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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的手伸出去好久都见柳子轩不答,正自不解时,见他慢悠悠地笑道:“此番已非头一回考公主了,回回不假思索便要提示,公主确有躲懒之嫌。”
安阳愣了愣,嘴儿撅了撅,瞧着有些不服气。这怎么能是她耍懒呢?她其实只是对自己这方面的本事没多少信心,怕一开口说错轩哥哥会笑她,所以……要个提示她心里才有底气。不然她不敢开口。
她的不服气柳子轩看在眼里,却是仍笑得温润淡定,瞧着桌上的那盘点心说道:“这提示也并非不能说与公主听,只是若今日说了,这点心便就不吃了吧。”
安阳听了瞧了瞧那盘点心,不由一愣。
这叫什么交换条件哪?不就是盘点心么?再好吃的她也吃过!而且今儿不能吃,明儿再叫厨子做来不就行了?安阳笑了笑,很是开心。一盘点心换一个提示,太划算了!这还用想么?轩哥哥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今日这条件实在提得不怎么样!
安阳昂了昂脖子,表示她不会为一盘点心动摇心思的。她笑得眼儿嘴角都露着胜利,昂着头微微瞥向柳子轩处,好让他看见她眼里的坚定,只是当她望见柳子轩眼里浓厚的笑意时却不由一愣。
只见柳子轩半支着手肘好整以暇地看她,缓缓地把那盘点心往她的面前推了推,笑道:“未及细说,叫公主误会了。”他摇了摇头,眸中笑意缱绻,却是慢声说道,“怎忍心苛刻公主?然世上本无白得之事,若公主执意要听提示,这盘点心轩便不吃了吧。”
“……”安阳愣了好一阵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不由咦了一声,急急说道:“这怎么行呢?我难得发现轩哥哥有喜欢吃的点心,这是特地要厨子按着轩哥哥的口味做的!只放了些蜂蜜,连糖都没敢放,绝对不会甜得腻嗓子,也不油腻!”
柳子轩却不为所动,笑道:“有公主此般心意在,又有厨子的手艺,这点心自然是合胃口的。”柳子轩浅浅地一叹,抬眼笑看安阳,“如今再问公主,眼前这一盘点心换一句提示,这交易,可做得?”
安阳紧瞅着眼前的点心,眉眼里一派愁绪,心里觉得哪里不对,此时却觉得万分有理,便点了点脑袋,小声道:“做得、做得……”
柳子轩把她的模样瞧在眼里,略略侧首,忍了胸间笑意,再抬眸时已是温润清雅,又说道:“虽不知下回考公主是何时,不过今儿便把条件定了也可。不如这般吧,若下回公主想要提示,便不必去厨房为轩做点心了,可好?”
“咦?”
“嗯……若是再下回……”柳子轩的提议却好像没完,他看起来似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说道,“若是再下回恰逢夏时,那凉碗子的沙冰也不必做了吧。公主以为……何如?”
安阳慢慢皱起眉来,屋里服侍的宫女们里有几个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奶娘一眼瞪过去,自个儿脸上却也是憋得通红,心里却是万分佩服驸马爷的本事。
安阳此时却已经跳了起来,说道:“什么何如如何的?轩哥哥你又捉弄人!”哪有出这种条件的?这不合常理嘛!呃……虽然对她来说确实有杀伤力……但是、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柳子轩却是略微垂首,肩膀微颤,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安阳却一脸郁闷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笑,过了一阵儿,待他笑够了,这才缓缓起身,将安阳又请着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公主不必怕被取笑,便是说错了亦无妨,多说几回自然会有所长进,全指着提示倒要止步不前了。”
安阳低着头捏着帕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轩哥哥刚才不是说了吗?若是二叔父有什么请求不应就是了,只说交由祖父和祖母定夺便好了吗?”
柳子轩却笑了笑,说道:“若是季祖母与二叔父好言请求公主,一句话便回了却是要伤和气的。公主自然要学会周旋之道。”
安阳嘴里咕哝了几遍“周旋之道”,这才抬眼问道:“那他们会请求我什么呢?该不会是去父皇面前说说情,给二叔父谋个好差事吧?这朝上的事父皇不喜欢别人跟着折腾,而且我也那本事呀!朝里的大臣我以前在宫里倒是认识几个,可若是直说这谋官职的事,要父皇或者母后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柳子轩点了点头,赞许道:“公主如此想最好。”
安阳得了夸奖,心里稍微有些小高兴,但却仍是担忧居多,说道:“可是我这样想,总不能与人家这样说吧?轩哥哥方才不还说,早些年二叔父谋职缺时落了外职就心存疙瘩么?我要是这么说,人家肯定以为我不肯帮忙,指不定还以为是祖母心存偏袒故意跟我说过不许帮忙呢。要是这样,反倒叫伯府上不太平了。”
柳子轩闻言笑了笑,说道:“此番担忧倒是有理。那便要看公主要如何婉言相拒了。”
安阳有些不解,柳子轩却并不为她解答,她等了一会儿,终是自己说道:“还能如何拒绝?我只能说……我虽是嫡公主,但是女子不可干政。母后对我管教甚严,朝中之事不许我过问,而且父皇也忌讳干涉朝政之事。二叔父在外任职几年,总有些政绩的。若是做的好了,这回的官职一定比上回好?”安阳歪着头,不确定地看柳子轩,说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我只能想到这法子了。”
柳子轩听了她的话却是笑了起来:“公主还能想到给个甜枣吃,以作抚慰。如此已算是长进了。”
“真的?那……那我就这么说?”安阳有些不确定,她真的说对了?
柳子轩却反问道:“若是此时公主是二叔父,轩将此话说与公主听,公主是何感觉?”
安阳一听泄了气,眼皮子耷拉下来,垂首说道:“要是我听了这话,还是觉得是在推脱。大概旁人会觉得我说句话挺顶用的,但是、但是……那要看什么事。像朝上的事,父皇绝对不会听我的。”
柳子轩听了点点头,却是说道:“此番话,若是换成轩来说,公主可知会如何应对?”
安阳闻言来了精神,忙抓着柳子轩的胳膊问道:“轩哥哥会怎么说?快点告诉我吧!怎么说二叔父才能不觉得我在敷衍他?”
柳子轩温润一笑,慢声说道:“若是我,当言:皇上此生有两大忌讳,一为结党派争,一为后宫乱政。此朝野皆知。去年武亲王侧妃娘家的亲眷回帝都述职,本是一方为人称道的父母官,只因着担忧帝都官多职少,这才求了武亲王侧妃疏通路子,结果侧妃回宫请安时与淑妃娘娘说了,后来叫皇上得知了,竟惹得龙颜大怒,斥责后宫与朝中互通关联,扰乱朝纲。不仅那人丢了官,连淑妃娘娘和武亲王侧妃都罚了年俸,那武亲王侧妃还险些降了位份。反倒是那正正经经回来述职的,皇上看了政绩考核的卷宗,还亲见了几人,结果都得了不错的职。二叔父在外任职数年,当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上任期间政绩优良,江水三年无灾,可见良臣之才。还望二叔父耐心候着,定有良差。”
安阳听了眨了眨眼,呐呐说道:“除了加了段武亲王那边的事以外,和我说的也差不许多嘛。怎么听着……感觉不大一样呢?”
柳子轩略微垂了垂眸,笑意渐深:“同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这一棒子却要打在实处,公主便是说一万句推脱之词也比不得朝中一件实事有说服力。况且,这甜枣公主不妨给得多些,哪怕调些蜜,叫人心里听了舒坦。公主若将此话说与二叔父听,便是季祖母听了也得乐呵呵地称谢。”
安阳细细琢磨这话中之意,又将柳子轩方才说的话想过几遍,忽的悟出其中道理,兴奋说道:“我懂了!所谓周旋之道,就是这棒子要打得有理有据,而且末了还得多夸夸人,让人家觉得不用找人帮忙,自个儿就行?!”
柳子轩闻言缓缓抬起眼来笑看安阳,垂眸答道:“公主聪慧,一点就通。”
安阳却是跺了跺脚,轻轻推了他一把,好生看着他说道:“轩哥哥,我今天才算是真的确定了,你真的、真的是个腹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打雷~XD!写得晚了~
明天小宁阳的~
失踪
诸葛端云身中流箭之事被压了下来,那日跟着夜袭的兵卒全部下了严令,胆敢有口风不严动摇军心者,按军法论处!因而当军营里正欢呼庆功时,武威营的弟兄们闷着脸,在大帐里一人端着一碗水酒。
“老韩!大将军如今是往边城里养伤去了,你那表情老子怎么看着活像吊丧?真他娘地晦气!你老娘死了?”大帐里,一群大老粗的男人坐在地上,甲胄卸到一旁,有几个只光着膀子端着水酒,却耷拉着脑袋一口不喝。
“干!你他娘的才死了老娘!”老韩气狠狠地跳了起来,酒碗摔了个粉碎,“老子是看不过那蒙阔!大将军如今昏迷不醒,他还有心情给军中将士发酒喝!”
“小声点!嚷嚷什么!现在全军都以为大将军是去边关巡视去了,你小子小心露了口风,乱了军心可是要军法处置的!”有些书生气的伟子紧张地望了望帐外,回身拍拍老韩的肩,压低声音道,“这事是云将军安排的,要是大将军知道了,也一定会这么办的。毕竟咱们这十万大军,可不能就这么折进去,如今大将军去边城养伤去了,咱们这伐戎的仗还是得打的。”
“老子就是看不惯那蒙阔!大将军都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喝庆功酒?他有啥功好庆的?昨夜里要不是他带的那帮子孙子没护好大将军,至于中了流……”老韩不管那么多,张嘴就嚷嚷,只是话未说完,伟子一把捂住他的嘴,骂道,“你不要命了?快闭嘴!你也不往好处想想,大将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啥险事儿没遇见过?能被那区区……那啥就要了性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那路上还有云将军和貂子跟着呢,况且咱们军中眼下不还有前锋营的安统领坐镇吗?没事的!没事!”
“当真没事?你可别骗老子!”老韩望向伟子,却发现一个营的弟兄都呐呐地看着伟子,老韩一拳头捣在伟子心窝上,瞪着眼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读过两年书,大将军向来看重你,这回俺也听你一回,要是大将军有事,俺的拳头找你算账!”
伟子苦笑不迭,拍拍他的肩应下了。
却在此时,一匹快马良驹冲入军营大门,直奔上将军大帐,蒙阔正在大帐中与众将士把酒言欢,那报信的人冲进帐中,一个踉跄奔到蒙阔跟前,跪着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蒙阔忽而脸色大变,腾地从座位上起身,矮桌上顿时掀翻了过去,酒盏小菜洒了一地。帐中不明就里的众将士互看一眼,纷纷起身询问缘由,蒙阔却一脸的阴沉不定,直直出了大帐。那报信的人不敢耽搁,也跟着出了去,只留下帐中的议论纷纷。
报信的人跟着蒙阔一路小跑进空空如也的中军大帐,一掀开帐子,蒙阔便一把将他揪过来,急问道:“你细细讲来!”
那人应了声“是”,便小声说道:“大将军今早往边城去的,按理说此时该到了,卑职未收到边城守军的传信,便觉有异,于是忙快马赶往边城,结果……在离边城五十里远的官道上发现、发现……发现百来名商旅打扮的戎人尸首,其中还有咱们武威营派去保护大将军的兄弟的尸首!卑职大惊,忙往边城去询问,结果守城的军士说大将军未到边城……”那人看了蒙阔一眼,忽而跪地说道,“上将军!大将军、云将军和左参领在戎马关遇袭……失踪了!”
蒙阔听了神色变幻,他原本是想着趁昨夜突袭时放暗箭射死诸葛端云,未想到被他闪开一些,未中心口,只是回到营帐中时仍昏迷不醒。军中医长老李提议将他送往边城静养。那晚的箭虽混在流箭之中,然而诸葛端云素来精明,他极怕他若醒来会察觉出是他暗中所为,因而正犹豫着要不要等诸葛端云到了边城内,再想办法下杀手,没想到他竟半路遇上北戎人的刺杀?
那些北戎人是怎么得知他今天会回边城的?而且派去跟着诸葛端云的武威营的将士也都失踪了!这失踪……是被北戎人所劫?亦或者……
蒙阔摇了摇头,觉得没这可能性。若是诸葛端云醒了,没道理不去边城或者回军营。那么便是说……他们被劫持了?这有可能么?云风和那貂子都非等闲之辈,能这么轻易就被北戎人抓了?莫非北戎这次刺杀的人里有在这二人之上的高手?
蒙阔无法断定,那报信的信使却是惊惶不定,问道:“上将军,如今可怎生是好?大将军失踪了!这、这要是叫将士们知道了……”
“此事不可宣扬!事关军心,若是有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