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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回想旧事,越发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少年夫妻,又同样的农事精通,相扶相持意气相投,原本不过是一时赌气拌嘴,偏被哀家迁怒拆散、纵是柔情万千,也不得分开,到今日各自成家,别时难,相见更难怎诉这胸中语万千,让这大姐儿才借那女儿国国王之口,叹这一句人间事常难遂人愿。”
听她说了这话,在座的都是面面相觑,皇帝不可置信的笑道:“娘娘,多虑了吧,不过是一个故事。”
曹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故事?没有故哪来的事!你们这些男儿们,何曾体会女儿们的心事!”
皇帝虽然不曾体会过女儿的心,但也知道决不能跟女儿们过于计较,曹太后虽然是他的祖母,但也是个女儿身,道理在她这里一样通用,便立刻不争辩了,笑道:“娘娘说的是,当时不该纵着那刘彦章赌气娶了妻,该让他求妻回来才是,都是朕的错,俗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偏朕断了人家的家务事,才拆了这好姻缘,让世间多了痴男怨女,不干娘娘的事。”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曹太后也撑不住,拍着皇帝的手说:“官家,官家,哀家谢你这一片好心。”
此时的气氛好了许多,看着在座的主子们都高兴起来,便有机灵的宫女凑趣道:“娘娘,这么说,娘娘也不必太为曹大姐伤心,她没了官人,那刘彦章不是也没了妻子了,如此,娘娘你再下一道旨,让他们再成夫妻不好了?这下子,不是合了那女儿国国王再续缘的心愿?”
这句话引得众人又是一番笑,笑声飘出大殿,越过屋檐,跨过杏冈上一片光秃秃的杏树,只往那以北的汴梁老城墙飘去,此时的城墙外村落星列,阡陌纵横,其中汴水激流而过,以往不甚热闹的河水边,此时犹如过年一般人来来往,河边的一处空地上,立起一杆,上面挂着一如同风筝般的人荡荡悠悠,地下站了好些人指指点点的看。
“好罪孽,人死如灯灭,怎让她暴尸于此?”有过往的路人见了,看清那上面挂着的是一具女尸,女尸经过河水的泡涨又经过暴晒,已经完全变形,只有那身上的残破的服饰提醒了性别,此时虽然天气凉爽,但依旧难掩恶臭,引得无数蝇虫飞舞,更有吃腐尸的鸟在天上盘旋怪叫,青天白日里,让人浑身发寒。
“你不晓得,这人是苏家的家奴,打杀了家主,被苏家人下令暴尸,官府的人都不管,你操的什么心,诺,那苏家的老夫人日日在这里守着,你千万莫替她说好话,被听见了,只怕要将你当同谋打杀了!”有知情人听见了,忙拉着那过路人说道,一面向不远处新搭起的卷棚指去,见那里站着黑压压的十数人,敞帘的大棚里,端坐着一位白发红衣老妪,离得远虽看不清相貌,但觉气势袭人。
那路人不由心生怯意,缩头低声道:“原来如此,当真可恶。”忙忙的去了,忽听喊号声渐渐响起,回头看去,见两岸各行走数人,皆牵绳拉网在河中,河中更有一船,上站多人正往河中探看,其中站立一大红锦衣女子格外扎眼。
第一百五十一章:好娇娘深宅自焚虐情
船行靠岸,林赛玉不用玉梅说,便起身下船,一面不忘交待跟随的大管事:“大家劳累一夜,多烧了好茶犒劳。”
大管事点头应了,抬头看这妇人不知熬了几宿而通红的眼,耐不住心酸的道:“夫人勿念,我自然知道。”看着那妇人带着丫头去了。
走近那就搭在河边的五间大棚,早有丫鬟小厮迎过来,递茶的拿手巾的忙而不乱。
“娘,你又来作甚?好生在家里看着全哥才是。”林赛玉看到苏老夫人在内坐着,揉着眼坐下了一面说道。
苏老夫人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脸色虽然蜡黄,但看上去精神倒好,将林赛玉打量几眼,点头道:“好,果真找个种地的好,身子骨结实,耐得住熬。”一面命丫头端上参茶,林赛玉接过一口喝了,听苏老夫人道,“你午后歇歇,我随船去一趟。”忙摆手道,“娘别添乱,你如今好好养着就是咱们家的福气。”
正说着话,听外边马车声响,就见李蓉抱着全哥进来了,面上满是担忧,看着两妇人形神憔悴的样子,皱眉道:“依着我说,你们且去歇息一日,这里有我呢。。。。。”全哥从他身上下来几步扑进林赛玉的怀里,抬着头道:“娘,爹不来接咱们?怎么还不回去呢?”
林赛玉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道:“再等几日,你爹得送了货才来,乖,跟舅舅好好玩。”玉梅睁着红红的眼忙拿着糖哄着他一边去了,林赛玉起身冲李蓉施礼道,“已经多是有劳舅舅了,再不敢要舅舅亲自去寻,我们苏家一大家子人呢,想来这几日姑娘们都要过来了,我们自是轮的开。”
李蓉便点点头,本要多看这妇人几眼,感觉一旁苏老夫人眼色不善,忙低头掩饰了,吃过茶对苏老夫人道:“开封府的人到家里去过了,只说追着那牢头,却是月前病死了。”
苏老夫人哼了声,将一旁的拐顿了下,道:“便是死了,也要从土里挖出来鞭尸。”一面又喊大管家,“看好那恶奴的老子娘,并兄弟们,一个也不许走掉,回去我再跟他们算帐。”大管家忙应了,说着话,门外车马乱响,人乱跑,林赛玉冷脸放了茶,刚要喊丫头去看何人在此慌张,就见小丫头冲进来,喊着江宁的姑娘姑爷来了,话音刚落,外边已响起女人们的哀哭声。
苏老夫人脸色大变,蹭的站起来,林赛玉冷着脸也站了起来,就见一身孝服的苏家三个姐妹哭着进来了,口中俱道:“我那苦命的兄弟。”棚里的丫头们忙上前拉着劝,均道姑娘们,大官人还活着呢,可不敢这样哭,那三个不听只是哭,苏老夫人此时又坐下了,不言不语,看着林赛玉站在那里不动。
哭了一时竟然不见有人来扶,苏大姐最先住了嘴,拿帕子抹着泪往四下看,一面指着道:“如何不挂孝?”没注意丫头们尴尬的模样,便将目光落在林赛玉身上,见她竟然穿着一身大红遍地金背子,头上攒着才下来的金菊,顿时又哭起来,道:“我苦命的兄弟,如今连个穿孝的人都没有……”
“大姐儿,你这是说什么晦气话?可是巴不得你兄弟早死了?一大早就来添晦气?人还没死呢,你们哭的什么丧?”林赛玉哼了声,打断她,冷冷道,再看苏二姐苏三姐早眨着眼将屋内其他人的神情打量了,立刻止了泪,也顾不得屋内有男人在,便脱了外边的孝衣,瞪着眼骂身边的丫头:“聋了耳的蹄子,传的假消息,生生吓死姑奶奶。”一面走到苏老夫人跟前,揉着眼道,“娘,可是天降横祸,一家子都在家等着你们回去,他姐夫们都往城外接了几趟了,谁知道接来这个消息,吓得家里乱了。”
当下便各自拉着苏老夫人的手,揉啊捏啊的,娇声安慰,苏老夫人垂着眼不说话,苏大姐从地上起来,瞪了一眼林赛玉,也几步过去了,粗声道:“娘,纵然没找到尸首,也该备些事冲一冲。”说着看了眼林赛玉,“年轻人不懂事,娘也不管,我适才到家里看了,丫头小厮乱跑着,没个样子。”
林赛玉听了哼了声,没理她,李蓉这才过来跟几位见礼,那苏家的姐妹此时才看到他,认出来,都拿眼乱瞧,还没说话,就见全哥进来了,先是在林寒玉跟着扭扭一时,又几步跑到李蓉跟前,李蓉便将他抱起来哄着玩,姐妹几个目光便在李蓉与林赛玉身上溜了,将那嘴撇了一撇。
“姐姐们歇息,我到官府去看看。”李蓉对她们的眼神视而不见,起身笑道,又对林赛玉点头道:“自有小厮们,姐姐你别没日没夜的熬着,该歇一时就歇一时。”
林赛玉点头应了,又嘱咐全哥别淘气跟外祖母好好玩,起身送到门外看着他走了。
“娘,”苏大姐性子急,被两个妹妹悄悄递个眼色,忙忙的拉着苏老夫人道,“我知道你心疼兄弟,不愿信他没了,不过也得早早备下,省得到临时马捉老鼠,我来时已经叫他姐夫看了好板,有的没得,冲一冲也好。”
苏老夫人嗯了声,一时又有铺上的掌柜们过来,叫过林赛玉说了帐,林赛玉听了,便解下印章让玉梅扣去,掌柜们忙忙的去了,一时又有前来兑吃食银子的,林赛玉看了单子,也都给了,大棚里人进人去,热闹的很。
苏家三个姐妹坐在内里看了,将那脸拉得老长,苏二姐想了想,揉着苏老夫人的肩膀,低声道:“娘,不是女儿我多嘴,”说着向坐在一边的林赛玉努努嘴,“那些怎么交给她了?成亲不过一年,身边又没子女,青春年少,迟早要走一路,咱们家还有全哥呢,娘也不替他守着。”
这话不大不小,正好传到林赛玉耳内,让她的脸色更是难看,正好看见外边苏家姐妹带来的丫头小厮都穿着孝,在外乱走,引得围观的人指着看,忽又见车本书由www。87book。com提供下载上卸下一副棺材板,几个小厮正乱喊谁来看看板可中意,那火气腾的就起来,指着骂道:“没规矩的奴才,来跟前唠叨!真是遇上晦气事,偏又来了晦气人,没死也得咒死了,我们这里人人三两夜没睡,黄汤辣水都没吃,你们来了只知道扯长绊儿哭。”一面喊小厮丫头,“都给我剥了孝衣,”又喊着打了那送棺材板的人,说这话自己挽了袖子出去了,看有主母带头,一众丫头小厮便齐声应了,果真冲那穿孝衣的丫头小厮们去了,更有几个轮着船板长篙打响那几个送棺材板的。
“娘,你看她,如此胡闹,纵得她发狂!”苏家大姐气的直哆嗦,扯着嗓子嚷,提着裙子跟了出去,指着林赛玉外姓长外姓短成心要霸占了我们家云云的骂,错眼不及就被那林赛玉一扫帚打了过来,吓得往里跑。
“我叫你们一声姐姐,敬你们是姐姐,你们自家也要长几分硬气,也不想想谁是外姓人,我下有郑州六品夫人保的媒,上有太后娘娘下的旨,怎么?如今我家官人生死还没定,你们几个做姐姐的就想要赶我走了,你们好图谋这苏家的家业不成?但凡再叫我听见这一句话,凭你是天皇老子来我也打了出去!”林赛玉跟了进去,叉腰大骂。
只吓得苏家三姐妹不敢说话,纷纷拉着苏老夫人哭,说:“如今娘还在,就叫人这样欺负,这门可是再也来不得。”哭得一时,苏老夫人使了眼色,丫头们便涌上来劝着三个人出去,往城里的家里歇息去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看着林赛玉接过玉梅手里的茶吃了,没事人一般又拿过才端上的饭菜,坐下大口吃起来,便叹了口气,看着她错眼饭菜吃光,又是欣慰一笑,道:“我才是放心了,纵然有一日我不在了,这家业你也撑得下去。”见林赛玉举箸停了一下,却不言语又低头闷闷拨饭,便在一旁坐下,似是自言自语道,“咱们这孤儿寡母的,就是要舍了妇人的样子,要比那汉子们还要凶恶三分,才能活得像个人样,这世上,就连神鬼也要让这恶人三分。”
林赛玉只低着吃饭,不多时管事的进来问,午后可还要打捞,林赛玉净了手,想了想道:“河里自然还要捞。”说着抿了抿嘴,吸了口气道,“如今过了五日,沿河两边的人手要加派些,这样,午后我就不上船了,备马车我沿河寻去。”管事的听了忙忙应了去准备不提。
且说李蓉抱了全哥回到家中,李老夫人早在那里等着,接着心肝宝贝的喊着带进去了,李蓉此时才显出一脸的笑意,一面吃着茶,一面招过管家,道:“那些女人可都卖了?”
管家忙低头笑道:“爷吩咐的,小的自然不敢忘,昨日便人牙子来,卖了那些丫头们,今上午又拉走一批,如今都妥了。”
李蓉眉间都是笑意,看着窗外绽放的菊花,引得蝴蝶飞舞其中,这半年多来,到今日才是心情舒畅,听那管家又道:“只是那月娘子被夫人留下不放。。。。。”不由皱起眉,回身不悦道,“她如何留的?休书不是给了,怎么还没走?”看那管家有些小心的陪笑,便摆了摆手,道,“算了,我知道她们两个一向要好,不卖就罢了,让她带回家去了吧。”
管家忙点头称是一面赞叹老爷心肠真好,先是给那董氏如此多的财物,如今连丫头也舍得给,正高兴时,忽听院后人声鼎沸,再有锣鼓齐响。
“走水啦,走水啦!”几个慌张的丫头冲了进来,指着道:“老爷,夫人的缀绣楼烧了!”
管家与李蓉俱是大惊,“你们夫人呢?”李蓉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那几个丫头抖得筛糠一般,哭道:“夫人和月娘大早上就没下楼,关了门,也不让人进,如今还是在楼里……”
开封城内自建都以来,便是土木大兴至今,王公贵族名流显贵无一不建府治第、筑楼修殿,导致京城街巷愈来愈狭隘,住宅与商户挤在一起,放眼望去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