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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水军士却答道:“我家军主已经率军出城去追李贼去了。”
“那你们是贵军哪一部?”
“我们是长水军第一幢!”
“那好,我和你们幢主柳大人也是相熟,不如烦你请出他来,一切自有他定夺。”
柳畋一出来就抱拳客气道:“元孙兄(周楚字),我家军主严令,如无都督和他的军令,任何人擅入者杀无赦。你既是我长水军熟客,自然知我军军法森严,请恕柳某不敢放你们进来。”
周楚知道,长水军的那位军主极重军法,一旦谁触犯了军法,无论是谁都免不了法网恢恢。既然柳畋已经说是曾华的严令,长水军上下自然没有一人敢违抗。只得长叹一声,准备作罢。
但是后面的林安却恶从胆边生。刚才桓都督点自己随周参军一起去封收伪蜀王宫,当时差点就给乐晕了。一路上林安在暗暗盘算着,素闻那位伪蜀国主爱财如命,又喜女色,自己这次入得伪蜀王宫,那还不是进了水晶龙宫,怎么得也要弄几件身外之物和几名伺枕之人。
谁知自己美好的梦想在宫门口被眼前这位可恨的长水军幢主给击得粉碎。林安恨呀,恨得牙根都咬碎了。他一跺脚,一咬牙,带着身后的千余兵马就准备冲进去。
这时,周楚和柳畋都看出了端倪来。周楚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而柳畋却脸色一变,怒目圆睁,须发倒立,大喝一声:“尔等小贼胆敢?”
林安和他身后的部属被柳畋一怒喝,顿时想起了前不久战场上看到的那一幕幕,眼前这位长水军幢主可是手持长刀,横扫沙场,二十步绝无活人。想到这里,林安的脚肚子都在抽筋,恨不得给自己狠狠一记耳光,都被钱财迷晕了头,敢去跟这位杀神叫板,这不是老寿公上吊-嫌命长。
顿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林安等人不由缩了一截,一边往后退,一边喏喏道:“不敢不敢!”
周楚鄙视了一下林安等人,这点胆子就敢到长水军面前撒野,这帮杀神只要他们军主一声令下,老虎都给你拔光毛,杀起人来,阎王爷都要避着走。
周楚出来打个圆场:“柳幢主,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你了,反正有长水军兄弟把守这伪蜀王宫,都督也是一万个放心。”
柳畋抱拳回礼道:“那就不远送了。”
周楚和柳畋对视一笑,也不管林安,拱拱手转身就走,唬得林安等人连忙屁颠屁颠地跟着走,生怕单独多留一会,那位柳幢主就会把他的那把长陌刀给拧出来了。
再来到府库碰碰运气,却不想这里也被长水军把守着,看守的是长水军参军冯越。周、林却不曾想到这冯越比柳畋做的更出格。他连出都不出来,只打发一个军士出来说道:“在下正在清理伪蜀府库,没空出来待客。有都督和我家军主军令就请入,没有就请回!”
周楚长叹一声,转身往城外走,而林安等人在那里犹豫半天,看到严阵以待的数百军士,尽管人数占优势,但是林安实在没有勇气去跟长水军翻脸火拼,只有郁闷地跟在周楚后面往回走。
周楚回到城外中营,神情平和地向桓温回报刚才在城中的一切,左右随军将佐却是越听越神色大变。周抚和毛穆之相视一眼,微微一笑,各自摇摇头却没有言语。而司马无忌听完之后却迟疑地说道:“长水军如此胆大,如此胆大,恐,恐”。
桓温听完周楚所报,愣了一下,却突然拍额长舒一口气道:“还是叙平行事果断、心思缜密,我也就安心了!”转而对左右笑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估计晚上就有回报过来。哈哈,有如此前锋,我这个主帅只管等捷报就行了。”
闻桓温如此说,司马无忌反倒不好说什么。
话说李势逃出成都之后,直往晋寿仓惶而去。本来他想往东边涪水而逃,但是在路上却碰到了前将军昝坚(又是他)劝道:“涪水一线现在是最危险的。一来那里的守军要是知道了成都失守,他们定会溃散,毫无战斗力,到时江州晋军和成都晋军前后夹击,定会大败。再说了,成都的晋军肯定会料到我们奔涪水,要是轻装来追,我们是很难逃到涪水的,还不如趁他们刚占据成都,还来不及顾及我们,调头北上,直到梁州。到了那里我们可以背靠北赵与晋国对峙下去。”
李势当时都慌得没了主意了,听到昝坚这么说,众臣又那么赞同,也就稀里糊涂地下令北上晋寿。反正只要能脱离晋军的追击就可以了。
队伍里面有“忠心耿耿”的文武众臣及其家眷数百人,有自己的“太后”、“皇后”和心爱的“妃子”十数人,未嫁的公主妹妹一人,子女数人。随从的有亲兵五百,内侍、宫女百余人。看上去非常臃肿,只能迤逦而行,出来都两个时辰了,但是却只走了不到十里。
本来这支队伍人数还要多的,当时出宫的时候,有上千宫女、内侍攀辇嚎哭,还是亲兵们挥刀砍断了十几人的手这才能出来。
到了西城门,又有数千百姓闻讯而来,拦驾哭泣,希望“皇上”陛下带他们一起逃命,最后还是亲兵出手,砍倒了数十人,这才避免被堵在城门口出不去而被包圆的“惨剧”发生。
“报!”一名亲兵骑着南马从后面疾驶而来,边跑边喊道:“军报!军报!后面追军上来了。”
李势听到这话,顿时吓得手脚冰冷,战战兢兢问道:“是什么追军?有多远?”
翻身下马的亲兵禀告道:“回陛下,看旗号是晋军的长水军,急行而来,大约数千余,离这里只有数里。”
“长水军?是不是就是那支三日三夜长奔五百里,直驱南安的长水军?”李势哆嗦地问道。
“是的,陛下,就是那支在笮桥大败我军的长水军!”这名亲兵很有可能是晋军的奸细,李势怕什么他就偏说什么,旁边的众大臣恨不得把他拖下活埋了。
“这可怎么办呀?”李势再也受不了了,掩面长哭起来,众臣闻声全都跪了下来,大声悲切道:“陛下,陛下保重!”
慌乱了一阵之后,君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最后两名重臣邓嵩和昝坚(又是他)受不了,走上前道:“陛下,事已至此,不如降了,效前蜀安乐公事,也能保得陛下、太后和诸内宫的安全呀!”
李势又是一阵大哭,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了,只好命左右赶紧写下降表,派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长水军前,其余各人准备停当,听候发落。
曾华正率部疾驶在北上的路上,突然前面有人报道:“报!禀报军主,有伪蜀大臣请降!”
“传上来!”
不一会,王幼被带到,看到骑在高头北马上的曾华,还大刺刺地站在那里,最后在左右军士的暴喝声中才犹豫地跪了下去,大声说道:“蜀散骑常侍王幼奉我主之命前来请降!”
靠,投降还这么臭屁。曾华端坐在坐骑上,冷冷地问道:“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王幼听到这声音,抬头一看,看到曾华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心里一惊,冷汗骤然冒了出来,连忙举起表书恭敬地说道:“降臣王幼请降!”
接过军士递过来的表书,曾华看都没有看就递给旁边的车胤,倒不是他故意的,只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懂繁体字和没有标点的古文。
“伪嘉宁二年三月十七日,略阳李势叩头死罪。伏惟大将军节下,先人播流,恃险因衅,窃自汶、蜀。势以暗弱,复统末绪,偷安荏苒,未能改图。猥烦朱轩,践冒险阻。将士狂愚,干犯天威。仰惭俯愧,精魄飞散,甘受斧锧,以衅军鼓。伏惟大晋,天网恢弘,泽及四海,恩过阳日。逼迫仓猝,自投草野。即日到白水城,谨遣私署散骑常侍王幼奉笺以闻,并敕州郡投戈释杖。穷池之鱼,待命漏刻。”
车胤读得是摇头晃脑,看来真是一篇好文。
“真是一篇好文!李势身边还是有人才的嘛,一篇降文居然写得这么妙呀!”曾华赞道,同时传令道:“来人,把这降表送到桓大人处!兄弟们,整齐些!咱们接降去!”
两千长水军齐声应道,然后跟在曾华身后,向前方列队而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接降
更新时间:2009…1…7 0:14:36 本章字数:4755
永和三年二月末,成都克,李势降,益州平。温与伪宫前设宴庆功,席中间问,谁为西征首功,众皆呼曰:前护军!不几日,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彭模,征虏将军杨谦镇涪城,并留明王于成都,自振旅并李势等归朝。
…引言摘述
当曾华率领一千多属下往前走了不到两里,就看到前面人影晃动,悲声凄切,看来应该是李势的“御驾行在”了。
曾华摆摆头,旁边的徐当会意地拍马上前,大喝道:“前面可是伪蜀李势?”说完,非常“随意”地把手里的“人间凶器”-陌刀轻轻一舞,然后横在鞍前。顿时让一些闻言忿忿不平的伪蜀大臣和禁军们把脖子一缩,不敢言语了。
却在这时,一个人从众蜀臣将领中越众而出,往前走了几步,直身朗声说道:“蜀国君臣的头颅都在这里!”曾华等人凝神一看,原来是一位老人,身材还算魁梧硬朗,白发银须,扬眉怒目,直视最前面的徐当。
徐当恼了,嘿,你大爷的,还真有胆肥的,不由扬起陌刀,刀尖直指老人,大声问道:“你是何人?”声音之大,震得黑亮的陌刀刀刃在嗡嗡作响,抖得锋利的刀尖象一条眼镜蛇在老者的面前晃悠。
“我是蜀国丞相范贲!”老人毫不畏惧地答道。
“定山不得无礼!”曾华和车胤几乎是同时喊出口来。范贲,可是老神仙范长生的儿子呀!得罪李势也不能得罪他呀,他可是蜀中众多百姓的“精神领袖”呀!
徐当一听,知道里面大有玄机,要不然军主和参军不会同时出声阻止自己。他勇猛但是不代表他就是莽夫一个。徐当当即把陌刀放回鞍前,拱手对范贲道:“想不到老大人如此胆识,真是令徐某佩服,倒是徐某孟浪唐突了。”然后顺着自己搭的坡往旁边一滚,让出路来给正走上前的曾华和车胤。
曾华翻身下马,来到范贲跟前,拱手客气道:“范老大人,我的属下都是粗人武夫,多缺教化,还请老大人见谅。”旁边也跟着下马的车胤马上接腔道:“范老大人安好!这位是晋长水校尉、西征军护前军,我家军主曾华曾叙平大人!”然后拱手长礼道:“在下是长水军参军,南平车胤车武子!”
“原来你就是曾长水呀!”范贲坦然受了曾、车二人的施礼,但是对眼前的曾华却是很有兴趣,抚须端详一番,这才开口道。
“正是在下!”曾华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位老大爷,五十来岁,清瘦修长,一身素灰的道袍非常简朴,花白的头发上插了一支木簪。
“我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了!”从范贲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声,顿时把大家的注意力转过去了。
看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出来立在范贲左边的男装女子一下子脸红了,直往范贲身后躲,看来她知道自己太孟浪了。这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身穿宝蓝色绸衫,俊美异常,婀娜而立。此时的她秀脸轻泛红霞,微带酒晕,躲在范贲身后,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潭的大眼睛。
“在下范哲见过校尉大人!”同时站出来立在范贲右边的男子开口说话,一下子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了。曾华闻言,连忙收起自己“炯炯有神”的目光,转过头来回礼道:“请问是不是范老大人的公子?”
“正是老夫的犬子,”范贲抚须介绍道,看到曾华还在往左边瞄,干脆一起介绍道:“这是小女范敏。”
“果然都是人中俊秀!范老大人你有福!”这次开口说话的是刚才一直在旁边观察的车胤,他笑眯眯地看着范贲和曾华,朗声说道。
“客气了!过奖了!”范贲淡淡答道。
正在大家客气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位伪蜀的内侍,喏喏地问道:“诸位大人!皇,不,降君李势还在后面等着。”
大家一听,这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靠,再不来提醒,都准备相邀下馆子去了。
伪蜀众臣诸将站立在两边,在中间空出一条路来。刚才还非常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冷落下来,两边的人个个都是黑着脸,沉默不语,而有一些老大臣如考丧妣,弯着腰,低着头,压抑着自己的悲嚎和哭声,只看到他们在那里不停地抖动着。
在众人注视下,只见一个身穿素服、挽发插簪的胖子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双手凝重地捧着一个锦绣盒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来。来到曾华跟前,轰地就跪了下去,恭敬地举起双手,将锦盒奉上,嘶哑地声音说道:“略阳李势,叩首以求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