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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紧张,幺婆婆浑身有点哆嗦,脸上的肌肉机械地抽搐着,为难得快要哭了。
这个时候幸好五婶出现了,她是从天井里走进灶屋的。几步走上来,装作出一副殷勤的样子,说:“哎哟,是冯书记和吴队长来了嗦?快请堂屋里坐,快请堂屋里坐……”
五婶的出现有点出乎吴章奎和冯蛋子的意料。
吴章奎朝五婶说:“你咋会躲在这儿?”
五婶伶牙俐齿地说:“看你吴队长说的,我是过来陪幺婆婆摆龙门阵的。”
“摆啥鬼龙门阵?把门关那么死?”吴章奎问。
“天气冷,有过堂风,关起门暖和点。”五婶对答如流。
“张幺爷呢?”
“还没有回来。”
“你们可不要包庇他,他犯的错误不是一般的严重!”吴章奎警告五婶说。
“幺爷真的还没回来,不在家。”五婶说。
冯蛋子这时接口问道:“究竟是没有回来还是不在家?”
五婶说:“回来了,又出去了。”
“回来了,又出去了?出去哪儿了?”
“不晓得,没有问。”
冯蛋子和吴章奎就看着五婶,对这个五婶有点另眼相看了。
五婶又说:“冯书记,吴队长,你们都到堂屋里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报告!”
冯蛋子嗯了一声,说:“重要的事情报告?什么重要的事情?”
五婶却卖关子般地略带几分神秘地说:“反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先到堂屋里坐,我慢慢给你们说。”
这时,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吱声的幺婆婆说话了:“五婶,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地乱说话。”
五婶说:“幺婆婆,都这个时候你还担心啥?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我是实事求是地说,也不是编些事情乱说。”
冯蛋子对五婶说的话非常满意,立刻说道:“好好好,还是你有觉悟!就是要实事求是嘛。要相信领导,更要相信伟大英明的共产党嘛!”
五婶带着吴章奎和冯蛋子他们到了堂屋,一直站着没有动的幺婆婆急得一跺脚,自言自语地说道:“糟了!五婶要坏事!”说着脚跟脚地也进了堂屋。
第四十三章 突然翻脸
五婶喧宾夺主地成了幺婆婆家的主人,殷勤地搬凳子,招呼着冯蛋子和吴章奎他们坐。
冯蛋子对五婶的态度非常满意,落了坐,拿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领导派头对五婶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报告?记住,你要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要实事求是,你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负责任!晓得吗?”
五婶连声说:“晓得!我晓得!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五婶居然熟练地背起了“老三篇”,冯蛋子听了呵呵地笑起来,官腔味儿十足地说:“好好好,你这个同志的觉悟就是高!老三篇倒背如流。所以啊——思想觉悟相当相当的重要啊!我要给你上大队的黑板报!要提倡,要表扬,要树立典型!呵呵呵……”
气氛在五婶的调节下变得融洽起来。
接着,冯蛋子整理了一下脸上的情绪,重新变得严肃持重了,说:“你说要向领导报告事情,现在你就开始报告。”
五婶望了一眼站在堂屋门外的幺婆婆,幺婆婆紧张兮兮地看着五婶。
“冯书记,我们村子里出妖精了!”五婶终于用极其神秘的口气说。
五婶的话刚一说出口,冯蛋子的脸“哗”的一下就拉了下来,使劲一拍身边的大方桌,厉声喝道:“妖精?哪个是妖精?妖精在哪儿?你简直是在胡乱说!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五婶没有想到冯蛋子翻脸会这么快,脸上的肌肉顿时变得僵硬了。就连一旁的吴章奎也被冯蛋子拍桌子的一巴掌震得浑身一抖。
此时的冯蛋子就像被点了芯子的连珠炮,啪啪啪地爆发了。他站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激动表情,口沫飞溅地说:“咋得了!咋得了!唵?青光白日说鬼话!问题严重!问题相当严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我就有发言权。所以毛主席他老人家就是英明,就是说得好啊!要深入到群众中去。你不深入到群众中去,你晓得啥?就像今天,就像现在!我要是不亲自来,哪个晓得问题有这么严重?唵?青光白日,当着我的面,红口白牙对我说这个村子里头出妖精了?唵?共产党的天下,哪个是妖精?哪儿有妖精?妖精在哪儿?办她的学习班?必须办!马上办!”
吴章奎如同得到指示一般地也站起来,说:“冯书记,这阵子就办哇?”
“当然这阵子就办。先抓起来再说。”冯蛋子说。
一直站在门外的幺婆婆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变化,疾步跨进堂屋,一把抓住冯蛋子的手,喊起来:“书记,这样子要不得!这样子要不得的啊!”
五婶这时就像傻了一般地站着,一动不动。
吴章奎朝两个民兵说道:“书记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哇?还不动手?”
两个民兵起身去押五婶。
幺婆婆越加慌了,扑通一声朝两个民兵跪下,哭喊起来:“你们要抓就抓我嘛!我老婆婆命硬,我不怕!”
见此情景的冯蛋子雷霆震怒,他走到幺婆婆跟前,大声吼道:“你在给哪个下跪?你在跪啥子?啥子人才下跪?封建社会才下跪!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你是在老子面前示威!你在老子面前示威就好比是在给毛主席他老人家示威。你在给天安门示威!你晓不晓得?你胆大,你太胆大了!封建余孽!残渣余孽!不清除咋得了!咋得了!既然这样,一起办学习班算了!”
吴章奎这个时候却有些为难了。面对一大把年纪的幺婆婆,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冯蛋子看出吴章奎的犹豫,说:“你还不动手?还要我来亲自动手哇?”
吴章奎说:“书记,抓还是绑?”
冯蛋子大声说:“你问老子?老子又问哪个?”
冯蛋子的话音刚落,堂屋外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你们不要为难幺婆婆好吗?”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冯蛋子和吴章奎不约而同地同时一扭头,两个人的眼珠子顿时就直愣愣地定在眼窝里了……
第四十四章 关于妖精的问题
白晓杨出现在堂屋门口,一只手牵着一脸天真的春前。
春前看不懂眼前的事情,一脸茫然。
冯蛋子和吴章奎对望了一眼,迷糊了。
那两个刚要动手去押解五婶的民兵也愣在原地不动弹了,似乎也被定格了。
白晓杨镇定的眼神和脱俗的美貌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把冯蛋子和吴章奎这伙人霸道嚣张的气焰顿时压制了下去。
冯蛋子咽了一口唾沫,调整了一下情绪,朝白晓杨问:“你是谁?”
白晓杨眼神单纯明净,她平静地和冯蛋子复杂的眼神对视着,说:“白晓杨。”
白晓杨说话的声音清脆,语气不抑不扬,但形成的压力却令冯蛋子有点承受不住。
冯蛋子又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抽扯着笑了一下,说:“我咋不认识你?”
白晓杨也微笑了一下,说:“你当然不认识我。”
白晓杨的微笑把冯蛋子的心狠狠地挠了一下。
五婶这时突然疯了般地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朝冯蛋子大声喊道:“书记!冯书记!我说的妖精就是她!我说的妖精就是她!她就是妖精!赶紧制住她啊!”
五婶的话把冯蛋子搞得一愣,但马上扭头朝五婶厉声呵斥道:“你再胡乱说话,老子立刻办你的学习班!你信不信!狗日的疯婆子!”
但是,当他看到五婶脸上布满了邪性的表情时,却又不由得暗自心惊。
此时五婶脸上的表情的确邪性而且古怪,她居然用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白晓杨。
跪在地上的幺婆婆朝五婶哀声求道:“五婶啊!你不要再乱说话了,要遭报应的啊!小白是我的干闺女!不是妖精啊!”
五婶仍旧疯了般地大声说:“她就是妖精!就是妖精!害死人的妖精!”
看着五婶如此冲动和疯狂,白晓杨的眼圈红了,有清澈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堂屋,躬下腰去扶跪在地上的幺婆婆,对幺婆婆说:“干妈,你那么大辈分,不用给谁下跪的,起来。”
幺婆婆在白晓杨的搀扶下站起来。
而五婶却对着白晓杨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念咒语般地说:“妖精!还装好人!还在打勾魂牌!你兜里究竟装了多少勾魂牌?你还要勾走好多人的魂你才会被识破?呸呸呸!”
冯蛋子对失去理智的五婶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他朝吴章奎命令道:“把这瓜婆娘的嘴巴给老子堵上!狗日的咋突然发疯了?”
吴章奎还真和两个民兵上去把五婶薅住,开始上手段。
五婶居然没有反抗,而是用阴邪的眼神死盯住白晓杨,嘴里嘟哝着含混不清的话。
幺婆婆慌了神,上去要把吴章奎和两个民兵拉开。吴章奎朝幺婆婆一推,幺婆婆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白晓杨眼明手快,伸手将幺婆婆扶住了。
“干妈,你别上去,看把你摔着。”白晓杨说。
幺婆婆急得呼呼直喘,还要上去,白晓杨死死地拉住她。
冯蛋子大声说:“反了!反了!敢不听老子的招呼了!”
幺婆婆急迫地朝冯蛋子说:“冯书记,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啊!”
冯蛋子双手叉腰,说:“我是大人大量。如果是私人恩怨,我不可能为难你们。可是你晓得不?这是造谣中伤!这是妖言惑众!这是原则问题!我就是有日破天的胆子,也不敢在原则问题上犯错误噻!”
堂屋里乱成了一锅粥,一直站在门槛外面的春前见到这样的阵仗,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便喊:“你们别捆五婶!你们别捆五婶!”
白晓杨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可怜兮兮地看着乱哄哄的场面流眼泪。
吴章奎和两个民兵还真是上手段的老手,没有现成的绳索,两个民兵用手一左一右地将五婶的胳膊反剪了起来,从后背往上一台,五婶的腰和头就被强制性地压迫了下去。
五婶规矩了。
吴章奎本来是要用什么东西去堵五婶的嘴的,可是在堂屋里踅摸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就朝冯蛋子说:“书记,她不发疯了,嘴就不用堵了吧?”
冯蛋子看看五婶,又看看吴章奎,顿了一下,说:“只要她没有再胡乱说,就不堵了。”
而五婶已经被两个民兵押解得像一个犯人。
这时,天井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包抄到大门外的两个民兵在外边大声喊:“书记,发生啥事了?赶紧开门,我们进来帮忙。”
冯蛋子没好气地朝大门外的两个民兵喊:“没你们的事,你们守好大门就行了,有事晓得喊你们。”
乱哄哄的场面暂时平息下来。
冯蛋子瞪着五婶,又看看白晓杨,重新坐在高板凳上,样子四平八稳。
幺婆婆刚要上去给五婶求情,冯蛋子却先朝幺婆婆喝道:“你不要假装好人给她求情,我是非分明,晓得一个一个地问。这个事情必须得搞清楚!”
冯蛋子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把幺婆婆镇住了。
白晓杨把春前揽到身边,用手轻拍春前的脑袋。春前止住了哭喊,望着白晓杨。
白晓杨俯看着春前,轻声对春前说:“别怕!”
春前点头。
冯蛋子又看看白晓杨,再看看五婶,然后对五婶说:“好了,现在你说,这里的人哪个是妖精?那个不是妖精?想清楚了再说,不要信口开河。”
五婶死盯着白晓杨,眼神执着而且阴森,依旧说:“她就是妖精!妖精!”
冯蛋子被五婶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抬起手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大脑袋,居然笑了,说:“好!既然你说她是妖精,你从哪点可以证明她是妖精?要实事求是,用事实说话。”
五婶刚要说话,幺婆婆抢先开口了:“五婶,你就不要再说疯话了。小白是我的干闺女,哪儿是什么妖精!”
冯蛋子却制止幺婆婆道:“你别打岔,让她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真理只有越辩越明的。说得脱走得脱。”
五婶说:“她就是妖精!”
听五婶一口一个妖精地诋毁白晓杨,冯蛋子又不耐烦了。他一拍桌子,厉声说:“你说她是妖精就是妖精?我还说你是妖精呢!用事实说话。要不你就是造谣中伤!你就是污蔑革命群众!”
五婶说:“她是《白蛇传》里的那条白蛇变的!她是蛇精!”
一听五婶说出这样的话,冯蛋子和吴章奎都笑了。
冯蛋子笑着说:“老子今天遇到疯婆子了!狗日的尽说些筛边打网不靠谱的胡话。你把我们都当成傻瓜了吧?没办法,只有把你弄进学习班里去好生学学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了。你的思想从根上坏掉了。”
一听冯蛋子要弄五婶去学习班,幺婆婆又慌了神,连忙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