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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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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飞听见外面的交谈,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到栅栏边,欣慰地说道:“你们来了。”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许晓雯换了汉语,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原本早该来的,只是今天早晨,寨子里又出了事──你的一个朋友死了。”

  “谁?”罗飞心头一缩,他入狱前已对三人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怎么还是有人遭遇了不测?

  许晓雯轻轻吐出三个字:“白剑恶。”

 罗飞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是了,是了,这正是自己那番话所起的效果。白剑恶已经开始暴露,所以另外那个家伙便杀死了他灭口。自己千算万算,只想到去保护那个唯一的无辜者,却防不住对方内部自起血端。

  罗飞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现场在哪里,你去看了没有?情况是怎样的?”

  许晓雯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她看了眼旁边的水夷垤。后者会意,从篮子里端出一只土碗,那碗里盛满了刚刚炖熟的肉类,兀自在热腾腾地冒着香气。罗飞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此时立刻感到饥肠辘辘。〃

  许晓雯接过土碗,然后闪动大眼睛看着罗飞:“罗警官,请原谅我无法为你解开手上的绳索。那……我来喂你,可以吗?”

  罗飞心中一荡,不自觉地回避开对方的目光。不过此时的情形,倒也没有别的方法,他只能点了点头。

  许晓雯灿烂一笑,用右手夹起一块肉,从栅栏隙缝中伸了进来,同时说道:“我会把详细的情况都告诉你,你不用多说话,只管听着就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吃一些,只有吃饱了,有精神了,才能摆脱困境,帮助我们对付那些坏人。”

  她的言语和神态中充满了诚挚的关怀和信任,身处如此境地,这番话无疑触动了罗飞心底那些最柔软的部位,一股奇妙的暖意涌了上来,泛遍了他的全身。

  罗飞张开嘴,接住了递过来的那块肉,唇齿间难免与对方洁白柔软的手指有了些许接触。在这个瞬间,两个人显然都有了敏感的反应。许晓雯脸微微一红,一边缩回手来,一边说道:“白剑恶……白剑恶的尸体是在离寨子不远的山路上发现的。他的心口附近被刺了一刀,不过这一刀并没有让他立刻死亡,他向着山里的方向又跑了有好几十米,其间鲜血洒了一地。”

  许晓雯的话语虽然有故意转移注意力的嫌疑,但罗飞还是立刻凝起了思绪,专心地听她讲述。当他再次用嘴去接对方夹来的肉块时,已完全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双方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了。

  却听许晓雯继续说道:“有很多族人反映,昨晚从祭祀场散了之后,白剑恶去过他们家中,并且到每户人家时,他都会索要一些灯油。”

  “灯油?”罗飞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两个字来,他刚刚把一块肉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慢嚼。

  “是的,这些灯油都加在一块,数量也不少呢。”许晓雯微微侧过脑袋,“不知道他要那么多灯油干什么?”

  罗飞快速嚼了三两下,把那块肉半囫囵地吞了下去,腾出嘴来问道:“你们没有到他的住处去查看一下吗?”

  许晓雯从水夷垤手中接过一只茶壶,伸入牢房中,一边喂罗飞喝水,一边回答:“安密他们仔细查了,却没有找到那些灯油。今天清晨的时候,有族人看到白剑恶拎着两个陶罐往寨子外面走,而他后来又死在了山路上,难道那些灯油被他带到丛林里去了吗?”
  “有没有在林子里找到那两个陶罐呢?”            

  “至少在尸体附近是没有的,安密还在带人四下搜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发现。”许晓雯交替送进水和肉块,细心地服侍着罗飞的饮食。

  “难道是被‘他’拿走了?”罗飞沉吟片刻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许晓雯并不明白罗飞口中的‘他’是指谁,她眨了眨眼睛,按照自己的思路问道:“带走灯油的和杀死白剑恶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唯一的伤处在心口附近──行刺的人和他熟悉,是在他未加防备的时候下的手;这一刀没能立刻致命──凶手杀人的手法并不熟练;白剑恶受伤后逃往山林深处──凶手应该是来自山寨方向……”罗飞一条一条分析着,“从这些情况看来,应该不是那个家伙干的,倒像是……”

  “是谁?”

  罗飞却摇了摇头,停止了话语。他心中虽然已大致有了答案,但在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并不习惯把有些东西草率地说出来。

  许晓雯见他如此,也不再继续追问,待罗飞将那一碗肉都吃完之后,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从衣兜中掏出一张纸条,一边递进栅栏中,一边说道:“这是我来到寨子的当天,打扫木屋时从桌子抽屉里整理出来的东西。本来我也没有多想,但今天听水夷垤说起这纸条的来历,我却觉得有些蹊跷了。”

  罗飞扫了眼那张纸条,他的眉头立刻敏感地抽动了起来。那纸条虽然已显陈旧,但上面书写的八个汉字却是清清楚楚:百家姓中,排行为周。

  这正是那个精神病院的年轻人自我介绍时总挂在嘴边的话语。

  “这纸条有什么蹊跷的来历?”罗飞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据水夷垤说,情况是这样的:那个取走血瓶的人在寨子里混了近半年,和不少人都很熟了,但是还从来没见过圣女雅库玛。这是因为我姐姐平日里深居简出,连普通族人都难得见到她,更别说是外族的男子了。在半年前,这个人却突然来求见圣女,我姐姐回绝了他。于是他就写了这张纸条,托水夷垤传进来。奇怪的是,我姐姐看到这张纸条后,态度大变,立刻让水夷垤把这个人带到了木屋中。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发生以后一系列的事情。”

  听了许晓雯的这段讲述,罗飞的心禁不住狂跳了起来。“百家姓中,排行为周”,年轻人用这八个字作为自己的介绍,让人听起来总是有些怪怪的。罗飞不止一次地关注到这个问题,但以前都没有好好的深想过。现在看来,这八个字中显然蕴藏着极为深刻的隐义,才能如此地打动素来清高圣洁的雅库玛。

  罗飞的目光久久地盯住那张纸条,同时在心中反复默念着上面的内容。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忽然间,似乎有一道亮光从遥远的天际射过来,一下子驱散了在他眼前遮蔽了多日的浓雾。

  他几乎要忍不住兴奋地大叫!

  纽带!他终于看到了那条纽带的真面目。

  许晓雯注意到了罗飞神情上的变化,睁大眼睛询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是他,原来是他!”罗飞试着用这条纽带把那些凌乱的头绪穿连起来,很多疑问都能解答了,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一定是他!”

  “是谁呀?”许晓雯恨不能一下子钻进罗飞的大脑里,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到些什么。

  “有谁会对李定国的传说如此感兴趣,为了解那段往事,长时间的深入丛林?有谁会想法设法,不但盗走了血瓶,还要挖开坟墓,取走李定国的尸骨?有谁会了解雨神像的秘密,掌握着让白剑恶无法反抗的权威?有谁能保留李定国的遗物,甚至是手札这样的私人物品?又有谁会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成为祢闳寨和哈摩族挥之不去的阴影?”罗飞抛出这一连串的问题后,冲着那张纸条努了努嘴,“所有的答案,就在这八个字上。”

  “你是说那个年轻人?”许晓雯把纸条拿回到自己眼前,专注地看了会,“他姓周吗?……难道……他和那个周立玮会有什么关系?”

  “不。”罗飞摇了摇头,“他不姓周。这是个聪明的家伙,他玩了个文字游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却又能让有心人窥出其中的端倪。”

  “百家姓中,排行为周……”许晓雯冥思苦想了片刻,然后她无奈地撇了撇嘴,用求助的目光瞪着罗飞,看来是彻底放弃了。

  “如果只是姓周,为什么要说‘排行为周’呢?这句话的关键,就在‘排行’两个字上……你想想,百家姓中,‘周’的排行是怎样的?”

  “百家姓中的排行?”许晓雯微微蹙起眉头,依次细数起那些姓氏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周’排在‘李’的后面,是第五……”

  罗飞的目光突然闪动了一下,许晓雯敏感地停住了口,重新回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很快她就发现,那答案正在其中!

  “李后?”许晓雯无法控制那突然其来的震撼感觉,她激动地大叫出声,“天哪,他是李定国的后人?!”

  不远处的水夷垤和那两个随从都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诧异地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许晓雯连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在那几个人都不懂汉语,这个天大的秘密并不会因此而泄露。

  “是的。”罗飞此时赞许地点了点头,“‘百家姓中,排行为周’这八个字所隐藏的,正是‘李家后人’的意思。”

  “难道一切都是他干的?他要为自己的祖先复仇吗?那他又为什么会第一个被吓疯?而且,他已经精神失常了,正关在昆明的医院里,后面发生的事情,怎么会和他有关呢?”许晓雯心中涌出诸多的疑问,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

  有些问题罗飞现在也未能完全相通,他沉思片刻后,踯躅着说道:“既然已确定了他的身份,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将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无疑也是最理性,最合乎逻辑的思路……我们在昆明见面的时候,他是个疯子,但并不能证明他现在仍然是个疯子;当时他被关押,也同样不能证明现在他仍被关押……至少,我们知道,这种病症并非绝对的无药可治。”

  “对啊,那个周立玮就有可以治病的药。”许晓雯回忆起在昆明精神病院时的情形,“可当时他是坚决反对把药用在那个病人身上,说是有违职业道德什么的。”

  的确,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罗飞才想到通过网络来寻找病人的家属,使带有试验性质的治疗能够得以实施,没想到网络却引来了岳东北,从而导致了诸人的云南边陲之行。

  “周立玮肯定没有对那个病人进行治疗,我和他在那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过……他随身携带的那瓶药却丢了,难道是丢在了昆明?”罗飞略想了片刻,然后把思绪拉了回来,转向一些更重要的问题,“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李定国的后人,他和雅库玛见面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嗯,这些事都是我从水夷垤那里听来的。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撒谎。”许晓雯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往身旁看了看,她的卫士笔直地站在那里,虽然身形不高,但却带着一种威风凛凛的气质,而脸上则写满了忠诚。

  罗飞的目光也从水夷垤身上掠过,然后他点点头,对许晓雯的信任表示认同。许晓雯如孩子般得意地一笑,开始讲述那段发生在半年前的事情:“那个年轻人被带进圣女的木屋之后,雅库玛让水夷垤在屋外守候,自己则和那个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他们从夜晚一直聊到了天色发白,水夷垤虽然不知道这次交谈的内容,但是从一些细节上,他还是感觉到这决不是一次普通意义上的会面。”

  “具体说说,那些细节?”在罗飞看来,细节往往是最能透露出事情本质的东西。

  “年轻人从木屋里出来的时候,事情非常凝重,显得心事很深的样子。在离去之前,他对着木屋深深地行了一个礼,神色间充满了尊敬和感激,他的眼角甚至闪烁着泪光。水夷垤自己说,他和那个人也算相处得不错,而在此前,从未见过此人有过这样的表现。”

  “嗯。”罗飞沉吟了片刻,“后来呢?”

  “年轻人走后,雅库玛把水夷垤叫到了屋内,让他准备一下,第二天晚上要去一趟恐怖谷。”
  “是不是去那个山洞,李定国墓葬所在的山洞?”罗飞眯起眼睛问道。

  “一点都不错。”许晓雯佩服地看了罗飞一眼,“你肯定也猜到了,一同前去的还有那个年轻人。他们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才悄悄的出发,似乎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到了那山洞之后,雅库玛仍然让水夷垤在动外等待,自己则和那个年轻人进入了洞内,又呆了足足有一整夜的时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雅库玛一个人走了出来,那年轻人却留在了洞内。然后雅库玛便和水夷垤一道,赶在族人们起床之前回到了山寨中。此后的一整天,雅库玛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她总是略带焦急地往窗外眺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那个人回来?”罗飞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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