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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楼听了心里惊一半,拿着帕子捂着脸哭的更痛,说道:“二郎,是我不对,不该信了那丫头,我日后再也不接人的拜贴,再不离娘跟前半步,我若是再出门,就让车撞断我的腿……”话没说完,被刘小虎掩住了嘴,听他叹了口气道:“何苦做誓……”便顺势倒在他怀里,哀哀哭起来,一面摸着他的脸说道,“二郎,你可是跟人打架了?吴大人只说你是吃醉了跌倒,怎么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见刘小虎只是说没,一咬牙迟疑道,“二郎,我知道外边酒场的规矩,你若是有那个看上的,就,就接回来,我也是……”
“哪有的事!”刘小虎有些不耐烦的推她起来,睡了大半日,只觉得腹中饥饿,道,“去让厨子上做些淡粥吃。”
宋玉楼只得站起身来,如今丫头只剩一个绿玉,留在刘氏屋子里,少不得自己亲自去厨子上说,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一事,忙回身笑道:“二郎,依着我说,咱们也别再买什么丫头,不知根不知底的,英儿不是还在姐姐那,也是跟惯娘的,不如叫她回来可好?”说着,看了眼刘小虎,怯生生的道,“只怕,就委屈姐姐了。”
第一百零三章 听嫌言曹大姐闷哭
六月末的天,对于位于江宁府的林赛玉来说,格外的燥热烦闷,眼看天色渐晚,扒着门缝看外面没人围着了,便悄悄的打开门,刚走出院子,就冷不丁的打个喷嚏,不由嘟囔道:“哪个挨千刀的在说我!”
揉着鼻子从灶间的缸里舀出水,在院子里撒了,解解暑气,又抬头看葫芦架子上,已经结了毛绒绒的果子,便从灶台扫出一把草木灰撒到葫芦根上,听的外面的脚步咚咚响,吓得她往架子底下躲。
“大姐儿,是我,别躲。”英儿推开门嘎嘎笑着说,一行跑进水瓮前,舀了一瓢咕咕咚咚喝下去。
“别喝冷水,屋里晾着白开水呢。”林赛玉拍了拍沾满灰的手说道,一面小心的往外看了看,见村子里忙完农事的人都慢慢的走回家去,也有吃饭早的人家端了饭碗蹲在村边的大水塘前,再看远处山雾蒙蒙,归鸦阵阵,不由吐了口气,说道:“一天又过去了。”
英儿烧火做饭,听见了笑了,说道:“大姐儿,你这日子过得倒受罪呢。”一面站起来,“大姐儿,你对我说句实话,那些老爷们来了这么多人,你就一个没看上的?别的不说,我觉得黄老爷家的大公子蛮好的。”
林赛玉被说的脸一红,啐了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不就是给了你一包蜜饯糖,就哄得你嘴上甜!”
这一段日子,她林赛玉的生活完全被搅乱了,自从冠氏县等几个县老爷的意图被人知道后,不只江宁县就连上元县,甚至整个江宁府管辖的县都热闹起来,尤其是那江宁县干脆发了告示,要全县家有小产,有子十六至二十六未婚娶或者丧妇未娶的人家全部到县衙报道,呼啦啦的赶着一群人请林赛玉相亲,吓得林赛玉早出晚归,不敢呆在家里,但那些人很快知道她的行程,干脆连家门都不进,都守在四野地里,林赛玉偶遇好几拨人之后,地里也不敢去了,只得躲在家里,谁来了也不开门,就当出门不在家,这样几日,来的人才少了些,再加上半山老人看闹得不像话,说了江宁府几句,这疯狂的乡亲闹剧才得到控制,江宁府受到使相大人责备不怒反喜,乐滋滋的借机将留在他们这里不走的县老爷赶走了,只有冠氏县的黄周,因在江宁府买了房子,打着旅游的旗号不走而奈何不得。
“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样子闹,旁的人怎么看我?”林赛玉叹了口气,坐在院子里洗衣裳。
英儿擀着面条,一面说道:“大姐儿,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可是太后老人家下的旨意,如今都恨不得把你当神仙供起来,哪里敢说半句不好的话?就算有不好的话……”说到这里,忙咬了咬舌头。
林赛玉听见,瞪眼道:“看,还是有不好的话说罢?说的什么?你整日在街上晃,快些告诉我。”
英儿嘿嘿笑了,拿手蹭了蹭垂下的发帘,沾了一额头白面才说道:“说起来,本就怪不得大姐儿你。”
原来因太后下旨说要找小门小户的人家,再加上大家都知道曹大姐因拒夫纳妾而被休去,于是这些人便自己揣摩圣意,知道曹大姐是个容不得人的妒妇,如今那些打着小门户人家旗号的人家,哪个家里没一两个侍妾丫头的,听了这一条,都咬牙吐舌的不敢再上前,可又舍不得放跑了能换来金山银山的受过皇封的农神娘子,一狠心,许多人家都将家里的侍妾丫头赶了出去,更有甚者,还有将生养了的姨娘拉出去卖了,一个两个这样做,或许就瞒住了,但耐不过求亲的人太多,不符合条件的也很多,一来二去都学会了,一时间江宁府各地的人牙子生意大好,那些被赶出家门的女人自然哭嚷,还闹出几条人命官司,传的是沸沸扬扬,再加上那些本符合条件的小门小户心里不甘,也闹到官府里去说道理,消息便不胫而走,自然有关林赛玉不好听的话就随即而起了。
“这都是他们那些人下作,关咱们何事?”英儿说完,将面条切得咚咚响,一面说道,半日不见林赛玉说话,忙回头一看,见林赛玉湿着双手,坐着那里望着地上不动,不由吓了一跳,几步过来唤:“大姐儿?大姐儿?”
林赛玉被这一番话说的,只觉得鼻子酸,心里犹如堵着一团棉花,被英儿唤的回过神,忙低头,两滴泪就砸在水盆里,溅起两朵水花。
“大姐儿,大姐儿,都怪我胡说!说什么不好,将这些无聊的话讲给你听。”英儿慌了神,忙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她们说的对,我原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乱了规矩,断了她们的生路。”林赛玉抹了下眼泪,唰唰的用力揉洗衣裳。
英儿原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人,此时嘟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愣了半晌,才闷闷道:“大姐儿,他们这里人不好,他们就是想娶咱们也不嫁。”
林赛玉将衣裳拧了水,搁到另一盆里,不由苦笑道:“如今,嫁是我的错,不嫁,更是我的错。”说的英儿愣愣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见锅里的水开了,忙忙的煮面去不提。
隔日一早,林赛玉穿了几年的旧衣裳,将头发挽了元宝鬓,用一根簪子插上,换了布鞋拿了锄头就出门,因听说有车队去北边,便嘱咐英儿叫小丁哥来,将她们藏得首饰布匹送回十方村去,英儿呼噜噜的喝着粥点头应了,看着林赛玉慢慢走出去。
苏家的旱田都在村里三四里外,林赛玉慢慢走去,跟早起劳作的农人打了招呼,走了没多远,就见苏锦南在路旁站着,身后跟着一个牵驴的小厮,倒有些意外,自从苏老妇人来闹过一会,又上门叨扰一会,这苏锦南倒跟人间蒸发一般,不再她眼前出现了,怎的今日来这里等她?想起以往相处,他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最看不惯妇人不守礼节,莫非是因那城里感传的话,对自己有了避讳?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带了委屈。
“大娘子,云苔就要种了,别人家都选好了地,我原本给你说的那些,都是薄田,不如也换了可好?”苏锦南见她走近,心跳加快,不由攥了攥衣角,强移开了视线,并没注意到妇人神色不对。
“地好就能收成好?这才是笑话!那云苔本就是野生之物,把它供到肥田里,仔细烂了它的根!”林赛玉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理他,擦过身就走。
苏锦南被她说的一愣,看那妇人挺着背走过去,迟疑片刻,让那小厮牵驴在身后慢慢跟着,自己忙追那妇人,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慢慢走,走了一时,才道:“我,家母做事荒唐,我都没脸上门见你,原本该亲自赔个不是的……”
林赛玉听了鼻头一酸,闷闷道:“不荒唐,我才是荒唐,你们都该离我远远的才好。”说着那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忙抬胳膊去擦。
苏锦南听出她语气带着哭意,顿时有些无措,觉得是因为自己娘当众给了她难看,她心里有气,又似乎不仅是如此,再不然是因为自己没及时来赔礼?想到这里只把心跳了两跳,她会这么在意自己?
想起当相互李氏在世,也常常这样动不动就哭,也不说为什么,只哭的他一头雾水,只能去跟娘吵,吵来吵去哭的越来越多,吵得也越来越多,要不然,再回去跟娘吵一回?但又想家里几个丫头都说那一日详情,知道这个妇人看着一贯好性,嘴头上可是半点不吃亏的,娘只怕在她跟前占不到便宜,何况听说还没来得说话,就被宣圣职吓跑了,只得带着几分焦急的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如是,我哪里不对,你就说,我……如是谁给你脸色看,我自会处理了他……”
林赛玉憋了一晚上的气,在这野地里哭了起来,心里好了许多,此时听苏锦南在身后惶急的说出这话,知道他误会了,不由扑哧笑了,将眼泪抹了抹,说道:“不碍大官人的事,是我自己心里不自在。”
苏锦南见她笑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由赶着几步走近她,看到她眼眶微红,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只是眉间依旧蹙着几分愁意,不由说道:“你们妇人家动不动就哭,可着实难猜。”
林赛玉抬头见他微微蹙眉,一脸无奈,见惯他日常面无表情,如同七老八十一般,实际上,这大官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已,便笑道:“我们妇人家见了花也哭得,见了草也哭得,高兴也哭得,生气也哭得,你要是猜,只怕十个心眼也猜不过来。”
苏锦南被她的话说的一笑,这妇人身上淡淡皂荚味传入鼻息忙退后几步,隔开距离,摇头道:“有什么话不好说,偏哭。”
听得那妇人在前哼了声,道:“词不达意!”看着妇人脚步轻快在前行走,不由笑意更浓,慢行跟去,路旁青山隐现,绿树成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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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思身家苏官人有心难言
如今的时节,只有清晨那一刻有一丝凉风,林赛玉于苏锦南走了一路,衣衫已经被汗隐隐打湿,幸好野地四野开阔,一旁有多些古树,搭下许多阴凉。
“大官人,你坐在这里吧,仔细被晒了。”林赛玉回身指了指,抿嘴一笑,自己却走向没有偏点庇护的地里,前几日她已经锄好了一半,现将枯了的草拢在一起锄了出来。
苏锦南站在树荫下,见她行动自然利落,那句你也不带个帏帽就咽了下去没说,看着身后一大柳树长得好,想了想便伸长胳膊扯了许多树枝下来,按照记忆有些笨拙的编了起来。
林赛玉清理完旧日的草,用袖子抹了把汗,拿锄头一行一行锄去,口中不时对苏锦南说上一两句闲话,问全哥可好啊,苏锦南答道去他外祖母家了,一面看着手里编的像模像样的帽圈,迟疑片刻还是起身走到地里。
“再等一刻,日头就起来了。”苏锦南递过去,看着那妇人微微诧异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恍然记得是这样做,做的也不好。”
林赛玉低头看着递过来的有些散散的树枝圈子,不由扑哧笑了,感激他的细心,忙接过来,抚着头发戴上,仰脸冲苏锦南一笑道:“大官人这双算账的手,做成这样不错了。”
她仰着头,整张脸都陷在枝枝叶叶的柳圈子下,笑意盈盈,露出细白的牙齿,眼睛因为哭过带着些微肿,此时眯成一条缝,带着不曾见过的一丝风情,苏锦南只觉得心跳到嗓子眼,方才递圈子接触到那妇人手指的热气,沿着手臂一直热到心里去,想到这几日,日日听说谁人到了她跟前说亲,谁人又送了什么过去,谁人家的公子跟她多说的几句话,自己身在店铺里,心里如同烧了热油一般难受,有时想干脆就过去挑明了问她,待将脚步迈出门,又觉得自己这身家有何资格跟她说去?商贾,丧妻,有子,母也曾上门闹去,人家放着堂堂几品夫人不做,来做自己一个商贾的填房?
这样想着,似乎一盆凉水浇了下来,浇灭了心里的热气,冲那妇人牵强一笑,转身慢慢走回树荫下。
林赛玉看他脸色突然变了,不由吐吐舌头,暗道,连个玩笑也开不得?看那苏锦南撩起衣裳,在大树下席地而坐,并没有气恼而去,心里松了口气,又开始手里的活,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外是今年的收成,雨水,种些什么好,苏锦南凉了心,又慢慢的回暖,认真听妇人说话,虽说听得不太懂,但也觉得蛮有意思,不时问几句,这让林赛玉兴致更高,拄着锄头,说道:“其实种活都简单,就跟做饭一样,做熟都能做的,但做好就不容易了,如今天下人最爱跟风而起,说道云苔能榨油大家都跟着种去,但明年收成倒不会增长太多,百样地养百样物,你们江宁这里,五月高温,最容易让云苔避暑,别看你们这里种的多,只怕将来还不如其他地方收得多,大官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