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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们有片刻震动,但很快又有人自动替补上那个倒下的位置。
白色的布幔随冷风扬起,供奉在桌上的白烛在风中摇曳多姿,棺木前的火盆里燃烧未尽的冥纸被风搅起,在空中飞扬,发出呜呜的怪叫,凄厉不绝。
“悦风在此。皇上莫再造杀业。”悦风一袭白衣翩然而出,面上无任何惧意。
太子此刻昏昏沉沉,分不清眼前事物,只听到一阵悦耳的声音。
“叶讲官,孤不舒服。眼睛好似看不清楚,你瞧瞧那个是谁?是不是梁成的师兄。”
“太子,你怎么样?”叶无双左手忙抚上他的额头,竟是一阵冰凉。想来是刚才景帝杀人时惊了他。
“太子有恙,让草民看看。”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叶落水中,起了阵阵涟漪。
“送太子回东宫,宫中自有御医良药,不劳宗主费心了。”张不放淡淡说道。
悦风阖上双眼,偏过头,看了看师弟梁成的棺木,心中好似定了主意。
“张统领。何必苦苦相逼。今日之结果是你家主人要的吗?”悦风话中似有所指。
张不放冷笑一声道,“悦风,你可知我家主人又是谁?”
“能如此者,不若停云宫者,又有何人?”
张不放收起笑,只是不语。
“要杀我,让你家主人来。”悦风开口说道。
“杀你,只在弹指之间,何须劳动西宫。”张不放冷冷说道。
“那且试试看吧。”悦风亦和煦的笑着,眼中已撇开那一丝温情。
第17章 十七 朔风
雪忽然就停了,云层还是那么厚,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大殿里燃着龙涎香,醒脑又好闻。
萧分宜坐的有些乏力,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宽大的袖子耷拉在腿上。
“御史台的人还在外面跪着?”萧分宜淡淡问道。
“回西宫的话,还在外面跪着呢。有几位大人支持不住,已经让御医过去了。”
“哦。看来不给个说法,御史台今天是不罢休了。”萧分宜叹了一口气,“那大家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萧分宜套了一件深蓝色绣云纹的大氅,手里捧了个乌金暖炉。身后跟了满朝文武,还有一堆的侍从。这个季节,北风肆虐,还好雪下的厚,叠的结实,倒是没有刮起什么雪粒子。
御史台的谏议大夫们看着一大群人朝自己走过来,心情澎湃,虽然天很冷,心已经冻麻了,但是马上就要收获成果了。众人忍不住兴奋,相互示意,青史留名的机会来了。
侍从们搬了靠椅,垫上厚厚的垫子,在萧分宜脚下摆了好几个炭盆,匆匆退开,只留冉华一个就近伺候。
谏议大夫们早就把身上的毛毯子给扔了,膝行了几步,在地上留下几条深深的痕迹。
“天儿这么冷,还劳烦诸位跪在雪地,不知本宫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大人们死谏。”萧分宜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
“臣等已在奏折中述说分明,还望西宫明鉴。”
“玄宗的事情,朝廷已有定论。大人们有什么事情,上折子就好,跪在大殿外面,传出去总归不好。”萧分宜淡淡说道,端起热茶喝了两口,接着说道,“冉华,给各位大人准备姜汤还有热粥。天寒地冻,还要保重身体。”
“臣等,叩谢西宫。”
谏议大夫们有点尴尬,想象中,口水横飞,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怒斥王权的情形没出现。
“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萧分宜说道,“早朝还没完,大家都站在这里来听取众位的意见。”
“臣等认为,必须严惩玄宗。江湖门派,向来不受朝廷律法约束,一而再再而三目无王法,皇上不仅不围剿,还有意放过,纵容其无法无天。”
“如今,温云的下落不知。梁成刚死,众位大人此刻逼宫,未免有点不近人情。毕竟没有证据,贸然行动。惹得市井流言,污蔑朝廷,终归不妥当。”
“殿下,梁成已死。玄宗更是不可再留,如其他门派亦效法,我朝还有何颜面。此时,更应该借机会,肃清这些江湖乱党。”
萧分宜漂亮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宫门,再也看不到更远处的风光了吧,不禁有些怔忪,神情黯然。
“你们的意思,本宫已经明白。朝廷这几日就有安排。都起来吧。”萧分宜此刻有些疲倦,想要闭目休息。
谏议大夫们想了想,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慢慢退回到人群之后。一刻工夫后,再无人挡在她的面前,只留满地乱七八糟的痕迹。
枝上寒鸦突然惊起,叫声凄厉,俯身朝地上冲来,堪堪掠地而起,惊得萧分宜一身冷汗。
将冉华招过来,正欲问话,只见远处一名年纪甚小的侍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众人惊疑之间,一道寒光划过,那小侍从还来不及张开嘴,就倒在雪地之中。
这景象来的突然,诡异之间,让人防不慎防。众大臣已经楞在原地,四周一片死寂。
萧分宜眯起眸子,面上冷峻,站起身子。
几名穿了白衣的暗卫很快就将反抗的刺客给格杀了。鲜红的血喷洒在白色的雪地上,如上好的白布被戳穿了几个洞。
“去临风阁。”丢下满朝文武,萧分宜快速奔向临风阁。
杜兰得了消息,匆匆赶回宫里,带着暗卫与禁军奔向临风阁。
临风阁的侍从们早已不知去向,或是被软禁。竟无人通报。
“父皇?”萧分宜快步走进殿内,瓦解了一触即发的杀戮。
“你还有脸。”景帝怒声吼道,丢下了手中的刀。
“张不放,事情怎么演变至此?”萧分宜面色如水,沉声问道。
“西宫,当初你将令牌交到冉尚仪手中时,心中是否就已经放弃了诛杀悦风的计划。”张不放平静的问道。
悦风有些愕然,他以为梁成已死,她不会再对玄宗留情。
萧分宜皱了皱眉,“并不是如此。梁成已死,玄宗亦不再是威胁,留与不留,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梁成已死,可还有一个人还活着。”张不放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今日杀了他,此事无转圜。”萧分宜道,“汝南一事,尚不得解决。”
“太子怎么样?”萧分宜突然问道。
“太子受惊,喝了安神的汤药,已经休息了。”叶无双声音清越,直直的飞入她的耳中。
萧分宜定了定神,“张不放,玄宗的事情交给杜兰处理。你另有他用。”
“什么用?”张不放并不退让,亦要逼出一个结果。
“你今日行事,简直鲁莽。你要本宫给你什么答案。”萧分宜怒然问道。
“臣只知此是西宫筹谋多时,就是为了将玄宗铲除。机会就在眼前,臣不懂,为什么要放弃?”
“多行无意,本宫,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玄宗势力,今日过后,不再存于世间。”萧分宜说完,目光飘到悦风身上。
悦风低头,露出一丝苦笑。
“草民与门人,今日之后,绝迹江湖。”悦风抬头看着分宜,“当天立誓,若有违背,不得永生,坠无间地狱。”
“这样,你可满意?”悦风笑了笑,却笑的苦,笑的悲。
“张不放,你们都下去吧。”萧分宜淡淡开口道。
张不放跪在地上,“臣冒犯皇上,太子,死罪不足以忏悔。”
“父皇,您有何裁夺?”萧分宜淡淡问道。
“惊扰梁成,凌迟处死。还有他带来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凌迟。”景帝声音暗哑,面色疲惫,歪歪的靠在侍从身上,然九五至尊,一言九鼎。
萧分宜认真听完景帝的话,垂下头,沉默了片刻。
“杜兰,将人带下去。本宫尚有话问,不可用刑。”
“臣遵旨。”杜兰单膝跪地,声音清亮。
“朕说要凌迟。”景帝怒目瞪视分宜。
“儿臣遵旨。然,不在此时。杜兰,带他们下去。”萧分宜双手握拳,宽大的袖子有轻微的颤动。
景帝猛然咳嗽不止,面色紫胀,一口痰堵在喉头,竟昏了过去。侍从们手忙脚乱,抬了软榻过来,又急急召了御医。
萧分宜漠然站在慌乱的人群之外,只觉得手脚冰凉。又看了看那牌位,梁成两个字,如刀刻般刻在了心里,融入了骨血。
“草民即刻带着他回九华峰玄宗总坛。”悦风在她耳边淡淡说道。
“走吧。”萧分宜双目无光,“给你们三天时间。曹彪并不是一无所获。玄宗精于五行,找人破解也不难。地形图已经在宫里,你们且好自为之。”
“从此五湖四海,只愿再不见君。”悦风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
玄宗一夕消失,九华峰人去楼空,独留了巍峨的总坛。
停云宫又陷入日复一日的沉寂,萧分宜拿起折子,对着烛光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字竟然还是有些模糊。
“冉华,多点几盏灯,这字越来越看不清楚了。”萧分宜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奏折。
“冉华?”萧分宜愕然,竟无人应声。
“是我。”石曼卿坐在矮几的另一边,轻声道,“都这么晚了,也该休息了。”
“宫门都下钥了。”萧分宜淡淡的说道。
“我站了好一会儿,你自顾批折子,都没瞧见我。”石曼卿忍不住淡淡一笑。
“哦。冉华在外面?”
“嗯。我说,要单独同你说些事情。她就出去了。”
“什么事?”萧分宜习惯性的皱了皱眉毛。
“温云和苏幼平在汝南的一处小村里落了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和汝南王接触到。”
“嗯。”萧分宜转了转眼珠,“苏幼平的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事情。”石曼卿道,“那处小村里有户大夫,能妙手回春。”
“是吗?”萧分宜淡淡道。
“那小村名字倒是有趣,叫一元村。”石曼卿边说边写着。
“玄宗的事情,他们知道吗?”
“应该没有那么快。”
“嗯。消息传的慢些。”萧分宜淡淡说道。
“皇上缠绵病榻,仍是不断进食红丸,夜夜召幸倌人。形势越发的不好了。”石曼卿低声说道。
“由他去吧。”萧分宜真的有些倦怠了,半阖着眼眸。
“太子还年幼,你怎么办?”
“太子再年幼,亦是储君。将来九五至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俱是风霜,他总要面对。”
“我不担心太子。我担心你。”石曼卿满脸担忧,“有皇上在,你还可以互相平衡。皇上若是不在了,你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有他无他,我亦如此走过来。他不挑这担子,偏偏让我来挑。你说,我能怎么办?
有时候,我也不想挑着这担子。你知道,我都有白头发了。冉华总是藏起来,怕我见了伤心。我不会为几根白头发掉泪。也不会为了这担子而落泪。我现在就是想歇一歇,把担子放下来,再挑起来。”
“我在你身边,总可以帮你些。”石曼卿想要抱她入怀,情到深处,人亦不忍。
“我自当谢谢你。你不顾辛劳,敛去才华,委身在我身边,不理朝政,不展抱负。今时今日,我还能在这位置,于你的恩情,我总是记在心里。”萧分宜淡淡说着,细滑的手覆在他手上,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形。
“只有时,天不遂人愿。”萧分宜淡淡一笑,收回手,放在袖中。
石曼卿有些失落,他还来不及握住她的手,她就已经收回。
“云州的刘氏派了人要见你。”
“哦。世家们闹分歧了,往常可不会这样。”
“也许吧。毕竟各家利益有别。”
“哈。你说的对。各家利益有别,所以,我才能岿然不动。”
“嗯。他们谁也不让谁坐大。这中间可以大做文章。”
“他和你谈的什么条件?”
“军饷。”
“不错。这个条件,我感兴趣。”
第18章 十八 一元复始
冬日,天总是黑的特别早。山风呼啸,枯死的树木随寒风摇摆不定,摇摇欲坠,掩映着黑夜里散落的亮光。
两间茅草屋,其中一间燃着亮光。苏幼平打了一盆热水,还冒着白色的雾气,手里拎着帕子,蘸了水,仔细的擦拭着温云的脸和手。
今天村里的大夫又来看了看,开了药,吃了以后,倒是没有再发热,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两个人负伤走了很远的路,体力不支,昏倒在附近。还好,得了救。不然,早让大雪给埋了。
苏幼平皱了眉毛,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以后该怎么办。沿途一直有人追杀他们,不知为何,有一方人与他们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并没有加入追杀的行列,反而在关键时刻还帮了他们。不然,哪里有命能来到汝南。
但是,温云谋刺太子的罪名,已经是落实了。还好这偏远村子里的人与外界几乎隔绝。所以并没有引来太多的风波。
收起水盆,苏幼平躬身出了茅屋。抖了抖蓝布衫上的雪粒子,将水盆放在屋外的石桌上,捡起了火把。又进自己的屋里找了件厚斗篷披在身上,一切准备妥当,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出了院子。
一路疾步朝山下走去。夜里,风声如恶鬼的嚎叫,使人毛骨悚然。拿着火把的手,不一会儿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