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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能安居乐业,
是前人用血汗来换。
凭了祖先的智慧,
尔玛人的子孙才有今天;
凭了祖先的勇敢,
尔玛人的子孙才居住在岷江两岸。
歌声鼓声响彻云天,
祖先的功勋数不完。〗
当日渥布吉用很长的时间将这么宏大的一首史诗吟唱完毕之时,地厅里的光线几乎完全消失了,整个空间变得混沌不清,却似乎有一股很祥和的气流在慢慢地延伸。
所有人的内心都平静而且温和。
“瑞峰,你不是一直希望听到这首原汁原味的《羌戈大战》吗?现在日渥布吉把它原原本本地唱给你听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暗处的白瑞峰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只能说史诗中所说的戈基人和现实中的戈基人是完全不同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就是现在,就在这儿,我们的身边就有戈基人的后裔。”白瑞峰突然有些激动地说道。
“好!白瑞峰,你终于敢大胆地说出你的想法了。庹铮,掌灯!”万展飞突然一拍大腿说道。
“戈基人?我们的身边有戈基人?”
“谁是戈基人?”
“戈基人在哪儿?”
白瑞峰石破天惊的话就像一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池子里,大家顿时就在地厅里议论开了。而一直在一个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庹铮已经点亮了一盏马灯。
暗淡的光影里,庹铮英俊秀气的脸变得庄重肃穆。他举着马灯,用极其平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戈基人,那位姐姐也是戈基人。”庹铮的手指向了佘诗韵。
佘诗韵有点猝不及防,她慌张地站起来,用傻傻的眼神望着庹铮,双手捂在胸口上,喃喃地说道:“我是戈基人?”
这时庹铮的眼中溢出了晶莹的泪花,他朝佘诗韵说:“姐姐,我们就是被遗弃在这个世界里的戈基人。在这个世界里,就因为我们都长着一条羞于见人的尾巴,所以我们一直被边缘化,我们一直想回去……”
佘诗韵站起来,慢慢地走向庹铮,她显得很激动。
万展飞看了一眼白瑞峰,温和地说道:“瑞峰,你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啊!这么珍贵的一脉血统,却在这个世界里受到如此的欺辱,情何以堪啊!既然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这回,我们就一起使一把劲,看能不能把他们送回到那边的世界里去。这些流落异乡的孩子,这些被神性的世界遗弃的孩子,看着都让人心酸。”
白瑞峰点头说道:“是到该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了。既然打开那道大门的钥匙已经找到,他们应该是有机会的。只是落在邱仁峰他们手里的那四个孩子……”
“是啊!这四个孩子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我只怕再耽搁下去,错过了时辰,就连庹铮他们也会失去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也不知道张子坤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万展飞忧心忡忡地说。
白瑞峰却说:“实在等不到张子坤的话,我们只有自己行动了。毕竟,机会是不等人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万展飞说。
第十六章 有炮火的大干部
没有月亮的隆冬之夜是寂寞荒凉的。当黑暗重新将世界彻底统治的时候,肆虐的北风便如狼似虎地嘶吼起来了。零星的雪花又开始稀稀疏疏地飘落。原本在白天还显得阳光明媚温情脉脉的冬天,在此时,又变得冷漠和尖刻了,而且铁青着脸!
卧牛村被这严寒的冬夜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凉中。天空中沉沉的乌云将仅有的天光水色也遮挡了去,剩下的就只有涂了墨汁般的黑暗了。
张子恒背着万展飞跟着兆丰、张幺爷和日渥布吉等一行人在狭窄的田埂路上跌跌撞撞地急步走着。佘诗韵在后面协助着他。
静园老和尚和白瑞峰却在一个岔道口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要先行一步回到憬悟寺。
尽管身上负载着一个人,可是此时张子恒的身体里却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根本没有气喘吁吁的迹象。此时的他心里早就铆足了一股子劲儿,因为连日以来困扰着他和张幺爷的一个个谜团就要解开了。他太想知道卧牛村的地底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东西了。
世世代代生活在一场如梦似幻的迷局中且浑然不知,这对谁来说都是极其不公平的。
一行人来到村口之时,万展飞让大家停了下来,他们听见从村子里传来了人的喧哗声。
张幺爷感到纳闷,同时心里也滋生出一种震颤般的惊喜。
“莫非是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回来了?”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
但紧接着,他的这种惊喜便被一阵石破天惊的叫骂声给彻底粉碎了。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死了那么多人!哪个那么胆大妄为?连民兵也敢害!说,你究竟是哪一派的反革命?究竟是哪边派过来的奸细?”是冯蛋子的声音。
“糟糕!狗日的冯蛋子一定是把崔警卫给逮起来了。”张子恒说道。
石营长这时二话没说,疾步朝传出冯蛋子吼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咋这个节骨眼上又是他来搅臊?”张幺爷愤愤地骂道。
“我们赶紧跟上石营长,别让他有什么闪失。”日渥布吉着急地说。
“怕啥!石营长和崔警卫都有炮火。要是石营长亮出了真章,只怕冯蛋子也只有磕头告饶的份儿了。”张幺爷说。而日渥布吉和兆丰已经快步地撵石营长去了。
张幺爷和背着万展飞的张子恒以及佘诗韵跟在后边。
阴森森的巷子里仍旧是泥泞不堪。巷子很黑,没有一丝光线。巷子口,几条野狗听见杂沓的脚步声,似乎受到了惊扰,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是一群始终潜伏在卧牛村周围的幽灵,它们已经被饥饿折磨到了疯狂的边沿,血腥的气味又不断地引诱着它们,使得它们一直处在蠢蠢欲动的冲动中。
石营长他们三个人来到巷子口,并没有贸然而入。冯蛋子疯狂的叫嚣声从四婶家里闷雷般地传来。“说,你究竟是哪儿派来的反革命?说!”
冯蛋子的话没有人回应。
“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是不是?不说就给老子吊起来,给老子用鞭子使劲抽!脱光了抽!”冯蛋子恶狠狠地吼道。
“莫非崔警卫真是被绑起来了?”日渥布吉担心起来。
石营长鼓了鼓腮帮子,大踏步地朝着四婶家里走去,泥泞在他铿锵有力的脚底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日渥布吉和兆丰也疾步跟上。
四婶家的门虚掩着,仅有的一线光亮是从那道侧门里斜射出来的。
石营长推开那扇木板门,木板门发出“咯吱”一声绵长声响。侧门口立刻有人警觉地问到:“哪个?”
石营长没有说话,对直走了进去。紧接着,黑暗中就传来拉动枪栓的声响。跟在石营长身后的兆丰已经从石营长的身边侧身冲了上去,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动,拉动枪栓的人已经被兆丰撂倒在地上。
轻微的响动惊动了侧门内的两个人,只见影影绰绰间,有两个人影从侧门内闪身出来,手里端着长长的步枪。兆丰和石营长刚要朝这两个人使出手段,这两个人却先大声喊了起来:“书记,赶紧,还有反革命……”
话音还没有落,石营长和兆丰已经分别朝两人使出了手段,那两个人甚至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撂在了地上。
天井里的冯蛋子听见这两个人急促的喊声,撇下天井里的崔警卫,提着马灯率人从天井冲了过来,涌到侧门口,正看见兆丰和石营长分别制伏了地上的两个民兵。
领头的冯蛋子并没有从侧门里贸然跨出来,他认识兆丰,却不认识石营长和日渥布吉。他脸上的表情既紧张又惊讶。冯蛋子吃过兆丰的哑巴亏,这当儿看见兆丰,顿时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一股复仇的欲火“呼”的一声就在他狭隘憋屈的空间里着了起来。
当他看见兆丰他们都是赤手空拳制伏住地上的民兵时,突然转过身,朝他身后的民兵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当真有反革命!当真有反革命!给老子拿炮火打!用炮火打!”随着冯蛋子一声令下,只见在侧门的门框两侧,立刻就出现了几支黑洞洞的步枪的枪口。枪口分别对着兆丰和石营长以及日渥布吉。
就在几支步枪要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只听见张幺爷在外边大声喊起来:“打不得!打不得!冯蛋子,你狗日的要犯大错误的!你打的是大干部!是抗美援朝下来的南下干部!”张幺爷边说边疯了似的从外面跑进来,几步跑到兆丰和石营长他们的面前,用身体掩护住了兆丰他们。
冯蛋子听见张幺爷的喊声先是打了一个愣神,紧接着又看见张幺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脑子里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朝端着枪的民兵喊道:“等一下!”
张幺爷呼呼直喘地盯着冯蛋子,冯蛋子也盯着张幺爷看。
张幺爷扯风箱般地狠狠喘了几口气才朝冯蛋子说道:“幸亏老子脚跟脚地撵进来了,要不是啊……你狗日的冯蛋子就犯大错误了……你就是有……有九条命也不够抵的!”说完又喘。
冯蛋子摸了摸锃光瓦亮的脑袋,被张幺爷的话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了,说:“大干部?哪个是大干部?”
张幺爷一指石营长说道:“他!他就是大干部!身上还有炮——炮火!”
“好大的干部?身上还有炮火?”冯蛋子不信。
“人家是营长!真资格的营长!抗美援朝下来的!南下干部!”张幺爷又把声音提高了说。
“营长?哪儿来的营长?老子不信!”冯蛋子接着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张幺爷见冯蛋子始终不信他的话,就转过头朝石营长说:“石营长,把你的炮火亮给这个瓜娃子看一下。这个瓜娃子弄死都不信我的话。门缝缝里头看人……”
石营长放开了手底下一直被他制伏的民兵,站直了身子,理了理中山装的衣摆,一种职业军人的气质便有意无意地显露了出来。冯蛋子眼尖,在石营长抬手理衣领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石营长腰间露出的手枪枪套,于是眼睛开始亮了,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张韦昌,你真的没有骗老子?他真是营长?南下干部?”
“我骗你个锤子!你娃娃绑的那个年轻人是人家的警卫员!你狗日的胆子也太大了,连南下干部的警卫员也敢绑了。这回你娃娃是说得脱走得脱,看你狗日的咋下台!”
冯蛋子脸上的肌肉情不自禁地抖动了几下,表情开始朝着巴结讨好的趋势发展了。他朝仍旧端着枪的民兵们大声喊道:“给老子把枪放下,端起吓哪个?一个个瓜眉日眼的!”
民兵收了枪,冯蛋子从侧门里跨了出来,伸出手要和石营长握手。
石营长对冯蛋子已经有了成见,理也没有理会冯蛋子,更没有要和冯蛋子握手的意思,背着手,径自走进侧门,朝小天井里走。
冯蛋子就尴尬在原地,傻眼了。
第十七章 调皮的小龙
崔警卫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看见石营长走进来,倔犟的脸上表情复杂。
石营长气呼呼地朝崔警卫骂道:“你个没用的!尽给老子丢脸!这几个人都搞不定,还特务连下来的?”崔警卫也不辩解,看着石营长,脸上居然憨憨地笑了。
石营长于是回过头,大声喊道:“哪个绑的?”
屁颠屁颠跟进来的冯蛋子满脸堆笑地上来,用一副讨好卖乖的谄媚表情对石营长说:“大……大干部,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石营长并不买冯蛋子的账,横着眉毛朝冯蛋子大声说道:“哪个跟你是一家人?你少跟老子在这儿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赶紧去给老子把人松开!”
冯蛋子不敢怠慢,立刻上去给崔警卫松绑。崔警卫站起来,甩了两下被绑得有些麻木的手。
石营长皱了下眉头,说道:“咋就被这伙人绑成缠丝兔一样了?丢不丢人?”
崔警卫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说:“我正打瞌睡呢!被他们摸进来一棒子先敲晕了。”
石营长便转过头,看着冯蛋子,说:“嘿!还晓得搞突然袭击了?哪儿学来的?”
冯蛋子腿肚子发软,嘿嘿讪笑着说:“我们也没咋下重手,要下重手,他的脑壳已经开花了。我们是听见这天井里有人打呼噜,就摸进来,看见他了。其实这事说来说去都是个误会,谁叫我们在后面那片竹林子里发现了两三具血淋淋的尸首呢,所以……”
“所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老子的人先敲晕了,然后再上手段?”
“我们不是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更不想冤枉一个好人吗?您是不知道,大首长,今天卧牛村的情形诡异得很。我们是想趁着天黑来逮张幺爷和张子恒的,没想到院子里清风雅静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绕到后面的竹林子里,看见血淋淋的好几个人的尸首,是大队民兵的尸首,吴章奎带的那几个人。好吓人哦!”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