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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她看错了……
脑海里有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几乎要成形,但她却不安地将它压了下来,不想去承认。
一定只是自己眼花了。
「呵呵……」她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哥哥,其实我也很紧张呢。」
柳原平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脸颊,又握住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
教堂的大门开了,华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乐声响起。
柳原月子深呼吸一口,要自己忘掉那些不安。
今天可是她的结婚典礼,她相信,等在牧师前面的那个男人是爱自己的,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终身交给那个男人。
代表着父亲的哥哥,牵着她的手,随着音乐的拍子,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未来的丈夫,白色的婚纱在她身后不安地缓缓跟着前进。
当柳原平将新娘领到新郎面前,面带微笑准备将新娘的手交给新郎时,他却发现新郎的眼光不是放在新娘身上,而定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柳原平笑笑,并不在意,他拉过新郎的手,正准备拉着这只手去牵起自己的妹妹,怎知那只温烫的大手突然一翻,握住了他的手。
呃……
柳原平疑惑地看着浅野治,再次在他眼里见到难以言喻的浓烈情感以及痛苦。
「浅野?」柳原平小声地唤着似乎「失常」的新郎。
浅野治却没有听进去。
天知道,打从柳原平从教堂门口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光就无法离开他了!
铁灰色的西装将他不是很高大、但十分匀称的身材衬托得优雅修长,甚至能见到腰身;坚定的双腿迈着步子,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浅野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今天将要迎娶的不是柳原月子,而是柳原平;是他暗恋了三年的男人,也是他心里真正在乎的人。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爱上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男人,而且爱得那么浓烈、那么坚持,一点妥协的余地也没有。
在这一刹那间,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柳原月子的感情,其实只是像十分亲近的朋友,甚至是兄妹而已,绝对不是生死相许的那种强烈爱情渴望。
他只是在那张相似的面孔上,寻求自己无法真实得到的慰藉而已。
看着柳原平慢慢走近自己,浅野治的心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加快、情绪渐渐激动,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当柳原平牵起他的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着抖。
那只手……那只有些冰凉但感觉很舒服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住柳原平的手。
他低头看着柳原平不解的神情,心里的痛苦没有人知道。
他多想就这样拥住他,多想就这样与他订下一辈子的誓约,让他从此永远属于自己,再也不能离开……
「阿治!」
柳原月子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随即他手上的手被拉开,另外柔嫩的一只手塞了进来。
浅野治回过头,神情复杂地看向柳原月子,自己未来的妻子。
为什么……是你呢?
柳原月子似乎读懂他眼里的感情,不禁皱起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脸上涂着粉底的话,浅野治一定可以看到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庞。
她发现自己的担忧也许是对的,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强,尤其是对自己喜爱的男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感觉到浅野治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总是在看着别人的影子。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正慢慢走回第一排的座位,坐在母亲的身旁。
不、不可能……她的丈夫……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哥哥。
第四章
浅野治没有想到再见到柳原平,会是在葬礼上。
柳原月子的葬礼,他妻子的葬礼。
才结婚不到一年,他的妻子就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而去世。
他们还没有孩子,柳原夫人也在半年前因病过世,柳原家现在就只剩下柳原平,以及他的妹夫。
而柳原平还没有结婚,在葬礼上,许多老一辈的长辈纷纷前来关切他的终身大事,有些人还不避亲地推荐自己认识的女孩子,想要替他早点订下婚事,好传承子嗣。
柳原平此时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虽然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不忍看到柳原家就到他这代为止,但是在丧妹的悲痛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想考虑这件事情。
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无言地站在妹妹的遗体旁,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为什么呢?他应该要很伤心的,不是吗?
他和妹妹从小感情就很好,即使他到了国外念书、工作,妹妹每年都会来美国看他一次;而他只要有空,也会尽量抽时间回日本来看她。
看着妹妹苍白无生气的脸蛋,许许多多小时候的往事猛地涌上来……爱哭的妹妹、一看到糖果就笑的妹妹、总喜欢跟在他后头跑的妹妹……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妹妹,他觉得好熟悉,却又觉得好遥远。
到底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和现在这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大哥。」
低沉稳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原平回过头,看到一样身穿黑色西装的浅野治。
他像是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头发留长了,脸色很凝重,看不出来是不是很悲伤。
柳原平没有多想什么,他以为,是男人都不会轻易在众人面前显露悲伤的,这是父亲从小对他的教诲。即使再痛苦、再悲伤,也要在外人面前忍着;直到自己找到一个没有其它人在的地方,再像只受伤的野兽好好号哭一番。
「大哥,你已经两天没睡了,去后面休息一下吧。这边有我就行了。」浅野治有些心疼地说。
自从妻子出事之后,柳原平便马上从美国赶回来,但也来不及见到柳原月子最后一面。
之后他几乎没有合上眼睡觉过,每天忙着处理柳原月子的丧事;才几天下来,他就已经瘦了一圈,眼窝也微微凹了进去,眼睛底下更有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憔悴很多。
「不,我没事。」柳原平依旧逞强着。
「大哥,你不能倒下。如果连你也倒下,那我该怎么办?」浅野治不理他的坚持,硬是拉着他的手,把他跩到休息室里。
「不,我根本没有办法休息……」柳原平还在挣扎。
「你这个样子,月子就会高兴吗?」浅野治放开他的手,神情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恼怒。
柳原平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不,我真的睡不着,即使躺在床上,脑海里出现的满满都是月子的身影,她从小到大的模样……」但其实折腾他最多的,却是来不及见到妹妹最后一面的愧疚感。
亏他还是个医生,当至亲之人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居然不在身边,也没有办法提供任何的帮助。
他根本就是个废物!
「大哥……」浅野治叹口气,趋前将柳原平抱在怀里。
柳原平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挣扎。
在美国,人与人之间互相拥抱是很常见的事情,师长、朋友,不分男女,总是会在高兴或悲伤的时候,用拥抱来表达自己最真挚的情感。
柳原平不否认,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拥抱,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他原本以为,浅野治会怪他没有及时赶回来见妹妹最后一面,但浅野治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现在还这么宽容地对待自己。
「谢谢你。」柳原平低声的说。
浅野治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有什么好谢的。」
「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见月子最后一面?」柳原平仰起头,因为消瘦而更显得突出的明亮眼睛,如今因为强忍着水光而闪着动人的色泽。
浅野治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起任何邪念,但是见到柳原平难得在人前呈现的脆弱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但是失去妻子的悲伤让他很快地将念头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时候。
他把柳原平的头压在自己胸前,又拍了拍他的背。
「大哥,我知道你辛苦了。但是身体还是要顾,你自己是医生,一定比我还清楚这一点。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即使只是闭闭眼睛也好。外面我来就行了,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一定会请你帮忙的。」
柳原平沉默一会儿,然后安静地点了点头。
◇◆◇
柳原平终于勉强睡了一会儿,但却做了许多梦,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见父亲,也梦见母亲,却没有梦见妹妹。
妹妹到哪里去了呢?
妹妹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后头跑,有时候他出门了,她就拎着鞋子也偷偷跟出门,没让家里人晓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几次妹妹就这样跟丢了,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派人四处寻找,有次是在公车站前找到她,因为柳原平坐公车去上小学,她步子小来不及跟着上公车,就决定等在站牌那儿,直到哥哥回来为止;又有一次是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找到她,她跟丢了哥哥,干脆一个人跑到公园玩,幸好巡逻的女警发现,才把她送回家。
妹妹小时候就是这样,胆子大,喜欢探险,即使长大了也还是一样……
「月子……」柳原平叹口气,睁开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呢?
亲爱的家人,一个又一个地离自己而去,如今柳原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他是不是要早点结婚生子,以免柳原家绝后了呢?
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啊……
即使他现在已经有了感情不错的女朋友,却也还没到论及婚嫁的地步……算了,这种时候想这个做什么?
到头来,他想的还是自己,他真是个差劲的哥哥。
睁开眼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旁边有人。
转过头,见到是浅野治。
他手里拿着一根烟抽着,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柳原平,眼中说不出来定什么情绪。
「很晚了吗?」柳原平问。
「天刚黑没多久。」浅野治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该起身了。」
意外地,浅野治并没有阻止他。
柳原平慢慢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便离开了。
等到门关上之后,浅野治才猛地捻熄了烟,也不顾自己的手指被烟给烫伤,发出淡淡的焦炙味道。
该死的!这到底是不是上天替他制造的机会?
月子已经死了,现在是柳原平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是吗?
那他是不是可以……
捏着烟的手指猛地用力,烟被从中掐成了两半。
他不是一个寡情无义的人,月子的死,他不是不难过痛心,只是那更像是失去至亲好友的痛,而不是失去人生伴侣的悲凉。
该死的!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沮丧地低下头,随手抹过自己下巴上的胡渣。
还是……什么都不要想好了,柳原平才丧妹,怎么可能会有心情接受自己?
就算真的发生了,也只是基于同情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白烟缥缈中,他忍不住地想,爱情啊,真是难解的东西,明明该爱上女人的,他却爱上了男人;明明该死心的,那个男人却再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撩拨着他强压下的平静心湖。
这种爱情……好痛。
就像一把刀插在心上一样,痛得他忘也忘不了,即使他找到柳原月子,但那也只是替身,暂时稳住他的痛而已。
只要柳原平一出现,他心上那道从未痊愈的伤口,就会开始抽痛,然后流出鲜红温热的血液。
◇◆◇
葬礼结束了。
柳原月子的遗体火化之后,柳原平抱着她的骨灰坛,一路回到老家。
柳原月子结婚后,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并没有搬离老家。她的丈夫浅野治为了方便,也住在老家。柳原夫人去世之后,夫妻俩便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老家住了下来。
回到从小长大的老家,却不见熟悉的亲人,空荡荡的屋子里好不寂寥,他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骨灰坛,就连唯一的妹妹,也已经成为小小的一个坛子,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说话、欢笑,或是哭泣流泪。
所有累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柳原平的眼泪无声落下,一颗又一颗,怎么也止不住。
浅野治看见了,默默接过他手上的骨灰坛,放在已经摆置好的灵位前,那儿有一张柳原月子的遗照,相片中的她巧笑倩兮,是个非常讨人喜爱的可爱女人。
他将骨灰坛摆好,回过头,发现柳原平还站在原地,无声地哭着。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哭。
憔悴的脸色、紊乱的头发,下巴上有着刚冒出的胡渣,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大哥……」他走过去,本想伸出手