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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接了银子回去,倒是不敢再来。她来一回,张宪薇就问她银子够不够花?不够就说。
她怎么敢一直要婆婆的银子?脸面往哪里摆?如果让李克回来知道了,她不肯掏钱,非要一趟趟的去张宪薇那里拿银子,他就该认为她不尽心了。
就像张宪薇愿意掏银子买省事一样,赵氏也愿意,甚至比她更愿意。重金之下,大夫倒真出了一个办法,说像朱锦儿这样的病人,一般的参太霸道,最好用红参。红参是泡制过的,跟她的病对症。
“还真吃出花样来了。”张宪薇笑,“那就照大夫说的,用红参。”
于是,朱锦儿的参都换成了红参。这么吃了十几天,身体倒还真的慢慢有了起色。张宪薇让朱锦儿说这个药吃得好不好?
朱锦儿的丫头来回说:“姨娘说,她这样的下贱人不能这么花钱,怕折寿。”
折寿?只是折寿可太便宜了。有时候福气不是那么好享的。
张宪薇以前还管着点家,不让朱锦儿和李克太放肆。但是,那时是为了家里的太平着想。现在她倒觉得,就算朱锦儿奢靡又怎么样?就算李克跋扈又怎么样?
一个妾,一个庶出的儿子,谁还在乎他们的名声不成?
她又拿了二十两银子,这回没给赵氏,而是让良缘去跟赵氏说:“你告诉她,姨娘吃的参都从我这里出,让她不用担心了。”
红参是个好东西,价格一家药店一个样。这家说自己是祖传秘方泡制的,那个说自己是百年老字号。难道谁还会去计较朱锦儿吃到肚子里的是哪一家的红参,值多少银子吗?
赵氏说这么着不合适,哪能让张宪薇全掏?她也该表一表孝心。她为难的坐在她面前,“娘,要是让相公回来知道了……又该说我不尽心了……”她就意思意思的收了她五两银子,事后也送了一株红参到赵氏的屋里,让她记着也补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氏喜欢在张宪薇这里告李克的状。她告她的,张宪薇听了也只当没听见,她说得多了,她也就劝劝:“家和万事兴,你们是小夫妻,刚成亲,总要拌几句嘴的。”
再安慰赵氏几句,“我知道你也艰难,若是累了就到我这里来坐坐,偷个懒,想必是没人敢到我这里来逮你的。”
赵氏在她这里从来不用立规矩,张宪薇也从来不要求她做这个。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觉得她这个嫡母胆子小?不敢指使她这个庶子媳妇?这些都随她。她倒是巴不得赵氏变得厉害一点,跟李克再锵锵起来就有趣了。
其实论起出身,她比李克强得多。但是女子嫁了人,总要低眉顺目的过日子,赵氏在娘家被养成这样,出了门当然也不会一夜之间变成母夜叉。
可脾气都是养出来的。当年是她在上面压着,赵氏才没有抖起来。如今她也捧着她,且看赵氏能侍候一个姨娘婆婆侍候多久。就是李克,没了李家,就算有李显给他撑腰,想对赵氏抖威风也要先掂量一下他够不够格。
李显在外面是死要面子的,李克真闹起来了,难说能占多少便宜。这个世上对庶子的要求本来就比嫡子严苛。‘本分’二字,捆住了多少人 ?'炫书…87book'
李克凭什么就能超然其外?他在李家厉害,在外面总该让他学一些道理了。
张宪薇想到这里就乐,李克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尊心太高,也太脆弱。他那么在意自己庶子的身份,可外面的人看他正是庶出的。以前是李家里他是长子,又是李显天天挂在嘴边的‘好儿子’,可身边的人越是出身都比他高,他就越不自在。
上辈子只有一个赵氏,还是只拔了牙的老虎。这辈子先是多了一个贞儿,哪怕只是女儿也是实实在在压在他头上的。然后是李单和李南,正经的李家少爷。李克在李家没论上排行的事,让他在办丧事时都尽量少往李家亲戚中间凑了,如果住到同一个屋檐下呢?
等赵氏的脾气也慢慢被养起来,他就是搬出去了,日子也不好过啊。
张宪薇哼着小曲,自从上次朱锦儿说红参吃着好,她就买了红参送到她的屋里去。听良缘说,那边的屋里搁着一盒子参片,她觉得难受了就嚼一片。平常的茶水,晚上的粥都是加了参片一起煮的。
再好的东西也顶不住这么吃,何况是药?
“她还要参不要?”隔一段时间,张宪薇就要问一句。
…炫…良缘就去朱锦儿的屋里问,她装规矩不肯说,自有她的丫头替她说:“姨娘的参快吃完了。”再拿出放参片的盒子给良缘看。
…书…“这人真是贪心不足的!”良缘回来跟张宪薇抱怨。
…小…“这有什么?”张宪薇就笑,“回头老爷自然会都补给我的,说不定我还能再赚点呢。明天再拿银子去买一盒。”
…说…李显一行人回来了,李单看着是瘦了一圈,李克自己坐在放行李的车上,下车时李显叫着李单,李克领着下人先回府报信。
…网…“咱们大少爷的脸色可不太好。”良缘得了信,回来告诉张宪薇时说。
“要改口了。”张宪薇理一理袖子,“一个家里怎么能有两个大少爷?单儿是大少爷,二少爷也是大伯家的,三少爷是南儿。咱们家老大嘛……”
良缘捂着嘴偷笑,“总不能是四少爷吧?那岁数也差太多了。”
张宪薇笑着叹气,“这可真是为难了。先囫囵个的叫他少爷,等我问过老爷再论清楚。”抬脚要走,忽又停下,问良缘:“你可记得这段时间给朱氏买红参花了多少银子?”
良缘记得清楚:“共九十八两。药方也是我收着呢。”
张宪薇点点头,迎了出去。这九十八两,是翻一番好呢?还是加一半好呢?翻一番太夸张了,只怕容易出错。就说个一百四十九两二钱,有整有零的,恰恰好呢。
她又想着,送回张家的红参只怕是该吃完了,梁氏的身体是要慢慢调理的,等再给朱锦儿买红参时,再送回去一半就行了。
李显还穿着素面的黑色袍子,李单和李克也都是一身素色。张宪薇先给李显行礼,再对李克说:“你媳妇在屋里等你呢,今天有什么事都先放下,好好休息,明天也不必急着起来。”
李克行了礼去了。
她对李单微笑:“看看你弟弟去,正等着你考他呢。晚饭也在他那里吃吧,我让人送过去。”
李单一听见弟弟的事就一脸似哭非笑的神色,看来也是累极了。她让良缘带他去,再把李家跟过来的仆人都安排一下,下人房都是腾好的,铺盖也都是现成的。
她扶着李显回了屋,一边跟他说家里这段时间的事,一边捧来衣服让他换,再出去叫丫头打热水来梳洗。
“那对母子我又让人祭了一回,到底是在咱们家丢了性命的。”张宪薇道。
“是他们福薄,你不要想太多。”李显拍拍她的手,携着她坐到桌前。晚饭摆好了,她给他布了几筷子菜,然后就看着他吃,再说起了朱锦儿的身体。
“……我回来时真是吓了一跳,锦儿整个人熬得都脱了形。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好,后来还是一个大夫给换了一剂药才见了起色。到现在还吃着呢。”
“什么药?”李显随口问道。
张宪薇又给他添了一碗粥,“我也没记清楚,那个大夫满口这个那个的,药方子在良缘那里。”
李显点点头,喝了两口粥才继续问:“花了多少银子?”
“也没多少。”张宪薇含糊的说,“也就百十两吧。别喝那么多汤水,夜里该总起来了。再吃个馒头?”她给他挟了个馒头。
他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她让人把盘子都端下去,又给他泡了一杯茶。他拿在手里不急着喝,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
她懒得跟他两个人在屋里,出去让丫头给他准备洗澡水,出了门转到贞儿那里去了。李单正跟李南一起吃饭,两个小的都吃过了,在旁边闹哥哥。
“别闹你们哥哥,他可是刚刚回来,赶了一路,累坏了。让他好好歇歇,明天再陪你们玩。”她笑着说,抱走贞儿,对李单说:“晚上你就跟南儿一起睡这个屋,贞儿我抱走。”
李单要站起来恭敬的回答她,被她按着肩膀:“好好吃你的饭,瞧你的样子,就剩下个骨头架子了,你看看弟弟,什么时候你吃的跟他似的,我就放心了。”
李南被张宪薇养得白胖,看起来又有精神。李单过来时就看到了,心中自然是感激张宪薇的。他的心思简单,弟弟能这么快就高兴起来是件好事。
回屋里正好看到李显在问良缘,手里拿着药方。“红参?”
“是的。”良缘说,“那个大夫说姨娘这样的身体,一般的参克化不动,对身体不好。红参吃着好。”她停了停,又加了一句,“这些日子我去问姨娘身体,姨娘说最近轻快多了,丫头也说姨娘的脸色见好。”
李显慢慢点头,仔细看手里的药方。
张宪薇正好抱着贞儿进门,他抬头看见贞儿,笑着站起来伸手抱过她:“贞儿,想不想爹爹?”
贞儿娇声道:“想!”然后捂着鼻子说,“爹身上好酸哦!”
李显呵呵笑,把贞儿放在炕上,“爹爹很长时间没洗澡了,所以是酸的。”
“那爹快洗澡!”贞儿捂着鼻子躲到炕里去了。
李显看起来更高兴了,跟女儿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很有趣吗?
张宪薇想早点让他出去,她们娘俩个好睡觉,就说:“老爷去锦儿那里看看吧,这次的事,锦儿怕是心里不安呢。”
“哦。”李显皱眉,“明天再说吧,今天刚回来,我累得很。”然后就叫屋外的丫头把热水抬进来。
张宪薇拉着他到外屋,小声劝道:“老爷真是的!你回来的事,锦儿一定知道了,就是老大应该这个时
12、第 12 章 。。。
候也去看过了。她经过这次的事,本来就怕咱们怨她。你回来了不去看一眼,她正病着呢,再添了心事,更不容易好了。”
说完,不由他再说就将他推出门外,“老爷今天晚上就歇在锦儿那里吧。好好劝劝她,别想那些事了。”
屋外站着几个丫头,李显不好再退回去,只能清了清喉咙,“那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先歇着吧。”
张宪薇笑着送他走,后脚就让人烧好洗澡水直接送到朱锦儿的屋里去。想回来?美得他。
她还想跟女儿睡个清静觉呢,母女两个说说悄悄话,比跟他挤在一起畅快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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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李显从东院出来,绕过一条小径就是朱锦儿的院子了。
这座院子只有两间屋,一个大屋再加西边的一个厢房。外面一道矮墙一圈,成了朱锦儿的小院子。
要说住,也未必有在张宪薇的院子里住得舒服,只是自己一个院子,到底自在得多。
西面这道墙背阴,爬满了青苔。走进院子,先看到的是墙角的一堆药渣和煤灰。屋门前有两个小炉子上放着瓦罐,里面滚着药汤。
李显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屋里浓浓的药味。
一个梳着小髻的青衣丫头掀帘子出来,没想到李显就在门前,吓得手里的药碗差点砸在地上。“老爷,”她赶紧把帘子掀高,侧身让开路,再对屋里喊:“姨娘,老爷看你来了。”
李显在门外咳了两声才走进去。屋里关着窗,一室浊气。他皱了一下眉才走到里屋,朱锦儿看样子是刚刚从床上下来,裙带没系紧,头上的盘髻也是歪的。她慌乱中随手拢了一下头发,又理了理裙子才敢迎过来。
“老爷来了,怎么不让人先说一声?我这里都乱糟糟的……”她低着头,扶着李显坐下。
四处的东西、摆设虽然都是好东西,毕竟张宪薇不喜欢亏待人,特别是摆在明处的。只是屋里有个病人,时候长了,好像连摆设也染上了一层沉郁的病气,显得不够欢快。
梳妆台上摆着一盘鲜桃,红白水灵,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李显看了一眼,朱锦儿忙道:“这是太太昨天让人送来的。”然后站起来去把那盘桃子捧过来,拿了一颗看起来最好看的递给他。
“嗯。”李显接过来,看这盘桃子说:“既然是太太给的,你就吃吧。”
朱锦儿揉着裙带,怯怯的笑了笑:“这桃子养人是不假,可奴家这副身体,现在连桃子都克化不动了。刚送来时吃了一颗,不到半个时辰就泄出来了……现在只能白摆着看看。”
“最近吃的什么药?”李显把桃子放下,朱锦儿见状,又想去拿别的,他按住她道:“坐着吧,要是累就还回去躺着。”
朱锦儿就歪在床头,扯过小被子搭在身上,笑着说:“奴家就是个药罐子,天天吃的药比吃的饭都多。太太也是为了我的病操碎了心,咱们家的大奶奶一天来看我好几回,真是辛苦孩子了。”
李显坐在她旁边,见有一缕头发掉出来就帮她掖回耳后,温言道:“别说这个了,咱们家难道还吃不起几剂药?现在吃的药好不好?要是没用,就再请个大夫,换一副吃。”
朱锦儿探身拿起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