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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旅馆当一辈子房间服务员,但是……香蕉的味道真不错,椅子坐上去也极其舒服。这
种时候她真不情愿拿这份工作跟任何人交换。在离开诺曼的这几个星期里,罗西变得对
任何一种小小的欢乐都极为敏感,例如临睡前阅读半个小时的书报杂志,洗餐具时和同
事们聊聊电影和电视节目,或者干活时休息五分钟,坐下来吃根香蕉等等。
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事也会有无比奇妙的感觉,总之再也不会有突发的痛苦事
件了。例如,当打扫到只剩下最后两间客房时,她就和波尔一同乘服务员电梯下楼,从
后门走出旅馆,来到大街上。她已经能够很容易地辨认带有橘黄色、红色和蓝色线条的
市内公共汽车。在去汽车站的路上,她们会突然决定去热茶餐馆喝一杯咖啡。这虽然是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它们能给人带来淳朴的欢乐。世界应该是美好的。她猜想
自己小时候一定感受过这些美好的事物,只是长大以后忘记罢了。现在她要重新学习,
这种课程多么美好!她并不指望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现在她所拥有的已经足够了……而
且,她并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只有等她离开姐妹之家才能知道。她有
一种感觉,她一定会找一个房间,搬出去自己住。
一个身影从敞开的旅馆门廊里掠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把剩下的半根香蕉藏在哪
里,波尔已经伸进了脑袋。“宝贝儿,不许偷看!”罗西跳了起来,咯咯地笑。
“波尔,别再这样了!我简直要犯心脏病了。”
“啊哦,别人不会因为你坐在那儿吃香蕉就解雇你。”波尔说,“你还剩下几间?
只剩下22号和20号了,对吗?”
“对。”
“需要我帮忙吗?”
“哦,不用了……”
“没关系,”波尔说,“真的。咱们俩一起干,顶多十五分钟就能干完。怎么样?”
“可以。”罗西感激地说,“收工以后咱们一起去热茶餐馆,我请客,要两份馅饼
和热咖啡,你觉得怎么样?”
波尔露齿一笑:“最好要点儿奶油巧克力。听我的,没错。”
10
日子过得很快,四个星期的好日子悠哉游哉地过去了。奉献,获取。
那天晚上,当她两只手放在脑袋下面,静静地躺在床上遥望夜空时,听见左侧大约
相隔两三张床的地方有人在低声抽泣。她想,她近来变得快乐起来是因为这里没有诺曼。
然而她感觉到,令她快乐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
不止于此,她想着,闭上了眼睛。到现在为止,我得到的已经太多了。工作、吃饭
和睡觉,这是一种多么淳朴的生活……而且没有诺曼·丹尼尔斯。
她的思绪开始飘浮,知觉渐渐离她而去,卡洛莱·金又开始在她的头脑中唱起了多
个夜晚送她进入梦乡的催眠曲:我是真正的罗西……罗西就是我自己……难道你们不相
信……我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这时天完全黑下来了,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了。她已经对这种没有噩梦的日子变得越
来越习以为常了。
第三章 天意
1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三,下班以后,罗西和波尔·海沃福特乘眼务员电梯到楼下。波
尔脸色煞白,浑身软弱无力。罗西担心地问她怎么了。“我来例假了,肚子疼得要命。”
“你想休息一下,喝杯热咖啡吗?”
波尔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你自己去吧,现在我得回到姐妹之家,趁大家回来之
前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会儿,要是能睡上一两个小时,或许还能恢复体力。”
“我跟你一起去。”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波尔摇摇头。“不,你用不着跟我去。”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自己能对付。
你是个成年人,不至于一个人喝不了咖啡吧。运气好的话,还能遇着个有趣的人呢。”
罗西叹了口气。波尔所谓有趣的人通常指那种穿一件体恤衫,身上露出像地形图般
的肌肉块的那一类男人。而罗西一生都不想再见到这种男人。
而且,她还是个已婚的女人。
走到街上,她低头看着订婚钻戒。这是她丈夫给过她的最贵重的东西。但她从来没
有感到它真正属于过自己,如果愿意,她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它扔掉。
尽管波尔竭力争辩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罗西还是跟她一起来到了离白石旅馆最近
的汽车站。她真不希望看到波尔现在这副样子,她面无血色,眼睛下面有青黑色的淤斑,
嘴角露出痛苦的皱纹。她扶波尔上了汽车,祝她平安到家。这时候波尔是不会对咖啡和
馅饼有兴趣的。
她站在马路边向坐在窗口的波尔摆了摆手。车开了,波尔也对她挥手告别。罗西默
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波利瓦德大街向热茶餐馆方向走去。她的思绪又回到
了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天。只有两种感觉记忆犹新,那就是迷路和恐惧。在她朦胧
的记忆中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拐弯时遇到的那位孕妇,另一个是站在维尼酒吧门前
举着酒瓶朝她乱嚷嚷的男人。
嗨宝贝儿嗨宝贝儿……
他向她喊个不停。这些回忆有一会儿工夫完全控制了她的头脑,甚至连走过了热茶
餐馆都没有觉察到。她无精打采,眼睛里充满了空虚和沮丧,仍在不停地回忆着维尼酒
吧门廊里那个深红色胡子的家伙,当他站在那里乱喊一气时,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抖
动,他的一举一动都使她想起了诺曼,当时真把她吓坏了。
有人抓住了罗西的手臂,她吃了一惊,差点儿尖叫起来。她看了看周围,以为会看
见诺曼,或者维尼酒吧的深红色胡子。她身边站着一位穿着保守的年轻人。“对不起,
吓了你一跳吧?”他说,“刚才那辆车差点撞了你。”
她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全城最繁忙的一个交通枢纽之一——希琴斯路和水
塔大道的交叉路口,已经走过热茶餐馆三四个街区了。车辆川流不息,形成了一条金属
的河流。她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位年轻人救了她一命。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没关系。”他说。人行横道的白色标志灯在水塔大道旁紧靠路边的某个地方闪亮
着。年轻人最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离开路边,向人行横道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其他的
行人之中。
罗西呆呆地站在那里,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她感到了一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轻
松。她想,我真的做过噩梦,而且早已醒来了,可是噩梦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我,但愿
刚才的片段只是个回忆。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很像五星期以前满世界寻找杜汉大街时一
样,双手紧紧握着那只皮包。她转过身,拿掉挂在肩头的皮包,努力辨认自己在这里留
下的足迹。
水塔大道是通向市中心那些时髦而繁华的商业区的交通要道,罗西从这里往前走,
来到一处有许多小店的地方,它们大多肮脏破落,十分不景气。一家旧货商店的橱窗里
贴着免税商品的广告,一个挂着五元店广告和打折招牌的橱窗里摆满了墨西哥城和马尼
拉制造的芭比娃娃,另有一个名叫摩托车妈妈的皮货店,以及其他五花八门的小店。罗
西对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惊叹不已,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往街对面走去。她走到离
热茶餐馆半个街区远时,决定还是忘掉咖啡和馅饼,直接乘车回姐妹之家。今天这一整
天的经历已经够多了。
路口有一个商店,橱窗里的广告牌上写着:抵押、租赁、珠宝鉴定及经营,最后一
项业务吸引了罗西的注意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订婚戒指,想起婚后不久诺曼曾经说过:
罗丝,如果你要戴它上街,就把镶钻石的一面戴到靠手心的一侧。那可是个大钻戒,对
于你这样的小女孩来说,它显得过于大了。
他经常这么教导她。她曾问过他这只钻戒值多少钱,他摇摇头,宽容地笑着回答说:
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别知道得太多。那表情好像在回答一位想知道天为什么是
蓝的,北极为什么有雪的孩子。他曾经对她说:你想知道我究竟打算买普通戒指还是钻
戒,好吧,没有关系,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决定买一只钻戒。因为我爱你,罗丝。
现在她站在路口,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觉——那是一种恐惧的感觉,因为你无
法不对一个如此挥霍地在钻戒与汽车之间选择了钻戒的男人感到恐惧,同时还有点儿喘
不过气来,甚至于产生了一种性刺激的感觉。这的确很浪漫,他居然为她买了这么大的
一只钻戒。拿这样一只大得足以炫耀的钻戒上街会很不安全。
也许他真的爱我……但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他所爱的那个女孩曾经有过明
亮的眼睛,丰满的胸部,扁平的小腹,还有两条修长而肌肉发达的大腿。当年那女孩的
肾脏还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也没有失去过一个孩子。
罗西所处的路口离那间有着明亮的广告牌的橱窗很近。她又低头看了看订婚钻戒。
她等待着,想知道它会在她身上产生一种怎样的感情:是恐怖的回忆还是罗曼蒂克。结
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转身便往租赁商店的大门走去。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姐妹之家
的,假如租赁商店能出一笔合理的价钱,她就用这笔钱付清自己的食宿费用,也许还能
剩余几百美元。
她想,哦,我卖掉它也许仅仅是为了摆脱它,不希望他的任何一样东西再出现在我
的视线中。
商店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自由之城抵押与租赁专营店。她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
法,她曾经听说过这个城市的一些绰号,它们全都与湖水和气候有关。她清理了一下思
绪,推开门走了进去。
2
她猜想商店里一定很暗。出乎意料的是,店堂中一片辉煌灿烂。太阳快要落山了,
晚霞的余辉照亮了希琴斯大街,从商店西面的窗口照入商店,暖融融地辉映着整个大厅。
一道金色的阳光直射在墙上的萨克斯管上,使它看上去就像一堆燃烧的火焰。
罗西想,这幅景色并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定有人故意把萨克斯管挂在了那面墙上,
而且他一定是一位聪明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感到快要被它陶醉了,甚至商店里那种
长年封满灰尘故而神秘莫测的气味也为这幅景色增添了一种魅力。她能听见左侧有许多
钟表在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她慢慢走进中间的通道,通道的一侧悬挂着一些电声吉他,另一侧则是装有吉他配
件及立体声设备的玻璃琴盒。还有许多曾在电视上进行过展示的被称做“轰鸣”的大型
多功能音响系统。通道的尽头是一排长长的柜台,柜台上有一只广告牌,写着购买,出
售,交换几个字。
罗西走近了柜台,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眼睛上戴着一只珠宝商人专用的镜片,
他正在用它专心地观察天鹅绒软垫上放着的一样物体。罗西又靠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
是一块只有表芯没有表壳的旧怀表。那人用一只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钢探针在表芯里面拨
弄着。她想,他很年轻,可能还不到三十岁,头发齐肩,雪白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蓝色
的真丝背心。她觉得这种搭配既不落俗套,又显得十分漂亮。
她听见左边有动静,扭头看去,一位者先生正蹲在写着“怀旧纪念品”广告牌下的
书堆旁,提着一只黑色的老式公文包,好像一条充满信心的小狗般耐心地蹲在那里等待
着。
“夫人,有事吗?”
她把注意力转向柜台里的那个人,他已经拿掉了眼睛上的镜片,正在向她友好地微
笑致意。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非常美丽。她真想知道波尔会不会把他归入有趣的那一类
男人。她猜想不会,因为他的衬衫下面没有地型结构图般的肌肉块。
“是的。”她说。
她取下结婚戒指和订婚钻戒,将朴素的结婚戒指放进了皮包里。不戴戒指的手指感
觉有些奇怪,她想,她会习惯起来的。假如一个女人能够连换洗衣眼都不带就永远走上
了不归之路,她必将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变化。她把钻石戒指放在天鹅绒软垫上那只旧
怀表的旁边。
“请你看一下,它值多少钱?”她问他。考虑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你肯为这样
东西付给我多少钱?”
他把戒指套在指尖上,将手举向尘土飞扬的光线之中,阳光穿过西侧的窗户照进来,
透过他的肩膀,直射在那只钻石上。它在阳光的辉映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照亮了
罗西的双眼,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了一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