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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恒这么一提醒,张幺爷恍然大悟般地说:“你还别说,还真像是在憬悟寺的那个方向。”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见一团红彤彤的燃烧着的火球从漆黑的天幕直直地落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白炽炽的光芒从火球落下的地方直直地射向天际,紧接着,白炽炽的光芒消失,天际又归于平静,青紫色的闪电仍旧在漆黑的天空撕扯游走。
张幺爷和张子恒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张着嘴巴,看着变幻莫测的天空发愣。
“幺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子恒喃喃地说。
张幺爷也喃喃地说:“不晓得。该不是天老爷在收人了?”
张子恒突然慌了起来,说:“幺爷,我们还是别歇了,赶紧去憬悟寺看看吧,别真是憬悟寺出啥古怪的事情了!”
一听张子恒这么说,张幺爷也慌了神,说:“是得赶紧过去,别再出啥岔子了。卧牛村的人经不起几下折腾了。”
说着他首先迈开步子急急地朝闪着青紫色闪电的那个方向跑去。
然而,两个人一进入了那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上部的天空便被牢牢地遮挡了起来。张幺爷和张子恒又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参照物和方向感的同时失去,使两人再次变成了睁眼瞎。
两个人相互牵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再一次地进行着艰难的穿越。
瞎子似的摸索着走了一阵,张子恒彻底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说:“幺爷,我看算了吧!这样子要是走出去了,我手板心给你煎鱼吃。方向感啥都没有,完全是胡碰,走得出去个鸡巴!”
张子恒的话也令张幺爷彻底泄了气,他也一屁股坐在张子恒的旁边,说:“看来只有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我张韦昌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老天爷要收你,你就是躲进十八层地狱也是没有用的。兴许卧牛村的老老少少命中注定有这么个劫数,没有办法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张幺爷的心里此时悲哀到了极点。
张子恒说:“幺爷,我原先还真不相信有天意这么一说。现在,我还真的有点信了。‘战天斗地’这口号看起来还真是不大科学啊!人和天地斗,还真是越斗越扯卵蛋哈。你看刚才那光景,不是亲眼看见,说出去哪个相信?”
张幺爷说:“我看倒不是天意,我看倒像是老祖宗发了怒,把凡间的人作的孽告到天上去了。老天爷就用雷公火闪来警告我们了。再这样作孽下去,恐怕真正的大灾大难就要来了。”
“幺爷,我现在是不是变得跟你一样封建迷信了?怎么变得说话跟你一个调调了?”张子恒说。
张幺爷听张子恒这么说,立刻没好气地骂道:“你既然都晓得老子是封建迷信的残渣余孽,你还跟着老子瞎晃晃个锤子!滚一边去!”
张子恒笑道:“幺爷,你咋开不起玩笑了?”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老子的心都焦烂了,你还有心思跟老子开玩笑?亏你狗日的想得出!”
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倒似乎把外间的事情给暂时淡忘了,紧张疲惫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张幺爷这时有了想抽烟的欲望。他摸出包裹着叶子烟的小布袋,又摸另一边的口袋,却没有点烟的火柴,才想起刚才在这片林子里兜圈子的时候想点一个火把,当时就已经没有找到点火用的火柴了。
张幺爷无奈,只好取出一节叶子烟凑在鼻子下闻了闻。
张子恒在黑暗中察觉出了张幺爷的动作,说:“幺爷,烟瘾又犯了吧?”
张幺爷说:“早就犯了。屋漏偏遭连夜雨,今天身上偏偏就没有带火柴。你说日怪不日怪?”
张子恒说:“其实我看倒不是什么日怪不日怪的。今天千错万错还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犯一连串的错误,我们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老话不是说吗?一步走错,步步走错。首先,你不该在当时做得那么绝情,把小白的心给伤了。人怕伤心树怕剥皮,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晓得的多啊。再一个就是你不该犟着性子急急慌慌地出来找小白。我当时就提醒过你,黑灯瞎火的,不光找不着小白,说不定还会迷路。你就是听不进去。”
张幺爷听张子恒这么说,立刻说道:“你少在这儿教训起老子来了!老子是你幺爷!蒸笼还要分个上下格呢!没老没小的,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在你面前,老子就是错了也是对的。”
“你这叫倚老卖老!”
“老子还就倚老卖老了。”
黑暗中的张子恒无奈地冷笑。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的张幺爷说:“老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倒是下得比往年的都大都厚,可是我咋就看不到一点点丰收年的希望呢?反倒是这雪把我的心下得冰凉冰凉的。”
张子恒说:“老话也有说错的时候。”
张幺爷不做声了。
两个人被困在树林子里,有点听天由命的消极心理了。
第九章 天庭鼓声
沉默了一阵,耐不住寂寞的张幺爷又说:“也不知道小白究竟有没有遇到啥危险。唉!我当时咋就那么冲动呢?”
张子恒说:“还不是那堆金子的原因?疑神疑鬼的。自从你发现洞洞里的那堆金子后,觉得各个都像是惦记那堆金子的贼了。”
张幺爷唉声叹气地说:“所以我就说,有时候浮财来到了手边,并不一定就消受得起。”
张子恒有气无力地说:“幺爷,我不跟你说话了,你也少说两句。我现在真的困得很,好想睡觉哦。”
张幺爷却说:“别睡!这么阴湿的天气,睡过去了很容易着凉的。你就打起精神跟幺爷说说话。”
“我真的是太困了,幺爷,你就让我眯一会儿吧。”张子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就像已经开始了梦游。
张幺爷伸腿踢了张子恒一脚,张子恒一惊,大声喊道:“幺爷,有东西!”
“什么东西,是老子踢的你。”
“幺爷,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你让我眯一会儿吧,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你再困我也不能让你睡。这个时候睡过去,很容易睡死过去的。当年毛主席他老人家领着红军走二万五千里长征,翻雪山过草地的时候,有好多烈士就是因为又倦又困倒在路边想睡觉,结果一睡下去就再没有起来。”
而张子恒已经没有应声,在黑暗中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小子是被折磨得太疲倦了,现在泄气了,反而轻松了,所以一阵倦意席卷而来,他是再也不作消极的抵抗了,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到了梦乡深处。
听见张子恒打起了呼噜,张幺爷也不忍心再把这小子踢醒过来。他也知道张子恒已经快成被点干了煤油的灯芯,再不让他好好歇一下,说不定这小子还真扛不住,突然倒下了。
再粗实的绳子,也有被绷断的时候。
张幺爷怕睡梦中的张子恒着凉,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摸索着过去,给张子恒盖在身上。
脱去了棉袄的张幺爷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衣,一股股寒意裹身而来,张幺爷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团了起来。
他蹲缩在一棵大树的树身下,牙齿打战,浑身哆嗦。
黑沉沉的树林里极其寂静,只有张幺爷牙齿叩击在一起发出的咯咯声和张子恒憨沉的呼噜声。
不经意间,张幺爷的手触摸到了贴身衣兜里的一个硬硬的物件。他伸手摸出来,却是白晓杨临走时让春明带给他的那块玉佩。
睹物思人,张幺爷将玉佩攥在手心里,白晓杨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里竟止不住地一阵悸动,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子,一时间五味杂陈,有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张幺爷听见从某个方位传来一阵咚咚的鼓声,鼓声里还夹杂着金属佩环的叩击声响。
这声音在这漆黑深邃的夜晚显得格外地清晰。
张幺爷尖着耳朵仔细地谛听着鼓声和金属佩环的声音。他在努力辨别这声音传过来的具体方位。
鼓声和佩环的声响是从头顶的斜上方的方位传过来的。张幺爷疑心这声音是不是从天庭里传出来的,又联想到刚才看见的奇异景象,张幺爷脑子里的神经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张幺爷茅塞顿开般地一阵大喜,忍不住将熟睡中的张子恒一脚踢醒,大声朝张子恒说:“子恒,赶紧,赶紧,南天门打开了,南天门打开了,神仙要下来救我们了!神仙要下来救我们了!”
正做着一场弥天大梦的张子恒懵懵懂懂地醒来,眼前一抹黑。他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地冲黑暗中的张幺爷说:“幺爷,你在哪儿啊?我咋看不见你?”
张幺爷依旧激动地说:“我也看不见你,你当然看不见我。”
“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这么黑啊?”
“这孩子,刚睡一阵子就睡糊涂了。”张幺爷说着又踢了一脚张子恒,说,“这下清醒了没?”
张子恒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哀求般地朝张幺爷说:“幺爷,我正睡得香呢!你发发慈悲好不好?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张幺爷说:“还睡个锤子!南天门开了!南天门开了!我们赶紧出去,只要看见天门打开,朝地上随便捡一样什么东西都会变成金子。这可是八辈子都难得遇上的好事情啊!赶紧,我们出去。”
张子恒在黑暗中转动着脑袋,说:“到处黑漆漆的,南天门从哪儿开啊!幺爷,你该不是跟张子坤一样疯了吧?”
张幺爷仍旧亢奋地说:“我疯个锤子。你听,上头,鼓声,鼓声……”
张子恒听张幺爷这么说,一定神,还真听见了从斜上方传来的鼓声和金属佩环叩击出的声音。
张子恒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说:“还真是,深更半夜的,谁在天上敲鼓啊?”
张幺爷激动地说:“还有谁?天上的仙人!一定是南天门打开了,神仙下来了。我们赶紧顺着这声音出去。”
听张幺爷这么一说,张子恒还真就从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第十章 绝壁天梯
寻着从半空中传来的鼓声,张幺爷和张子恒有了明确的方向感。
张幺爷牵着张子恒,就像突然长出了夜视眼似的,风风火火地在茂密的树林间跑了起来,边跑边说:“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哇!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哇!就连老天都开眼了啊!”
张子恒还算冷静,朝张幺爷喊:“幺爷,慢点,小心碰到树上!”
张幺爷依旧风风火火,说:“慢个锤子,一会儿要是天门关了,我们不光捡不到地上的金子,说不定又该走不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的一声,张幺爷还真就撞在一棵树上了,身子反弹过来,幸好有张子恒在后面顶住他,才算没有被摔个仰八叉。
“幺爷,撞到哪儿没有?”张子恒忙问。
黑暗中的张幺爷没有说话,好像是被撞蒙了。
张子恒抱住他,焦急地又问:“幺爷,你没事吧?”
过了一阵子,张幺爷才说:“没事,狗日的眼睛里直冒金星。”
张子恒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幺爷,还真让你说准了,你现在不光捡着什么都是金子,连你眼睛里看得见的东西恐怕都会全部变成金子了吧?”
张幺爷却说:“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扯闲调。赶紧出去。”说着又要冒冒失失地朝前面赶。
张子恒一把拉住他,说:“你还是跟在我后边吧。你这把老骨头,比我的脆,万一再撞一下,我就只有背着你走了。”
张幺爷依了张子恒,被张子恒用手牵着,跟在张子恒的屁股后走。
张子恒将步子放缓了一些,将另一只手尽量地朝着漆黑一片的眼前伸出去。现在,他的这只手成了唯一和这个黑暗世界进行亲密感应的器官。这是一条临时伸出的触角。
鼓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但依旧在头顶的斜上方响着。
张幺爷见张子恒没有他先前走得快,说:“你走快一点啊!一会儿南天门就关上了。天门只开一阵子的,不会等我们出去再关的。”
张子恒却说:“幺爷,你咋越老越天真?你还真以为是南天门开了啊?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或者脑子里现在只剩下金子金条了?”
张幺爷说:“你听那声音明明就是从天上传下来的,不是南天门开了是什么?难道还是哪个人腾云驾雾到半空中去敲鼓啊?吃饱了撑的啊?”
张子恒说:“你就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半壁上的山洞里敲鼓?”
张子恒的话一下子将张幺爷迷住的心窍点化开了,说:“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张子恒嘲笑道:“你现在想的啥东西都和神仙啊金子啊沾边了,脑子还能理性地想问题吗?”
“你是说我们跟着这声音出去,看到的会是一面陡壁?”张幺爷说。
张子恒有些得意地说:“只有这个可能!”
听了张子恒的分析,张幺爷有点失落了:“老子还真以为老天爷开眼了呢。”
张子恒说:“幺爷,你也用不着灰心,最起码我们不用被‘道路鬼’缠在这片树林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