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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温袅忽的出现又听见她刚才的那几句问时,范千月就是满心不喜,此刻听到她这番话,倏尔一阵火气,手指紧紧攥了一攥,好在脸上还没露出太难看的色彩。
她什么意思?!不喜欢的就扔给我?!当我是什么?!
范千月眼眸冷重,缓缓开口道,“我并不知是五弟妹的新衣,五弟拿来给我换,我便换了。当时见这衣裳颜色艳了,还以为是没有人穿的呢。若弟妹要拿回去,我回去便换了洗净送回来可好?”
温袅要咄咄逼人,她便贤淑示弱,看谁人更得人心。
果不其然,范千月这听起来有些委屈的话一出口,门口那堆丫鬟婆子们便偷偷的瞥眼进来,看着范千月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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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朱门 「起」 第二十一章 双斗(三)
见范千月如此,温袅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也笑的自然无害,“瞧四嫂这话说的。我方才也只是说笑而已,若最喜欢的衣裳四嫂想要,我自然也是要给的。何况这件我并不喜欢呢?”
温袅这话说的巧了。比委屈,她此时的话更委屈。范千月之前的话显得她不大度,而她现在的话可就说的范千月蛮不讲理了。她故意将范千月穿自己衣裳的事说成是她强要的,而自己是勉强的不愿的,结果范千月还反咬她一口,说她小气计较,这听在别人耳里可就是范千月不对了。
于是,众人由同情范千月变作目光指责她。之前范千月虽然让他们错以为是温袅不对,但再怎样她也是他们的女主人,自然不能说她的错的。此番温袅将话逆转过来,他们便用最直接的眼神表达对范千月深刻的不满。
范千月被温袅的话激的心头一颤,尤其是最后一句又提醒她,她身上穿的这件可是温袅不要的,顷刻那张冷淡的脸越来越像被冰冻般,恨不得马上将身上的衣裳撕下来扔在温袅面前。
秦遇之见两个人之间隐隐有火药味蔓延,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温袅,“夫人怎么来了?是不是之前没有吃好,要不要我让人再做点东西?”
明知故问!
温袅瞥他一眼,却也顺着他的话说到,“是啊。回房间后觉得还是有点饿,我便让听韵去厨房弄点吃的。谁知她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我就让人去问问呀,这一问才知道她往花厅来了呢。”说着,温袅故意看向四周,奇怪道,“说来,怎么没看见她?”
似是没想到温袅不说衣服了却又扯到听韵,秦遇之抬手摸了摸鼻子,貌似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说话。
范千月也笑,却是带着冷意的一声。她还不信温袅方才没有看见挨打的那个就是听韵。很明显现在温袅是故意的,而秦遇之又不说话,范千月心里一转,便也装作惊讶道,“外面挨打的那丫鬟莫不就是五弟妹要找的那个?”
温袅轻飘飘的瞅了她一眼,也没见恼,只是向门外细细打量了番,才按住唇道,“呀!这是怎么了?听韵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挨打?”
范千月脸色泛僵了,刚刚温袅还问了婆子怎么回事,现在又当做不知道!
但范千月气归气,脸上的神情在冒出青色的下一秒钟马上换做一片歉疚,“五弟妹若是不清楚,可以问问五少爷。我本是不想怪这丫鬟的,可这是五少爷判的,我也不好做主。”说着,她目光瞅向秦遇之。
温袅瞅来那才叫一个含情脉脉,当然,可以认为是她主观色彩太多了些。
“既然四嫂这么说了,那可否请夫君为我解惑?”
又被扯了出来的秦遇之身体软软的靠着椅子,像是没有骨头般。那双墨色的眼轻轻的一转,掠过温袅落在听韵身上,一脸的忒不耐烦,虽然,这争斗和他脱不开干系,“不如夫人先坐下,让听韵自己同夫人说?”
“那自然是好的。”温袅见秦遇之的态度很是随意,她便走到他的左手边坐下,然后摆出一副稍稍严厉的表情看向不远处的听韵,“听韵,你说说到底怎么惹着五少爷了?记得每一点都要说清楚。要是哪里说的模糊了,休怪我罚你。”
温袅这话乍然一听像是在责怪听韵,但仔细一琢磨却琢磨出要替听韵出头的意思。范千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由得看向秦遇之,见后者仍然是一脸笑容,连嘴角都没动一下,而在范千月看来的时候,他也回她一笑,那叫一个尴尬万分。
在听出温袅话里对自己的维护意味时,听韵咬了咬唇,还是撑着条凳站了起来。因只是挨了一下,痛是痛,却也没什么大碍。
原来是听韵方才将绿豆百合粥端给范千月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摔碎了碗,粥也洒了范千月大半身,为此秦遇之才要杖责听韵。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般杖责丫鬟只有十五下,对听韵的惩罚却是二十下,也难怪听澜听后愤愤不平。
听完听韵的话后温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眸微眯,似是有些为难,“这确实是听韵的错,我虽为人主子,却也不会包庇她。现在听来,不光夫君怪责,我也要好生的惩罚一下这丫鬟,让她长个记性,看下次是不是还这么不小心。”
秦遇之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挥手了让人去倒了杯茶来。而听韵却有些惊讶的看向温袅,似是没想到温袅也会要杖责自己,顿时心头漫出一些酸楚。
“不过——”听韵的酸楚还没来得及扩散,温袅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在责罚之前是不是还要弄清楚这人是怎么滑到的?”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诧异非常。滑到还要追究原因的?这听韵如果是因为看到范千月或者秦遇之太紧张而失足的,总不能追究秦遇之他们的责任吧?
“咳咳……”显然,正在喝茶的秦遇之也被温袅的话给呛到了,“夫人……确定这话不是玩笑?”
别样朱门 「起」 第二十二章 双斗(四)
温袅很认真的看着秦遇之,“自然不是。惩罚一个人要理由,自然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摔倒也要有理由。听韵伺候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倒还没见过她走个路还能滑一跤的。莫不是夫君走在平整的路面上还能自己把自己绊一跤?”
“这样说好像也有理。”秦遇之放下手中的越窑青瓷茶杯,很是没有主见的说到。
温袅横他一眼,不明白这人之前那试探自己的劲儿都到哪里去了。
见秦遇之答应了,温袅问都不问范千月,径直走到她身边,低着头在她脚下看了片刻,然后扬眸对范千月一笑,说了声“四嫂失礼了”,也不管范千月什么神情反应,就微微弯腰将她的裙角提起一些,而后指了指椅子的右脚处,示意他们看。
虽然范千月被温袅完全不理会她的行为弄的很是气恼,但她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自然知道温袅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便也暂时不开口,只看着温袅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四嫂可看出什么来?”见范千月很配合的低头看着地面,温袅退开一步,扬着唇角淡淡问到。
范千月柳叶眉微微一蹙,而另一边因视角问题看不真切的秦遇之早已不耐烦,站起来几步蹬蹬地走了过来,眼神落在那一滩似水非水的痕迹之上,不由得“咦”了一声,撩开衣袍蹲了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污迹,又靠近鼻端稍稍一闻,眉梢就跟着扬了起来,“是油。”
“对,是油。”温袅接过话,又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那滩油迹上面一个划痕,“想当时四嫂坐的位置比现在稍稍靠前一些,而这滩油很明显是在撤碗碟的时候被洒在了这里。所以听韵才会滑了一跤,将粥水溅到了四嫂身上。”
见温袅分析的头头是道,范千月神色平淡中带着一丝别的意味,眸中也蕴着不明的清淡,又在片刻存在后化作初时的冷淡,“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怎样。摔碎碗的是你的丫鬟,弄脏我衣服的还是你的丫鬟,难道一句不小心就不是她的错了?”
“自然不能这么说。”温袅回道,眸底淡淡的清波带来,“这挨打也得挨的清清楚楚吧。我家丫鬟为什么犯了错,是怎么犯的错,难道我这做主子的不该弄清楚么?还有,四嫂,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不是我家丫鬟的错么?”
接连几句反问,让范千月一时哽住,樱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来。倒是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着椅背歪七扭八的坐着的秦遇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开了口,“那依夫人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处理呢?”
瞧着秦遇之那极不负责的样子,温袅也气不出来了,只是对着他眼睫眨眨,浅笑盈盈,”这可就有劳夫君好好想想今天吃了什么菜,哪些菜油汤较多呢,又是谁收的碗碟,谁经过四嫂身边,还有——“
“咳咳……”秦遇之假装咳嗽几声,面色染着尴尬,“就没有简单的方法了?”
“有呀!”温袅答的轻快,“让人领一只狗来闻一闻不就知道了。”
秦遇之低眸想了会儿,很是赞同,“夫人果然有好办法。”
那是!温袅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夸了声,而后神色忽的一转,浅笑渐收,眸中泛出一丝深暗光芒,“这查人的事儿还是夫君来做吧,也好给四嫂一个交代,可不能让四嫂的不悦投错了人。”
这话说的直接了,范千月忍不住皱了眉头,插话道,“五弟妹放心,这点是非之辩我还是有的。”
“那自然是最好。”目光对视中,温袅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繁复深意。然后,她又忽的将目光转向秦遇之,直直锁住他的视线不挪开半分,“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夫君。”
秦遇之已经察觉出不对劲来,但这台面上,他却只能应到,“夫人请讲。”
“敢问夫君,我的贴身丫鬟怎的会到花厅?可是夫君传唤的?”
这下,秦遇之已然明白她要问什么,但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跟着跳进温袅的话中局,“非也非也,我并没有传她来。”
温袅扬起一抹笃定的笑,玉容沉敛,眸色深邃,“哦?那我可就弄不清楚了,这听韵可是我的贴身丫鬟,有谁能喊得动她呢?今天既然要论责,那我也得要好好问个清楚了,这不知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将我的贴身丫鬟叫了来,若是让我寻到那人,夫君责罚前可得让我先好好处罚一番。”
一段话,不着痕迹的把秦遇之的话给封死。就算他想要为那个人开脱都没有开口的余地,只能敛着眸,掩着眸色墨墨。
别样朱门 「起」 第二十三章 追究(一)
“哎呀,还有那让听韵滑倒而惊扰到四嫂的人,夫君找出后也定要重重的罚才行。”“重重”两个字一声一声清晰的落在大家耳里,温袅也不等几人表态,右手一扬,朝门外吩咐道,“好了!五少爷答应要寻出罪魁祸首,给听韵行刑时你们一个个要记清楚板数和力道,到时候一分不差的好好将那人打一顿,让他也跟着长长记性!”
这话一出,屋外众人面面相觑,这抡起木棍的姿势明显的在纠结犹豫。
这女人!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责罚那什么鬼的罪魁祸首的!秦遇之恨恨得咬了牙,却已经被温袅截断了路,不能自己开口拍自己巴掌,只能平着表情淡淡看了范千月一眼。
范千月立马知意,站起身来几步到了温袅面前,抬手压下她的右手,柔和了神情道,“五弟妹何须如此呢?不过是个不小心,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这丫鬟既然是你用惯了的,就省了这板子吧,好好教训一下便是。”
闻言,温袅心里冷笑一声,想这么简单打发了那个人,想得美!
“四嫂这话可错了。听韵虽是我身边的人,但她犯了错就得收到惩罚,不然这以后还有什么家法可言?再者,她是贴身服侍我的人,这责罚也不能同一般丫鬟比,得狠狠的打一顿,才能做到以儆效尤。”说着,她拂开范千月的手,眸光扫过那壮汉和婆子,扬了声道,“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
她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力度颇足,加上之前的几番让婆子们见识到这五少夫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也不敢犹豫,一左一右的又将听韵压回条凳上,接着,棍子便一下接一下噗噗的落在她的身上。
知道温袅是以此来逼自己,秦遇之心头闪过燥意,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隔着紫檀木桌看着听韵的身体在杖刑下微微颤抖,目中一片黝黑,像是能吸附所有。
“行了,夫人。让她记住就好了,剩下的不用打了。”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秦遇之终于懒懒的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意,“这人也打了,我也累了,都散了吧。”
众人听到秦遇之的声音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松了手,满心乱跳的站在原地。
秦遇之站起身来,先对范千月道了歉,又转向温袅道,“劳夫人费心了。一会儿我让北城将紫金散给你送去,那药对治棍伤很有效。”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哎,这浑身无力的,我就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