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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长的手指还沾着血,在藏青色的斗篷和洁白雪花的映衬下,妖娆魅惑,嘴角的苍白的笑勾着人的魂魄。
隐约可见,那东西是一只小小的通体绒毛的纨兔,小巧的耳朵在他掌心里舒展出来,脚上依旧帮着一个红色的布条,落在雪中之时便猛然站起,抖落身上的雪花循着什么气息朝里面跑去,透过火光窜进了天牢里面。
楚夜阑抬眸,深深含笑的一眼,随着那可爱的小东西而去。
耳边,杀声震天。
……
那小小的纨兔抵达小熙儿的牢门口时,拱了几下便从铁栏外钻了进去。
小熙儿整个人呆了,红了眼眶,半刻后才反应过来猛然趴下抱起那只小小的只有人手心般大的纨兔,它亮亮的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小熙儿,毛茸茸的小爪子上系着红色的布条。
“……”小熙儿颤抖着,把布条解下来看。
借着外面的火光看完之后,她整个人都顿时盘腿坐下来,好像心头的磐石轰然落下,震得她整颗心都暖起来。
火光依旧烧着。
半刻之后外面像是平静下来,有人过来视察到底怎么回事,小熙儿竖起耳朵听,听那人说有人劫狱,死了大批人马但那人也受了重伤,劫狱失败但是却让那人给跑了。
哈。
小熙儿无声地攥紧红布条,捂着肚子眼睛里满是泪地笑起来。
跑了。
他当然跑了。
他是楚夜阑,岂能如此轻易就被人困住?!
明知此刻已经无法救出她,他自然不会笨到在这里被人生擒活捉,更不会放着偌大的楚国和他的臣民不管!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的。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的,更没人知道,他让那小小的纨兔带给她的布条上,都写了些什么。
“己所不能,暂落此地。若卿不济,朕必随之。”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换做以往,她花熙熙琢磨破了小脑袋也琢磨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可人之将死却仿佛就变得聪明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清澈的水眸里冒起感动和舒畅开心的泪水来。
他说。
此时怕朕是无法将你带走,熙儿,你且留在这里等朕。
若有朝一日,你因此遇难于荆国,那么无论生死,朕随你去。
楚国之大,不可一日无君。
君王之位他坐一日,便必要扛起兴国安邦之责任。
国家危难之前,他楚夜阑的生死不可自己操纵。
所以等。
等这一场惊世浩劫过去,等楚国安稳度过此番危难,等拯救了楚国百姓于水火,那么他的生死,便可由自己操纵。
外面,火光震天。
小熙儿爬起来,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光芒,跑到栏杆口那里小手紧紧扒着铁栏,望着外面,除了抓不到人的气急败坏声和混乱声之外,再无其他。
她笑。
一开始很小声,后面却大声兴奋地笑起来。
那小小的绒兔呆呆愣愣的,在楚夜阑袖口中藏了好久依旧性情温顺,这下两只后脚着地蹲坐下来,摸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颗大大的花生米,三瓣嘴凑过去嗅了嗅便啃起来。
那大概是它完成任务的奖励。
它可永远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一晚小熙儿睡得那样安稳,安稳得超越生死病痛,觉得此生无悔。
得君如此。
夫复何求。
**********
大军启程第三日。
小熙儿靠在一堆茅草之中小口咬着馒头的时候听外面的狱卒讲话,说那楚国的帝王没想到竟那样厉害,怪不得这整个皇城肃清之后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你猜怎么着?
那听八卦的小狱卒被勾起了兴致,晶亮的眼神凑过去说:“怎么着?”
“嘿!”老狱卒一拍大腿说,“他竟是躲在咱们荆国南下的大军中躲过一劫的!”
换了谁,谁能料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钟离夜只料他不会逃出皇宫,却不想竟被他混进自己的大军里面,随军到楚国,一路还说不定正跟楚国的禁卫军通风报信来着。
那小狱卒听得愣了,傻了!像是听见了史无前例的神话一般。
小熙儿小脸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继续啃馒头。
那小小的绒兔在她脚下依偎着,饿了,晶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小熙儿。
小熙儿掰下馒头来递给它,它愣愣地看看,凑过去嗅嗅,又蹲坐下来眼巴巴看着她,不吃。
“那我没有别的呀,你不吃会饿死哒!”她纤眉蹙起哄着它。
可它要能听懂才怪。
“好啦,”小熙儿蹲下来顺它的绒毛,“你不要看我现在落魄哦,等以后咱们回了楚国,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跟着我你准没错!咩哈哈哈哈……”
“吱呀”一声,岂料她还没笑完,外面的牢门就推开了。
谁??
小熙儿怕了,想起上回的教训,抱起绒兔就塞进自己的袖口里面,好在它性情温顺乖得很,被塞在里面也不动弹不闹。
三两只影子翩翩然晃进来,柔情百媚。
“哎哟……”
“啧啧,这什么破地方啊……”
“就是,你走开,染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哎哟怎么这么臭……”
小熙儿小脸一黑,汗哒哒,尼玛的,这下不用想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果然。
晃进来的三两个影子都是钟离夜后宫的嫔妃,半宠不宠的尴尬模样,刚好足够涌来仗势欺人。
“啧啧,姐姐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地方不适合咱们姐妹来,你瞅瞅,咱们本想过来瞅瞅这落难的凤凰是不是依旧国色天香,可现在看到什么来着??哈哈哈……”那妃子捂嘴笑着,鄙夷冷冽的眼神看向她,“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你瞅瞅她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哪里能跟那时宴会上惊鸿一瞥配得上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
一群人的附和中,那为首的想必就是带头的,之间她冷笑一下,幽幽说:“若你们在这里关上个几日……想想是会比这幅德行强?还是比这幅德行差呢??”
此话一出,那嘲笑声立马减弱了,不敢有了,讷讷跟在她身后。
完了。
小熙儿心里“咯噔”一下。
遇到个不脑残的,先示好又把你往死里整的,那绝对是高手。
那窈窕的身影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道:“你是花熙熙?”
小熙儿叹了口气,站起来扫扫身上的稻草,清脆回答:“我是!”
那身段,虽然不高挑但是有着南国女子特有的娇小和灵动,腰身一手可掌,小脸的轮廓也是倾国倾城的媚态。
呵,谁说的,落魄凤凰不如鸡??
那女子眉眼冷冷瞥了一眼,继续柔声道:“我是荣妃。”
“哦。”她小脸歪过去,淡淡应答。
荣妃笑了笑,弯腰执起地上那一碗那烫着的水,说:“这牢里天干物燥,冷若寒冰,妹妹不如过来喝口水,暖暖身子。”
喝水??
你妹啊我是牲口吗??需要你拎着水来喂我??
旁人见她不语,怒火立马窜上来:“花熙熙,你好大的胆子,连我荣妃姐姐的面子都不给,你可知道这可是我们荆国第一位怀了皇嗣的嫔妃!连荆王都得宠着护着,你哪里来的姿态敢如此藐视姐姐!”
小熙儿叹气,小小的一团雾气在寒冷的地牢里上升,勾人心魄。
一双清澈的水眸扫过去,她脆声说:“她是荆王的宠儿,我是荆王的阶下囚;她爱荆王,我恨荆王;如今她来施舍给我安慰,我还要俯身作揖感恩戴德,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怎么想事情的?”
那被骂做屎的妃子顿时脸色涨红,手颤抖着指着她:“你……你你你……”
荣妃轻轻袖口一扫,冷声道:“你退下。”
那妃子愤恨退下,荣妃笑起来,手拿着那一碗水依旧等着她。
小熙儿无奈,自己是真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走过去想用小手捧过来,却不想荣妃眸色一冷,猛然将还滚烫冒着热气的水用力“泼”在了她脸上!!
“……”那滚烫的水流从头顶浇下,将她原本有点脏的小脸洗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也烫得泛起了红。
这亏,吃得稍嫌大了点儿。
荣妃却倒是没有半点歉疚的姿态,下颚雍容地轻抬,柔声说:“现在你们过来瞧瞧这熙姑娘,只是洗把脸而已,是否就出落得超凡脱俗,倾国倾城了?”
众嫔妃皆是一怔,此刻才反应过来,喜从怒生,一时就差点乐得拍手称快,刚刚那刁难的妃子索性“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过来说:“哎哟那我可得好好瞧瞧,这小丫头倒是真生得令人心爱垂怜呢,可这脸是怎么了,烫成这样还有没有的好?可别等荆王殿下回来,看了倒胃口可怎么办……”
笑声,伴随着脸上冒出的热气氤氲在她面前。
小熙儿不敢拿手去碰脸,只怕手是脏的,碰了细菌感染,就真的毁容了。
只是好疼啊……
疼得她有点哆嗦,尤其烫水在冬日严寒驱散之下霎时就变得冰冻,纤长的睫毛上瞬间凝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抬眸瞅了瞅荣妃,只见她眉宇之间依旧是那风韵满满淡然如水的模样,知道这次自己是栽了。
恶毒的人自有恶毒的报应,可这惩戒才是刚开始,且夕颜圣主提醒过她的,她也有准备。
只是怕。
怕自己不够强,坚持不到楚国大胜的那一天。
我靠啊你们这群毒妇。
要等我花熙熙出去,定叫一群牲口把你们拖出去活活**了去!!拿姑娘的脸开刀,你够狠!!
果然,荣妃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拂了拂袖子,幽声说:“我想这熙姑娘在牢里呆久了应该没什么耐心,定是很想出去走走吧?来人啊……”
几个狱卒跑过来跪在她身下。
“把这牢门打开给本宫一把铁链铁锁,本宫要带熙姑娘出去走走,”话锋猛然一转对向正要开口回绝的两个狱卒,“别跟我说是荆王的命令不许人带走她,本宫可没存放了她那个心思,带她出去的时候你们都在后面等着就是,犯人看好是你们的责任,本宫要拿谁来解闷那是本宫的自由,可懂?”
“就是!”旁边有妃子附和道,“要不养你们干嘛?叫你们准备铁链铁锁又用来干嘛?!”
狱卒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虽犹豫可却不敢违抗,只好说了声“是!”便下去准备了。
小熙儿却在牢房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宛若雨后青山般的小脸里透出一丝惧怕的神情来。
铁锁。
铁链。
命悬一线
铁锁铁链。
她虽然是不怕在这里被锁着铐着,可此刻外面天寒地冻,整个荆国连下三场大雪冻得要死人,她们这群人要了这东西来,指不定会怎么折磨自己。
小手在身侧攥紧,慢慢攥紧,轻轻地颤抖起来。
不要……
她不要……
那小小的脚步忍不住退却了一下下,就被荣妃的视线逮了个正着,犀利敏锐的目光扫过来,对着她竟是柔情一笑。
小熙儿这下活生生打了个冷战!!
老天。
我花熙熙虽然经常抱怨你不睁眼办错事,可我好歹木有诅咒过你是不是?我每年中秋节都跟楚夜阑一起对着月亮磕头祈福还给你进贡呀,你该保佑我的呀是不是?!
可老天爷大概是睡着了,没听见。
清脆的铁铐脚镣声传来时,那纤小柔美的人儿剧烈颤抖了一下,霎时小脸苍白得吓人,纤长的眼睫在薄雾中轻颤着,不断退缩,可那些狱卒还是开了牢门,几下就粗鲁地将她拽过来,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来将铁铐猛然拷上!
“……”她微弱的喘息在冰冷的牢笼之中透着恐惧,想稍微挣脱一下却挣脱不掉,那铁铐好冰好紧,一下下的冷意窜过全身往心脏里钻,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抬起,对着那个高了她一头的狱卒哑声颤抖道,“我不跑……能不能轻一点呀……”
那小小的腕骨快被拽得脱臼了。
求求你了。
我还得撑到楚夜阑打了胜仗回来接我,救我。
所以随意你们怎么折磨,怎么泄恨,我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身段来承受,只要你们能留一条命给我。
可这卑贱的恳求,却没博得对方的半点同情。
那狱卒满脸横肉,铁链一甩就猛然不小心甩到她脸上,在她一声疼的尖叫中砸破了她的额头,铁链的尾巴被狱卒捉住,她额头却破了,一行猩红的鲜血顺着苍白的小脸慢慢淌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砸得她小脑袋都嗡嗡作响。
“哼,想在这里诱惑本大爷,想得美!如今要你的人是怀有皇嗣的荣妃娘娘,还有你挑剔的份儿!”说着狱卒就扯着那铁链的尾巴将她拽出牢门。
小熙儿本还想抬起袖子来擦擦脸上的血,不想被这么一拽,两个手腕猛然向前,她踉跄往前去,可两只脚上也戴着脚铐,步子垮得太大了,一时“噗通”一声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半边在里面,半边在外面,腰下面铬着一个横梁,疼得她浑身禁锢都像摔断一样,小脸垂下去半晌都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她还想,好在不是铬到胸呀。
本来就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