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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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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身子很有礼貌地转向美国老太太。

    “太太,这颗钮扣可能是从列车员制服上掉下来的。不是他查看你的包房时掉的,就是
昨晚为你铺床时掉的。”

    “我简直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似乎除了跟人作对,再也不干别
的。听我说,昨晚临睡前,我有看一本杂志。关灯前我把杂志放在小箱子上,小箱子就在靠
窗口的地板上,你们注意到了吗?”

    他们都对她说,注意到了。

    “那就对了。列车员在门边瞧了瞧我的床下,然后起进来闩上与隔壁相通的那扇门,可
是他没挨近过那扇窗。今天早上我就在杂志上面发现这颗钮扣。我倒要知道,你们把它叫做
什么来着?”

    “太太,我们称之为罪证。”波洛说。

    这位太太对他的回答似乎感到满意。

    “要是你们不相信我,那简直会使人发疯的。”她嚷道。

    “你提供了最有趣,最有价值的证据。”波洛安慰地说,“现在我能不能问几个问
题?”

    “请吧,非常欢迎。”

    “既然你那么怕这个雷切特,怎么事先不把那扇两个房间相通的门闩上呢,这是怎么一
回事?”

    “我是闩上的。”哈伯德太太当即反驳。

    “唔,是闩上的?”

    “事实上,我问过那个瑞典女人──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门是不是闩上,她说闩上
的。”

    “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因为我已经上了床,我的手提包也挂在门把手上。”

    “你是什么时候问那太太的?”

    “让我想想。大约十时半或者车十五分她来问我有没有阿司匹林,我告诉她放药的地
方。她从我的手提包里把药拿去了。”

    “你自己在床上?”

    “是的。”

    她突然笑了起来。

    “多可怜的人──那时她心慌意乱,瞧,她错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呢。”

    “雷切特先生的房门?”

    “是啊,你是知道的,道道门都是关着,在火车上走是多不容易的事。她错开了他的
门。她对这事很懊恼。他倒笑了。看来,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可怜的人
儿,她慌极了。‘啊,搞错了,’她说,‘挺难为情的,他不是个好人。’她说他说她:
‘你太老了。’”

    康斯坦丁大夫吃吃地笑了起来。哈伯德太太立刻盯了他一眼。

    “他不是个好东西,”好说,“对一位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事是不该取笑的。”

    康斯坦丁大夫急忙道歉。

    “这以后,你可听见雷切特先生房里有什么声响?”波洛问。

    “嗯──很难说。”

    “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她停了一下。“他在打鼾。”

    “哦,他在打鼾,是吗?”

    “响极了。前天晚上闹得我一刻也不安宁。”

    “自那个男人在你房里吓了你以后,再也没听见他打过鼾?”

    “波洛先生,那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吗?”

    “唔,唔,这倒是真的。”波洛说。他显得有点糊涂的样子。

    “哈伯德太太,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他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这个坏蛋居然还给他漏了网!啊,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他可逃不了啦,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你的意思是──?”哈伯德太太激动得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然而,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雷切特就是这个人。”

    “好啊,想想看,这该多好。我非写信告诉我的女儿不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过,
这人有一副可恶的面孔?瞧,我说对了。我的女儿老是说,只要妈妈一猜,你尽管押上所有
的钱,准保会赢。”

    “你跟阿姆思斯特朗一家认识吗,哈伯德太太?”

    “不认识。他们家进进出出的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过我听过,阿姆思斯特朗太太是个
讨人喜欢的女人,她的丈夫很敬重她。”

    “哈伯德太太,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说真的很大的忙。也许,你乐意把自己的全名告
诉我吧?”

    “自然可以。卡罗琳·玛莎·哈伯德。”

    “能不能写下你的地址?”

    哈伯德太太一面说,一面写。

    “我简直不敢相信,凯赛梯就在这节车厢上。波洛先生。我对这个人可是有所预感的,
是吗?”

    “是的,太太,果真如此。顺便问一句,你右有鲜红色的丝睡衣?”

    “老天爷,问得多奇怪!怎么会有呢!我身边有两件睡衣──一件是粉红色的法兰绒
的,坐般时穿起来挺舒服。还有一件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紫色的,丝的,在家里时
穿。可是你问我的睡衣为的是什么?”

    “是这么一回事,太太。有一个穿鲜红睡衣的,昨天晚上到过你的包房或雷切特先生的
包房。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那时所有房门都关着,这样就很难弄明白究竟是哪个包
房。”

    “可是没什么穿红睡衣的人到过我的包房。”

    “那必然是到雷切特先生的包房去了。”

    哈伯德太太撅起嘴,恶狠狠地说:“那我可不感到意外。”

    波洛把身子凑过去。

    “这么说来,你听到了隔壁房里有女人的声音?”

    “波洛先生,我真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想。我真不明白。不过──嗯──事
实上,我是听见的。”

    “可是刚才我问你可听到隔壁有什么声响,你说只听到雷切特先生的打鼾声。”

    “一点也不假。有段时间他在打鼾,另外的时间嘛──”说着,哈伯德太太的脸飞红起
来。“这事可是叫人难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说不上。我只醒过来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她在那儿,这是明摆着的
事。我心里直嘀咕:‘他原来是这么一种人,我才不奇怪哩。’接着我又睡着了。我相信要
是你不刨根寻底的话,我是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三位陌生的先生的。”

    “这是在那个男人吓了你之前还是在之后发生的?”

    “你可说对了!要是他死了,他就不会跟女人说话了,是不是?”

    “请原谅,太太,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吧。”

    “我推想,即使象你这样的人,有时不免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就是没想到这个恶棍就是
凯赛梯。我的女儿会怎么说──”

    波洛利落地帮助这位好心肠的太太收拾好手提包里的东西。最后说:

    “你的手帕掉了,太太。”

    哈伯德太太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一方小小的细棉布手帕。

    “这不是我的,波洛先生。我自己的在这儿哪。”

    “请原谅。看到上面有个‘H’便当作是你的了。”

    “这事全稀奇古怪。可是果真不是我的。我的手帕上绣着C·M·H三个字母,而且都
是些很合用的普普通通的大路货──不是高档的巴黎来的稀罕玩意儿。这么精细的手帕谁配
得上使?”

    三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哈伯德太太好不得意,飘然去了。


   








第五章 瑞典太太             

    鲍克先生手里拿着哈伯德太太留下的钮扣。

    “这么一只钮扣,实在叫人摸不透。是不是说,皮埃尔·米歇尔也卷进这一案子?”他
说。他停了一会,看看波洛没有回答,便接着说:“朋友,你的意见呢?”

    “这颗钮扣说明:存在几种可能。”波洛沉思道。“在讨论现有的证据之前,我们先找
瑞典太太谈谈。”

    他把面前的一叠护照清理一番。

    “啊,在这儿哪!格莱达·奥尔逊,四十九岁。”

    鲍克先生派餐车侍者去。不久,一位淡黄卷发,温柔的、生着一张长长的羊一般脸孔的
女人被领了进来。她透过近视眼镜匆匆地看了波洛一眼。她的神情相当安详。

    显然,她法语能听也能说。可以用法语进行这次交谈了。波洛向她提了几个问题──答
案他心中有数:她的姓名,年龄和住址。接着问她的职业。

    据她说,她是伊斯坦布尔附近座教会学校的总管,受过专门的护士训练。

    “太太,昨晚发生的案件你该知道了吧?”

    “自然罗。太可怕了。那位美国太太跟我说过,杀人犯确实在她的房里呆过。”

    “太太,听说,最后着见被害者活着的是你,是吗?”

    “不知道,也许是这样。我错开了他的门,把人羞死了。这可是闹了个天大的误会。”

    “你真的见到他?”

    “是的,他在读书。我慌忙道歉,便退出来了。”

    “他跟你说过话吗?”

    她那细嫩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

    “他笑了一下,说了几句话,我──我没听清。”

    “后来你做了些什么事,太太?”波洛问,机智地把话锋一转。

    “我上美国人哈伯德太太的房里去了。向她要几片阿司匹林。她给了我。”

    “她可曾问过你,她的包房与雷切特先生包房相通的那道门是不是闩上的?”

    “问过。”

    “是这样吗?”

    “是的。”

    “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自己房里,服了阿司匹林就上床了。”

    “那是什么时候?”

    “上床的时候是十一点差五分,我给表上发条前看过时间。”

    “你很快就睡着了?”

    “没有,头痛减轻了些,可还是过了好一阵子才睡着。”

    “你上床前火车就停了吗?”

    “我想,不是的。我以为,在我睡眼朦胧的时候,车在一个什么车站停了一会儿。”

    “大概是文科夫戚吧?这是你的包房,太太?”他指着图问她。

    “不错,是这儿。”

    “你睡的是上铺还是下铺?”

    “十五号,下铺。”

    “有人跟你在同一包房吗?”

    “有的,一位年轻的英国小姐。人长得又好,待人又好。她从巴格达来。”

    “车离开文科夫戚后,她可离开包房?”

    “没有,肯定没离开过。”

    “你既然睡着,凭什么理由肯定她没离开过呢?”

    “我睡得不熟。一有响动,容易惊醒过来。可以肯定,只要她从上铺下来,我非醒过来
不可。”

    “你自己可离开过包房?”

    “今天早晨之前没离开过。”

    “你可有一件鲜红的睡衣,太太?”

    “没有。我的睡衣是雅茄呢的,穿着起来挺舒适。”

    “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德贝汉小姐呢?她的睡衣是什么颜色的?”

    “淡紫色。就是东方出售的那种。”

    波洛点点头,然后友好地问:“你为什么作这次旅行?是度假?”

    “是的,我回家度假。不过,我先得去洛桑我妹妹那儿住一两星期。”

    “你是一位好心肠的太太。请你把你妹妹的姓名和住址给我们写下来,也许,不会见怪
吧?”

    “非常高兴。”

    她拿起递给她的纸笔,根据要求,把妹妹的姓名和住址一一写了下来。

    “太太,你在美国呆过?”

    “没有。有一次,差点儿就要去了,是陪一位手脚不便的太太去的。临去前,计划变
了,还是没去成。我非常懊恼。美国人都是好人,他们花了许多钱办学校、开医院。他们都
讲究实际。”

    “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

    “那是怎么一回事?”

    波洛作了一番解释。

    格莱达·奥尔逊听了很气愤,激动得她那淡黄的卷发也颤动起来。

    “世上竟有这样的坏蛋!简直不能使人相信。这个小女孩的母亲多可怜!谁都会为她难
受的。”

    她心肠的瑞典女人走了。她那善良的面孔涨得通红,直伤心得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波洛忙着一张纸上写起来。

    “朋友,你在写什么?”鲍克先生问。

    “我亲爱的,我这个人办事就爱个干净利落,有条不紊。我在列案件进展时间表。”

    写完,他递给鲍克先生。

    9:15火车开出贝尔格莱德。

    约9:40男佣人给雷切特备好安眠药后走了。

    约10:00麦克昆离开雷切特。

    约10:40格莱达·奥尔逊最后一个看见雷切特活着。
注意:他醒着,在看书。
0:10火车从文科夫戚开出(晚点)。
0:30火车撞入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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