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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洁轻声对朱隶道:“让他们进来吧”
朱隶转过身,对两个小脑袋招招手。
两个小脑袋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急忙跑了进来,大声叫道:“沈娘”
“沈娘”
“嘘。”朱隶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这么大声,沈娘受伤了。”
两个小脑袋立刻使劲点头,又一起小声叫了一声:“沈娘”
“乖。”沈洁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摸着朱麒的小脑袋:“麒儿,你没有受伤吧。”
朱麒跪在沈洁的床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麒儿没受伤,娘说,是沈娘救了麒儿的命,让麒儿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朱麟不甘示弱跪下道:“麟儿也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好,都是好孩子,起来吧。”朱隶慈爱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姐。”
“姐姐。”
帐帘一动,小芸端着汤药,同索菲亚一同走了进来。
“姐,你受苦了。”小芸话没说完,眼泪先掉了下来。
沈洁露出个微笑:“别哭,我受伤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姐。”沈洁一劝,小芸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好了,别哭,只是小伤,没事。”沈洁安慰道。
小芸也知道自己不该让沈洁担心,忙忍住泪转过身。
“姐姐,把药喝了吧。”索菲亚接过小芸手中的药碗。
朱隶坐到沈洁的床头,小心避开沈洁的伤口,让沈洁靠在自己的身上,索菲亚细心地,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喂进沈洁的口中。
汤药不热,却喝得沈洁冒了一身的汗,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朱隶越来越用力。
剩下最后两口汤药时,沈洁眼中含着泪,可怜巴巴地转头望着朱隶。
“很疼?”朱隶望着沈洁的目光,觉得心被扎了一刀。低下头,朱隶轻轻亲吻这沈洁沾着泪珠的睫毛,眼睛,鼻子,吻到嘴的时候,朱隶手指已摸到了沈洁的昏睡穴,内力突发,沈洁软软地晕倒在朱隶的怀中。
穴道被封,定会引起血流不畅,不利于伤口的恢复,但朱隶实在看不了沈洁可怜的目光。
好的慢就慢吧,朱隶恨不得自己疼十倍,也舍不得让沈洁这么痛苦。
抱着沈洁躺好,朱隶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问道:“囡囡呢?”
小芸和索菲亚这才发现囡囡并没有跟着她们进来。
“刚才还在帐外站着呢。”小芸望着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点点头:“汉王和世子来请罪时,囡囡一直站在营帐外面,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囡囡。”索菲亚询问的目光望向两个孩子,自朱隶将沈洁抱回来后,两个孩子一直很懂事地守在营帐外面。
沈洁昏迷期间,汉王带着世子奉永乐帝的命令,到营帐中请求朱隶责罚,朱隶静静地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默了半天,并没有给朱瞻壑什么处罚,只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姐姐去找皇太孙和世子报仇去了。姐姐不让我们跟去。”朱麟说道。
朱隶一听,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胡闹”说罢起身,“你们好好照顾沈洁,谁也不许离开营帐。”说着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围场的西北角,由于沈洁意外受伤,围猎活动全部取消了,皇帝没有心情打猎了,谁还敢打猎?
没有人打猎,却有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围在一起,似乎在比赛什么。
这些孩子都是皇孙、公主,王公大臣们的子女,当然还有囡囡、朱瞻基、朱瞻壑。
其他人都是自愿来的,只有朱瞻壑是被伙伴架过来的。
“你不是没胆量吧,太孙。”囡囡鄙视的目光望着朱瞻基,言辞犀利。
“他就是没胆”
“他怕死”
“他是个孬种”
囡囡在皇宫中住了三年,跟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女和多数皇孙、公主的关系都不错。
跟囡囡关系不好的,朱瞻基算一个,因为囡囡和朱麒、朱麟一进宫,就将永乐帝对朱瞻基的宠爱抢走了。
为此,朱瞻基对囡囡总是冷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给囡囡找点小麻烦,囡囡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朱瞻基给囡囡找的麻烦,囡囡不仅如数奉还,还外加利息,结果最后吃亏的,总是朱瞻基。
奇怪的是朱瞻基似乎有吃亏的瘾,对于给囡囡找麻烦的事乐此不彼,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囡囡也是照单全收,然后加息奉还,当然利息也不大,用楠楠的话说,利息高了吃亏。
后宫孩子们的生活本来很单调,囡囡和朱瞻基的擂台赛,逐渐成了大家期盼的娱乐项目。
“比就比,谁怕谁?”朱瞻基一把抢过苹果,顶在头上。
“等等,你先把这个签了。”囡囡居然拿出了一张生死状。
朱隶知道了,一定会暗暗叹息,在北京住的这一年,囡囡还真没有少学,程刚那些江湖上的知识,恐怕被囡囡掏走了一半。
朱瞻基接过生死状仔细看着,越看小脸绷得越紧。
“签啊”
“不敢签吗?”
“怕死就别签”
“我看他不会签。”
“他那么怕死怎么会签。”
“就是啊”
大家哄地笑了。
朱瞻基的人缘真不怎么好,向着他的人不多,而这会儿,向着他的人也都沉默了。
“签就签拿笔来”朱瞻基瞪了囡囡一眼,狠声说道。
囡囡傲然地一摆头,立刻有人将沾了墨汁的毛笔送过来。
朱瞻基接过毛笔,犹豫了一下,签上自己的大名,写罢,很洒脱地把毛笔一扔。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看你今天这么痛快,本小姐今天就送你个全尸。”囡囡举起弓箭,缓缓瞄向朱瞻基顶在头上的苹果。
朱瞻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yao*了,你不要乱动,不然一箭射不中你,我还会再补一箭的。囡囡清脆的声音提醒道。
朱瞻基没吭声。
囡囡拉满弓箭,倏地一松手,长箭带着破空的风声直奔朱瞻基。
胆小的都捂上了眼睛。
朱瞻基听到拉动弓弦的声音和箭的破空声,心中忽然十分平静,不管这支箭射向他头上的苹果,还是射向他的身体,他都很坦然。
然而,就在长箭要射中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似乎是另一支剑破空而来。
睁开眼睛,朱瞻基不禁惊讶地长大了嘴。
囡囡射向他的箭定在他侧面的不远处的大树上,而在囡囡那只箭的箭杆上,还插着一支箭。
显示是那支箭,使得囡囡的箭改变了方向。
在空中利用箭让另一支箭改变方向不是难情,但竟然穿过在空中飞行的箭的箭杆,拥有这份内力的人,整个大明朝也没有几个。
不用看,朱瞻基就明白是朱隶来了。
“见过皇叔公。”朱瞻基颔首。
“见过皇叔公见过京王爷”除了囡囡和朱瞻基,剩下人跪下一片。
朱瞻基是皇太孙不用跪,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优惠条件。
来的不仅是朱隶,还有被这些皇孙公主们赶到一边去的内侍和宫女。
朱隶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在他后面来的内侍和宫女,众人被朱隶有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后,慌忙都跪了下来。
“你们,每人回去领二十大板,朱鸽,你也是。”朱隶的话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内侍和宫女们却都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居然用人当靶子,顶着苹果比赛射箭,这要是真伤了那个皇孙,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就算没伤,这是若是让永乐帝知道了,也绝不可能挨二十板子这么轻。
“爹”囡囡听到自己也要挨板子,一脸的不高兴。
明明是朱瞻基推了朱瞻壑一下,朱瞻壑才误将自己的箭射向小弟,沈娘为了救小弟才受伤的。
谁都知道,两个小弟进宫后,永乐帝将宠爱都转移到两个小弟的身上,朱瞻基早就暗暗嫉妒两个小弟,今天这件事,朱瞻基虽然没有解释什么,但大家都认为,朱瞻基是故意的。
朱隶没有责罚朱瞻基,囡囡可很不甘心,一个是她亲小弟,一个是待她像亲娘一样的沈娘,囡囡怎么能不为她们出口气。
其实囡囡并没有想伤害朱瞻基,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囡囡的射箭的技术,可受过永乐帝亲自指点的。
“是瞻基的错,求皇叔公饶过囡囡。”朱瞻基方才没有跪下,此时却跪下了。
“我不用你求情。”囡囡一脸的倔强。
“都带回去。”朱隶再次命令。
内侍宫女们起身,低声劝慰着自己的小主子。
大家都纷纷跟着内侍们向大帐方向走去,只有朱瞻基还跪着:“求皇叔公开恩,饶过囡囡,瞻基愿意承受任何责罚。”朱瞻基再次恳求道。
“收起你的假惺惺,跟你说过我不用你求请。”囡囡冷冷地说完,也跟着内侍宫女们走了。
朱隶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朱瞻基,见大家都走了,朱隶也骑上马走了。
片刻后,偌大的场地只剩下还跪着的朱瞻基和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内侍。
好好的一场秋围因为沈洁受伤而失去了兴致,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京师。
永乐帝派狗儿太监送来了最好的金创药,需要用的不仅有沈洁,还有挨了二十大板的囡囡。
囡囡虽然坚持不让朱瞻基代替她挨板子,但仍然很生朱隶的气。
凭什么闯祸的两个人没事,反而她挨了二十大板。就因为朱瞻基和朱瞻壑是永乐帝的孙子吗?
第二部 靖难之役 第302章誓言
第302章誓言
虽然打板子的人下手很轻,虽然老嬷嬷说绝对不会留下疤痕,那也疼啊,而且囡囡心里特别委屈。
囡囡趴在床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囡囡。”朱隶走进房间,坐在囡囡的床边。
囡囡狠狠地擦干眼泪,把脸扭向床里面不看朱隶。
“囡囡,还疼吗?”朱隶轻轻抚摸囡囡的秀发。
囡囡忽然起身,望着朱隶大声道:“你怎么不直接让人打我一百板子,把我打死算了。”说着话,触痛了伤处,痛得低呼了一声。
朱隶忙问道:“怎么了,碰到哪里了?”
囡囡顺势搂住了朱隶,放声大哭。
朱隶抱着囡囡,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乖,不哭了,你可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了大祸。”
“什么闯大祸,我根本不会伤到朱瞻基的,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使坏心伤我的弟弟和沈娘。”囡囡抽抽泣泣地说。
“爹知道囡囡的箭术高超,没有爹的那一箭,囡囡也不会伤到朱瞻基。”朱隶是箭术高手,当然能看出来囡囡那一箭正中朱瞻基头上的苹果,“但是囡囡,向皇太孙射箭,本身就是死罪,爹只打你二十板子,实在是罚你太轻了。”
囡囡想了一会,低声道:“囡囡知道错了,可是朱瞻基和朱瞻壑伤了沈娘,就算白伤了?”
“囡囡,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这种事情你不能参与,还记得当年将你留在皇宫时,沈娘对你说过什么吗?”朱隶轻轻拍着囡囡的后背,低声问道。
“沈娘说,吃好,喝好,玩好,其他什么都不管。”
当初沈洁的“三好”精神,让朱隶笑了半天。
“沈娘的话,你忘了?”沈洁虽然不是皇宫长大的,但总结的这两句,绝对是皇宫中生存的真理。
“爹。”囡囡不服气地唤了一声。
“好了,这件事情,爹会处理的,告诉爹,伤处还疼吗?”
囡囡摇摇头。
朱隶知道,囡囡这二十大板纯粹是样子,两三天就能好。
第二天上朝,朱隶知道,朱瞻基和朱瞻壑分别都挨了二十大板,朱瞻壑挨了二十大板在家养着,朱瞻基挨了二十大板,却被朱高炽带到了上书房,等着朱隶发落。
朱隶下了朝,根本没去上书房。
然而尚未出宫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朱高炽。
朱隶略一迟疑,招呼都没打,转身绕开。
“见过皇叔。”朱隶不打招呼,朱高炽主动见礼。
“太子有事?”朱隶一副淡淡的样子。
“昨日瞻基”
朱隶打断朱高炽的话:“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朱隶说罢,绕过朱高炽就走。
朱高炽忙喊道:“师傅。”
朱隶的脚步稍缓,随即加快脚步走了出宫门。
“太孙就是太孙,闯了这么大祸,一点没受到圣上责罚。”朝班房中,大臣们在小声议论。
“是啊,听说圣上让京王爷自己责罚,你说圣上都没有罚,京王爷怎么罚。”
“是,所以是太孙,换了别人,伤的是京王妃,不死也得拔层皮了。”
“你们没有分析到点子上,这不罚,比罚更严重。”一位大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
“什么叫不罚比罚更严重?”有人不解地问。
“你们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