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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事?”绛仪奇道,“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以为能够让我改变主意不成?”
“是的。”明鸿的话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有些答非所问的道,“所谓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谁也左右不了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绛仪沉声道。
“我的意思是,”明鸿声音哽咽,语气低沉,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天动地,“你所谓的仇人,大宋朝的宰相,晏公,已经过世了。”
一句话,全场皆惊。
除了早已经知道消息的晏花只是低头默默垂泪之外,晏溥大叫一声,眼泪滚滚而下霎时已经哭成泪人,而魏无怜则是长叹一声,眺望着远方。
只有绛仪,恍恍惚惚,一时之间竟然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满心里就只有明鸿刚刚说过的话,晏公,已经过世了……
18、昼夜知冷暖
“你说什么?”愣了半晌,绛仪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还用再重复一遍么,这不是你毕生的心愿吗?”明鸿冷冷的说道,带着一丝轻蔑,更多的当然是忧伤。
“母亲,你说爷爷他……”晏溥扑到明鸿身前,抱着她的小腿,哽咽的问道。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难道这短短的时间,晏殊就出了什么意外不成?这让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够接受?
晏溥只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曾经赖在爷爷晏殊的房间里玩耍打闹,让晏殊想要管教却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然而,现在,想象中永远不老的爷爷居然已经死了。而这个消息却是不会骗自己的母亲所说的,所以虽然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但是凭借对母亲的了解,晏溥还是相信了她的话,那就是,晏殊已经去世了。
含着眼泪,抬起头,恰好迎上明鸿安抚般的目光,小晏溥于是趁势站了起来。在他十几岁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这件事情。过去一直认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会始终永远的环绕在自己身边,像爷爷虽然年老,虽然满头白发,可是晏溥一直任性的以为晏殊是永远不会变化的,最起码,在他十来年的记忆中,晏殊始终都是最初的模样,有着和蔼的笑,低沉有力的声音。
绛仪的心情却又自不同,在她看来,晏殊一直是矗立在前面无法打倒的对象。虽然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打倒他,可是绛仪自问无论哪方面都和晏殊相差很远,她自己也许都没有发现,在多年的抗争并不断失败的过程中,已经对晏殊从心底产生了那么一丝敬意。晏殊这种人就是这样,即便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也无法不能不对他的传奇经历而感到一丝敬佩。
“姐姐,”明鸿把晏溥抱在怀里安慰着,小孩子长的很快,小小年纪几乎已经到了她肩头那么高,感受着晏溥兀自在抽泣着,心想再过几年就不可能在这么抱着安慰了,很快儿子的身高就要超过自己了吧,“现在的汴京城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可以说是戒备的水泄不通,别说你们两个人了,就算是两只陌生的鸟儿,也未必能安然无恙的进城。”
魏无怜恍然大悟:“原来你拦着我们是这个原因。”
明鸿苦涩一笑:“那是自然,绛仪姐坚持报仇的话,我是不会太过强求的,也不会参与其中,不过你们此去显然是有去无回,就连我家小儿都看出了这一点,我身为人母的又岂能落后儿子太多?”
她此番话中有话,言外之意,如果绛仪你们还继续执迷不悟,那甚至连小儿的见识都比不上了。两人自然一听便懂,虽然绛仪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也只能就此作罢了,迎难而上和知难而退虽然是个人态度的问题,但是明知送死还要前往,那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了。
察觉了绛仪的犹豫,明鸿继续道:“姐姐此番离去,过一段时日再回来,咱们姐妹几个还能在一起叙叙旧谈谈心,岂不是一件美事,非要这当口去触这个霉头做啥?”晏殊去世了,严格说来,绛仪和自己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个这样的朋友,自然比多一个坚持不懈的敌人要好,何况她身边还有魏无怜这样的高手帮忙。
绛仪脸色不停的变化,显然心里在激烈的做着斗争,良久才道:“好,那我信你一次,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好。”明鸿一拍手,“姐姐处事果然明决,咱们姐妹来日再叙了。”
魏无怜和绛仪二人飞身上马,转眼间就消失在逐渐浓厚的夜色之中。临走前,绛仪没再说话,魏无怜也只是简单的向三人分别点头致意。晏溥很是兴奋,若不是刚刚听闻噩耗的话,这次出来对他来说简直是完美的经历了,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不说,还得到了他的指点,只是现在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如果说魏无怜是他一直向往的武学方面的对手的话,那么晏殊在小晏溥的心目中就是另一方面崇拜的五体投地的作为目标的人了。见到了一个,却永远的失去了另一个,对小小的他来说,是一个难以承受的重担。
明鸿送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绛仪了,这次看来暗地里的敌人就剩下当初下落不明的魏无妨一个了,他虽然阴险,不过现在晏花还有晏溥的武功都几乎能够抵挡,威胁远远没有绛仪大了。其实,现在晏殊去世,魏无妨应该也不会关注晏府这边了,他这种人的眼光始终会聚集在顶点上,野心勃勃,失去了晏殊,晏府再也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当然,这是指官场上面来说的。
当然,晏殊的几个女婿都是大有可为的人才,然而,异性毕竟是异性,能够对晏家的照拂实在是有限的,属于完全指望不上的。想着,小晏的痛苦,明鸿带着晏花还有晏溥拼命的赶路,费了十几两才算是终于进了城门,这还是在她亮出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晏殊余威犹在的结果,如果再过一段时间,那就不好说了。
风风火火的赶到晏府,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分。平日里这个时侯正是门前车水马龙踏破门槛的时刻,然而,今天却大不相同了,只有寥寥的几辆车停在那里,明鸿认得,大部分都是自己家人亲戚的车子。不由得暗暗叹气,所谓人死灯灭,人去茶凉,也不过如此了吧,想晏殊风光一生,却也难以料到,自己刚刚离世,家里立马就变得如此冷清吧。
然而,世事变化,人间冷暖就是如此。一时失势的话,还会有那些眼光长远的人,但是晏殊这次却不是失势而是去世,留下的子孙后代即便能够再起也至少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眼下,又有谁人能够关心十几年之后会如何呢?
晏殊猝然离世,也不过瞒了晏溥一人而已。如今明鸿带了他来,一看到灵堂,小晏溥就再次哭倒在地。他是至情至性的人,为了素未谋面的魏无怜就能够闯出城去报信,现在自己的亲人去世,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可想而知了。没多久就已经晕倒在地,明鸿急忙安排人照料他下去了。
这时侯小晏才注意到明鸿过来,伤心过度的他一直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对耳边事身边人都不理会。
“晏溥他还好么?”小晏的声音有些嘶哑,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他身强体壮,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吩咐下去,找人去照顾他了。”明鸿在小晏身边也跪下来,这种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陪伴,其他的什么都是多余。
“那就好,不知找的人是谁,这孩子性格有点怪,咱们都知道的。”虽然心伤父亲之死,小晏意识还算清醒,儿子也是同样重要需要关心的。
“你放心,找的是赵家的女儿,他们平时在一起最要好的。”
赵家的女儿,说得却是何桥和赵夜雨所生的孩子,小了晏溥一岁多,说也怪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居然没有闹过任何的不痛快,以小晏溥飞扬跋扈的性格,唯独和这个女孩在一起时能够安静下来。虽然还没有提出来,明鸿和小晏早就认定了这个叫做赵智楹的女孩就是将来的儿媳妇了。
“是不是不太合适,”小晏担心道,“我怕赵家不愿意。”
过去潦倒的赵夜雨现在身份大大不同了,他自己也争气,再加上过去晏殊对他的多次帮衬,居然在前年的时候得以返回家谱,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玉牒赵氏了。身份端的是非同小可,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外面的百姓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过去的赵家一举成了皇亲国戚而已。
“没事的,我早就提前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了,正准备不过却没来及告诉你。”明鸿安慰道,“赵家和咱们关系匪浅,他们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现在晏溥伤心过度,除了赵智楹那丫头,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劝得了他的。”
小晏叹了一口气,就算是默认了。父亲去世这几天,他经历了许多,仿佛是毕生一般那么的漫长。从过去到现在,这种剧烈的反差,小晏好不容易才撑了过来。虽然有不少人来过,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带着悼念的心来的,甚至有些他过去懒得理会的人都没有掩饰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很想安慰自己说,这是因为自己太敏感了,然而,却不是。如果是的话,就好了。事实确实如此,不关注的时候的不知道,第二天,过去经常来不知道踏破了多少门槛的人们就已经出现在各自不同的下一个目标那里了。
虽然自以为早就看透了人间冷暖,然而当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小晏才知道,看破容易,能够脱身而出才是最难的。这几天里,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还是忍不住多次在人前人后默默的掉泪。父亲去了,一个时代,属于晏家的时代就这么结束了。
而属于自己的时代呢?
会不会有,小晏心存疑问。
19、一身酬知己
处理完了晏殊的丧事,等事情回复平静的时候,已经是转眼又一年了。当朝最有名最有权力的官员的去世,也没能带给这个世界什么大的变化。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走马观花一般,在晏殊生前的职位上已经换了数不清的人。这些事情,已经不是现在的小晏所能够关心的了,他无论官职还是威望都距那个位置有着太远太远的距离,倒是他的几个姐夫在官场浸淫多年,在晏殊的几番呵护下,离那个位置要近上许多。
小晏始终还是由于上进太晚的原因,或者说,是因为晏殊去世太早的原因,在小晏还没有来得及接近权力核心的时候,上面的提携人就没有了。虽然姐夫们官位不低,不过人家也有家业,小晏再怎么说也只是外人了,偶尔照拂一下是可以的,如果说要尽心尽力,那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说也奇怪了,没过几年,果然小晏有姐夫坐上了晏殊当年的位置,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好,他毕竟是也做到了。这一番热烈的庆祝,在晏家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然而,小晏却没有参与这一切,对他来说,原来的晏府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父亲去世以后,小晏和明鸿就彻底的搬出了晏府,在西苑附近随便找了个名下的院子就住了进去。反正,小晏也不清楚自己名下究竟有多少院落,足够这一世搬来搬去那是肯定的了。
明鸿也不去劝他,小晏这个人自尊心很强的,晏殊去世的前前后后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有点心灰意冷也是正常的。不过好在过去交到的好朋友依然是好朋友,这倒也是了,平时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小晏也绝不会和他们结交了。像他熟识的人当中,郑侠算是功名心最重的了,然而,这个人却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骨,他和小晏交好这些年,除了意外情况之外,都没有单独的见过晏殊一面,这就十分的难能可贵了。再比如说黄庭坚,他宁愿得罪小晏,也要云游千里之外去拜在别人的门下。正是这样的人物才能和小晏成为知交好友,当然,沈风陈棠他们那样的酒友也算是比较交心的了,虽然渐渐的缺少了一些共同语言就是了。
家族的领头人去世,就算是过去再怎么的团结,现在也少不了一番你死我活的争夺。小晏避开晏府,也是想从根本上避开这些亲戚之间的反目吧。以他的为人性格,只要想一想这些事情就几乎要气得发疯,更何况亲眼所见呢。所以,就算是他不打算离开,明鸿也会找个借口把他带走的。夫妻二人同样都是懒得纠缠于家庭琐事的人,明鸿这么多年除了按时送礼之外,从来没有回过沈家去看一眼,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春去秋来,一年一年,二人只是用心经营着手中的生意,小晏在官场上几乎重现了当年柳永那种处处碰壁的状态,唯一不同的是,小晏的心态远远胜过当年的柳永。柳永怀才不遇,颇有几分愤懑之情,而小晏却是顺其自然,升降由天,没事就在家大摆宴席,饮酒作乐,完全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当然,西苑的生意由于晏殊的去世大受影响,很是经历了一番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