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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上我不只是难过,有一阵于我还一直考虑着冲出门外去追回那位记者,想告诉他,爸
爸已改变了主意,他将执笔写那些文章。我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写出那些文章,爸爸
不可能知道我代他写了,每日公报的读者也不可能知道。然而因为这样太冒险了,我没
这么做。我只是戴上我最好的帽子,悲伤地走向村落里,去见正在生我们气的杂货店老
板。
“每日公报”的那位记者是唯一到过我们家的年轻入。我常常羡慕我们的小管家艾
美莉,她那壮硕的航海员未婚夫一邀请她,她就出去。其他的时间,她有时跟果菜商的
儿子或药剂师的助手出去,如同她所说的,为了让她的手有人牵握着。我悲伤地想,我
没有人可以牵我的手。爸爸所有的朋友都是一些老教授,而且一般都蓄着长长的胡须。
彼得森教授有次满富感情地拥抱着我说我有“小巧的腰”,然后想要吻我。光是这一形
容同就足以显出他有多陈腐了。当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就已设有人用这样的话来赞美女
性了。
我渴望着冒险,渴望着爱情及罗曼史,而我似乎注定要过着单调乏昧的生活。村子
里有一图书馆,里面有很多破烂的小说,我藉这些破烂的小说来享受历经险境及爱情的
乐趣,然后梦想着沉默坚强的罗得西亚人,那些一拳便可把对手打倒在地的壮汉。衬于
里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能“一拳便把对手打倒在地”即使打上几拳也没办法。
村子里也有一家电影院,每个星期演一集“潘蜜拉历险记”。潘蜜拉是一个伟大的
年轻女子,天不怕地不怕。她能面不改色她在高空中从飞机上跳出来,或在海洋个探险
或爬上摩天大楼,或者在黑社会中周旋。她并不真的那么聪明,黑社会的头子有一次逮
到了她,但是由于他不想让她便宜地死去,每次都想以瓦斯中毒或其他一些新奇的方式
来致她于死地,因此这位英雄在每—周影集再开始时,总是都能化险为夷。我常常看得
昏头转向,然后回家,发现瓦斯公司留给我们的一张条子,警告我们若再不把欠款缴清,
就要断绝我们瓦斯的供应来源!
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从来没听过在罗得西亚北部一座矿山里,发掘出了一付古代
人头骨。有天早上我发现爸爸兴奋得几乎昏倒,他迫不及待地把整个事件告诉我。
“安妮,你知道吗?跟爪哇头骨有些相似处,但只是表面上的相似。不,我们现在
发现的是我经常提到的——尼安德塔人祖先的头骨模式。你承认直布罗陀头骨是发现中
最原始的尼安德塔人吗?为什么?尼安德塔人种的摇篮是在非洲。他们移至欧洲——”
“不是咸鲱鱼加柑桔酱,爸爸”我匆匆地说,促住我爸爸心不在焉的的手。“哦,
您正在说什么?”
他突然呛得很利害,一大口咸鲱鱼骨头所引起的。
“但是我们必须马上开始,”当他吃完早餐站起来的时候,他说:“没有时问可以
浪费了,我们必须到那儿去——在那附近一定可发现无数的东两。我将乐于知道,那些
石器是否属于旧石器时代后期的典型——我应该说那儿应该有原始牛的残骸,而不是毛
绒绒的犀牛。对了,很快会有一大批人马出发,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安妮,你今天
写信给库克如何?”
“钱呢?爸爸”我小心地暗示。
他以责备的眼光看着我。
“孩子,你的看法总是让我失望。我们不应该这么现实。
“亲爱的安妮,你手上有现金吧?”
“孩子,我实在不能为这些粗俗的金钱问题操心。银行——我昨天接到银行的经理
通知说,我还有二十七镑的存款。”
“那是你的透支额,我想。”
“啊,有了!写信给我的出版商。”
我默许,但怀疑,爸爸的书带给他的荣誉比金钱多。我很喜欢去罗得西亚这个主意。
“沉默而坚强的男子!”我激情地自言自语。然后我突然发现爸爸的仪表有点不对劲。”
“你穿错靴了,爸爸,”我说:“把咖啡色的那只脱下来,穿上另一只黑色的,还
有不要忘记你的围巾,天气很冷。”
几分钟之内,爸爸穿上了正确的靴子,围上了围巾,高视阔步地走了出去。
那天傍晚,他很晚才回来,我惊谎地看见他的围巾和外套都不见了。
“我在进入洞穴时脱下了它们,里面太脏了。”
我颇有感触地点点头,记得有一次爸爸回来时,从头到脚,满身是冰河期的粘土。
我们住在小汉普斯里的主要原因是,离邻近汉普斯里洞穴、一个埋藏着丰富石器时
代文化遗物的洞穴很近。村子里有一小博物馆,馆长和爸爸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洞穴
里挖掘,让一些犀牛及穴熊的残骸出士。
爸爸那天晚上一直咳得很厉害。第二天我发现他发烧,便带他去看医生。
可怜的爸爸.他没有痊愈的机会,他得了严重的脑炎。四天后,爸爸去世了。
第二章
每个人都待我很好。虽然我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我还是很感激他们。我并未觉得
过度悲伤。爸爸从没爱过我,我很清楚。如果他爱我,我也会爱他。不,在我们之间并
没有爱,但我们彼此相属。我照顾他,同时暗自钦佩他的学识以及他对科学执着的奉献。
当我想到爸爸正在生活旨趣到达高峰时去世,便感到很伤心。如果我能将他安葬在一洞
穴里,穴壁上画着各种驯鹿及石器,我会觉得好过些。然而众人的意见坚持要在丑陋的
教堂后园里,修筑一座精致的大理石坟墓。牧师的慰灵词虽然意涵丰富,但却一点也无
法让我感到慰籍。
相当的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晓得我长久以来所渴望的自由终于来临,我是一个孤儿,
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但却自由了。同时,我也了解了这些好人不寻常的仁慈心。博物馆
长尽力地说服我去与他太太做伴。我们的小小地方图书馆突然决定要请一位助理图书馆
员。最后,那位医生来找我,在一大堆无法送帐单来得荒谬借口之后,他哼哼哈哈了一
阵子,然后突然建议我应该跟他结婚。
我很震惊。那位医生是一个年近四十,矮小圆胖的男人。他既一点也不象“潘蜜拉
历险记”里的英雄,更不像沉默坚强的罗得西亚男子。我想了一下,然后问他为什么要
娶我。他似乎十分慌乱,喃喃自语地说,娶一位太太,将是全科医师的好帮手。这听起
来比以往的情况更不浪漫,然而我内心似乎有某种声音在催促我接受。我知道,他所提
供我的是安全,安全,以及一个舒适的家。现在回想起来,我相信我当时错看了他,他
实实在在地爱着我。不管如何,我对罗曼史的爱拒绝了他。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说,“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疯狂地爱着一个人,我
是不会跟他结婚的。”
“你不认为——”
“不,我不认为,”我坚定地说。
他叹了口气。
“但是,孩子,你怎么办?”
“出去冒险,看看世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安妮小姐,你实在还是个小孩子,你不了解——”
“现实的困难?是的,我知道,医生。我不是个温情的女学生——我是一个惟利是
图,意志坚定的悍妇!如果你娶了我,你就知道!”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我不能。”
他再次叹了口气。
“我有另外一个建议。我有一位姑妈住在威尔斯,她需要一位少女帮忙,你觉得怎
样?”
“不,医生,我要到伦敦去。别的地方会发生的事,伦敦也会发生。我会把眼睛放
雪亮,然后,你将看到,事情会有转机的!再下去你会从中国或其他地方得到我的消
息。”
下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佛莱明先生,他是爸爸在伦敦的律师,特地从城里来看我。他
自己也是一个热心的人类学家,对爸爸的工作非常崇拜。他发白脸长,身材高瘦。当我
走进客厅时,他站起来,握住我的双手,充满感情地轻拍着。
“可怜的孩子,”他说:“我可怜的孩子。”
在不自觉虚假之下,我发现自己装出了一副失怙孤儿的样子,他让我像受到催眠一
样地变得如此。他慈父般地仁慈亲切,而且毫无疑问地,他认为我像是一个被遗下独自
面对残酷世界的无知女孩。一开始我便感到想要让他了解事实正好相反是没有用的。结
果是:或许我不讲也一样。
“孩子,你能不能听我向你将明一些事?”
“哦,能。”
“正如你所知道的,令尊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下一代的人会感激他。但是他不是
好商人。”
对此,我相当了解,虽然并不象佛莱明先生一般了解,然而我忍住没这么说。他继
续说:“我不认为你对这些事实了解多少。我会尽可能向你解说清楚。”
他作了一段冗长而不必要的解说。结果是,爸爸只留下了八十七镑十七先令四辩士
给我生活。这似乎是令人满意的数目。我有点惶恐地等待着接下去他要说的是什么。我
怕佛莱明先生会说,他有一位住在苏格兰的姑妈,需要一位聪明的女孩作伴。然而,显
然他并没这么说。
“问题是,”他继续下去:“在于将来。我知道你并没有活着的亲戚,对吧?”
“没有,只剩下我一个。”我说。我突然感到我的处境跟影片中的女英雄一样。
“有没有朋友?”
“每个人都待我很好,”我感激地说。
“谁能不对你这样年轻而迷人的女孩好?”佛莱明先生殷勤地说:“好了,好了,
我们必须想想怎么办才好,”他迟疑一下,然后说:“假如——你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怎么样?”
我迫不及待地接受这个机会。伦敦!什么事情可能发生的地方!
“您真是太好了,”我说:“我真的可以去吗?我正不晓得该去那里的好。您知道,
我必须开始自己谋生。”
“是的,是的,孩子。我十分了解。我们会找找适当的工作。”
我直觉地感到佛莱明先生脑里的“适当的工作”很可能跟我的大异其趣,但是当然
这不是透露我自己看法的时候。
“那么,就这么办了。为什么不今天就跟我回去?”
“哦,谢谢您,但是佛太太会不会——”
“我太太会很高兴地欢迎你。”
我怀疑丈夫是不是像他们自以为的那样了解太太。如果我有先生,我定会恨他没跟
我商量就把一个孤儿带回家。
“我们到车站再打个电话给她。”律师继续说。
很快地,我少之又少的私人物品便打包好了,在戴上我的帽子之前,我悲哀地注视
它。我将这顶帽子称为‘玛丽’帽,意思是一种女佣白天出门都应该戴的帽子——但事
实并不如此!这只是一顶用黑麦秆编成,有着适度下压边缘的软帽。我以一种天才似的
灵感,踢它一下,捶两下,把帽顶撞凹,然后粘上一块像立体派艺术家梦中的“爵士胡
萝卜”一样的东西。结果变的非常时髦潇洒。当然,那块胡萝卜早已被我拿掉,而且现
在我着手破坏我的杰作。“玛丽”帽恢复原状,但看起来更不成形,而且比正常的更瘪。
我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象一般人观念中的孤儿一样。我只是隐隐担忧佛莱明太太会不
会接纳我,但愿我的外表能稍稍具有解除她武装的作用。
佛莱明先生也在担忧,当我们走上肯辛顿区一幢大房子的楼梯时我就知道。佛莱明
太太很愉快地跟我打招呼。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结实沉着的妇女。他带我到一洁
净,有着印花棉布窗帘的卧室,希望我感到满意,同时说再过十五分钟后,茶水就准备
好了,然后要我自便。
当她走到楼下的客厅时,我听到她声调略高地说:
“亨利,为什么——”其他的我听不到,但声调的尖酸刻薄是明显的。几分钟之后,
另一句话飘进了我的耳朵,声音更为尖酸:“我同意!她当然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
生活实在是艰苦。如果你长得不好看,男人不会待你好,但是如果你长得好看,女
人又不会待你好。
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我开始整理我的头发。我有很好的头发,黑色的,真正的黑
色而不是暗褐色,而且从我的前额一直掩盖到耳朵。我毫不怜惜地将之往上挽。至于耳
朵,我的双耳也不错,只是耳朵的美丑现在已不时兴了。在彼得森教授年轻的时候,耳
朵就像‘西班牙美腿皇后’一样流行。当我梳理完毕之后,难以置信地,我看起来几乎
像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