
老吴以怀疑的眼光望着他说:“那么是谁教你守在巷口,拦劫苏小姐的呢?”
高振飞坦然说:“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碰巧遇上了她,如果是个单身男人,我也同样会下手的!”
老吴比苏丽文冷静,他察言观色,觉得高振飞并不像是撒谎,于是不再追问下去,改变话题说:“好吧,我们暂且不谈这个,现在我问你,如果有一个工作给你,你愿不愿意干?”
“当然愿意!”高振飞毫不犹豫他说:“不过,要是替那姓苏的女人做事,我是宁可饿死,也绝不干的!”
“那么我这里如何?”老吴向他试探。
高振飞考虑了一下,郑重说:“我必须了解,是什么性质的工作,以及我的能力是不是能够胜任。”
老吴哈哈一笑说:“放你一千二百个心,我这里绝不会叫你去杀人放火的。只要你每天在这里招呼招呼,万一遇上有人故意捣乱,把他替我轰出去就行了。我相信这个活儿,你总能胜任愉快吧?”
高振飞点点头,表示他干得了。
老吴心里暗喜,遂说:“我这里一向不亏待任何人的,别人每个月是五千,我给你壹万元。如果办事卖力,另外还有奖金,老弟对这个待遇可有意见?”
高振飞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轻而易举的工作,每月居然能拿到一万元的薪水,那可比一般中级职员的待遇都高多了,不禁欣然说:“说老实话,一日三餐不发愁就成,有个地方给我睡觉,致于给不给薪水,我是绝不斤斤计较的。”
“好!那么我们一言为定!”老吴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旁,打开了保险箱,取出十张簇新的千元大钞,丢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我先预支你一个月的薪水,你可以拿去买点衣服和应用的东西,如果不够,随时可以向我开口,万儿八千的,我想总能通融。”
高振飞喜出望外,这些年来,他连摸都没有机会摸过这种大钞,平时身上能有个百儿八十的,已经是神气十足了,想不到现在手头上竟有十张大钞,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老吴锁上了保险箱,才发现他在望着茶几上的十张大钞发愣,不由笑笑说:“老弟,你明天正式上工,今天可以尽情痛快地玩一天,这里有受雇契约,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名字,今天就没事了。”
说罢,即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张打字的受雇契约书,连同一支圆珠笔放在了他面前。
高振飞此刻心情太兴奋了,连契约的内容也不看,就依照老吴的指示,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老吴非常满意,把契约收进了抽屉,然后向阿凤使了个眼色说:“今天高老弟还不算我们招待所职员,你可以把他当客人一样招待一番,一切费用算我请客。”
高振飞一听“招待”两个字,立刻就紧张起来。想起胡小姐的“招待”,那香艳的情景犹如在眼前,想不到老吴又要“招待”他了。
“不……不用招待了……”他连忙婉拒。
但老吴却说:“老弟,今天因为你还是客人的身份,才让你开开眼界,以后你成了招待所的职员,我们这里严格规定,任何工作人员,都禁止跟小姐们接近的,所以以后你就没有机会了。”
“我……”
高振飞未及表示可否,阿凤已把他拖起,媚态毕露地笑着说:“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的!”
老吴接着说:“阿凤,你先带他去洗个‘三温暖’,使他消除身上疲劳,我回头叫人送衣服上来给他换。”
四楼是“天堂招待所”最高的一层,整楼分为两部分,一半是传统式的上海澡堂,惟一不同的,是所有擦背捏脚的“伙计”,一律是穿着“比基尼”泳装的妙龄女郎另一部分则是所谓的“三温暖”,一间大房间里,装置着五六个大木桶,里面由地下通入蒸气,使洗澡的人除了头部露在上面的圆洞外,整个身体全罩在桶内,像蒸馒头似的蒸,直到汗如雨下。再出来用冷水冲洗。有人说这是消除疲劳的妙法,但有的人则认为它不是享受,而是活受“洋”罪!
高振飞今天可算也开了次“洋”荤,被阿凤带进这间大房,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么几个大木桶,在不断冒出蒸气。
这是他妈的什么玩意?高振飞看得直发呆,心想:洗澡嘛,总也该有个浴缸,譬如像胡小姐浴室里那种粉红色的。至少不像她的那样精致,最低限度也要有个浴缸,或是浴盆呀!
还没想通这个澡是如何洗法,阿凤已笑容可掬他说:“请脱衣服吧!”
高振飞怔怔地问:“在哪里洗?……”
阿凤指着那些大木桶说:“看,就在那里面!”
“那里面?”高振飞诧然说:“你想把我当馒头蒸?”
阿凤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纤手在他脸颊上一指,笑骂了声:“土包子!这是三温暖呀!”
“三温暖浴?”高振飞觉得这名堂倒怪新鲜的,于是充满好奇地说:“好吧,我就开开洋荤吧!……小姐,请问这个洋荤怎么开法?”
“你没洗过澡?”阿凤故意问。
“可是我没洗过这种怪澡?”高振飞回答得很妙。
阿凤嫣然一笑说:“只要是洗澡,就得脱衣服呀!”
“脱……”高振飞面有难色,望了望她,似乎不好意思当着她把衣服脱光。
阿凤看出他的窘态,心里不禁暗想:“你真是个土包子呢?还是故意假正经?”
在她所接触的男人中,可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脸嫩的,也就不愿使他过分难堪,走进连着浴室的小房间里,取了条大毛巾来,遮住他腰部以下,闭上了眼睛说:“我不看你,现在你总可以把衣服脱了吧!”
高振飞漫应了一声,赶紧以最快的动作,将身上的衣服脱掉,连忙夺过大毛巾,围在了腰间。
阿凤果然没有偷看,等他围好了毛巾,这才睁开眼睛,风情万种地笑着说:“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看!”
高振飞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只得把话岔开,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小姐,现在请你教教我,这个澡怎么洗?”
阿凤笑而不答,把他带到大木桶旁,先调整了一下桶内的蒸气温度,然后开了桶边的一个门,指示高振飞进去,坐在桶内的一张小木凳上,再把门关上。
这种“洋”罪真不好受,除了头部露在桶上的圆洞外,整个身体都在桶内备受蒸刑,他真有点担心,怀疑这样是不是会把他蒸熟?!
阿凤将他置于木桶内之后,便径自走进了那一排同样大小的房间里去。
高振飞坐在大木桶内,被蒸得浑身汗如雨下,逐渐地,连神智也迷迷糊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发现阿凤又回到了木桶旁,刚才她身上穿的是一袭紧身洋装,此刻已然脱掉,丰满的胴体上,仅穿着像“比基尼”泳装似的,白色的乳罩和三角裤。在他的眼里看来,她的体型要比胡小姐娇小玲珑些,但双峰却特别高耸,突出,至于是否经过“隆乳”手术就不得而知了。
阿凤走到木桶旁,向他笑问:“觉得怎么样?”
“快蒸熟啦!”高振飞摇头苦笑。
阿凤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取笑他说:“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再过一会儿,保险你浑身轻松,骨头都会轻掉四两呢!”
“那我不是成了个轻骨头?”高振飞居然也学会了说俏皮话。
阿凤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直笑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高振飞实在忍受不住了,他愁眉苦脸地问:“你究竟准备还要蒸我多久?”
“你不是说我要把你蒸熟吗?”她说:“现在你熟了没有?”
“大概快熟啦!”高振飞只求赶快脱离苦海。
“那还得蒸一会儿!”阿凤似乎存心要让他受洋罪。
“你是非把我蒸熟不可?”高振飞问。
阿凤笑而不答,忽然蹲下身去,将那蒸气的开关扭大了,刹时蒸气更热,使他情不自禁地失声大叫:“啊!好热呵!……小姐,我跟你无怨无仇,难道你存心谋杀我?”
阿凤充耳不闻,居然低声哼起了洋歌!
高振飞简直热得发昏,几乎想跳出木桶,但门的搭扣在桶外,使他无法启开。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嘛?
一气之下,他索性不声不响,咬紧了牙关,决心忍受这种蒸刑,看看到底能不能熬得住!
阿凤真够“残忍”的,一只洋歌哼完了,接着又哼出广东戏,再下去变成了黄梅调……
蒸了足足将近四十分钟,他早已浑身冒油,人已昏沉沉了,阿凤才算大开宏恩,拾起他刚才进木桶时,丢在地上的大毛巾,搭在桶上说:“馒头可以出笼啦!”说时,已拉开了木门。
高振飞忙不迭抓起大毛巾,遮住下身逃了出来,热得他不住地喘气,仿佛是九死一生,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阿凤暗自窃笑,等他喘过气来,便带他到那间小房间去,房里跟浴室差不多,有个淋浴的莲蓬头,另外尚置有一张像手术台的皮面软床。
她开了莲蓬头,故意把脸背过去说:“我不看你,你先把身子冲冲吧!”
高振飞照着她的话做了,用冷水淋罢,果然感觉身体非常轻松舒畅,这才相信她不是骗人,遂问:“小姐,现在是不是完事了?”
阿凤回过身来,看他又把大毛巾围在腰上,不由笑了笑,拍拍那张皮床说:“还没完哩,你躺上来!”
“干嘛?”他诧然问。
“揉面粉,好做馒头呀!”她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高振飞听得一怔,但随即恍然大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