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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天前朱隶离开山谷时,说了一句第二天正式拜山。朱隶走后,三位当家的为此事争议了一个多时辰,石毅坚决反对,理由是莲花山从不接待外人,就是怕谷里的人被外人伤害,朱隶外人,还是王爷,不能让他进。齐昕认为朱隶与别人不一样,不会带歧视眼光看待这些人,看朱隶对蔡忻州的态度就能肯定。蔡忻州一开始也有一些担心,但最后还是支持齐昕,最终齐昕说服了石毅,才有了今天让朱隶震撼的一幕。
莲花山收留的只是被战争伤害的,极少的一部分人,像他们这样的人整个大明朝还有很多,许多人至今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成为乞讨大军的一员,彻底解决这一问题是不可能的,但回去后给永乐帝递个折子,说明战争也是一种灾害,能比照自然灾害的救助方法,给残兵和孤寡一些救助也是好的。
朱隶想到了两个名词:孤儿院和敬老院。
“四哥,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齐昕站在了朱隶的身后。
朱隶一笑,齐昕是个江湖人物,虽然管理着莲花山,但对朝廷对政治必然没有什么兴趣,朱隶考虑的事情还在雏形阶段,没有必要拿出来跟齐昕说。
“这里的景色很美,让人能忘记一切杂念,放松心情。”
“四哥若喜欢这里,有时间可以过来住几天。”齐昕诚意邀请。
“好啊。”朱隶笑着答道,心里却掠过一丝苦笑,紫禁城工程庞大,至少暂时是没有时间。
“四哥,一点东西都不能吃吗?一口水都不能喝吗?”齐昕看着朱隶干裂的嘴唇,关心地问道。
朱隶笑着摇摇头。
“早知道这样,真不该让你喝酒,滴水不沾,你到第三天不会是很难过。”齐昕颇感自责。
人体内有百分之七十是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水每天通过汗液、尿液等进行新陈代谢,三天不补充水,人会因缺水而昏迷,严重的会导致死亡。
朱隶内功深厚,三天不摄入水,不至于昏迷、死亡,但也会变得非常虚弱的。
“没事,我不能喝水,但可以泡在水里,让皮肤吸收水分,不过,三天后我是肯定打不过你了。”朱隶嘿嘿一笑,不想齐昕继续内疚,换了个话题,“这个山寨有多久了?”
“七八年了,靖难最后两年,这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逃兵和伤兵,他们无以为生,建了这个山寨,抢劫过路行人。”齐昕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朱隶并不在意,战争时期兵匪一家,是很普遍的现象。
“后来,有一位姓石,叫石长空的,是个百户,受伤后不愿意打了,就带着自己的一批弟兄躲到了这里,石长空是莲花山寨第一位大当家的,那些栈道就是石大当家的当年带人修的。”齐昕邀请朱隶坐在石亭里,继续说道。
“二弟是什么时候到莲花山的?”
齐昕望着遥远的山峰,慢慢回忆着:“我到莲花山是因为我的两位兄长,我们家也是军户,我的两位兄长在靖难时,都是南军,后来受了伤,辗转到了这里,我是一路找来的,找到他们时,他们的伤势还很严重,我便加入了莲花山,以便留下来照顾他们。我从小没有父母都去世了,是两位兄长把我带大,为了不让我当兵,在我十岁时,他们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送我山上学武艺,对外宣称我死了,十年后我满师下山,回家却找不到他们,再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受了重伤。”
齐昕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这里陪了他们两年,他们还是离开了我,这两年我跟这里的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们走后,我考率再三,决定留下来。石大当家的就让我做了二把手。三年前,官兵来剿,石大当家的不幸受了重伤,几个月后去世了,大家就推举我做了大当家的,我知道做山贼早晚还会被官兵剿,做了几年山贼也有了一些家底,便开始做一些小买卖,同时开肯荒地,种些蔬菜谷物,有吃有穿,不用再出去抢劫,官兵也就渐渐把我们忘了。”
“你能把这里管理成这样,真让我佩服。”朱隶由衷说道。
“四哥。”齐昕一下子木讷起来。
朱隶看着齐昕的表情,哈哈大笑,齐昕开始有些愤怒,渐渐地也跟着朱隶笑了起来。两人爽朗的笑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石毅就是其中的一个。
经过今天的接触,石毅对朱隶的防备之心渐渐降低,看到朱隶滴水不进,目光中竟也有几分担心。
回到莲花镇,天色已晚,朱隶、房宽、吴梦蝶一起在永乐帝的房间坐了一会,将莲花山的所见所闻详细诉说了一遍,永乐帝听后也很震惊,听到朱隶下跪的举动,永乐帝静静望了朱隶半天,朱隶什么都没解释,他知道永乐帝一定能猜出他当时的想法。
离开永乐帝房间,朱隶在床上躺了一会,一天没吃东西,胃里饿得有些难受,朱隶知道第一天总是这样,第二天是饿得有些麻木了,第三天是浑身都麻木了。
莲花山的事情解决了,但在朱隶能吃东西之前,永乐帝一定不会走,他不会放心朱隶在那样虚弱的情况下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燕飞的信息还没有回来,到底让不让齐昕跟着暗中保护,朱隶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胃难受得睡不着,朱隶索性披上衣服上了房顶。
月色很好。莲花镇离山很近,晚上十分凉爽,夜风吹在身上,似乎能直接钻进衣服,像情人冰凉的小手,抚摸着周身的毛孔,一身的燥热,随着抚摸渐渐化去。
放开四肢躺下,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客栈后院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吴梦蝶。
已经很晚了,吴梦蝶怎么还没有回房间?
朱隶想到吴梦蝶今天一天的种种反常表现,略一凝思,飞身跃下屋顶。
怕吓到吴梦蝶,朱隶故意放重了脚步。
“王爷。”吴梦蝶回头一笑。
“怎么还不睡?”朱隶站在吴梦蝶的身旁,望着被月光照得树影婆娑的一颗果树。
“睡不着,王爷怎么还不睡?”吴梦蝶侧头看着朱隶。
“我也睡不着,想不想上屋顶?”朱隶扬扬下巴,指指屋顶。
“屋顶?”吴梦蝶轻轻惊呼一声,眼睛闪亮亮的。
“我揽着你的腰跳上去,你闭上眼睛别怕。”朱隶轻声说道。
吴梦蝶使劲地点点头。
朱隶一笑,伸手揽住吴梦蝶的腰,一个转身,稳稳落在了屋顶。
“睁开眼睛吧。”
吴梦蝶睁开眼睛四处望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坐下,站着危险。”朱隶拉着吴梦蝶的手坐下。
“你经常上屋顶吗?”客栈才两层楼,屋顶并不高,但坐在屋顶上,还是有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心情非常舒畅。
朱隶点点头:“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习惯上来坐坐。”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会武功的,想什么时候上来什么时候上来。”吴梦蝶一脸羡慕。
朱隶嘿嘿笑了,如果吴梦蝶知道练武功的辛苦,不知道还会不会羡慕会武功的人。
“王爷。”
朱隶等了半天,见吴梦蝶并没有说下文,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事?”
“我想;;;;;;”吴梦蝶犹豫这措辞,似乎很纠结。
“有什么是放心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朱隶望着吴梦蝶,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吴梦蝶咬咬牙,两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王爷,我不想去南京了。”
朱隶一怔,侧头望着吴梦蝶问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决定?”
“因为我今天在莲花山,看到了天越哥哥。”吴梦蝶说出口后轻松多了,抬起头望着天空,声音凄迷。
“吴天越?莲花山?当时为什么没说?”朱隶惊讶地跌声问道。
吴梦蝶目光一暗,缓缓低下了头:“天越哥哥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而且,他似乎也不认识我了。”
朱隶沉思了一下,慢慢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吴天越现在叫什么?”
“石毅。”吴梦蝶轻声答道。
“石毅?石毅是吴天越?”朱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被吴梦蝶证实后,还是吃惊不小,不过这也很清楚地解释了吴梦蝶今天的一切反常行为。
“你确定石毅就是吴天越吗?”朱隶神色认真地问道。人有相似,也许他们长得像,却并不是一个人。
吴梦蝶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肯定地点点头:“我的天越哥哥,我不会认错。”
若真是吴天越,吴天越怎么会在莲花山?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真不认识吴梦蝶了,还是装着不认识吴梦蝶?
“明天本王再去一趟莲花山,帮你打听一下,看看吴天越到底出了什么事?”朱隶对这件事情,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吴梦蝶看着朱隶甜甜地一笑:“谢谢王爷。”
不管吴天越因为什么原因不认她,知道吴天越还活着,吴梦蝶真的很高兴,虽然吴天越的脚似乎坡了,而且,吴天越也结婚生子了,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端庄,也一定很贤惠,那个孩子也很可爱。
如果不是看到吴天越的同时,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吴梦蝶一定会扑过去,五年了,吴梦蝶很想她的天越哥哥。
朱隶看着吴梦蝶一会笑一会皱眉的表情,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石毅是,他正抱着孩子,跟一个女人说话,吴梦蝶也一定看到这一幕了,所以没有立刻相认了吧。
如果吴天越真的结婚生子,吴梦蝶还会跟他吗?吴梦蝶好像不是那种给别人做小妾的人。
“王爷在看什么呢?”吴梦蝶觉得朱隶望着自己,但目光似乎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嗯?”朱隶调回焦距,看了吴梦蝶一眼,又穿过吴梦蝶望向她身后的夜空:“很晚了,你看月亮都盖上被子睡觉了,本王也送你回去吧。”
“月亮盖被子?月亮的被子在哪里?”吴梦蝶也仰起头顺着朱隶的目光看着天空。
朱隶指向遮住了一半月亮的云彩。
吴梦蝶看懂朱隶的意思,格格娇笑起来。
“闭上眼睛。”吴梦蝶的笑声还未停,感觉有风迅速拂过面庞,再睁开眼睛,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进来的?”吴梦蝶惊讶道。
朱隶指指窗户:“睡吧。”说罢打开门走了出去。
雨从五更起开始下,淅淅沥沥的。
朱隶也辗转到五更,才伴着雨声睡着。
醒来时房间并不太亮,细听,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吴晨守在外面。
“什么时辰了?”朱隶望了一眼隔壁永乐帝的房间,门关着。
“爷,过了辰时了。”
朱隶皱皱眉,这么晚了:“圣上用餐了吗?”
“用了,圣上说爷昨夜睡得晚,吩咐不让打扰你。”
皇上怎么知道我昨晚睡的晚?不会他也一直没睡吧,那昨天带着吴梦蝶上房顶的事
朱隶郁闷的叹口气,虽说吴梦蝶不会进后宫了,但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同吴梦蝶过分亲密,好奇害死猫,吴梦蝶昨日的反常表现太让朱隶好奇了,才会让朱隶的行为欠妥当。
“圣上做什么呢?”
“刚看了一会密奏,这会儿闭着眼睛养神呢。”吴晨瞥了一眼隔壁房门,低声说道。
“小心伺候着,我出去一趟。”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朱隶琢磨上哪弄套蓑衣。
“外面下着大雨,爷要去哪里?”吴晨的语气有些焦急。
“莲花山。”朱隶说完就要走。
吴晨一听更急了,这么大雨去莲花山,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朱隶的身体,但吴晨也知道,朱隶只是告诉自己一声,他根本拦不住朱隶。
正在吴晨不知如何是好时,隔壁房间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四。”
朱隶收回脚步,转身走向永乐帝的房间。推开门,永乐帝靠在朱隶特意找来的太师椅上,一只手还拿着没看完的密奏:“皇上。”
“你要去莲花山?”永乐帝抬起眼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朱隶。
“是,有点事情,需要去落实一下。”朱隶倒了杯茶,端给永乐帝。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
“雨这么大,让别人去吧。”永乐帝接过茶,低头看着漂浮的茶叶,却没喝。
朱隶皱皱眉,这事还真不好让别人插手。
没听到朱隶回答,永乐帝抬起头看着朱隶:“梦蝶的事?”
朱隶诧异地看着永乐帝,随即笑着点点头。吴梦蝶从莲花山回来后一直很反常,人坐在那里,魂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永乐帝一定也注意到了,所以昨天才会一直注意吴梦蝶的行踪,也才会知道自己睡得很晚。
吴梦蝶既然找到了吴天越,就没有必要去南京了,可这件事朱隶还没想好怎么跟永乐帝说,原来计划是去莲花山落实完了之后再考虑怎么措词。
“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