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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康把从葬狗坡收拾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除了孩子的衣服外,还有一件成人血衣。狄康边看边对何晓筝说:“死者的衣物,有白衬衣,黑外套,还有领结,应该是礼服。染发、化妆、礼服”狄康暗暗奇怪,心中想起一事,“我小时候,参加过一次演出,老师把我的脸抹得像猴子屁股。演出?化妆?礼服?对,这孩子很可能是参加演出的,是什么演出,让他的家人这么费尽心思打扮他?”
“我看过他的手部骨骼,手指受力骨骼很像一个人。”
“谁?”
“萧楚格。”
“萧楚格是盲人,她的手指就是她的眼睛。”
“不,萧楚格还有她的爱好。”
“你是说摸宝?开什么玩笑,这孩子才几岁,别说摸宝了,就是看也看不明白。”
“你难道不知道萧楚格还有个爱好吗?”
“什么爱好?”
“萧楚格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她是耶那村的音乐老师,出事当天,我在现场看到了一本琴谱”
“萧楚格是盲人,她带琴谱干什么?”
第七十九章 祸起水藻
狄康的问题,此时也在困扰萧错。他始终不明白,当日,格格为什么非要出门送琴谱,他查过家里的电话,格格出事之前,曾经给一个叫梅雅的女人打过电话。
当时,萧错并没有多心,因为梅雅的儿子豆豆是萧楚格的学生,三岁就跟格格学钢琴,格格常说他有音乐天赋,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还专门订购一本新琴谱,帮他比赛。有一点,萧错心存有疑,那天他专门给格格请了假,她出门时间比上班时间晚了半小时,可凶手却能了如指掌,在格格出去送琴谱时下手。
难道是梅雅?
萧错给梅雅打过电话,询问当日情况,梅雅当时正在外地。她说是萧老师主动打电话给她,还约她去耶那村村口拿琴谱。萧错问梅雅怎么在外地,豆豆呢?梅雅说,豆豆跟他爸了。萧错放下电话,又想起王妈。当日,他再三交代王妈不要叫格格外出,王妈一辈子都是言听计从,那天怎么会让格格走了呢?这事萧错不能提,一提王妈的眼泪就止不住,哭着说格格出去的时候还没有下雾。
萧错赶到交警大队,找到了何敬业,何敬业正在办理退休手续,萧错要求见见猴渣。何敬业说,猴渣这几天就要放出来了。萧错问,查清楚奔驰车是怎么花的吗?何敬业指了指门口,说那两个人就是野生动物组织的研究员,他们说猴渣的车,可能是大型飞禽造成的,大家都认为那些划痕是抓痕。等两天痕迹证据出来,猴渣就可以回家了。
萧错要求见猴渣,何敬业认为猴渣不直接涉及萧楚格的案子,也就答应了。萧错见到猴渣的时候,使了个眼色,叫猴渣不要吭声,他悄悄掏出手机,问了句:“那天你看见的孩子,是他吗?”猴渣张着大嘴,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他对那孩子的记忆太深刻了。猴渣确认了照片,又紧接着反问萧错:“那玉你盘了吗?”萧错起身,握着猴渣的手,说:“等你出来,就盘”萧错还想说话,觉得嗓子发哽,不再说话。
萧错出去跟何敬业说告辞时,何敬业正在收拾东西,他手里拿着萧楚格出事那天做的轮胎痕迹浇铸模,稍微迟疑一下,想着这东西对案件似乎没什么作用,是交给那个毫无断案经验的狄康呢,还是叫它在这儿睡大觉?
狄康此时正在绞尽脑汁分析死者的身份,他怀疑,这孩子的死亡,跟萧楚格的死亡有很大的关联。狄康对何晓筝说:“什么琴谱这么重要,非要大雾天送?除非是参加钢琴比赛的。我马上去查谁家的孩子缺席了钢琴比赛。”
“不,我认为,这孩子是在比赛结束后死亡的。如果没有参加比赛的话,那么这个孩子的家长一定会着急,可孩子已经死亡两三天了,居然还没有人报案,这说明,这个孩子死时,比赛已经结束。萧楚格是个盲人,她虽然是耶那村的小学老师,但带的钢琴学生肯定不多,带的学生应该不会很多,你马上问问萧错就会知晓。”
“此事不宜问萧错,直接问耶那村小学的校长吧,我立刻去查。”
狄康见到梅雅时,她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豆豆死亡的消息。她问狄康:“你们说,我连他最后的样子都见不到了,是什么意思?”狄康很遗憾地说道:“孩子是在葬狗坡里找到的,成百只老鼠和一些鸟禽咬噬了他。”
梅雅听到这些,目光变得呆滞,狄康能看得出,她不愿意流泪。她只是看着天花板,揉搓衣角,在不经意间,衣服上的褶皱,很快爬上她的眉间,她自言自语着:“你们不知道,他有多漂亮,他头发很长,眼睛也很大,能告诉我,他的手还完整吗”
“手部很完整,只是眼睛不在了”
“手在就好,他走得痛苦吗?你知道他才七岁”
“伤在头上,死亡几乎是一瞬间的”
梅雅没哭,反而含着泪笑了笑:“他比完赛的时候,还一路活蹦乱跳地跟我说,他发挥得很好他要去告诉萧老师”
“萧老师?是萧楚格吗?”
“是的她是个盲人,我儿子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从孩子三岁起,就开始弹钢琴。她说我儿子很有音乐天赋。为了这次比赛,我专门给他定做了新礼服,染了发,还化了妆”
“准备去参加钢琴比赛的?”
“是的。这比赛很重要,有很多经纪人在选钢琴小王子,所以我尽量把他打扮漂亮些”梅雅一直在忍,把眼泪忍住,她似乎还能看见,豆豆在她面前撒娇的模样,是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会让人产生幻觉。
“比赛之前,你有没有打电话给萧老师,叫她给你送琴谱?”
“没有,萧老师是盲人,走路不方便。本来是说好我去她学校拿的,但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今天不去学校,马上给我送去。”
“你们俩见面了吗?”
“没有,我等了半天,她也没过来,我打电话给萧家,王妈说萧老师出去了。我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就没继续等。”
“那时候是几点?”
“我儿子八点半开赛,我们八点走的。豆豆抽号是第一个上场,他弹完曲子是九点半,因为我要出差,所以就提前带着豆豆回来了,到耶那村应该有十点。”
“回来的时候经过葬狗坡了吗?”
“没有,因为下雾了,我们从红丹河绕路回来的。跟豆豆他爸说好,比完赛他要来接儿子,因为下雾,他叫我先把孩子放在巴图家。我根本不知道豆豆出事了,这两天我一直以为孩子在他爸那儿。”
“他爸是谁?为什么要把孩子放在巴图家?”
“他爸是王二,开货车的。我们离婚好几年了。他一直想跟我要孩子,我不给他看孩子,他就威胁我,如果他看到孩子,他就会一枪打死他,谁也见不到。”
“王二有枪?”
“他原来有杆兔子枪,现在枪还在不在,我不太清楚。我们分开好几年了”
狄康转身告诉身边的小警察说:“通知王二,他再也见不到孩子了。”
梅雅走了,她费了很大劲才没有当着狄康的面哭出来,但是一出门,一下楼,想到再也看不到孩子的时候,眼泪就出来了
王二此时刚刚出了红丹河,正准备和他相好的娜娜出去兜风。娜娜跟了他很多年,一直想要辆车子。赶上前两天谭彪叫王二处理帕萨特,王二觉得那辆车才开两天,没沾过血,也没出过事,开到外地低价卖了,不如便宜自己。再说,那辆车本来就是用王二的户头买的,便偷偷留给娜娜了,却不知留的是祸根。
王二赶到警察局,听闻儿子死了,痛不欲生,他对狄康说:“豆豆出生的时候,我就下岗了,买了个车,贷了很多钱。他妈妈没办法忍受我在外面瞎搞,就和我离婚了。那天一大早,我就去了耶那村,和梅雅说好,等孩子比赛完,我接过来住几天,没想到车在鬼街口翻了,加上下大雾,没办法接儿子。梅雅说她要出差,如果我不接走的话,她就把孩子送她外婆那儿。我说先把孩子放巴图家,等大雾散了我就回去接他。”
“你去接孩子了吗?”
“去了,巴图说豆豆回他外婆家了,我没接到。”
“你去耶那村的时候,经过葬狗坡了吗?”
“没有,葬狗坡那地方邪气,能不打那儿过,就不打那儿过,我是从红丹河绕路过去的。”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狄康拿出一个铁叉。
“认识,这是巴图让村口的铁匠给做的弹弓。他孙子和我儿子一般大,俩人喜欢在葬狗坡边打鸟玩。”
狄康看着王二,在他身边转了转,闻出一股河水的腥气,又问:“你经常在红丹河附近吗?”王二脸色大变,怒道:“这跟我儿子的死因有关系吗?”狄康不说话,只围着王二转,他趁王二低头时,从王二的头发里拿出一样东西,他仔细一看,是根水藻,又向他打量片刻,才说:“我们只是想把事情串联起来,你下过红丹河水?”
王二刚死了儿子,又听狄康问的不是正题,心里又恨又急,反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杀了我儿子!”狄康紧盯着王二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回你的儿子,为了抚养权,你经常把你儿子偷偷带走。当然,爱子之心人人都有,在争夺中有一些情绪波动也是正常的。你清楚我说的话吗?”
“不,我不明白,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听巴图说豆豆回他外婆那儿了,他外婆见我就骂,所以我没敢去接。我只想知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们会把遗体交给梅雅吗?”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暂时谁也不能给。”
王二走了,狄康拿着那截水藻,迅速赶往何晓筝那儿。
第八十章 石头杀手
狄康拿着水藻,立即赶到法医室,他对何晓筝说:“你看,这和豆豆身上的水藻是不是同一种类。”何晓筝接过一看,点头称是:“你怀疑是王二杀了自己的儿子?”狄康说:“不,王二那天不在葬狗坡,他在鬼街口。下雾那天,他的车翻在鬼街口,车里还带着一大块泥巴。”
何晓筝稍觉奇怪,忙问:“泥巴?”
“我在豆豆的衣服上也发现了一些泥巴印记,是紫红色砂砾泥,真是有趣的巧合,王二车上也是块紫红色砂砾泥,我查他的时候,他竟然想跑。”
“跑?那就说明有鬼。”
“可我除了翻出一块髀石,什么都没找到。”
“狄康,你看我在豆豆的口袋里找到一个石子,也带有紫红色砂砾泥。化验表明,不是葬狗坡马路上常见的小石头,而是红丹河附近的石头。”
狄康看了看石头,知其中必有文章,说:“这就说明豆豆参加完比赛,先是在红丹河玩,而后到的葬狗坡。可你说萧楚格是八点到九点死亡的,而猴渣与张友和都是在十点以后经过葬狗坡,豆豆回耶那村时,也在十点左右,也就说,豆豆的死亡时间和猴渣、张友和经过的时间相当符合,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对萧楚格的死亡时间推断有问题。”
“我发誓,我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狄康见何晓筝发怒,赶紧转了话题:“既然死者头部是贯穿伤,那就马上进行弹道分析,寻找贯穿死者头颅的穿透物。还有,我觉得射击角度很邪门,你先去领个125米的模型来。我们用激光代替弹道,就可以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发射的。”
死者身高125米,打入创口高120米,出口为125米,狄康排除站立射击的可能。何晓筝说血迹是向上喷溅,而弹道又向下倾斜得厉害,应该是低位射击。狄康继而又坐着,趴着,躺着射击,不仅找不到与弹道吻合的角度,也找不到合理的射击姿势,那么射击点到底在哪儿呢?
狄康说:“弹道向下倾斜,张友和夫妻、王二、巴图都是个子很高的成年人,就算射击的话,弹道应该是从顶骨入,从太阳穴颞骨出来才对,怎么会从太阳穴颞骨进去,从顶骨出来呢?”
何晓筝说:“洞穿部位在颅骨顶部,一般物体很难由该部位穿透,穿透物应具备高速才能通过。假如是钉子、钢钎之类物体进入颅脑,而且穿透两侧,除非造成颅骨巨大破坏,否则不可能拔得出来。你看,死者的伤口很奇怪,两侧创口相当小,直径仅约15厘米,且孔洞不规则,进出线路粗细一致,不像是子弹贯穿。如果是枪伤,死者的颅脑里怎么会有紫红色砂砾泥呢?”
“从射击角度分析,穿透物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难道有不明飞行物从地下冒出,带着紫红色砂砾泥,进入死者的脑袋?”
“不,这比见鬼的难度还大。我对比过血迹,猴渣奔驰车上的血手印是豆豆的血。”
“你是说猴渣见到的孩子,是豆豆?不对,豆豆长得很漂亮,而猴渣见到的孩子很丑。一个六七岁孩子,被射穿脑袋后,又穿越马路,又翻过猴渣的车,然后,又安然无恙地离开现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