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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谅我吗?”
我默不作声地伸出我的手,他握住。
“我还有其他的事想说,”他的语气深沉,“贝汀菲尔小姐,也许你不知道,但是
你正牵扯在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里。”
“我推想得到。”我说。
“不,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想警告你,不要再插手。那不可能跟你有任何
关系。不要让你的好奇心把你卷入别人的事情。不,请不要再生气。我不是说我自己。
你不晓得你会遭遇到什么——这些人是永不罢休的。他们是很残忍的。你已身处危险之
中了——想想昨天晚上。他们猜想你知道了一些事。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说服他们,让他
们晓得他们猜错了。但是,特别小心,随时注意危险。还有,如果万一你落在他们手里,
千万不要尝试,放聪明一点——把真相说出来;这是你唯一逃生的机会。”
“你说得我毛骨悚然,雷本先生,”我说,而事实上真有点如此,“你为什么要这
么麻烦的告诉我?”
他久久未作答。然后以低沉的声音说:
“这可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一上岸我就会没事了——但是我可能不上
岸。”
“什么?”我叫了起来。
“你知道,我怕你不是船上唯一知道我是‘褐衣男子’的人。”
“如果你认为我告诉了——”我急躁地说。
他报之以微笑。
“我不怀疑你,贝汀菲尔小姐。如果我说过我怀疑你,那我是在说谎。不,我绝没
怀疑你,但是船上有一个人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他一说——那我就劫数难逃了。不过,
我仍然冒险的认为他不会说。”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喜欢独自下手的人。如果警察逮到我,那对他来说,我就毫无利用
价值了。我也许能安全上岸,得获自由!呃,一个小时后就知道了。”
他讪讪然笑了起来,但是我看到他得表情坚定。如果他跟命运之神作赌注,那他就
是一个很好的赌徒。他能在输掉时,一笑置之。
“不管怎么样,”他细声地说,“我不觉得我们会再相遇。”
“是的,”我慢慢地说,“我也不认为。”
“那么——再见了。”
“再见。”
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在那一瞬间,他那奇特明亮的眼睛,好像在我的眼睛里燃烧,
然后他突然转身离去,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在甲板上一直回响。
我感到我会永远听到它们。脚步声——走出了我的生命圈。我可以坦白地承认,接
下去的两个小时我不太好过。直到我站在码头上,接受当局一些荒谬形式化的检查之后,
我才能再度轻松起来。没有人被拘捕,我知道这是极为可爱的一天,我感到很饥饿。我
加入苏珊妮的行列。不管为何,那一天我跟她一起在饭店里过夜。那艘船要到第二天早
上才继续驶向伊莉莎白港和德尔班。我们坐上一辆计程车,驶向尼尔逊山饭店去。
一切都很可爱。阳光、空气、花朵!当我想起小汉普斯里在一月时,那及膝的烂泥,
以及那势必会下的霪雨,不禁暗自庆幸。苏珊妮并不像我一样兴奋,这当然是因为她常
常出外旅游。除此之外,还因为她不是那种在早餐之前能兴奋起来的人。当我看到一朵
巨大的蓝色牵牛花,不禁欢呼大叫起来时,她奚落了我几句。
对了,我必须声明清楚,这不会是一本南非的故事。我保证无地方色彩传真的出现
——你知道那种事——每一页都印满一半以上的大黑体字。我很羡慕别人写小说时能这
样做,但是我却没办法。当然,如果你到南海各岛时,你马上会联想到bechede
mer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猜过一两次,但
都猜错了。在南非,我知道你立刻就会开始谈论Stoep——我知道这是什么——这
是在房子四周,你可坐在上面的东西。在世界各个不同的地方,分别称之为“游廊”,
“外廊”或是“暗墙”。再来就是“万寿果”,我经常看过“万寿果”这个字。我立即
发现这是什么东西,因为眼前就摆出一个给我当早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个烂掉的西
瓜。荷兰女侍向我说明,并说服我加点柠檬汁和糖尝尝看,我很高兴看到了万寿果,我
一直把它跟“呼啦·呼啦”联想在一起,“呼啦·呼啦”我想是——虽然我可能错了—
—一种夏威夷女郎跳舞时穿的草裙。不,我错了——那是“拉瓦·拉瓦”。
不管怎么,这些都是离开英格兰后令人欢欣的事。我禁不住想,如果在英格兰能吃
到熏肉早餐,然后穿上“橇橇”出门,那将使得寒冷的岛屿生活变得蓬勃而有生气。
苏珊妮在早餐之后,温驯了一点。他们给了我一个紧邻着她的房间,望眼出去,正
好可看到大波湾美丽的景色。当苏珊妮在找一种特殊的面霜时,我正在观赏着室外的风
景。在她找到之后,开始迫不及待地敷用时,她才听得到我的话。
“你有没有看到尤斯特士爵士?”我问,“他在我们进餐厅时,大步走了出去,他
叫了一些坏掉的鱼或是什么的,正在向领班抱怨,同时他用力把一颗桃子甩在地上,要
让领班看看有多硬——只是完全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硬,那颗桃子在地上碎裂开来了。”
苏珊妮笑着说:
“尤斯特士爵士比我更不喜欢早起。但是,安妮,你有没有看到彼吉特先生?我在
走道上碰到他,他的眼圈发黑,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把我推倒海里,”我很天真地回答。那是我的一笔人情债。
苏珊妮脸上半涂着面霜,停下来逼我说出详情,我把经过情形告诉她。
“越来越神秘了,”她叫了起来,“我想我盯住尤斯特士爵士比较轻松,而你可以
好好的逗逗契切斯特教士,但是现在我不敢这么想了。我希望彼吉特不会在某个黑漆漆
的晚上,把我从火车上推下去才好。”
“我想你是过于多疑了,苏珊妮。但是,如果最糟的事不幸发生了,我会打电报告
诉克雷伦丝。”
“这提醒了我——给我一张电报纸。现在让我想一想,我该说什么?‘卷入最刺激
神秘事件中,请立即寄给我一千镑,苏珊妮。’”
我从她手中拿过电报稿纸来,指出她可以删掉几个定冠词,还有,如果她不在意的
话,可以再删掉“请”字。然而苏珊妮似乎对金钱一点也不在乎,她不但不接受我经济
省钱的建议,反而还加上几个字:“我玩得很愉快。”
苏珊妮约好了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吃午饭,他们大约十一点左右来饭店接她。我被
留下来自作安排。我下楼走过饭店的广场,越过电车轨道,穿过一条阴凉的巷道,来到
大街上。我漫步走着,观赏着风景,享受着阳光以及观看那些水果及鲜花小贩的乐趣。
我发现了一个卖很好吃的冰淇淋苏打的地方。最后,我买了一篮六辩士的桃子,打道回
饭店。
我惊讶且高兴地发现有一张留言条等着我。那是博物馆馆长留给我的字条。他在
“吉尔摩登堡”号的旅客名单表上看到我的名字。在表上我被注明为贝汀菲尔教授的女
儿。他听说过我父亲,同时对我父亲非常崇拜。他说如果我肯赏光,下午到他在木增堡
的别墅去跟他们一起喝午茶,他太太一定十分高兴。他告诉了我如何到那里去。
想到可怜的爸爸仍然为人们记得且相当受尊敬,实在是一件欣慰的事。在我离开开
普敦之前,一定不得不被私下陪伴着在博物馆里绕一圈,对大部分的人来讲,这是一种
礼遇——但是对一个小日夜接触这方面事物的人来说却不然。再美好的事物,看太多了
也会变得没什么。
我戴上我最好的帽子(苏珊妮不要的一顶),穿上绉纹最少的白麻织衣服,在午餐
之后出发。我搭上到木增堡的快车,大约半小时便到达。这是一趟愉快的旅程,火车在
“桌山”脚下蜿蜒推进,沿途一些花草都很可爱。我的地理很差,我完全不晓得开普敦
是在一片半岛上,因而在我下了火车,发现自己又面对着大海时,十分惊讶。有些人悠
然地沐浴在海水中。人们站在冲浪板上,随波逐流。离喝午茶的时间还早,我走向浴室,
而当他们问我要不要玩冲浪板时,我欣然应诺。冲浪看起来太简单了,事实上并不简单,
我再也不敢这么认为了。我非常生气地把冲浪板甩掉。然而我仍决定从头开始,我不会
就这样承认失败的。在几次失败错误之后,我开始能冲行了,非常高兴地随波逐流。冲
浪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不是冲不出去,在那儿诅咒着,就是傻傻地自得其乐。
我费了点功夫才找到美姬别墅,它座落在山顶上,远离其他的别墅和村落。我按了
门铃,一个当地土人的小男孩来应门。
“拉菲妮太太在吗?”我问。
他请我进去,领我走过走廊,打开一扇门。就在我正要进去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
我突然感到疑虑不安。我一跨过门槛,那扇门即在我身后砰然关上。
一个男子从桌后的座椅上站起来,伸出手迎向我。
“很高兴我们已说服了你来见我们,贝汀菲尔小姐。”他说。
他身材高大,显然是个荷兰人,有着发亮的橘色胡须,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博物
馆的馆长。事实上,我立即了解倒我受骗了。
我正落入敌人的魔掌中。
第十九章
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潘蜜拉历险记”第三集。我已很久未坐在那价值六辩士的座
椅上,吃着二辩士的巧克力牛奶棒棒糖,渴望着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了!这下好了,
真的发生了,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么有趣。当它们发生在银幕上时——你觉得那没什么
关系,因为一定还有第四集。但是在真实的生活里,你完全无法保证,安妮这位女冒险
家不会在任何一集的结尾时,突然结束了她的生命。
是的,我正处在进退维谷的险境中,雷本那天早上所讲的话,一一清晰地重现在我
脑海里。他说过,把实情说出来。好,我随时可以照做,但是这帮得了我吗?第一,我
的故事能被采信吗?他们会相信我之所以有如此大胆的行为,纯粹是由一张满是防蛀丸
的纸条所引起的吗?这对我自己来说,就已是一个很不可信的故事了。在这冷静的思考
瞬间,我诅咒自己实在是一个受了浪漫戏剧之害的大笨蛋,同时渴望着回到小汉普斯里
那平静沉闷的日子里去。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即结束,我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退后握住门把。对方只是狞笑着。
“即来之则安之,”他幽默地说。
我极力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是应开普敦博物馆馆长之邀而来的,如果我走错了——”
“错了?哦,是的,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粗鲁地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权力拘留我?我要去告诉警察——”
“汪,汪,汪——像只小玩具狗一样。”他大笑。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只能把你看作是个危险的疯子,”我冷冷地说。
“真的吗?”
“我想我该向你说明,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去了那里,而且如果我今晚没回去,他们
就会出来找我。你知不知道?”
“原来你的朋友知道你在那里,他们知道吗?他们那一个知道?”
如此的挑衅。我心中暗自盘算着,要不要说尤斯特士爵士?他是个名人,他的名字
也许够份量。但是如果他们跟彼吉特有来往,他们就知道我是在说谎。最好不要冒这个
险。
“比如说,布莱儿夫人,”我底声说,“跟我住在一起的一个朋友。”
“我想不会吧,”对方说,狡猾地摇摇他那橘子头。“今早十一点后,你就没见过
她,而你接到我们的留言条,要你午餐时间到这里来。”
他的话说明了我是如何紧紧地被跟踪着,但是我是不会未战先降的。
“你很聪明,”我说,“也许你听说过那很有用的发明——电话?我吃过午饭在房
间休息时,布莱儿夫人打电话给我,我告诉她今天下午我到什么地方。”
令我很满意地,我看到一道不安的阴影掠过他的脸庞。显然他忽略了苏珊妮可能打
电话给我。我真希望她真的打电话给我!
“够了,”他大声地说,站了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我问,仍然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把你摆在你不碍事的地方,以防万一你的朋友来找你。”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但是后半句使我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