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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沉下去,从西天,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西施站在船头,身上捆绑着拇指粗的绳子,绳子的末端系着一块磨盘大的顽石。昔年的勾践夫人当今的越国皇后仪态万方地从船舱里向她走来,火把映照下,一张圆脸白煞煞地如勾魂的阎罗。
“西施姑娘,本宫亲自送你上路,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为什么要我死?”
“因为你是不祥之人,夫差因你亡国,我可不想让大王再被你的美色迷惑。”
“范蠡呢?他不来吗?”西施望向江边,那里,不是当年范蠡送她前往吾国启程的地方么?
“哦,范大夫新婚燕尔,怎么可能浪费千金一刻的良宵来为你送行呢?知道吗,他娶了我的三女儿,成为越国的驸马爷了。”皇后恶毒地看着西施。这些年,她布衣粗食,如一名真正的农妇一样躬耕劳作,以身示范,以响应大王勾践的卧薪尝胆,她的肌肤早就粗鄙不堪,看到西施保养良好依旧俊美的容颜,让她怎么不妒火中烧?尤其是越王勾践那双猫儿见到鱼腥般的眼睛,越想越让她气愤。
西施必须死。
[古代篇:013 越人歌(6)]
“哦,这样。”西施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木屐,看来只有这双木屐陪伴她走完这最后的人生路了。
“好了,你应该上路了,文种,送西施姑娘。”眼看东方将要破晓,皇后不耐地摆了摆手,收起虚假的笑容,示意手下将西施推进江里。
大夫文种刚要命令手下人动手,原本准备登舟离去的皇后忽然回转头走了回来。她笑吟吟地对西施说:“呵呵,我差点忘了你是在江边长大的女子了,这么简单的几道绳索难保你不会挣脱逃逸,文种,用鸱夷为西施姑娘裹身,省得让鱼儿吃了姑娘的肉去。”
所谓鸱夷就是用牛皮或马皮做的酒囊,虚能受物,腹大如鼓,装个把人绰绰有余。据说当年伍子胥自杀身亡后,不但被抠出了眼睛割去了头颅悬挂于城头,还被用鸱夷将尸体装进抛进江中。而今,西施竟然也得到了同等待遇,这让她不禁暗暗苦笑。
这江水可是流向家乡的吗?清清江水可以濯我足,清清江水可以洗我发,清清江水可以接纳我的身体。西施宛若天人的笑容终被鸱夷所覆。
咚的一声,沉沉的落水声,在黎明前的江面上蓦然响起。一双在岸边窥视良久的眼睛,闪动着尖锐如刺芒的亮光,看准时机迅速向水底潜去。
太阳缓缓从东方升了起来,微波荡漾的江面上游荡着一艘轻舟。驾舟的渔翁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紧身衣,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斗笠下的眼睛烁烁有光,目光尖锐地睥睨着雾气萦绕的江岸。
岸边果然来了人,是范蠡。
范蠡一身缟素,呆若木鸡地立在岸边。手中飘落着无数桃花的花瓣。舟上的人刚要驾船靠近,远处嘚嘚传来马蹄声。一队兵士手握长剑从马上跳跃下来,为首的单腿点地跪在范蠡面前。
“范大夫,大王有令,越国即将伐楚,命你赶紧回宫议事!”
范蠡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麻烦你告知大王,范蠡已无心政事,不能再辅佐他了。”
“范大夫……”为首兵士猛然抬起头来,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剑兵,心有不甘地问:“范大夫,你要背叛大王吗?”
“我并没有背叛谁,我只是不想参与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了而已。”范蠡说完,静静地转过身,继续将手中的花瓣往江中抛洒。悠悠的花瓣,如小船一样,向江的下游飘去。
身后传来剑出鞘的声音,范蠡没有动,心中一片悲凉,知道勾践已经对他起了己所不用势必杀之的虎狼之心。只是那剑光却惊动了舟上的渔翁。小船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岸边靠近,随着剑光挥出,腾空而起的渔翁将头上的斗笠抛向靠范蠡最近的两把剑,一举将使剑偷袭的兵士迫退了两步。
“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不到一向以诡计多端著称的范蠡大夫也会有这一天。”渔翁语音清朗,竟然是名女子。
“想不到可以在这里见到‘枯木吴勾手’,更想不到让列国强贵胆寒的暗杀名家竟然是一介女子。”范蠡面不改色地向吴月点了点头。
“你不怕我也是越王勾践派来杀你的人吗?”吴月将吴勾手在阳光下晃了晃,惊得四周围过来的越国士兵纷纷退后了数步。
“姑娘当年刺杀西施,今日再杀我范蠡,好像也没有什么希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姑娘收钱办事,理所应当。”
“当年我刺杀西施可没收什么钱。”吴月急道。
“呵呵,这么说当年姑娘也是给别人办事。”范蠡笑了笑,感觉这‘枯木吴勾手’虽然冷酷无情,却也有可爱单纯的一面。
“其实我今天也没收什么钱,我只是欠了西施一个人情,想让你去陪陪她。”吴月转头对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恶狠狠地挥了挥吴勾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王,范蠡的人头已经记在我吴某人的账上了!”
“不知姑娘要在那里动手?我范蠡此生唯一亏欠的人就是西施姑娘,今番若能借姑娘之手成全在下,想来也可慰西施姑娘的在天之灵了。”范蠡扬手将最后一瓣桃花抛落江水,手负身后翩然而立,合上眼目,一心等死。
“西施姑娘是被装入鸱夷在江心沉入水中的,想来范大夫不会不知道。若要用你人头祭奠,看来也需再到江心去。”吴月见范蠡并不反抗,面上莫测高深的一笑,伸手竟拽着范蠡的腰带轻轻一提抛到尺许外的轻舟上,紧跟着纵身一跃回到船头。
被越王勾践派来刺杀范蠡的兵士,眼睁睁看着那轻舟载着范蠡渐渐远去,心想这范蠡落在女罗刹手中定无活命的道理,回去只说范蠡已经被刺死在江中就可交差,逐纷纷离去。
看着士兵们走远,吴月停下摇橹用脚踹了范蠡一下,冷着脸命令他滚到船舱中去。
船舱不大,有个女子正躲在一个皮袋之中露出惊恐的一双眼睛往外观看。
“西施!”范蠡惊叫出声,一把将她从袋子中拖了出来,谁想蓬头散发的西施一边惊恐地挣扎,一边大叫着:“子皮子皮,还我的子皮。”
“西施!你怎么了啊?我是范蠡我是范蠡啊!”范蠡紧紧将西施抱在怀里,没想到西施竟然对他拳打脚踢又抓又咬。
“你们两个混蛋能不能消停点,再闹下去船就要翻了!”船头的女罗刹吴月,努力平衡摇摆中的小船,手忙脚乱之际不禁破口大骂。
范蠡只好放手,看着西施兔子一样钻回袋子里,像回到母腹般婴儿似的蜷缩起来。
“我救她上来的时候,她就神志已失,只认那个裹她的皮袋子,整天嚷嚷着子皮子皮,烦都让她烦死了。现在好了,过了前面那座山你就自己当船夫吧,我老人家可是自由了。”吴月嘟嘟囔囔牢骚不休。
范蠡忧喜交加,起身对着吴月一揖到地,只听一声长笑,抬头时早已不见了吴月的踪影。
“子皮子皮,我要子皮!”
“好好好,我就是子皮,我就是子皮,夷光听话,睡吧睡吧。”
“你是子皮?嘻嘻,鸱夷子皮?”
“鸱夷子皮,夷光的子皮……”
月光细碎地散落在江面上,渐渐融进月光中的小船,从舱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呓语,闹腾了一天的西施睡了,睡在范蠡的怀里。
[古代篇:014 女奴(1)]
风很冷,冷得让人感到寂寞。
边关的岁月;冷而硬;如将士身上的铁甲,碰一下,就会发出刺耳地回声,让人的心底平添了些许无法言说的无奈以及厌倦。
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上,只生长着繁茂的野草,那么多无田可种的流离失所的难民逃向中土,不是他们忘记了这片沃土,而是这里已经将春耕秋获彻底斩断。
是战争,夺去了一方的安宁。
一、
一大片蘑菇一样的帐篷,开在枯黄的草地中央。
伴着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一个兵士走到帐前。
“报告将军!”
“进来。”
飞龙小心翼翼地在炭火上翻烤着半只野兔,兔肉闪着油红色的光泽,吱吱地吟唱着一种叫着香味的快乐。
“将军……”他吃惊的盯着将军手中用来烧烤兔肉的器具,张着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飞龙微微笑了笑,轻轻吹落兔肉上的一点碳灰。
“报告将军!”兵士隆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咕咚咽了一口唾液。“那个奸细是个女的!”
飞龙皱了皱眉,静心倾听了一下,果然外面的皮鞭声已经停歇,不由大声喝问:“谁让停的?!”
“将军,”兵士退了两步,小声说:“她是个女的。”
兔肉在飞龙愤怒执剑的时候,掉进了火堆里。哦,将军是用他所向披靡武器——明月宝剑来烧烤兔肉的。
兔肉在火堆里发出了夸张的鸣叫,但飞龙已经没有心情把它拯救出来。
当飞龙用带着兔肉香味的剑尖托起那个女囚的下巴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先是一鄂,继而流露出一种轻蔑地神色。
“叫什么名字?”
“报告将军,她不说!”兵士急忙答道。
“我问她。”飞龙气恼的回头瞪了一眼。
女人高傲的昂着头,目光从飞龙的头顶上掠过,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闪着寒光的剑尖,蛇芯一样在她的胸前游弋了一下,一小堆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就蛇皮一样的堆在她的脚下。她打了个寒颤。
裹得粽子似的胸,白皙的圆润的小腹,唯一刺目的是,那上面有着一道道血淋淋地鞭痕。拿着皮鞭的兵士默默地低下头去。
“啧啧啧!”飞龙轻轻摇了摇头,女囚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了惊慌,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当然,他也知道身后是一群饿狼似的弟兄。
“好了,给她披上衣服。”他说。
那群鸭子似的抻长了脖子的雄性,不由都面现失望。
“送到元帅那里。”这是个顽石一样的女人,况且他手下的那帮弟兄已经无法对这个美丽的女人痛下杀手了。
帐篷里充溢着一种焦糊的香味,他的那块兔肉已经成为了一块焦炭,可惜啊。
当他用宝剑挑起另半块兔子在炭火上烧烤时,门口又传来兵士的脚步声。
“报告将军!”
“说!”飞龙有些不悦,眉头在额前隆成了小丘。
“元帅说,这个女人送给将军作奴隶。”
可怜,他的第二块兔肉,又掉进了火堆里。
二、
你有见过这样的女奴吗?
一张比山顶积雪还要冰冷的俏脸,一双尖利的可以杀人的眼锋。
是记恨他用剑挑了她的衣服?
不像。
怕是他现在剥光了她的衣服,她也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对他的恨,是隐含地敌意地仇视,还有一种不屑、藐视、以及研究?
当他用肉眼几乎无法觉察的速度拯救了他的最后半块兔肉时,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讶。
能观察到这么精微的人,想来也是一个搏击高手。
你能想象他现在跟怎样一个危险的敌人睡在同一个帐篷。
他得堤防她是否会在他睡熟的当儿,把他给干净利落的一刀解决了。
面色暗淡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对于唐营第一高手——飞龙将军来说,实在小见得很。
所以,见了他的人,脸上都涂满了惊讶和询问。
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他不能对众人说,他是怕他的女奴把他宰了,夜不能眠,食不成味,整成了这幅德行。
元帅很关切地说:“怎么,没睡好吗?”
“嗤!”飞虎飞豹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哼!”看笑话?!飞龙的那张脸据后来飞豹描叙已经成了猪肝色。
在军队里,并不以某人的官阶而定地位,而是以这个人的作战能力来看是否会赢得大家的敬重,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何况其他。
所以,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没有人胆敢继续虎口拔牙的行动。
“嗯,”元帅及时转移了话题,开始部署新一轮的作战方案。同西夏国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半年,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最好能有一个了断。
虎、豹二位将军已经先后离开了帅帐。飞龙坐在那儿没动。
元帅故意整出一副不知道他存在的架势,装模作样在作战图上划来划去。
这老头,找蚂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