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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出去了一会,过了些时候又回来,满面春光的样子。的确,四妃之中,能担当大任的也就是姑姑了。
沈婠忍不住问:“姑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柔妃哈哈一笑,道:“刚才得到消息,废后流放到曼城,竟然与以往宫中的乐师私通,让丫鬟抓了个正着,那乐师被抓回京城的途中,咬舌自尽了。”
沈婠用手捂住心口,问道:“哪位乐师?”
柔妃想了想,道:“好像是姓杨的乐师吧?我记得以往在中宫见过,那时候废后还常常招他来为自己献艺,哈!原来那个时候就有私情!”
几位皇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八皇子看到沈婠神色不好,忙问怎么了。沈婠摆摆手,忽然就想起那时候在宫中授课,闻到杨老师身上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和中宫皇后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难道真是这样吗?或者,还是父亲的意思?
废后对他已无任何威胁了,他该对付的是太子才对,那么废后私通的事,应该不是父亲的安排吧?
想到这里,沈婠长长舒了口气,深觉此事与父亲无关便好。
废后在流放地仍不守妇道,此事传至京城,又引起了轩然大波,主张迎回废后的人再也不敢轻言,而宰相一党的人又开始说教,废后的行为给皇室蒙羞,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求皇上赐死废后!
这一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而冷冽,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大家无事都不敢出门。
而皇子们的学业依然要继续,只是上课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诡异。
太子已经开始绝食,仍在为废后喊冤,声称自己的母亲不是那样不洁的妇人,企图让皇上回心转意,可是皇帝并没有表态,一没有接受宰相一党赐死废后的建议,二没有为废后平反,三也没有着急的从后宫中选出新一任的皇后。
皇帝没有理会朝臣们的吵闹,开始沐浴斋戒,可是七天之后他上朝,发现朝臣们并没有他这般清心寡欲,请求立后的折子依旧没有断过,而从曼城又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废后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谢家彻底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是也有人开始怀疑废后的死因,甚至不惜一切找出真凶!
真凶没有找到,却等到了皇帝的诏书,诏书几百字,用一句话概括便是:“废后虽然罪大恶极,但却是少年夫妻,朕决定以后都不再立皇后!”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沈婠也在不知不觉的这一年里,慢慢成长起来。
过了年,大雪依旧没有止住。
她终于明白废后的死与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父亲的处事原则,废后不死,有人就不会死心。废后死,连带着太子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甚至,能够逼迫太子铤而走险。
沈婠裹紧了雀绒斗篷,一手撑着伞,慢慢走在冰天雪地里,扑面寒风里,亦夹杂了细碎的冰凉。米粒般的雪珠儿打在薄绢烩墨的伞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万树千枝雪条摇曳,玉英缤纷。远处廊下,忽然传来幽幽的笛声。
沈婠犹豫一二,终是走了过去。
素衣玉冠的清王独自站在御冬苑的廊下,对着梅林,旁若无人的吹奏一曲忧伤的曲子。
沈婠像要落泪,终忍着,听他曲终。废后是他的表姨,他在哀悼废后吗?
清王放下紫笛,回首望时,顿时呆在那里——伞下丽人,娉婷婀娜,飞雪迎袖,衣带当风,素锦长裙逶迤雪地,人似雪砌,貌若凝琼。
沈婠感受到他的注视,微微一怔,眼中的泪滑落,修然转身离去。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清王抓住沈婠的一片衣袖,道:“等一下。”
沈婠回头,看到满目苍凉的清,心里泛起苦水。垂下双眸,艰涩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沈家。”
清王愣住,却极柔软的说道:“陪我去一个地方。”不容沈婠拒绝,清王拉着她走了。
沈婠跟着他来到一座僻静的宫殿门口,宫殿的琉璃瓦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通往宫殿大门的路上亦是积雪满地,宫门斑驳,好似废弃了许久。
但是,这座宫殿雄伟庞大,在许多年前,应是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吧?
宫殿的匾额已经模糊不清,清王纵身跃起,一拂衣袖,匾额上的字迹显现了出来,上面是三个烫金大字:“关雎宫”!
沈婠一愣,道:“这……”
清王面色悲戚,道:“这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皇贵妃的寝宫。”
“皇贵妃?她……她不是您的母妃吗?”
清王更加悲伤:“是,她的确是我的母妃,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沈婠低头,小声说道:“我知道,她去世了。”
清王不再言语,推开宫门,带着沈婠进去,青石板路早被积雪淹没,两边枯黄的杂草只露出几根稍长的衰败。清王小心翼翼的拉着沈婠的手,把她带到宫殿里去。
曾经,这里的雕栏画栋鉴证了矢志不渝的爱情,这里也曾夜夜笙歌,日日享尽君王恩宠,只可惜,天妒红颜啊!
“王爷为何带我来这里?”环顾四周阴森的墙面,积满灰尘的桌椅,沈婠问道。
清王不解释,只将她领到内室,指着墙面上的一幅画,说:“你仔细看看,这便是我的母妃。”
沈婠仔细一看,顿时僵在了那里……
画上的女子体态轻盈,面容娟秀,黛眉幽幽,纤鼻玲珑,薄唇轻扬,舞姿曼妙……当看到左边眉毛下,一颗淡淡的朱砂痣,沈婠竟脱口而出:“纯嫔……”说完她虽觉失言,但也恍然大悟!
纯嫔之所以那么受宠,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她长了一颗恰到好处的朱砂痣罢了!
怔忡片刻,沈婠苦笑道:“想不到纯嫔,至死都是个替身……”
“宫内都在传,废后害死了纯嫔。”清王望着那副画像,慢慢的说道,说了一半,语气突地转凉,“纯嫔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母妃,确实是被废后害死的。”
“什……什么?”沈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清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外界都以为,我母妃死于疾病,可是只有我和父皇知道,我母妃,死于一种慢性毒药,而那毒药,废后知道配方。”
沈婠难掩自己的惊愣:“您,你说,皇上他也知道。”
“是,父皇知道,他知道是废后害死了我母妃。”
沈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边摇头一边理清思绪,可思绪是一团乱麻,只好问:“皇贵妃不是废后的表妹吗?她怎么会……”
清王苦笑一下,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臣无贤愚,入朝见嫉;妇无美丑,入宫见妒。’何况,我母妃是如此美貌,我父皇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皇贵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啊!在权利面前,亲情对于废后来说,算得了什么?”
沈婠静静的听他说完,问:“那当初您母妃去世的时候,皇上为什么没有惩罚废后呢?”
“没有证据。”
沈婠了然:“那么,也就是说,其实皇上早就想废黜皇后,这一次的纯嫔事件,只不过是上天给皇上的一个机会。原来,我父亲自认聪明无双,也只是做了君王手中的棋子啊!”
清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没有说一句话。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后宫的沉寂终于得到了解脱,德昌的远嫁总算给寂寥的皇宫带来一丝喜悦。
德昌远嫁之后,沈婠便不用再入宫伴读了,远离宫廷是非,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幸事。
成化二十年的废后风波,在二十一年停止,二十一年过的极其平淡,但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夕,就在二十二年的某一天,太子逼宫。
那天正是沈家二少爷迎娶贞茵公主的日子,所有的朝臣都在那一天前去道贺,当然,除了一向和宰相不和的太子。
太子之所以没去道贺,正是因为他屯集军队,意欲谋反。
可是,当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裕王和清王联合出击,包围了太子的反军。
一场政变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太子被废为庶人,赶出北国,终身不得回皇城。
后来再传来废太子的消息,是他死在了离国路上。
所有的一切皇权争斗在二十三年得到平息,却在二十四年又迎来一阵血雨腥风。
把持朝政长达二十多年的沈家终于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年被彻底铲平。
但身经百战的宰相在临死前却并没有感到气馁,他依旧记得他为阿婠卜过的那一卦。
卦象上说:“天命之女。”
如果宰相还活着,十年之后,他定能看到他的阿婠在整个帝国最中心,看着他的儿子将国家的疆土,开辟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统一天下,四海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