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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两棵树在你上学那会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怎么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两棵?”冯祺抬起眼,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你们又是听了那个双生树的传说吧。”
“不是?”
“那其实是一棵树,”冯祺的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重修学校的时候,因为地势的原因,把那棵树的树干用水泥灌注。我们看到的,以为是树根的部分,其实只不过是树干。它的根,深深的埋在水泥地下。学校不过看着光光的树干不雅,才做了个花坛,还埋了土进去。很讽刺,是不是?”
说完,他看向末染,却见一直谈笑风生的女孩呆愣在一旁。过了许久,她低着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我就说,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又一个传说破灭了。”笑到最后,她支着头,问他:“你怎么知道?重修学校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冯祺将煮好的方便面放在书桌上,说:“就那么知道了,这并不是秘密。”
食物的热气喷在末染脸上,她的笑显得有些恍惚。
“那个人……一直相信着呢。”
他漫不经心的问:“谁?”
她已恢复寻常表情:“你最感兴趣的那个人。”
“冉安绘?”
“记得我才转校到枳城中学时,安绘曾经指着那两棵树对我说,那是双生树。传说是清朝末年一对相爱不成的恋人栽下,最后他们私奔被抓,一起在树下自尽。灵魂不死,附生与树,纠缠百年。”她用嘲讽的语气讲述着那个故事,最后问他:“你相信过吗?”
“不信,我是无神论者。”
“未知事物那么多,你就这么肯定?”
冯祺将飞雪抱入怀中,手指贪恋它温暖的体温不肯离开。他看了眼正细嚼慢咽吃方便面的末染:“我从未遇见,所以不信。”
“你一直读的枳城中学?那小学呢,在哪里上的?”末染扯开话题,开始表现出对冯祺的兴趣。
“附属小学。”
“父母呢?我好像以前见过你,你呢?有没有印象?”末染穷追不舍,边笑边问,到后来索性搁下碗,往冯祺身边挤。
她是市内名流子女,他怎么可能认识。如果认识,一定会有印象的。“大热天的,别挤过来。”冯祺连连退让躲避,直说不认识她,她才罢休。
第四章·日记
第四章
送走末染,冯祺仰躺在床上,回想有关冉安绘坠楼事件的所有细节。先是5点50分,报社接到匿名的爆料电话,冯祺事后问了接电话的王庆云。王庆云告诉他,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温柔的年轻女性。从接到电话到他赶到现场,总共花了半小时。
但是,给警方报警的周围居民指出,冉安绘从楼顶掉下来是6点。为什么能说得这么准确,是因为附近休闲广场的大钟刚刚敲过,在大楼周围的居民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从天坠落。而之前,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发现楼顶站着个可能会坠楼的女孩子。周围两层高的平房中,冉安绘坠楼的八层楼房格外显眼。站在周围任何一个平房楼顶都无法看到八层楼房的楼顶。这至少说明,有个人目睹了女孩坠楼,就在那栋楼里。
要找出目击人并不难,那栋楼本来就面临拆迁,八层楼只住了三、四户人家。而这三四户人家又以老年人为主,只有一家有个二十几岁的女儿在外地工作并不常回来。
“不排除有别的人到这里,但是她到那里去做什么呢?她和冉安绘认识吗?为什么事后就消失了呢?那个电话号码也是公共电话,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冯祺闭上眼,自言自语,飞雪乖巧的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
小黑依然惧怕飞雪,畏畏缩缩躲在角落。
“任谁也无法不怀疑末染,是不是呢,飞雪。”
听到主人呼唤,飞雪抬起头望向依旧闭着眼的冯祺,轻声的喵了声。
“那个老人……说得很对的。”
曹先桂在街头停住脚步,朝右后方看了眼。
拙劣的跟踪者。
他慢慢走过去,无声无息,在靠近那人躲避的墙后突然快速的逼近,抓住这一路一直跟着他的人。
“啊!疼!”被抓的女孩脸皱作一堆,一个劲儿的呼疼。
果然是毛汀汀。
曹先桂松开手露出自得的笑意:“跟踪我做什么?”
毛汀汀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急得都快哭了:“老大爷,您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老大爷,您是警察吗?”
“丫头,别岔开话题。”
毛汀汀一脸委屈:“要先知道您是不是警察,我才好告诉你我跟踪你干什么呀!”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样?”
曹先桂瞪眼,直直瞪着毛汀汀,吓得女孩又缩了回去。
“我……跟踪您是想您找到害绘绘的凶手!”
老人的眼睛一亮,露出微笑:“你知道是谁?”
“当然不,我知道的话还找您干嘛!”毛汀汀撅起嘴,不满地说:“我给那些来调查的警察说了,绘绘不会自杀。可他们根本不信!”
“你怎么就认定冉安绘不会自杀?”
毛汀汀抬起头,眼神坚毅地看向曹先桂:“因为,绘绘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您知道自杀对一个天主教徒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年纪这么小的天主教徒?才16岁吧。”曹先桂抽出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我以为枳城的天主教徒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呢,冉安绘也是天主教徒?”
毛汀汀奇怪的看向曹先桂:“冉叔叔就是天主教徒,绘绘是也不奇怪。”
“继续,我只是发发牢骚。”
“而且,绘绘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还兴奋的告诉我,她爱的那个人终于亲了她。她说,虽然现在那个人还没有爱上她,但是她已经决定用一生来爱那个人,等那个人。我相信,做出这样决定的绘绘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你说的那个人,是谢思严?”老人的脑子里浮现天台上那一行番茄酱写成的“遗书”。
“不是的……”毛汀汀的眼神暗了下去:“谢思严他,并不是绘绘爱的那个人。”
曹先桂意味深长的看着毛汀汀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
谢思严见异思迁,抛弃青梅竹马的冉安绘,与冉安绘的姐姐在一起。这可是枳城中学最普遍的版本。
“谢思严和绘绘从小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特别是谢思严,虽然很优秀,但是对绘绘真的很好。”说到这里,毛汀汀露出个苦涩的微笑:“绘绘呢,对谢思严也很依赖,成天缠着他玩闹,直到末染来到冉家,成为我们的同学。怎么说末染呢,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是个性格孤僻待人冷淡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末染,偏偏绘绘很喜欢。因为末染,绘绘跟我也疏远了不少。直到有一天,绘绘告诉我,她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人不是谢思严。
连毛汀汀也不知道的那个人,神秘得仿佛从不存在,却真实的占据冉安绘的心。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学校里有了传言,说谢思严甩了绘绘和末染交往。”毛汀汀红着眼,低声说:“现在大家又在传,绘绘是因为谢思严抛弃了她才去自杀的。这不仅侮辱了绘绘,对谢思严也不公平。他没有理由为了绘绘的死背负负心人的诋毁。”
突然,曹先桂咳了起来,声音很大,把正在说话的毛汀汀吓了一跳。他一直不停的咳嗽,脸色很快涨红。毛汀汀呆呆看着扶在墙边,表情难受的老人,不知所措。
“啪!”老人吐出一口浓痰后,靠在墙上闭眼休息一会儿后睁开眼,对毛汀汀略带歉意地说:“吓到了?”
“没……没有。”
曹先桂哼了声:“不过是被烟呛到而已。”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毛汀汀看了眼曹先桂,“希望您能帮绘绘找出真正的凶手。”然后飞快的离开。
“诶,丫头,我还没有问完呢。”曹先桂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重新变成冷峻的面容。她是为了冉安绘,还是谢思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一席话,让曹先桂对谢思严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如果冉安绘爱的另有其人,如果谢思严真的如毛汀汀说的对冉安绘很好,那么谢思严就有动机杀冉安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明这个案子充满疑点,易览会以这么草率的方式结案。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容不得一丝轻视。易览,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偏僻的街角,没有人看到一个因疲累显得越加苍老的老人。
……
要睡着时,冯祺接到末染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着急的说:“冯祺,你快到我家楼下来。地址是枳城稻香路78号。快点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冯祺挂了电话,看看表,凌晨三点。
发生了什么?
等他匆忙赶到末染家楼下,夜幕下的末染含笑从容的坐在楼梯口。被耍了——这是冯祺看到末染后的第一反应。他抿紧嘴,终于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
末染拉住他:“真的有事。”
“说吧”
“这态度~”末染啧了声:“我找你来自然是要你帮忙,又能给你甜头的事情。”
“我晚上脾气不是很好。”
“和我一起做小偷吧。”
“神经!”冯祺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听信这个女孩的话,什么可以得到一线材料。她只是太闲了,想有个玩具而已。
“我记得安绘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猜,也许是被我妈藏起来了。我们就去把那个日记本偷出来吧!”
冯祺看着说话时一脸理所当然的末染,只觉头疼:“为什么是我啊?说实在的,这个日记本你偷不是更方便吗?”
“不是,你偷更好!”末染无辜的指指楼顶:“他们睡觉一般要锁门,只能从旁边末染的房间翻进去。这种体力活,你做比较好。”
“你!”冯祺有些冒火:“我是想成名,是想出人头,但是我有些原则还是有的。”
“如果我偷来,给你,你就是坚持了你的原则。但是要你自己去拿,你就抬出你的原则了?”末染冷冷看着冯祺,说:“一句话,去不去?”
被末染说中心思,冯祺脸上挂不住,但他还是温和的说了句:“这么晚了,你早点睡。”
她盯着他,半晌,突然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说着,她从背后抽出一个小硬壳本子甩给冯祺。
冯祺接过本子,并不翻看,这么深的夜里,他也看不出什么。他当然不会笨到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是奇怪她既然已经拿到日记本,刚才又何必提议让他去偷。直觉告诉他,她并不是这样喜欢恶作剧的女孩。
见他没有任何行动,末染挑眉:“不要?”
冯祺的手指轻轻敲打硬壳本的边缘,一笑:“当然要。但是,你要我给你什么?”
“看吧,现在不是没有坚持你的原则了。人哪,为什么要那么虚伪呢?”
“这个日记本从头到尾都在你这里吧。”
“猜错啦!这可是我今天晚上才到手的,之前一直被我妈藏起来了。看我对你多好,刚到手,就迫不及待拿给你支持你的工作。”
冯祺看着说得轻描淡写的末染,思虑良久,正色道:“给我你妹妹的日记,让我报道,你究竟能得到什么?”
柔和的月光下,幽暗的路灯旁,女孩的脸有大半都深陷在夜色中,只露出一只清冷的眼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吐气如兰,声音轻柔,说的话仿佛有种让人深陷的魔力。
她说:“你不觉得那个家虚伪得让人看不下去吗?”
她的手指指向顶楼,那个带着屋顶花园的套房正是她的家。
“你不觉得安绘死得很冤枉吗?”
冯祺一向温和老实的脸越发平静了。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如果换作其他的时候,还会不会这样心情平静,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这个女孩虚幻得如烟似云,她做给他看的所有,她面对他的所有表情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就像明目张胆的设了个圈套,就等着他跳。
跳还是不跳。
他决定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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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 阴雨
我不喜欢下雨,湿漉漉让人难受。
今天我突然多了一个姐姐。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很羡慕那些比我年纪大的人,因为他们的童年没有我这么孤单。即使我有一起长大的思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