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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看着从外面大摇大摆地开进操场的两辆豪华大巴车，眯眯眼睛，对陈参谋说：“陈参谋，你可以改名叫陈半仙了。”
大巴里的人陆续下车，整个操场周围的兵都惊呆了，女兵！好几十军装笔挺，漂亮的，青鸟似的，花朵似的女兵！702上一次见到这么多女兵还是一年半前军区文工团来慰问演出的时候呢。
钢七连的士兵们群情激动，三排长蹿到高城跟前，“连长，咱们是得准备一下了。”
跟青春靓丽的女兵相比，他们就跟一只只灰头土脸的迷彩鹌鹑一样。
高城当然知道手底下这群兵在想什么，他大方地一甩头，“去吧。”
几十号人如蒙大赦，欢呼着跑了个没影，平时训练都没见他们动作这么利索过。高城笑着，却在忽然间觉得有点心酸，这些兵们一年到头都猫在这山里，别说家，就是这团大门都不能经常出入，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大小子，生生给熬成了半个和尚。都说当兵光荣，献身国防，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牺牲的奉献的又何止是那几年的青春哪。
702团派了两位校官迎接总院的人，总院方面带队的是政治处的主任，双方在车外亲切地寒暄着。
车上的人几乎都Zou光了，坐在后排的廖一飞拍拍歪坐在身边，头抵着车窗玻璃睡着了的袁朗，“袁朗，袁朗醒醒，到了。”
袁朗动了动身子，闭着眼说：“昨晚折腾了一夜，累死我了，你再让我眯会儿。”
他昨天值夜班，半夜一点多医院收治了个车祸伤员，袁朗在手术室里忙到今天早上五点才使伤者脱离了危险。刚脱了无菌手术服，就被拉上了大巴。
廖一飞见他确实困得厉害也就随他去了，反正离打靶时间还远着呢。
“那行，到时候我叫你。”
袁朗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钢七连的宿舍一片忙乱，人仰马翻，认认真真却又速度极快地洗了澡，士兵们把自己最干净的训练服穿上，换上最干净的鞋，甚至还拿布擦了又擦。更过分的是，本来他们的头发就那么一丁点长，还一个劲儿地往上边抹发胶……经过一番修饰，钢七连的士兵们以前所未有的英武面貌出现在各连队战友和军区总院的军医、军护面前，身板挺得直直的，精神抖擞，队列走得像在接受首长的检阅一样齐整。
别的连队一见他们这架式，肚子里都憋了一团气，凭啥你们七连有这好运气领着一群女兵（男军医自动划到一边）游山玩水，我们在只在边上看着还得帮你们扫清洁区啊？
高城向总院的人走去，全军的漂亮女兵，不在文工团就是在军医院里了。高城扫了一眼叽叽喳喳地在谈论事情的女兵们，嗯，长得都还挺秀气。而女兵们也都在以审视评估的眼神在打量着高城，高城很是无所谓的，看就看呗，就这样了。
“连长。”
一排长跑步来到他面前，啪地行了个军礼，动作那叫一个标准。“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带过来吧。”
“是。”
高城转过身面向七连过来的方向——
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他不确定他刚才看见的是什么，他又扭过头去仰起视线细看，身侧大巴上有人依窗而眠，低眉顺眼的俊秀面容，静静落落的恬定姿态，朝阳在他的面颊上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很好看。
不知不觉地露出笑容，原来他是军区总院的啊。
“连长，连长。”
高城回过神来，原来是一排长，他已经把七连带过来了，“啊？什么事？”
一排长笑嘻嘻地凑近高城耳边，“连长，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高城往外轰他，“去去去，我什么时候看得入迷了。”
一排长呵呵直乐，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
8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是袁朗下车见到高城后最直接的想法。
看高城的样子似乎还记得自己，扬起笑容，袁朗主动跟高城打了招呼：“高连长，好久不见。”
高城仿佛被四月的阳光晃了一下眼，“欢迎来到我们702团。”话一出口，高城就有点犯嘀咕了，这话也太场面了一点儿，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它收不回来呀。
袁朗笑笑，“我敢说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高城双手习惯性地叉腰，长出一口气，“说了可能你不相信，我当兵这么些年，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演习和对抗数都数不过来，可那天是我第一次撕人胸条，而‘袁朗’这俩字我又刚好认识。”
袁朗笑起来，这人还挺幽默哈。
“听高连长的意思，你是针对我啰？”
高城连忙做个暂停的手势，“我可没这么说啊，以前跟蓝军打仗都是把他们击毙了就算了，我又不缺胸条换休假和奖励。只是那天你差点让我们功亏一溃，我很生气，这才撕了你的胸条，不是针对啊。”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袁朗看着高城认真的样子，笑得很无辜，“我跟你开玩笑的，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高城立时语塞，哭笑不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这狡猾的医生给耍了。
下午，换了作训服，总院的人跟着七连去到了靶场。靶场的射击位足够总院的人使用，七连的士兵们对他们进行一对一的监督和指导。女兵们当然是战士们抢着要帮助的对象了，高城不打算掺和进去，由着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决定谁谁谁去指导女兵，谁谁谁去指导男军医们。
袁朗趴在射击位那里，面前架着一支八一步枪，一会儿瞄一瞄靶子，一会儿又跟旁边的战友，或者说是同事比较合适一些，跟他们说着什么，看样子还挺开心的。高城乍一见袁朗穿着作训服出来，只有两个感觉，一个是他是不是穿错别人的衣服就出来了？那明显就不是他能穿的号数嘛，瞧那细胳膊细腿儿，瘦，套在常服里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一换上比较修身的作训服那人的身架子有多大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武装带在腰上一扎，细细窄窄的腰在那堆男人里显得特别扎眼，惹得高城这心里跟被羽毛撩过似的痒，一直痒到手心，特想拿手去量量看他的腰围倒底有多少。再一个就是好看，说也奇怪啊，明明衣服都不合身，可穿在他身上还是很好看。
高城有点郁卒，除了“好看”他怎么就想不出别的词儿了？
战士们总算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各就各位。伍六一负责的对象是袁朗，比起其他人，他的工作可是轻松的多。对野战军的士兵们来说，军医院的这些个不拿枪的秀才、小姐们来搞射击训练纯粹就是走过场，水手中的水手，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枪法可言。
不过袁朗是个让伍六一惊奇的例外，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医生玩枪玩得很是不错，30发子弹打出的成绩竟高达289环。这在七连也是个极高的成绩。
袁朗似乎对这个成绩并不是很满意，利落地卸下空弹夹。
伍六一递给袁朗一个弹夹，“首长枪打得不错啊。”
袁朗接过沉甸甸的弹夹，说：“副班长同志，都说了不要叫我首长了，听你这么叫我真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规定。”
“那是你们野战军的规定，对我们不适用，我宁愿你叫我‘医生’，听着也顺耳。”
伍六一点点头，“袁医生打得最顺手的是什么枪？”
“手枪。”
“我这刚好就有一把，不知道袁医生有没有兴趣玩两下。”一把很有磁性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袁朗和伍六一同时回过头，发现高城就站在他们后面。
9
袁朗从高城手里接过乌黑锃亮的QSG92式手枪，上膛，瞄准，动作很是有专业的风范。
“枪不错。”
“马马虎虎吧。”高城嘴里谦虚着，却也忍不住地有些眉飞色舞。
袁朗觉得这个喜怒皆形于色的男人还真是可爱得紧。
“打靶子吗？”
高城摇摇头。
靶场边的山坡上长着几株芒果树，是几年前一个南方兵回家探亲后带回来栽在那儿的。可是南北气候差异太大，这芒果树自然也难逃橘枳之别，长出的果实苦涩无比，压根就不能吃。今年的芒果又挂满了枝头。
高城指着那一树青愣愣的芒果，“打那个行吗？”
袁朗自信地答了一声：“行。”
话音未落，他就迅捷地拔枪，右手执枪“当当当……”地一阵连射，青芒果噗噗地往下掉。
打完了弹匣里的15发子弹，袁朗停了手，合上保险，把枪还给高城。
有好事的兵跑去数果子，15发子弹一共打下了26个果子，有很多都是子弹击中树枝，连枝带果一块儿掉下来的。一时间，七连的战士们看袁朗的眼神都由惊奇变成了钦佩。总院的女兵们更是欢呼雀跃不已。
高城说：“枪打得这么好，当医生有点可惜啊。”
袁朗浅浅一笑，“做为一名外科医生必须要有稳定的心理素质，脑子清醒，行动果断，这些也都是成为一名出色射手所要必备的条件。可我如果当了射手，医学院的教授也会像高连长一样觉得可惜的。”
高城也笑，“汗颜哪，你露的这一手把我七连老大一半的人都给灭了。”
“不敢当，只是凑巧超常发挥而已。”
后来高城才知道，袁朗他们经常去军区特种作战A大队打靶，而袁朗在手枪射击这一项的测试得分是71分。对于一个非专业的射手来说，这里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它意味着在一个固定的环境条件下，每1000个高速移动的靶子里从他枪下逃脱的靶子不会超过50个。听说挖角成性的A大队很想把袁朗挖到A大队去，可惜总院外科主任也是个惜才之人，说什么也不答应放人。
袁朗他们结束了训练就要回去了，高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可他却对袁朗说了他认为是生平最婆妈的一句话：“那个，以后要没什么事儿就到我们这儿来玩儿吧，随时欢迎。”
袁朗眼珠子直转，“高连长是想让我来你这儿玩步战车还是单双杠啊？这两样我可都没什么兴趣啊。”
高城当然知道袁朗是在调侃他们702没新奇玩意儿给他瞧新鲜，“我们这儿城里没有的东西可多。”
袁朗拍拍手，“呵呵……，我怕是估计也没什么时间跑这么远哪。高连长，后会有期。”袁朗说着就上了车。
高城冲他抬抬手，目送大巴车离开了702团。
一边的一排长望着远去的大巴，颇为哀怨地说：“唉，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来不来了。”
他的兵就取笑他：“排长，你不会是对美人痣一见钟情了吧？”
一排长很是干脆，“是又怎么样？”继而又心花怒放地跟兵们说，“哎，你们知道吗？她那眼睛真是水汪汪的好漂亮……”
“我那个才漂亮呢。”
“得了吧你，你那个？人家什么时候成了‘你那个’了？”
“哎，就是我那个了，怎么样？比你身边那个好看吧……”
……
高城听着他们在那儿唾味横飞地吵着跟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的事，越听越没营养，干脆抬腿走人。
山不转水转，她不过来你不会过去吗？
10
袁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值了一晚的夜班，又在702团耗了一天，差不多30个小时里，他只在车上囫囵了不到2个小时的觉，他快困疯了，恨不能倒头就睡。一进家门，他就看见阿SIR从客厅那边跑出来，两只褐色的大眼睛很是关切地望着他。袁朗受宠若惊，搞不好人家阿SIR是特意跑来迎接他的。
袁朗打起精神，蹲下shen来，摸摸阿SIR肥硕的脑袋，“阿SIR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阿SIR难得主动地把脑袋往袁朗手上蹭，还喵喵地叫唤了几声。袁朗猜稀饭可能有工作在忙，把阿SIR晾了蛮久了，不然它怎么想起来要跟自己撒娇？阿SIR得寸进尺地往袁朗怀里钻，要换作平时袁朗会很乐意陪它耍耍，但是今天他实在是太困了，没那个心力应付它。袁朗把阿SIR往下扯，“好了阿SIR，你先放开我，让我先洗个澡好不好？”
阿SIR不乐意，两只前爪紧紧地抓住袁朗的衣服就是不松开。
“喂……”面对如此无赖的阿SIR，袁朗有点欲哭无泪，只好抱着阿SIR找稀饭想办法。
稀饭正戴着眼镜在房间里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份合约，袁朗一脸崩溃地冲进来，“稀饭你赶紧先帮我把它从我身上弄下来。”
稀饭停下手里的工作，扭头正好看见袁朗和阿SIR一人一猫在相互拉拉扯扯的奇异场景。他当场就很不给面子地爆笑起来，袁朗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它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洗澡？”
稀饭笑着举手表示投降，摘下眼镜，把转椅滑出来一点，站起身，伸手去掰阿SIR的爪子，“阿SIR别淘气了啊，来，到这儿来，我陪你玩儿。”
阿SIR无动于衷。
袁朗问他：“它生你气了？”
稀饭挠挠头，“大概是吧，我赶着翻译一份合约，老板明天要用的，就没怎么顾得上它。”
“这家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啊。”
阿SIR听了很是不爽地哼哼起来，还不断地用爪子撕扯袁朗的衣服，好在它的尖爪被袁朗剪掉了，不然他的这身军装非被它扯成布条不可。稀饭趁着阿SIR大发猫气，警惕性有所下降的空档，一把把它从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